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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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向俄罗斯人求助么?”
司戴德傲慢的向远处的那群俄国佬瞥了一眼,然后将拿在手里的礼帽戴在了头上,义无返顾的走向贵宾走道。
司戴德带着马文走出了火车站,立刻有几辆人力车靠了上去。
“先生,需要洋车么?”
“先生,想去哪里?”
……
人力车夫们用蹩脚的英语喊叫着。
司戴德看了马文一眼,表情有些得意。
“你看,我们需要俄罗斯人的帮助么?这个国家早已完成了国际化,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缺愿意为外国人服务的中国人。”
“先生,是殖民地化,公共殖民地。”马文纠正道。
“有什么区别么?”
司戴德耸耸肩膀,选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人力车夫,然后带着洋人应有的高傲踏上了他的人力车。
马文选了一个十分强壮的人力车夫,惬意的靠上了车背,将脚用力在踏板上踏了一下,然后用十分地道的京味官话喊了一声。
“去天津美国临时公使馆。你和他比试一下,看一看谁跑得更快,第一个到地方的人将额外的得到两个银圆的奖励。”
“你想赛车么?”
司戴德看了助手一眼,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块美国金币,冲着那两个人力车夫晃了晃。
“谁第一个到达公使馆,谁就能得到这个金币。马文,告诉他们。”
等洋人说完,那个强壮的人力车夫拔脚就奔,马文的口哨声严重刺激了司戴德,用英语大声呵斥那瘦弱的人力车夫。
两个洋人就这样在天津的街道上赛起了人力车,那平整的柏油马路让他们感觉非常舒适。
“这条马路修得真不错,虽然不如纽约的宽阔。这要感谢袁世凯先生,不知道这位东方官僚当上总统之后,还会不会继续执行他的新政呢?”
带着这个想法,司戴德陷入了沉思。
作为美国派驻奉天的总领事,司戴德这段时间一直在天津与上海之间奔走,他已记不清这是革命爆发以来第几次到天津了,前几天他还在上海,作为美国商界代表与同盟会和光复会的领导人进行会谈,但是蕲州事变的发生中断了会谈,美国驻华公使柔克义的一封加密电报将司戴德总领事从上海调回了天津。
带上助手,在黄浦江乘上一艘美国驱逐舰,司戴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沽,由大沽乘火车直达天津,但等他们到了车站,才惊讶的发现公使先生好象忘了派人来接他们了。
不过司戴德是完全理解公使先生的,那位公使先生的记忆力一向不怎么样,而且蕲州事变发生后,共和军的强硬态度让共和政府制宪会议下不来台,不得不跟着一同谴责日本政府,而日本政府的强硬立场更是使得整个远东局势骤然紧张起来,美国政府在得知消息之后,紧急电告驻华公使馆,命令在华外交官务必密切关注局势的进一步发展,尽量避免将蕲州事变演变为一场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如此的焦头烂额之下,公使先生怎么会想起派人接领事先生呢?
虽然公使先生的电报里没有详细介绍,不过司戴德还是弄清楚了美国政府在蕲州事变问题上的立场。
至少在近期内,尽一切可能避免中日战争,这就是美国政府的基本立场。
因为对于美国来说,一旦爆发战争,中国必败无疑,而这显然不符合美国利益,美国需要一个完整的中国市场,而不是一个被欧洲强国分割成小块的破碎市场,美国商品有信心在一个完整的市场取得主导地位,但如果这个市场被分割成小块,一旦贸易壁垒、关税壁垒建立,恐怕美国商界和政坛就会发生强烈地震,这是任何一个美国政客都不愿意看到的。
中国太虚弱了,已经不起任何外来的军事压力,中日甲午战争之后,这个国家实际上已经无法阻止日本在亚洲的崛起,如果不是列强的均势战略的话,这个国家恐怕早就像非洲一样被瓜分了。
虽然列强没有瓜分中国,但却把这个国家变成了“公共殖民地”,“洋人”已经不是一个蔑称,而是一个象征,特权的象征,在这个国家,只要跟“洋”字挂边,几乎可以说已经掌握了迅速发财致富的捷径,无论真洋人还是假洋人,他们迅速利用各种手段攫取了这个国家的一切好处,到了后来,甚至连朝廷也感到了威胁。
饥荒,教案,文明的冲突,习俗的隔阂,再加上满清朝廷的刻意挑唆,于是义和拳起了神坛,高喊着“刀枪不入”冲向联军的机关枪阵地。
按照物理法则,有作用力的地方就有反作用力,当一个国家饱受敌国欺凌的时候,这个国家必然会出现反抗势力,用一句近代政治语言进行总结,这叫“民族主义”,拿破仑入侵西班牙的时候、西班牙统治古巴岛的时候都遭到了这种民族主义的反击。
但遗憾的是,司戴德并没有在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看到民族主义,他只看到了愚昧和落后,在他看来,义和拳不过是一群被八旗贵族利用的无知乡民和城市游民,那确实是反抗,但并不是理性的反抗,而是一种绝望中的歇斯底里。
歇斯底里是不能拯救这个国家的,只有理性、忠诚、勇敢加在一起,才能拯救这个国家。
在湖北的共和军那里,司戴德好象看到了一点理性和勇敢,虽然共和军的立场很强硬,但至少分清楚了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美国驻华公使关于组建国际调查团调查蕲州事变真相的建议提出之后,在整个远东地区,第一个响应建议的就是共和军的那位总司令,在他的通电里,甚至提议由美国外交官担任调查团团长一职。
那位总司令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至少司戴德是这么评价的,一方面他高举着爱国大旗,痛斥列强中的某些国家对祖国利益的损害,另一方面却同时向另一些列强表示出友好姿态,这算不算一种东方式民族主义?
或许是吧,但更可能的真相是:这是这个国家一向玩弄的外交伎俩,“以夷制夷”,拉拢一个国家,对抗另一个国家,企图从中维持现有局面。
作为一个造反者,总司令能够想到“以夷制夷”的办法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比之满清朝廷高明的是,他在拉拢一个列强的同时,敢于明目张胆的反对另一个列强,甚至指着这个列强的鼻子说“你是敌人”,这放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或许,这个国家已经出现了一批理智的民族主义者和国家主义者,他们在看到祖国落后的同时,也看到了导致这种落后的根本原因,更看到了敌我力量那悬殊的对比,所以,他们明智的选择了盟友,就像当年美国独立战争时美国与法国结盟一样,与强者结盟,这是所有弱小力量都必须走的道路。
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动向,有必要写进外交备忘录里,提醒国务卿和总统先生:这个东方国家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中世纪庄园了,美国有必要改变一下远东战略了。
正当司戴德总领事认真思考蕲州事变对美国的远东战略是否会产生深远影响的时候,他乘坐的这辆人力车停了下来。
领事先生抬头一望,天津美国临时公使馆就在车边,门外的那几个美国兵正拄着手里的步枪,悠闲的望着车上的司戴德。
拉车的人力车夫转过身,气喘嘘嘘的望着司戴德,这时,另一辆人力车赶了过来,那拉车的人力车夫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车上坐着的马文则是一脸的沮丧。
“上次唐先生告诉我了一句中国谚语,‘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你能相信一个瘦得像骷髅的车夫的奔跑速度竟比一个强壮车夫更快么?我估计,他的奔跑速度比福特最新型轿车还要快。”
司戴德走下人力车,向着一脸古怪的马文笑了笑,然后手一扬,将那金币抛给了那名瘦弱的车夫。
“这就是人类的爆发力。你知道这一个金币在中国北方可以购买多少旱地么?这笔收入足够这个中国人活很久了。可怜的家伙,拿着金币回家乡购买一些田地吧,如果做地主的话,你会多活许多年,但是如果再这样跑下去的话,你会累死的。”
马文向那名强壮车夫支付了车钱,走过那名瘦弱车夫身边时,怜悯的拍了拍这个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国汉子的肩膀,然后与司戴德走进了美国公使馆。
“这两个洋鬼子,都是憨子,你说对吧,哥?”强壮的车夫走到瘦弱车夫身边,拍了拍他的背。
“咳咳!少说废话!多挣几个钱才是正经。等攒够了钱,哥就给你娶房媳妇,咱们兄弟俩把家搬到东北去,买几垧好田,就不用再给人当牛做马了。这金子你贴身收好,别叫混混们抢了去。”
瘦弱车夫说完,将金币交到强壮车夫手里,叮嘱他贴身放好,然后两人就拉着人力车离开了美国公使馆。
第164章 远东变局
由于天津美国租界早在1902年就已并入英国租界,因此现在的天津并没有单独的美国租界,虽然对于美国人来说,英租界实际上算是公共租界,但他们并不愿意在英租界仰人鼻息,所以,这天津美国临时公使馆就设在天津华界,与直隶总督衙门仅隔着一条街。
充当美国临时公使馆的是沙逊洋行的一座办公楼,虽然沙逊家族是英籍犹太商人,但在美国也有很多产业,与美国驻华外交官也建立了相当密切的友谊,这栋维多利亚风格的二层小楼就是沙逊家族捐赠给美国政府的,对于财大气粗的沙逊家族来讲,这不过就是从胳膊上拔了一根汗毛而已。
比较讽刺的是,这栋办公楼是沙逊洋行专门用来交易鸦片的地方,而司戴德本人则是一个极其讨厌鸦片的人,他的几位工部局的朋友就是因为染上鸦片瘾而不得不回国接受强制戒除的,正因如此,他极其讨厌这种“商品”,也讨厌经营这种商品的商人。
不过讨厌归讨厌,这里毕竟是现在的公使馆,司戴德只能强压住心头的厌恶在楼梯上重重的踏着脚步,至于第一次到这里的马文,则好奇的在楼道上的那些中国山水画上打量着。
上了二楼直奔公使先生的办公室,但让司戴德没有料到的是,坐在办公室里的竟然不是柔克义先生,而是弗莱彻先生。
“亨利,如果公使先生知道你坐在他的真皮沙发上看报纸的话,我想,你的参赞是做到底了,或许你可以回国继续你的学业。”
对于司戴德的嘲讽,弗莱彻并不介意,放下报纸,抬起头看了看这两位风尘仆仆的同行。
“或许你们并不知道,就在昨天,公使先生已经奉命回国述职了,现在我已是美国政府的驻华临时代办,受公使先生委托,全权处理对华外交事宜。另外,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们那艘军舰的具体到达时间,所以没有派人接你们,请不要介意。”
“是么?难道军舰的舰长没有向使馆拍电报么?”
司戴德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如果现在这里的一切由这个代办总管的话,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当年与他竞争奉天总领事一职的不正是这位弗莱彻先生么?弗莱彻最终落败固然是摩根家族抛弃了他的缘故,但未必与司戴德当年使的那些小伎俩没有关系。
“很遗憾,我没有收到那艘驱逐舰拍来的任何电报,或许是舰长太粗心,或许是杨村的转发站值班员玩忽职守。”
代办先生又重新拿起报纸,根本没有想起来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倒是那名过道上的一秘端来了两杯热汽腾腾的咖啡,总算让两人感到了一丝祖国的温暖。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代办先生继续看他的报纸,司戴德与马文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端着咖啡,正襟危坐,似乎并不介意代办的冷遇,而且也没有询问为什么把他们从上海调回天津。
咖啡冷了,又换了热的,如此轮番,直到座钟敲了九下,代办先生才放下报纸,从真皮沙发上站了起来,摸出口袋里的挂表,对了一下时间。
“先生们,时间到了,这位共和中国的总统先生习惯在九点半开始办公,出于礼貌,我们有必要提前一些时间到达。”
“去拜访总统先生么?但是现在中美两国尚未正式建交,应该使用什么样的礼节呢?”
司戴德和马文站了起来。
“准确的讲,是总统先生紧急约见各国公使。至于礼节,或许可以简单一些。”
说完,代办先生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和礼帽,在一秘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办公室。
司戴德和马文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跟着代办先生离开了公使馆,乘上一辆打着外交徽章的四轮马车,在十几名美国骑兵的保护下向仅隔着一条街的直隶总督衙门前进。
直隶总督衙门,就是现在的共和中国临时总统府,虽然袁大总统并不打算在天津非武装区久住,但仍命人将衙门粉刷一新,门前的辕门上也早就挂起了象征共和的五色旗,守卫总统府的那些“警察”也是穿戴整齐,身边的野战炮和机关枪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