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天下-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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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三刀瞪眼低呼道:“俺还没听说过念书还要长得好的,这他娘的又不是娘们,长得好还能当饭吃,俺看这教书的先生脑子有病!”
廖仆激灵打了个哆嗦,脸色一变,低声道:“刀哥,快、快走!”
郑三刀莫名其妙的瞧着变色的廖仆:“你咋了?”
刘全宝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道:“这是一家兔子馆!”
郑三刀脸立时变色,惊叫道:“驾!”使劲抖动缰绳,驽马惊得长嘶了一声,飞奔了起来。
钱有禄哎呦一声,摔进了车厢内。陈烨急忙过去搀扶起钱有禄,歉意的问道:“乡下人大惊小怪,没伤着通达兄吧?”钱有禄嘿嘿笑着摇摇头,走回来坐下。
花婵玉美眸内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怎么这次所见到的钱有禄竟与以前判若两人?竟与郑三刀他们谈笑风生说这些勾当,丝毫没了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变得放浪不羁,甚至有些下作龌龊?
陈烨眼中同样闪过一抹异色,微眯了一下眼,沉声道:“三刀,不许纵马狂奔!”
郑三刀闻声急忙勒了勒缰绳,驽马奔行的速度慢了下来,苦着脸悄悄用手揉着有些上涌的胃部。
车厢内突然暗了下来,陈烨奇怪的扭头顺着车窗望向车外,外面一片占地足有二三十米的殿宇楼阁寂静的伫立在夜幕内,马车经过紧闭的朱漆大门,门廊檐下竟没有悬挂一盏灯笼。
钱有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紧张之色,眨也不眨的仔细观察着陈烨的脸,大袖内的双手已沁出湿漉漉的冷汗。
陈烨将身子探到车窗打量着这一片黑漆寂静的楼阁殿宇,又侧头瞧着前面一片灯火通明,扭头笑着问道:“如此气派,想必也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怎么看上去一片冷冷清清,连大门都紧紧关闭,难不成犯了什么事不成?”
钱有禄微笑问道:“贤弟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吗?”陈烨一愣,疑惑的看着钱有禄。
“贤弟对此处没有印象?”钱有禄又笑着问道,双眸紧紧地盯着陈烨。
陈烨笑着摇摇头:“小弟已对通达兄说过是第一次来京城,怎么通达兄不信小弟的话吗?”
钱有禄一拍脑门,歉意的笑道:“唉!愚兄竟忘了,糊涂糊涂。贤弟莫怪,呵呵呵呵。”
借着笑声,钱有禄如释重负的轻吁了一口气,看来他确实想不起以前的所有事了。望向陈烨,脸上的笑容露出了轻松之色。
陈烨笑着望向花婵玉,道:“看来那处楼阁在京城非常有名了?!”
花婵玉俏脸微红,美眸露出厌恶之色,犹豫着刚要张嘴。钱有禄笑道:“还是愚兄为贤弟解答这个疑惑吧。提起刚才经过的那处所在,在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陈烨好奇的看着钱有禄。
“那片楼阁有个名称,叫小豹房。”
“小豹房?”陈烨目露狐疑,笑道:“小弟曾听说过豹房,不知两者可有渊源?”
钱有禄笑着点头道:“豹房是前朝武宗皇帝所建,建在了西华门一带。而小豹房则是当今皇四子景王殿下所建,至于说两者的渊源……”
“想必是这位景王殿下仰慕武宗皇帝,因此才在此处建这所谓的小豹房吧。”陈烨恍然,打断钱有禄的话,脸露鄙夷的说道。
钱有禄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默默点点头。
‘于西华门别搆院蘌,筑宫殿,而造密室于两厢,勾连栉列,命命曰豹房……日幸其处,既则歇宿……檄取河南诸府乐户精技业者,遣送入京,教坊人至者日以百计……’
陈烨脑海闪过曾读过的明通鉴,苦笑道:“想必这个小豹房也是声色犬马藏污纳垢之所了?”
钱有禄微笑道:“京城甚至周边家有女儿有姿色者人人闻之色变。”
花婵玉朱唇轻颤,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心里的愤怒,低声道:“禽兽不如!”
陈烨皱眉,瞧了一眼花婵玉,没有说话。
花婵玉不满的横了陈烨一眼,低声嘟囔道:“又没有旁人听到,怕什么,胆小鬼!”
钱有禄微笑道:“婵玉小姐确实没有说错,这位景王殿下确实是个荒淫的王爷,除却小豹房,每年夏秋之际,景王殿下还喜欢带领着王府侍卫在京城各条胡同内抓蜻蜓。”
陈烨眉头一挑,狐疑道:“抓蜻蜓?”钱有禄微笑点头道:“就是让王府侍卫收住胡同出口,自己则挨家挨户闯入,遇到有姿色的妇人,不管是已嫁人妇,还是未曾出阁之处子,一概不放过。”
马车噶然停住了,车厢外传来刘全宝的声音:“东家,胭脂楼到了。”
陈烨站起身,挑帘出了车厢,跳下马车,长吐了压在胸口的浊气,心里苦笑道,这个景王比自己曾读到的嘉靖朝颇受嘉靖宠爱的景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偏差不大,他也应该没两年活头了,不过他那个哥哥裕王虽然勉强在明史上算上是个好皇帝,但其好色和他这个一直与他争帝位在封地横征暴敛荒淫无道的景王弟弟没什么两样,在位六年就纵欲过度死翘翘了,他的儿子明神宗朱祤钧,陈烨又苦笑着摇摇头,大明朝的丧钟敲响为时不远了。
钱有禄挑帘下车,眼中闪动着异色瞧着脸带郁闷的陈烨,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烨轻吁了一口气,抬眼打量着宫灯高悬,通体粉红,涌动着浓浓脂粉旖旎气息的秀美楼阁。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78章 胭脂楼
胭脂楼门前密集的停着车轿。三三两两的车夫轿夫围聚在一起与过来拉客的半老徐娘打情骂俏着,不时传出被骚扰的惊叫笑骂声。
粉红院门大开,门口簇拥着十几名茶壶和涂抹着厚厚脂粉掩盖容颜老去的粉头。茶壶的脸上全都挂着招牌式的谄媚笑容,点头哈腰恭迎着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富贾巨商以及乔装寻乐的本地外地官员。
陈烨眼中闪过激动之色,迈步走了过去,“钱爷?!这是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站在门口的茶壶头仿若不经意似地拦住了陈烨,满脸惊喜的躬身施礼道,一双眼飞快的从陈烨脸上瞟过,眼眸内露出惊疑之色。
钱有禄打了个哈哈:“三蛤蟆还不赶快麻溜的告知小观音,贵客登门了!”
茶壶头微微一愣,忙转身飞奔进了院门。
陈烨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门口的粉头和茶壶们,迈步走进院内,一干茶壶和粉头都目露惊异瞧着陈烨一行人,低声窃窃私语起来:“六子,知晓是什么来头吗?竟是半论堂的钱爷陪同?”
“不晓得,看来头一定不小,八成是哪位外省督抚的公子哥吧?!要不然不会这么嚣张。”
“依本姑娘这双阅人无数的桃花眼,我看八成是外省哪个藩地的小王爷。”一名徐娘半老的粉头的低语,让门前的茶壶和粉头都哑了音,全都用敬畏的眼神瞧向院门内。
陈烨一行迈步走进富丽堂皇的胭脂楼内,陈烨的眼神望向楼阁大厅上方高悬的颇有古典西洋风范做工精美的巨型纯银挂灯。挂灯上九只粗如婴儿手臂的白蜡将厅堂内照映的亮如白昼。
一股浓浓脂粉香气扑面而来,茶壶头三蛤蟆引着一位衣饰华丽,娇躯体态丰盈,那张养尊处优的丰腴圆脸上依旧清晰的显露着年少时绝色芳姿的中年妇人从精雕着飞禽走兽花草山石的红木楼梯走了下来。
中年妇人未语先笑,声音清脆婉转透出一股子甜腻的妩媚:“哟!奴家的眼没有花吧,钱爷,这是哪阵香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庙里来了?咯咯咯咯咯。”
钱有禄淡淡一笑:“我从进门到现在,你这胭脂楼刮了两阵香风,不错,只要你小观音不认为我刮得是狂风,妖风就好!”
中年妇人妩媚的白了钱有禄一眼,咯咯笑道:“钱爷这座真神是在骂奴家这胭脂楼是妖精窝吧?!”钱有禄嘿嘿一笑,瞧了一眼陈烨,没有说话。
中年妇人那双水汪汪的杏核眼瞟向陈烨,美眸内闪过一抹异色,从陈烨等人一进到胭脂楼,站在二楼上的她一眼就瞧出进来的这几人中,钱有禄不是主角,而是面前这位相貌俊秀,但打扮却平常的年轻人。
小观音美眸内的异色越发浓了,这个俊美的书生怎么这般眼熟,奇怪,怎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观音脑中电光石火,但丰腴的俏脸露出让刘全宝等人怦然心动的妩媚笑颜,蹲身施了一礼:“奴家胭脂楼沈氏见过贵客,不知贵客高姓大名?”
陈烨瞧着小观音乌黑高盘的秀发上插着的京城贵妇最时兴的逮蝴蝶金簪,金簪头探出两片薄薄的金片夹成葫芦状。里面的饰物颤微微真如活物一般闪动着绚丽的翅膀。
躬身施礼道:“在下官洲鹿野陈烨,久闻京城胭脂楼大名,今日约通达兄相陪,专程来胭脂楼领略京都的风花雪月。”
官洲鹿野?!小观音心里重复了一遍,可为什么看着这般眼熟,难不成是最近补品用得过于猛了,有些燥火,又勾起了昔日卖笑时爱俏的瘾头?
丰腴的俏脸瞬间浮起淡淡的桃红,美目有些不自然的从陈烨脸上挪开,瞧到了站在陈烨身后的花婵玉,微微一愣,怎么嫖院还带着个女子?难不成这俏丫头也是来嫖院的?
小观音嘴角轻动,险些失声笑出声来,忙又蹲身还礼,绽颜笑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奴家受宠若惊。贵客放心,就算没有钱爷相陪,奴家也会让陈公子在胭脂楼乐不思蜀的。”
小观音刚要吩咐一旁肃立的茶壶头喊姑娘,陈烨沉声道:“全宝兄!”刘全宝急忙上前一步,从袖内掏出厚厚一沓散发着浓浓油墨味道的崭新钱票。
小观音一双美目仿如磁石一般眨也不眨的盯着花花绿绿的钱票,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起来。天啊。竟是五百两一张见票即兑的大额钱票,这厚厚一沓怕是至少有数万两之多。
陈烨抽出四张钱票,递与小观音:“沈嬷嬷,打茶围、吃花酒这些规矩就免了吧。”
小观音慌不迭的接过钱票,快速的瞟了一眼字号,汇合钱庄,听闻过门面虽不大,信誉倒是颇佳。俏脸已是笑靥如花,边将钱票揣进袖内,边点头道:“只要贵客高兴,胭脂楼全凭贵客吩咐。”
陈烨微微一笑,将手里厚厚一沓钱票递向小观音:“今晚胭脂楼陈烨包下了,有劳沈嬷嬷将其他客人请出去吧。”
小观音脸上的笑容一僵,吃惊的瞧着陈烨手里厚厚的钱票,半晌,回过神来,苦笑道:“陈公子您这可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来胭脂楼寻乐子的非富即贵,奴家若是强行轰走他们,明日奴家这胭脂楼就甭想再开门做生意了。陈公子,要不这样吧,您看如今时辰还早,来寻乐子的贵客不多,奴家这就关院门,剩下的姑娘全都归你,你看可好?”
陈烨淡淡笑道:“沈嬷嬷放心,已进来的客人,他们的一切花销陈烨全包了,还有只要他们离开。陈烨再奉送每人五百两银票!”
陈烨伸手,刘全宝又从右手的袖内掏出厚厚一沓面额五百两见票即兑的崭新钱票放到陈烨手里。陈烨微笑瞧着小观音。
小观音震骇的瞧着陈烨两手厚厚的钱票,感觉心口憋闷得厉害,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颤音道:“三、三蛤蟆,清场!”
三蛤蟆一激灵,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忙尖着嗓子道:“六子,别杵在门口了,豪客登门,清场子了!”
院门口站着的茶壶和粉头们闻言全都惊呼了一声,脸上都露出惊喜兴奋之色,纷纷奔回院内,粉红院门随即发出吱呀声关闭了,一名茶壶将一旁耳门上的门闩摘下,扭头兴奋的瞧着阁内。
茶壶头三蛤蟆带着五六名茶壶快步上了楼梯,还有几名茶壶则穿过厅堂推开后面的厅门,奔向后院休憩之处。
片刻,楼上楼下一阵嘈杂,不时传出不满叫骂之声,可是随即叫骂声就小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二楼上的各间雅间的门都开启。客人们分拨走下楼来,厅堂对面的偏门也有茶壶引着客人走进厅堂。
刘全宝站在厅堂门口,抱拳拱手,满脸赔笑道:“各位兄台,对不住了,请!”
一些满脸悻悻之色的巨富商贾和便衣寻乐的官员原本想对刘全宝等人说些找场面的狂话,可当眼神瞧到负手而立,脸露笑谑之色的钱有禄,脸色都是一变,乖乖闭上了嘴,默然无声走向门口。从满脸赔笑的刘全宝手里接过钱票,纷纷出了院子从耳门离去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有禄你小子在扰老子的雅兴啊!老子可是花了足足四百两银子今晚才终于将玉带红那小蹄子开了苞,正想着梅开二度,你就给老子弄这么一出。”
笑骂声从厅堂对面的厅门口传来,陈烨抬眼瞧去,一名身材粗壮挺着个大肚子活脱一只站起来行走的蛤蟆,年约三旬出头,眯缝着眼,留着两撇青虚虚八撇胡的男子边胡乱系着身上的官服,边嚷嚷着走了过来。
灯光下,男子身上大红的官服闪动着丝丝金光,官服内竟夹着金丝,胸前的补子绣着熊罴。
刘全宝脸色瞬间一变,目露惊疑的瞧着男子身上的官服,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