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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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骂道,估计是当场被揭老底,羞恼了。
“刘三你就吹吧!你也真敢说,你敢作敢当,那你咋不把肥儿给接回来?”雍齿冷笑道。堂屋里顿时哑场。
“好了好了,别说你俩那点子球事儿了。雍齿不就是那时候曹家媳妇没跟你混嘛,值当记这十来年?”曹参骂道。
听到这里,刘常满却觉得不好就这么进去了。要让屋里大人们知道自己听到了这些话,准得羞臊得下不来台。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一会儿孩子们来了听见笑话。”夏候婴站起来打圆场道。
“对了阿季,你不说有新鲜事儿要说吗?我们都等着听呢。”萧何的声音,看样子是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了。
“咳,也说不上多么大的新鲜事儿。”刘邦的声音里,明显没了刚开准备说时的激情。“不是前几天我小舅子托我看看泗水亭那一带有谁家有母草马的事儿。谁知道我到有一家去问的时候,那家人告诉我说是他们家的马去年下了一个怪崽。”
“领我去一看,你还别说,真是个怪崽。身子跟蹄子都象马,那脸、耳朵和尾巴可都象驴子!脾气也跟驴子一样,倔得要命。不过可煞怪的不光是这,这个怪崽才十一个月,连一岁都不到,拉起车来比长成的驴马都厉害!”
“日他***,这就叫杂种比纯种的还厉害!”只听雍齿骂道。
“这怪崽还有一个可怪处,它倒是从肚脐那里出的尿,不过就是没见过它的吊伸出来过,想来怕是串种串得没法配种了。”刘邦顿了顿,咽了一口吐沫又说道。
“真是,啥怪东西都有,我那年还见过……”
听到这里,刘常满急忙进去把酒送到桌了。
“阿爹说的,那是骡子呀!难道真的它只需要一年就能长成吗?”刘常满心里想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好了。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刘常满,是知道骡子的。象刘邦说的那种,用公驴和母马配成的,叫作马骡,脾气性格象驴,个头却象马;而用公马和母驴配出来的,叫作驴骡,脾气禀性都象马,个头却象驴。用现在话来说,体格基因那是母系优势,而性格基因那是父系优势。
但最大的好处是,不管驴骡马骡,都比作为亲代的驴马更耐粗饲,也更加耐用,这点在农村是广为人知的。唯其最大的不足处,就是不能生育。但刘常满此时已经知道,部队里使用的马匹都是阉过的,所以这点不足对于刘常满来说是不碍事的。
刘邦的话,打开了另一条解决途径,刘常满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谋划着,先去泗水亭一趟,考察一下这骡子的生长周期,然后再考虑是否着手配种。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三十八章 … 送徭(上)—
谁也没有想到,在为修路而出力役两个月后,沛县的百姓们又迎来了第二项大徭役——骊山役。这一下子,不但沛县的百姓们不知所措,就连县里的官吏们,也齐齐慌了神。
为修路而出力役,就算是三丁抽一,但毕竟离家近,家里有个事情也方便得很。可这骊山役,那是替秦始皇帝修陵去的,因此虽然只不过六丁抽一,但路途遥远,就算不象上次那样又加了役期,一来一往也至少得四五个月。
现在已经是秦始皇帝三十七年一月下旬了,四个多月后回来,就把麦收秋种都给错过了。按照大秦律令,如今一家多半只有一个丁壮男子,一旦被抽到,就意味着全家两季的口粮,全得指望妇女和老人操持了。
但这样并不是最惨的,象召欧这种只有一个多病的老母亲相依为命的,这样被抽调去,简直就是要了老母亲的命。然而更加恐怖的是,一些流言逐渐在沛县蔓延开来。
传说始皇帝快要驾崩了,这一批人被抽去骊山役的,是再也回不来的。这一役三个月之后,肯定象去年一样,再延三月徭役,等到那个时候,最后这一批骊山役徒,就得随着秦始皇帝陪葬。不过修骊山陵的工役足有十几万人,要说全部陪葬,再没知识的老百姓也都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接着便有另一种说法出来。传说上次徭役烧的那些陶俑,只是陪葬品的一部分。秦始皇帝陵里总共有八个陪葬坑,以象八方,分为礼器、酒器、乐器、车马四个物,刑徒、黔首、军尉、官吏四个人坑。军尉和官吏自然没法用真的,所以要用陶俑代替,各五千具,上次制作的就是;但刑徒和黔首就没必要使用昂贵的陶俑,所以会在修骊山陵和阿房宫的刑徒和黔首中各选取一万人陪葬!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鼻子有眼的,比起说让所有人陪葬的说法,更加令人心里感到恐怖。
传说越来越烈,等到二月上旬抽徭的时候,传来了更头头是道的:传说此时始皇帝已经沿邗沟到了淮阴。始皇帝最喜欢琅邪台,往年还曾经专门为琅邪台移民三万户,又让他们十二年不用出口赋,经维护琅邪一带风景;现如今始皇帝与琅邪台近在咫尺,竟然停了半个月才前往,说明一向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的始皇帝,确实是生病了!
二月下旬,官方又传来消息说,始皇帝已经到达齐地东端的之罘山,到了大海边。然而此时却发生了一件事情:始皇帝派人给予了徐福五十只大船,又派遣五百军士、五百童男童女,前往海外求仙。
但民间的版本却大不相同,都纷纷传说是徐神仙推算出皇帝寿命将尽,大秦气数将至,他知道东海有大岛曰扶桑、琉球,所以生个法子要了军士男女,自行率领船队出海称王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沛县中的传言愈演愈烈,让萧何等一干官吏也无可奈何。虽然他们不太相信这些传言,但这些事情,却让送徭之事比往常难办了十倍。
然而始皇帝毕竟没有死,所以大秦的律令还是生效了。不管这些前往骊山役的百姓多么不愿意,但也只能在三月初三,一个淫雨霏霏的日子,由泗水亭长刘邦带领,更卒周勃协助,二百多人一起出发上路了。
然而谁也想不到,这些谣言的源头,竟然来自于审异基。
审异基自从被吕泽送给刘太公以后,就由吕公出资,在刘太公家附近建了一院房子,专门给审异基和其他两名奴仆居住。这审异基倒也痴心,既然吕泽把他送给了刘家,他对于刘太公和吕雉尽心尽力,吕雉倒还罢了,本来就是自家仆人,却让从来没被人侍候过的刘太公,对审异基赞不绝口。
刘常满听爷爷夸得多了,对这审异基也就留了点心,发现此人确实心思细腻,做事可靠。而且虽说他名义上是奴仆,但沛右里都是些本份庄稼人,都是一样种地的,也不会拿人分三六九等看,审异基为人又好,因此与里中关系,很是融洽。
刘常满正愁着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出来,仔细和韩信讨论后,决定就把散播谣言这事儿,交给审异基来办。
等到二月初,吕泽发现如果前往燕地换马,回来时候正好是四月下旬,那时候正好是始皇帝到达平原津的时候,恐怕从东垣直到黄河,会封路两个月。一千多匹马停在路上一两个月?那样的生意必定血本无归。因此就和刘常满商议,这次前往关中换马。
刘常满自然无异议,于是特地在临走之前,把审异基叫来,密密交待一番,这才带着自己的门客们,和吕泽一起上路,前往关中了。
既然是往关中换马,那去制造夹心铁车的活计,就必须在宛城完成。从吕氏马场到关中,有两条大路可走,一条是从睢阳,过淮阳郡治陈县,再到方城,然后进入南阳郡治宛城后,等待铁车造好,再沿南阳南郡道西上,过武关,商县,蓝田县,抵达咸阳。
第二条路是直接沿三川东海道北上,至陈留后折而向西,一路顺着三川东海大道,直接到达关中。这条路上全是大驰道,走起来比第一条路速度要快不少,而且路也直,但因为要冶铁车,因此只能走宛城那一条路线。
刘常满借口想欣赏一下路上山川大都,只派阳成延跟着吕泽走南阳南郡道,自己则带了韩信、庄不识两个门客一起,沿着三川东海道前往关中。
自己这个外甥常有奇特的行动,但想来他一个小孩子,又带着两个门客,再派上一个武艺高强的丁义赶车,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对,吕泽就没加拦阻。
出发之前,刘常满早已派人去泗水亭寻到那家养了匹骡子的人家,将那匹骡子连同母马一起买了回来,然后又派人询问了不少老人家,终于确定:骡子这个性畜,确实是一年就能完全长成使用的。“难道不需要要发育生育系统,就能省这么多事儿吗?”刘常满嘀咕着,心里可是高兴得很,这下子终于有个替代的东西了。
然而接下来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老人们肯定了骡子的优点之后,又说道,中原所产的驴子,都是体形甚小的那种草驴,就是刘常满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解放前小媳妇们常骑的那种塌腰小毛驴,别说是口马,就算是拿大宛马配种,也产不出能骑来冲锋的健骡,只能生些拉车拉柴的草骡罢了。
这顿时让刘常满如同“揭开九辫天灵骨,倾进一盆凉水来”一般,冰了个透的。得,还是好好的去关中再贩两趟马吧。然而还有一个障碍,吕泽的马场虽然建立起来了,他可不知道刘常满是在为日后的乱世做准备,让他同时饲养六七百匹马,再配上起码千把人队伍,那简直不能想象。
所以刘常满临走前就计划好了,要通过审异基来散布谣言,逐渐在沛县一带,渲染一种乱世将至的氛围。至于效果究竟能有多大,这回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就尽自己的力量吧,刘常满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三十七年三月初四这天,刘常满到达了巩县境内。他却不再沿三川东海道往西,而是吩咐丁义停车路边,自己下车骑上马匹,带着韩信一起,两骑朝南而去。
刘常满的骑术,如今已经相当不错,再加上只要是他骑的马,阳成延都给做了特殊的马鞍,除非是那马在地上打滚,否则是绝不会把他给扔了下来。韩信虽然心里诧异,却觉得刘常满可能是喜欢这阳春三月、雨后初晴的景致,因此什么也没问,只是打马紧紧跟着刘常满一起,沿着险阻小道,直往嵩高山驰去。
但刘常满的父亲刘邦,就没有这份闲心了,哪怕是一向精明能干的他,对于这趟送徭骊山的差事也苦不堪言。虽然沛县的传言刘邦也不怎么相信,但对于这些前去修陵的百姓们来说,那可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因此上大家的情绪都极不稳定,背过脸就商量着如何偷偷跑掉。
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意思过分催逼,因此上走了两天竟然还没出沛县境内,等过丰邑时接召欧上路时,他的瞎眼老母亲哭倒在地,召欧也长跪在地,抱着母亲的腿放声长号,向着里中所有人叩头,请求帮忙照料自己的娘亲。当时情景,前往咸阳的一群老爷们个个都心酸不已,情绪算是低落到了极点。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三十九章 … 送徭(下)—
好不容易在路上又挨了一天,待到三月初四,到了盟诸泽旁边,刘邦停下来一点数,人竟然少了五十多个,其中就有召欧。
刘邦和周勃相对愁坐,都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按大秦律法,服徭役者如果中途逃跑,或者失期半月以上,即按逃亡律论处,抓住后即处重刑如黥刑、劓刑等。
而押送徭役刑徒的吏员,如果押送人数无故逃走十个,就得为城旦舂,即剃了头发,在当地守城三年;如果逃走二十个以上,就得罚为黥徒,即脸上刺字,送到外地服有期徒刑五年;如果逃走三十个以上,则主吏斩,副吏绞,反正是都得死,不过是副手留个全尸罢了。
如今一天就逃走了五十多个,那下场是不用提了,再说这才第一天,别说到骊山,估计一出沛郡就会跑个精光。刘邦和周勃也是无可奈何,这些人既然是逃跑,多半不会直接回家,不定藏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回家了,象召欧那样,也不能真去把他给抓来呀!都一个邑里的乡亲,以后还用不用在沛县活人了?
“去他***,周勃,我看算了,反正左右是个死,不如把这些人都放了,咱俩逃跑算了。以后的事儿走着瞧呗,也算替乡里做点好事。”刘邦愁坐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
“事到如今,那也只有这样了。我听三哥的。”周勃也是没了办法,人被逼到没法活的份上了,就顾不得官府通缉了。
于是两人便行动起来,刘邦让众人先等着,自己带人去买了数十坛好酒来。以后就得到处流亡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故乡人,再不趁机大醉一场,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兄弟们,这回去咸阳的事儿,大家也都听说了!”酒酣耳热之后,周勃站起来说道:“这回去修骊山陵,大家都知道,那是死多活少的事儿。刘三哥有话交待大家,大家先别喝了,听三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