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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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贽淡淡一笑,道:“贵使远来,必然疲惫,请暂回关,若是有所答复,必然遣使相告。”
杨灿再拜告辞,出帐不远,一个白衫儒士,细眉长目,气度风流,悄然出帐,问道:“杨先生蜀中狂士,为何先倨后恭?”
杨灿答道:“先前倨傲,为的是不屈心志,后来恭敬,为的是我蜀国社稷。”
白衫儒士默然,道:“在下大雍宣松,字常青,日后若有托付,可以送一纸书信与在下,只要不干系国家大事,常青必会尽力。”
杨灿谢过,自经葭萌关返回成都复命。
之后半月,雍军不再攻城,葭萌关压力顿减。
未几,消息被南楚密探千里加急送到德亲王赵珏手中,赵珏愤然,他这段时间不大好过,雒城久攻不下,龙步不愧是蜀中大将,常常趁着南楚军势变化的时候出城作战,常常让南楚不得不败退,而魏贤擅长截寨,三日一小截,五日一大截,让南楚军睡不安枕,龙步、魏贤两人交相呼应,南楚军队一月来没有寸进,后方粮道常常受到溃散的蜀军的侵扰,赵珏一时之间束手无策,正在烦恼的时候,又得到了这个惊人的坏消息,如果蜀国和大雍真的媾和,那么真是南楚的末日到了,这时他想起了江哲。这个年轻的状元个性实在有些古怪,虽然赵珏迫使江哲从军,在江哲因为战场受惊而重病期间又不大过问,但是这倒不能怪赵珏,前者,赵珏认为江哲乃是南楚的臣子,既然有才能怎能不报效国家,后者,赵珏却是因为当时军务太忙,忙于行军作战,连克城池,岂是易事。而江哲病愈之后对军务十分冷淡,赵珏一来是觉得江哲大病初愈未免懈怠,二来,他也察觉到心腹幕僚容渊对江哲的排斥,因为不想破坏和容渊的宾主关系,毕竟容渊军略上十分精通,是他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所以相比之下,对江哲不免有些淡然。两方面原因,让赵珏和江哲越来越疏远。可是到了今日,赵珏再次感觉到江哲的重要,江哲远胜众人的,不仅仅在于分析情报处理公文的能力,而更在于江哲对战略上的远见卓识,从攻打巴郡一战看来,江哲善于事先规划好作战的目的,并且能够从浩如烟海的情报中找到突破口,虽然实施上需要有谨慎细密的人来作,但是已经是难得非常。现在赵珏遇到决策上的疑难,他终于再次想起江哲,只是容渊又怎么办呢?
正在赵珏烦恼的时候,容渊前来拜见,一见到赵珏就双膝跪倒,口称请罪。赵珏愕然,连忙扶起容渊,问道:“容先生为何如此大礼?”
容渊惭愧地道:“属下心胸狭窄,排斥贤能,罪在不赦,近日来,属下每每想起如何破敌,总是想不出有效的方法,若是江状元在此,必然能够抽丝拨茧,订下大计,王爷请偕同属下前去,让属下当面向状元请罪,戮力同心,以破雒城。”
赵珏大喜道:“先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赵珏也有错,疏忽名士,我们两人一起去见江哲,必然能够得到谅解,好请江状元定计,破此僵局。”说着将手中的情报递给容渊,容渊一看,面色如土,他自然知道现在局势的凶险,如果蜀国真的向大雍称臣,那么一旦蜀国恢复元气,必然会以南楚为报复对象。想到这里,他连忙催着赵珏一起去找江哲。
此刻的我还沉浸在舒适的客居生活,知道田素英也会武技之后,王海监军立刻同意把田素英和田氏归还给我,他们一家团圆,自然喜乐,只是田素英对我还是不冷不热,毕竟我是南楚高官,又是出谋划策让她的父亲败亡的罪魁祸首。我还不知道南楚的天空上已经压了一片黑云。
就在我写下一首刚做的诗文的时候,门外有人问道:“江大人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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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南楚状元第十二章毒计连环
显德十九年十二月,南楚大军战于雒城,时,雍王李贽战于葭萌关,未几,有谣言大雍与蜀国将媾和,德亲王赵珏不安甚,问策江哲,密谈良久,翌日,楚军攻城甚急,十二月十九日,雒城破,大将魏贤中伏死,翌日晨,再度攻城,大将军龙步误听谍报,出城追击,乃诱入重围,战一日,人困马乏,德亲王亲自阵前招降,龙某不从,愤而自尽,王叹息,亲收骸骨,礼葬雒城。
十二月二十五日,葭萌关得知雒城失陷,蜀军无战意,十二月二十八日,葭萌关陷,至此,蜀国再无屏障。有人云江哲曾于此时献破城、离间二策,后某偶遇故德亲王幕僚容渊,问其事,容某沉吟良久,曰有之,然二策详情终不肯说,未几,容某病逝,某往祭之,其子代白父语,江随云天下奇才,惜德亲王不敢用之。
……《南朝楚史·江随云传》
我放下笔,韩章已经走了出去,打开院门,看见外面站着一个身穿黄色金甲,披着白色锦袍的大将,这人身后则站着一个黑衫儒士,而在两人之后,则是一队身穿白色衣甲的亲卫,韩章在南楚军中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怎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他心里忐忑,默然让开门口,站到一边。赵珏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进屋子里去,容渊打了一个手势也跟了进去,其他的亲卫立刻将江哲的书房团团围住。
我没有听见韩章通报的声音,正感觉奇怪,就看见赵珏走了进来,连忙按照礼仪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王爷莅临寒舍,随云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赵珏先对了施了一礼道:“赵珏近日军务繁忙,没有前来探望江大人病情,还请见谅。”
我淡淡道:“王爷手持重兵,日理万机,哪里有闲暇顾及下官,不知今日到此,有何指教。”
赵珏看了容渊一眼,容渊连忙上前歉疚地道:“江大人,日前多有怠慢,还请大人海涵。”
我自然道:“容先生不必多礼,两位亲自莅临,必然有紧要的军务,还请直言。”
容渊惭愧的看了我一眼,道:“蜀国派使臣求见雍王李贽,请求媾和,李贽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说着递给我一大堆情报,十分详细,就连李贽和杨灿的对话都有。我看完之后,不由微笑,这个杨灿名字和我第一个学生陆灿一样,个性也差不多,又是威胁,又是利诱。只是太可惜了,我长叹道:“蜀国人物锦绣,可惜蜀主不能用贤才,如今江山危亡,这些贤才却仍不弃蜀国,难怪人说蜀人忠义。”
赵珏问道:“怎么,随云已经看出大雍不会接受蜀国的求和么?”
我笑道:“若是雍王想要同意媾和,就会问问有什么好处,但是雍王只问蜀中的人才,分明是打算收揽人才好治理蜀中,所以雍王不会同意求和。”
赵珏皱眉道:“那为什么雍王会让这样的消息流传出来,若是我南楚知道,未免有些……”
我淡淡道:“雍王果然是厉害,他这是故意让这样的谣言流传,恐怕就是要我南楚知道,据下官所知,这段时间我们南楚并没有认真攻城。我想王爷是希望雍王血战攻下葭萌关,到时雒城守军受到影响也不能再全力守城,到时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雒城。”
赵珏和容渊相互看了一眼,这本是他们两人暗中商议好的决策,想不到被我一语揭穿,两人都不语默认。我继续说道:“我想雍王也是心疼自己的损失,所以利用这个谣言迫使我们速战速决。唉,雍王真是可怕,就算我们看穿了他的心意又怎么样,到了后来,大不了雍王同意蜀国的求和,就可以让我们直面蜀国的怒火,大雍可以容忍蜀国的继续存在,他只要守稳阳平关,就可以占据东川沃土,而我们苦战至今,却只能得到艰险的蜀道,得不偿失,我们没有能力,也不敢拖下去,若是蜀国喘息过后,必然会向我们这背盟的南楚攻击,唯今之际,下官有上中下三策献上。”
赵珏听得心乱如麻,问道:“是哪三策?请大人详细讲来。”
我正容道:“这下策是仍然如旧,若是大雍忍耐不住,先攻下葭萌关,那么我们达到了原来的目的,只是若是大雍一怒之下,改了主意,接受蜀国的求和,那么我们就完全失败,此一策,胜败在雍王一念之间。”
赵珏黯然道:“胜负若是完全仰赖他人,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么中策呢?”
我沉声道:“中策是我大军戮力攻城,只要我们攻破雒城,大雍就会立刻攻打葭萌关,到时蜀国自然灭亡,我们所得会超过预计,但是损失也会超过预计。”
赵珏皱皱眉,他就是不想损失太大才不想全力攻城的,他沉声道:“那么上策呢?”
我淡淡笑道:“我们用奇攻城,攻下雒城,损失不大,到时候在蜀中争夺战果的时候再克制一下,就能够达到全部的战略目的。”
赵珏眉头舒展,道:“可是如何用奇破城呢?”
我胸有成竹地道:“如今雒城守军分为两军,一军守城,一军在外扎营,交相呼应,如想取胜,必先断其外援,我建议我们加急攻城,然后在外面大营的敌军可以看到的方向点燃大火,那么外面的军队必然会以为雒城危急,前来救援,我们在途中设伏,全歼蜀军,外援斩绝之后,我们就可以专心对付城内的守军。到时,我们可以再一次攻城,然后让人穿了蜀军的衣甲假意袭击我们的辎重,让他们以为外面的蜀军仍然存在,我们表现的因为辎重被毁急忙撤退的样子,引诱蜀军出城追杀,安排伏兵断去后路,诱杀主将,到时雒城不破待何?”
听到这里,赵珏失手打碎了茶盏,这个计策如此精密狠毒,他用崭新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莫名其妙,赵珏终于确认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状元,竟是一个心机深沉阴柔诡谲的人物,赵珏不由生出一丝寒意,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虽然也曾用过计策,但是却没见过这样阴险的伏杀、诱杀连环圈套。他有些不大自然的向江哲告辞,前去安排作战。
十二月十六日黄昏,南楚军队开始猛攻雒城,不久,点燃大火,魏贤果然误以为雒城危亡,从山路急驰而来,却被南楚军中途伏击,魏贤拼死作战,被亲自参与伏击的赵珏亲手击杀。蜀军四散,楚军严守通道,避免消息被雒城得知。
十二月十七日清晨,南楚军队再次大举进攻,大将军龙步率领守军击退数次进攻,伤亡惨重,到了未时,南楚军队突然混乱,然后立刻收拢退兵,龙步在城上看见涪水关方向的南楚大营大火熊熊,这时,有赵珏亲信伪装蜀军斥候,前来禀报说是魏贤烧毁南楚辎重,龙步大喜,见蜀军败退毫无条理,率领铁骑从后面追杀,南楚军队大败四散,龙步追出二十里,却被隐藏在山中的南楚军队截断后路,南楚军收拢,形成十面埋伏,龙步带着七千精兵四处冲杀,苦战一夜,血染战炮,身背十几处重伤,终于冲不出去,身边亲卫全部阵亡,最后被南楚军队围住,赵珏亲自劝降,龙步大笑道:“我蜀国只有断头将军,怎有屈膝投降之辈。”说罢举剑自刎。赵珏为之叹息,命令厚葬。
十二月十八日,南楚军队撤回涪水关修整,十二月十九日,赵珏再次攻城,雒城失去大将,无力防守,于黄昏时开城投降。
十二月二十三日,葭萌关得到雒城失守的消息,军心大乱,成都已经完全裸露在南楚兵锋所指。同日,雍王李贽大举攻城,城中蜀军毫无斗志,十二月二十五日,葭萌关失守,丞相审峻被俘,至此,蜀国再没有可以据守的关隘。
蜀国孟昀得到战报,几度昏厥,在朝堂上泣道:“先祖开国,至今六十年矣,如今烟消云散,孤虽死不敢见先人。”问计于朝臣,有人提议投降,孟昀思之再三,掩面回去后宫。朝臣面面相觑,只得四散。
显德二十年辛未,元月新年,大雍、南楚朝野庆贺大胜,蜀国上下一片惨淡,等待正在修整的大雍和南楚两军入蜀中会师成都。
军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我在帅帐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告退了,回到住处,躺在床上,迷糊糊地想着将来,这次我献计只有赵珏知道,我还请他不要传扬出去,赵珏倒是答应了,想必是也觉得我这个计谋太狠毒,却不知我是因为即将离开南楚,若是给人知道我的计谋,恐怕我一辈子也不得安宁。胜利带来的喜悦并不多,因为我知道韩章昨夜在房中痛哭,虽然声音很低,甚至避开了他的妻子。
其实比起我的计策,雍王的计谋才是狠毒,堂堂正正的设计,让他人为他火中取栗,当时我还有一点没有告诉赵珏,雍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趁此得到我南楚间谍网的第一手情报,想来,为了收集大雍和南楚媾和的情报,再把情报经过蜀中传递给德亲王,雍王应该趁机掌握了不少我南楚密探的身份行踪,到时候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铲除南楚的势力,这是何等心机啊。我并非有意没有告诉德亲王,这一点他们如果想不到,也未免太迟钝,更何况,我真的有点不敢得罪大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