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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1908远东狂人-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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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队为何开枪?”章裕坤问道。

参谋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咱们开的枪。前路分队的尖兵报告说,是前头的一座山上两支队伍在交战,山下的队伍扛着五色旗,山头上飘着的却是铁血十八星旗。”

“铁血十八星旗帜?那不是共进会的会旗么?”章裕坤颇感诧异,叫来一名团长,吩咐他带队留守山谷,保护辎重,他本人则跟着那名参谋一同赶去前路分队,同行的还有几位半路上解救的共进会干部。

到了地方,那几个共进会的干部认出那座山,叫做小北山,位于贵阳西北方二十里处,贵阳已近在眼前了。

章裕坤拿着望远镜一看,见那前头半里地之外,一座陡峭的山峰拔地而起,山顶上竖着一根高大的旗杆,上头飘扬着一面铁血十八星旗,山上山下不时传来枪声,但并不激烈。详细的侦察表明,山脚下的部队正是贵州耆老会的黔军,或许是缺乏重武器的缘故,他们无法攻上山去,只能在山脚布置阵地,作围困状。

“难道那山上真是共进会的部队?”

章裕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黔变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众人以为贵阳附近的共进会部队已被耆老会扫荡殆尽,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章裕坤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那支共进会的部队竟在消息断绝、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坚守在这里十多天时间?

或者,从云南北进的共进会已占领了贵阳,正在贵阳周遍地区与耆老会部队展开拉锯战?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自从共和军南进以来,贵州耆老会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黔北,对于黔南的防御或许也会因此而放松,那样的话,从黔南过来的共进会部队就将趁虚直捣贵阳城。

想到这里,章裕坤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如果共进会的部队抢在第六旅之前占领了贵阳城的话,那么他章裕坤章旅长也要被押上军事法庭了,就算总司令高抬贵手,可是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也足以断送他的军中前程。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发动进攻,把山脚的那支耆老会部队给老子打散!”

章裕坤咆哮着下达了攻击令,充当前路分队的一团立即在重迫击炮连的支援下向山脚的敌军阵地发动了突击,很快,几门山炮也架上了半山腰,隔着山头向敌军阵地倾泻着火力。

那支耆老会的部队根本没有重型武器,突然遭到来自背后的猛烈打击,军心在第一时间就崩溃了,勉强依托阵地抵挡了片刻之后,便一哄而散,漫山遍野的向南边溃散而去。

章裕坤站在对面的山腰上,拿着望远镜眺望,粗略的估计了一下那些溃散的敌军部队数量,惊讶的发现他的一千人竟然轻易的击溃了至少五千人,好象对方不是军队,而是绵羊一样,这还是在仓促中发起的突击。

这也表明,对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背后来了一支共和军的部队,或许他们连斥候都没有派出去过,他们甚至可能连最基本的战争常识都没有。

很快,抓住的几百个俘虏被押到了章裕坤跟前,匆匆审讯之后,章裕坤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推测。

那支在山脚建立攻击阵地的部队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与遵义城的守军一样,都是黔变之后耆老会招安的所谓“民军”,其实就是土匪,他们的首领名叫罗魁,本是遵义一带著名的积匪,手下原本只有上百号喽罗,趁着“戊申革命”的乱局将人马扩充到了上千人,被耆老会招安之后,又进一步扩充至五千余人,不过武器陈旧,多半都是大刀、长矛,少量洋枪、土枪,至于大炮,也有那么几门土炮,不过根本就是样子货,不要说与山炮交战了,便是仰攻山头也做不到,所以,刚才山炮一响,罗魁就带着百余亲信逃跑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自然也是作鸟兽散。

至于与罗魁匪军对阵的那支扛着十八星旗的部队,确实是共进会的人马,不过却不是从云南打回贵阳的,而是黔变之后退守于此的革命联军残部,他们已在山上坚守了十多天时间,正当弹尽粮绝的危急关头,共和军第六旅及时赶到,从背后给了罗魁匪军突然一击,这支共进会的部队才算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实际上,这两支敌对的部队已经在这里对峙了十多天,每天都要进行几次战斗,幸运的是,山势陡峭,易守难攻,而且山下的匪军毫无战斗力可言,与其说他们是在战斗,不如说是为了让贵阳城里的耆老会听见枪声,正因如此,这支共进会的部队才得以坚持到现在。

虽然这支共进会部队坚持到了援军赶来,但也付出巨大代价,原本两百人的部队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子弹也不多了,而且如果不是前几天下过雨的话,这支部队早就因为缺水而崩溃了。

这支共进会残部的指挥官名叫钟昌祚,字元黄,号山玉,原是共进会贵州军政府的副都督,都督焦达峰遇害之后,外界揣测他也遇害,不想他不仅没死,而且居然还率部在这山上坚守了十多天的时间,此事堪称传奇,引起了第六旅那两位政治委员的注意,不过由于钟副都督已经因为严重脱水而陷入昏迷,无法采访,因此政宣员的新闻稿变得十分简短,而且由于通讯不畅的缘故,这篇新闻稿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拍发出去。

现在贵州局面混乱,谁也不知道像钟昌祚部这样的小股部队有多少,贵州都督焦达峰被杀之后,散驻在贵州一省的数千“革命联军”均被打散,黔南部队退往云南,黔北部队有的退到了川南,有的则向东撤退,试图回湖南,但是由于湖南也发生了立宪派策动的兵变,湘西成立了与贵州耆老会类似的立宪派军政府,共进会的残余部队退路被截断,只能收拢兵力,龟缩在晃州城,等待救援,不过那是在电报线路被截断之前的消息,之后这支革命军就与武汉方面失去联系,现在的晃州城是否还控制在革命党人手里却也不知道。

钟昌祚是幸运的,至少他坚持到了援军赶到,至于其他人,能不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都很成问题。

有的革命者留下了名字,有的革命者却连名字也没人知晓,这就是这个大时代的真实写照。

黔变之后,共进会败得落花流水,章裕坤本来是瞧不起共进会部队的,但是钟昌祚这支小部队的表现却让他肃然起敬,这十多天的时间里,贵州耆老会不是没有派人劝降过,高官厚禄、前程似锦,但是这支部队却没有投降,虽然少数人开了小差,但并不能减损这支部队的光荣。

更让人敬佩的是,这位钟副都督是一个真正的书生,以前从来没有带过兵。

由此可见,共进会里不是没有人才,只不过他们缺少一个有能力、有威望的领袖。

章裕坤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当初他回到湖北之后跟着群治学社去河南的话,或许,今天的他就不会成为共和军第六旅的旅长了,也只有在共和军里,他才能体会到作为军人的光荣。

只有总司令才能有这样的能力和威望将来自全国各地、拥有不同政治观点的人团结起来,也只有总司令,才能将这个虚弱的国家带上强国之路。

“传令!所有人振作精神,无论如何,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贵阳!拿下贵阳,咱们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指着地图,章裕坤下达了进军命令,既然总司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么,这冲锋陷阵、勇往直前的过河卒子就让他章旅长来充当吧。

第282章 木偶

太阳已经落山,夜幕笼罩着大地。

贵阳城里一片死气沉沉,街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就连打更的更夫也不敢在街上行走,至于原本在街上巡逻的士兵,则早已被调到了城墙上防守,与那些强抽的壮丁一起保卫这座战战兢兢的城市。

下午从城外传来消息,共和军已经开到贵阳近郊,一举击溃了围困小北山的罗魁部黔军,现在正向贵阳城赶来,随时都可能对贵阳城发动进攻。

作为贵州耆老会军政府的中枢重地,贵阳已是岌岌可危。

贵阳政法学堂的礼堂里灯火通明,一场紧急会议正在这里举行,这也是黔变以来贵州耆老会举行的最凄惶的一次“全体会议”,到会人数还不到耆老会总人数的五分之一,所有重量级人物中,只有会长郭重光与会,其他人都是不见踪影,至于黔变之后耆老会军政府任命的那位“贵州镇守使”刘显世,也是迟迟不见人影。

如此一来,这会议根本没法召开,与会的人个个都是垂头丧气,互相指责,互相抱怨,深悔当初不该听信刘显世、刘显潜兄弟的撺掇发动兵变,如果不是他们两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北方的袁大总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话,众人哪里来的胆量发动兵变?

说起来也是众人鬼迷了心窍,明明知道旁边就站着共和军,明明知道那个赵总司令也是个革命党人,可众人偏偏就忘了“党同伐异”这句话。

耆老会也是党同伐异,他们要赶走共进会,自己做贵州的主人,而且当时共进会的那位焦达峰都督留在身边的可靠部队只有那么几百人,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耆老会的群绅没有理由不冒险,他们打的主意就是先斩后奏,将这生米煮成熟饭,让革命党人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他们一度认为共和军不会对此做出强烈反应,因为共进会在川南问题上一直与那位川南镇守使田振邦不对付,而田振邦又是共和军一手扶持起来的,所以,田振邦的利益就是共和军的利益,共进会与田振邦搞摩擦,那就是与共和军搞摩擦,而且赵总司令也就川南摩擦问题拍过电报,委婉的批评过共进会“觊觎邻省”的野心,由此可见,总司令对共进会也是有意见的。

因为川南摩擦,川南镇守使田振邦对共进会恨之入骨,他的特使自从在武汉与刘显潜见过面之后,就一直往来于川南与贵阳之间,充当双方的联络员,正是通过他们,田振邦不仅给贵州耆老会送来了枪弹,也送来了密信,信誓旦旦的保证,一旦贵州驱走了共进会,田镇守使一定与贵州耆老会和睦相处,并尽力为其夺权制造舆论。

以上理由,足以让贵州耆老会的这帮缙绅、耆老冒险一试,与湖南的宪友会联手行动,一举掀翻了共进会。

但是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些缙绅、耆老目瞪口呆,黔变之后,革命党人固然反应强烈,北方的那位袁大总统却也没敢明目张胆的支持贵州立宪派的行动,相比湖南宪友会,贵州耆老会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了,掀翻军政府也就罢了,可是竟把袁大总统正式委任的贵州都督也给杀了,这简直让袁大总统下不了台么,也难怪袁世凯只任命了新的湖南都督,而对贵州政变却持谨慎观望态度。

其实焦达峰的死完全可以归咎于意外,耆老会策划政变的时候并没有打算立即处死这个共进会干部,在学共和军政府搞个“公审”还是“礼送”焦都督出境的问题上耆老会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但是不等他们拿定主意,急于抢权的人已动手了,那个潜伏在焦都督身边的内奸立功心切,竟当场杀害了焦都督,结果让耆老会陷入被动之中,原来应该得到的来自总统府的支持也变得十分微弱了。

结果贵州耆老会不仅因此而失去了舆论上的制高点,也失去了与讨逆军和谈的可能,在那讨逆军总司令的讨伐令上,贵州耆老会已成了共和制度的罪人,不仅完全没有求和的权利,甚至连投降的权利都没有,用那位赵总司令的话来说,讨逆军全体将士将以“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气势将贵州耆老会“消灭干净”。

“消灭干净”,这是白话文,意思很清楚,这参与贵州政变的耆老会成员都不可能得到宽恕,说不好就是一个人死族灭的下场。

偏偏耆老会控制的黔军不争气,共和军的部队一入贵州,就如入无人之境,不过短短几天工夫,来“扫落叶”的“秋风”已吹到了贵阳城下,让所有的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墙倒众人推,贵州耆老会眼看着就要完蛋,那位川南镇守使田振邦也落井下石,前天已拍发通电,“强烈谴责”耆老会背叛革命事业的无耻行径,至于他派在贵阳的那几位联络员,也已不辞而别。

贵州耆老会之所以这么快就被逼到绝路,完全是因为他们误判了形势,他们想学“戊申革命”中南方革命党人乱中取胜的从容,但是最终却只落了个邯郸学步的笑柄。

“诸位!如今共和军已杀到城下,耆老会人心已散,咱们还是回去各自准备后事吧。”

一直颓丧的坐在椅子上的耆老会会长郭重光拍了拍桌子,勉强哼了哼,然后站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散会。

耆老会众绅一哄而散,不甘心就这么完蛋的人占了多数,返回之后便张罗起出逃事宜,这原本死气沉沉的贵阳城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街上到处都能看见车马、护兵,一些被强拉守城的壮丁也趁乱逃回了家,兵丁们也擅离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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