1908远东狂人-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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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近前,杨度等人这才看清楚,赵北此刻正站在这南海边的一座凉亭里,身边簇拥着一帮文武近臣,文臣个个洋装革履,武臣人人军装笔挺,其中的不少人手里还都拿着东西,武官是马鞭,文官则是公文包,这帮属下不是侍从室的就是督政处的,都是总统的趁手工具。
这时总统也已得到秦四虎禀报,转身向已经停住脚步的杨度等人招了招手。
“皙子、克强、味根,你们来得正好,我刚才诗兴大发,即兴做了首诗,你们给评价评价。”
杨度、黄兴、熊成基走进凉亭,一名副官递过去一个笔记本,那上头写着一首诗,正是刚才那“冻死苍蝇未足奇”的狂放不羁之作。
“若无最后一句,这首诗也算中规中矩之作。”杨度也知道,这位总统不是那种只喜欢听奉承话的人,所以也就实话实说。
“皙子,你呀,就是过于沉迷过去的那一套了,这首诗讲的就是一个狂放不羁。咱们革命军人出身的人,就是要有这股子狂放不羁的热情,如此才能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这也是知音难觅啊。”
既然对方不是知音,那么赵北也就毫不客气的收回了笔记本,不过却没给那名副官,而是交到总统夫人手里。
“巧儿,这首诗好好保管,若干年后,说不定就是一段历史的见证。”
看到夫君一本正经的模样,翠旖也是忍住了笑,点了点头,那脸蛋也微红起来,却也不知是新婚燕尔之后的羞涩,还是被那冷风吹的。
“原来雪堂先生也在这里。”
杨度这时才认出一名旧相识,既不是侍从室的,也不是督政处的,乃是一名闲人,于是上前见礼,但是黄兴和熊成基却不认识那人,总统便为两人引见。
“克强,味根,这位是罗振玉先生,字叔言,号雪堂,祖籍浙江,客居江苏,前清时候,他先后做过张之洞、岑春煊等地方大员的幕僚,那座江苏师范学堂就是罗先生创办的,他也是学堂监督,革命爆发的时候,他在京师大学堂担任农科监督,如果不是革命爆发的话,他还准备去日本留学的,罗先生对于农学非常有见识,当年他与人在上海创办农学社,还出版了《农学报》,那套《农学丛书》也是他主持编撰的,现在我国农业技术之落后,粮食作物产量之低下,都是骇人听闻的,所以,今天罗先生过来之后,我就向他咨询一下农业上的事情。现在中枢打算建立几所农业专科学校,罗先生可以为中枢参谋参谋。”
黄兴与熊成基早就听说赵北打算组建专门的农业学校,不过两人都没想到这么快总统就着手准备了,中国是农业大国,但却不是强国,“无农不稳”,这句话两人也是明白的,于是急忙上前与罗振玉见礼。
罗振玉也是客气,说道:“其实,鄙人是岑云阶(岑春煊)请过来的,为总统做参谋还是其次,鄙人主要是想毛遂自荐去甘肃的,那里有个地方叫敦煌,九年之前,英国冒险家斯坦因和法国冒险家伯希和在那里发现了一座洞窟,从那洞窟里盗取了大量文卷、经书,前些天我听说伯希和在北京露面,专门前往拜会,看了看他带的那些经文、文卷,发现均为唐代手本,价值连城,如此国宝流失于洋人之手,鄙人是痛心疾首啊,听那伯希和说,敦煌洞窟之中尚有数千卷未及运出的古代文卷,鄙人恨不得飞去甘肃,听说总统麾下有飞机队,这不,鄙人就赶来了,想请总统批个条子,用飞机送我去甘肃,一日行千里,关山渡若飞,可是总统却不同意。”
见罗振玉仍对此事耿耿于怀,赵北笑道:“罗先生,飞机现在可飞不了那么远,沿途没有汽油可加,你是飞不到敦煌的,再说了,你对农业很有心得,国学只是你的休闲之乐,怎可舍本逐末?敦煌那边你就放宽心,我已电告甘肃方面,务必尽快封闭洞窟,并派兵守卫,禁止任何人靠近,更不许洋人盗卖。现在咱们没有精力去管那些,但是等将来咱们腾出手来,就把这些国宝好好研究研究,不仅敦煌的文卷要研究,那甲骨文也是要研究的,这都是罗先生的兴趣所在,我也不会打搅你的雅兴,不过目前,这最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把农业办好,首先要让国民吃得饱饭,然后才能去想别的事情。”
罗振玉苦笑道:“其实,我来之前,王伯隅就曾来电劝阻,要我‘不食周黍’。可我还是来了,毕竟是岑云阶请我,当年我是他的幕客,确实也不好驳了故主的面子。‘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农业为国政重中之重,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不过咱们说好,我只做参谋,不做民国的官。”
“王伯隅?是不是那个前清遗老王国维?”
一听“王伯隅”这三个字,熊成基立刻来了精神。
“前清遗老?他不忘前朝,也不过是读书人的本分,他与我还是姻亲呢,若论‘前清遗老’,鄙人恐怕也逃不了嫌疑吧?”
说到这里,罗振玉拿手提起脑后的一截辫子,这截辫子本来藏在斗篷之下,熊成基开始的时候没看见,但是现在,熊成基却被这根辫子激怒了。
“你这辫子,也得剪!现在满清已经灭亡,他们还蓄着这根猪尾巴做什么?难道还想等那满清王朝复辟么?告诉你们,现在的那个‘关外八旗’已经被打垮了,前几天,还差点抓住了两个大头目,告诉你们,那个满清王朝已经被扔进粪坑了!”
罗振玉放下辫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熊委员,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我这根辫子可是拿钱换的,‘辫子税’,现在还没取消呢,虽说一年一缴,不许一缴多年,可是只要这‘辫子税’一日不废除,那么,我这辫子就能多蓄一日。现在共和了,政府得讲法律,得尊重国民的权利,别人想蓄辫,与你熊委员何干?”
眼见着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身为民国大总统的赵北不得不出面打圆场,他可没想请这么一位满清遗老过来做参谋,是岑春煊一力举荐此人,毕竟岑春煊现在也是联合阵线的委员,也不能驳了岑委员的面子,现在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用人看才不看德。
“二位,不就是一根辫子么?何必剑拔弩张?要我说啊,咱们今日是来赏雪的,不是来吵架的,剪不剪头上的那根辫子,这不重要,关键是心里的那根辫子一定要剪,现在国家虚弱,要想强国,必须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如此,才能上下一心,协力强国。味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跟熊成基讲完道理,赵北又跟罗振玉讲了番道理,虽然他也明白,这是白费口舌。
“罗先生,你是读书人,读书人历来讲究一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在国家虚弱,确实需要团结国民,但是团结国民不代表要迁就陋习,当年满清八旗入关,为了这根辫子,杀了多少人?这个道理我不多讲,你是读书人,自然也明白什么叫《剃发令》。现在国家财政困难,‘辫子税’也是迫不得已,但是这个税总有一天要取消,这辫子也是要全部剪掉的,与其到时候被人强迫剪辫,不如现在自己主动剪辫,辫子不剪,你就不能做政府官员,只能以顾问身份议政,对于实现个人的抱负却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总统的话有些道理,不过,这根辫子的问题,容我再想想。”罗振玉模棱两可的说道。
“哼!食古不化!食古不化!为了剪去这条辫子,为了消灭满清,咱们革命党牺牲了多少同志!”
熊成基冷哼一声,自从革命之后,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但是到底这股气是被谁引出来的,他自己也有些纳闷。
“食古不化?那也是鄙人的自由,法律保障我的食古不化自由。”
眼见两人又要开战,赵北只好再次出面,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别的方向。
“诸位,瑞雪兆丰年,我与罗先生在这里说话,其实就是与罗先生商议一下这农业的事情。刚才与罗先生谈到他与杨皙子的一段交往,我便请杨皙子过来一叙,但听说克强与味根也在杨府做客,我索性也将你们二位一并请了过来,大家聚一聚,现在天也快黑了,等一下我请你们吃饭,都是家常菜,叫诸位都见识一下这民国第一夫人的厨艺。巧儿啊,你走前一步,炒几个拿手的湖南小菜,辣椒多放一些,就算别人吃不了,我和杨皙子也是可以大快朵颐的。”
翠旖应了一声,便带着几名卫兵先行离开,赵北与众人在这小岛上又到处逛了逛,然后也从石桥上离开了小岛。
黄兴和熊成基都是纳闷,他们本来以为赵北喊杨度过来是来商议什么紧急公务的,但是现在看来,总统的心思显然不在公务上。
不过既然来了,两人也打算好好跟总统说说“内阁总理撤消案”的事情,看看总统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都说酒后吐真言,他们已打定主意,要多灌总统几杯了。
只是那位罗振玉并不打算与熊成基共进晚餐,离开瀛台之后,便找了个理由告辞而去,赵北也没落下礼数,派了名副官用汽车将这位前清遗老送走了。
第490章 统帅堂
众人跟着总统赶回那座正在装潢的宫殿,赵北信步走了进去,里头的油漆味道很浓,士兵们仍在侍从室副官的指挥下布置房间。
熊成基和黄兴看了一下房间里的陈设,都有些好奇,不知道赵北打算用来做什么。
“振华,你打算把这宫殿改成办公的地方?”熊成基问道。
“是啊,不过与别的办公区不太一样,这里实际上是特殊办公区,瞧见那些电话没有?那都是直通各处的专用电话,以便处理紧急事务。”赵北点了点头。
黄兴拿脚尖踢了踢熊成基的脚后跟,两人使了使眼色,最后还是由熊成基发问。
“振华,内阁总理撤消之后,这各部的公务就搁在了你的肩上,这等于是将总统、内阁总理的职权合而为一,虽说提高了工作效率,可是长年累月的下来,你怎么吃得消呢?”
赵北淡淡一笑,对方说得拐弯抹角,但是那意思却是清楚的,对于他撤消内阁总理的举动,熊成基不同意,而且从杨度在电话里的意思来看,黄兴也不同意,两人的来意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不同意是正常的,毕竟,取消内阁总理的设置,这就是加强总统权力的第一步,作为国会里的著名宪政派代表人物,黄兴和熊成基确实有反对的动机和理由。
但是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反对,赵北都会毫不犹豫的加强总统的权力,因为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中国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中枢政府,所有的人都必须团结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利用历史大势将这个国家带上强国之路————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策划这个加强中枢权力行动的人必须是一个历史的穿越者,因为他的战略眼光是超越时代的。
作为一个历史的穿越者,赵北有责任有义务同时也有信心来主持这场收权运动,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主要决策权收拢到自己手上,将这个一盘散沙的国家变成一块坚固的磐石,以抵抗外来敌人的挑战,并维持这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正常社会秩序。
所以,他果断的出手了,利用黎元洪和汤化龙那两个棋子摆出了一步新的棋局,用撤消内阁总理的办法给内阁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虽然内阁总理并不能真正的威胁到总统的权威,甚至也无力反抗总统的决策,但是作为内阁的领导者,内阁总理并不是孤军作战,联合阵线固然控制着国会,实际上可以左右内阁总理人选,但是问题在于,随着全国局势的逐步稳定,联合阵线内部的裂痕正在逐步加剧,这个泛政治同盟派别太多,也太复杂,而联合阵线上台执政之后,它的成员更多了,派别也更复杂了,利益冲突逐渐明朗化,就靠熊成基和黄兴两人,很难控制住那些政治野心很大的投机客,这从这次的党务会议上就能看出来,直到现在,那个“庶务委员会”的改组还没完成,而赵北所中意的一些人也没能顺利的在党务会议上通过信任投票,这就说明,联合阵线不是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
所以,与其等到国会里的反对派推举出一个不对总统俯首帖耳的内阁总理,倒不如由总统先发制人,将内阁总理这个位置撤消,如此一来,内阁就不能抱成团,有利于总统分化拉拢。
一旦将内阁控制起来,那么,总统的意志将得到完全的贯彻,他所制订的政策也将得到完全的执行,可以抢在国会反对派威胁到总统权力之前进一步确立总统的优势地位。
撤消内阁总理设置只是赵北收权的第一步,如果一切进行顺利,那么,他的下一步收权重点就会放在联合阵线那个泛政治同盟上,不忠诚的成员必须毫不留情的清除,必须将联合阵线变成一个稳固的政治联盟,至少将其高层变为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变成总统的趁手政治工具,联合阵线必须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