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曲-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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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各家工坊将各自的师父们守得死紧，以防有任何商业机密或独家的织做方法外露──但她偏偏要来个逆流而行！京城周围不好找？成，她便去各城各镇各国蒐罗人才！她就不相信，其他作坊的师父们看到这些集结了众人创意的成衣，一旦被做出来时，能不心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那是自己的专长所在？谁不会绞尽脑汁想要知道答案、又有谁不会被这些创新给吸引？这些新颖的设计方向，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想过；只是他们的创意被扼杀在雇主的担忧与短浅的眼光之中──若是连试都不敢试，又怎麽可能知道答案？就算这些师傅们再有创意，没有被厚的金主支持，他们将一年复一年地做出只有稍作更动地作品。就算有人愿意订制──总归那些花样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到时，当这批新作一旦推销出去──谁是蜜蜂谁是花，一招知晓！
「不论怎麽说，安莫坊明着看是甚麽都不缺了……但，所缺的是最重要的人才与创意，一旦补足了这两点──其他作坊将不再是对手！因为布匹，不论是上乘还是一般的单品您这儿全都是有的；对师傅们来说，各式各样的布料对他们来说，才是大力挥洒创意的天堂。正如画师们需要相应的纸张做合适的画作──这些师傅们缺的便是一个能让他们舞出动人旋律的舞台！而这，不论是精神与实际，您所拥有的後盾、皆是其他作坊无可比拟的！孙伯伯、孙伯母，丹儿言尽於此──就只差您们的回答了！」
午後的阳光暖融融地自窗棂洒进屋里，映衬着亭亭而立的墨丹那双清亮的眸子愈加灿然；小女孩的面颊因为一下子说了这麽多话而有些情绪上来，原本嫩白的脸蛋因此生出些红潮──更是衬得她整个人灵动了起来。
莫卫娘的心脏不住地狂跳着。她是画痴，但与孙俞安并肩多年，却并非那任何经商之事都不识的妇人。墨丹的逻辑简洁有力，掷地有声……而且颇具说服力──往好听说是跳脱思维、为这京城注入一股新血；但更直接的说法是，墨丹这注棋下得是简单而暴力──她将以直接的行动，毫不留情地摧毁这京中旧有的审美观以及各家作坊间的势力与角力！
她，真的只有八岁吗？
「等等，先让我好好想想……」不同於莫卫娘的吃惊，孙俞安选择跳过审视墨丹的这层，而直接跳到双方合作的可能性去了。
并非他不讶异，而是单就墨夜与当年的慕容莲来看──墨丹的聪明一点儿都不用怀疑！再加之这几年她独自咬牙撑起了竹院一切的花销与用度、府外的几处产业、甚至是姊弟三人的学业……能作出乍听之下如此完美并极具说服力的言词──这完全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所应该要具备的能力！
同为商人，他既是为这故人之女感到骄傲；也是对面前这年纪小小的对手，感到相当敬佩。
墨丹同样不再言语，她静默地坐下，留给孙俞安夫妇一个喘息的空间。因为不管任谁，在乍听到这麽多并且庞大的资讯冲击的当儿，都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的。
对於合作不合作，墨丹早已对最终的结果了然於心。孙俞安并非矫饰的人，对於他看准的商机，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她可以肯定，自己的方案只差他点头，就能响当当地将名声与利益大把大把地捞进口袋，这麽好的差事，只要想清其中的关节，又有谁不愿意做？
墨丹只想着孙俞安在犹豫，却压根儿没想到这看似凝神思考的家伙──却是早已神游物外去了！
这货！孙俞安恨恨地想着；墨夜铁定老早就知道墨丹有这麽个合作的意思！要是分得少了，墨夜铁定会找他算帐；分得多了，那家伙肯定也不会感谢他……说不准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要是这事真成了，那该有多大的利润阿？
孙俞安痛苦的想着，想着要是墨丹真完全遗传了墨夜那吃也觉不吐骨头的性格──自己这一摊肯定没有赚头──但偏偏又私底下答应了人家老头在先，这……这纠结阿！
说实在的，远在墨府忙碌不堪的墨夜根本没想到墨丹会有这麽一手；他只是单纯的从手下报上的的资料加以分析，推估墨丹这一阵子恐怕就会有什麽动作，才特易嘱咐孙俞安多注意一点的……
人算不如天算，要是没有恰好在琉瑛阁碰上孙瑾珩、要是没让孙瑾珩同萧腾汉竞价、要是没让萧腾汉最终得了甜头……谁想得到会有这麽一手？
所以，赚钱有时候也是天之所向阿！
「丹儿，别理你孙伯伯！来，你来同伯母说说──这画工，是谁教你的？」莫卫娘也懒得理孙俞安在那暗自纠结什麽。对她来说，赚钱是其次──画画才是第一！所以她就也只在意墨丹那些图纸上的画风──即便在行家看来仍稍嫌生涩，却早有自成一格之神韵出现──这让身为画痴的莫卫娘怎能不高兴呢？
孙俞安眼看天色还早，随手招过叶宇涛吩咐了几句，便独自坐在那儿继续纠结……
也就没有注意到，正房门外还有几个身影在那儿探头探脑了！
「丹儿这些话是兴手之作，并没有伯母说得那般好的！若是伯母喜欢，丹儿改日在好好画上几幅带来让您助助兴！」
「这可是你说的喔！要是你画得让我高兴，你孙伯母就教你怎麽使鞭子！」莫卫娘豪爽地一笑，拍了拍墨丹，高兴地说道。「老爷，你这会儿怎麽想这般久？都要晚饭了，随便想了就应了丹丫头吧！人家哪还会骗你阿？快把事情弄弄，咱们吃过饭，一会儿再把人好好的送回去！就别再磨唧了！」
墨丹对於莫卫娘大咧咧的性子至今仍有些不适应；不过看着原本在恍神的孙俞安力马回神，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作甚麽都不知道了。
「孙伯伯，丹儿不怕您说笑！这事後分成，您八我二，丹儿决不扯後腿！」
就算这事能有赚头，光是经营成本、各级师傅的月钱、前期亏本的银子、安莫坊一开始的装置费用等等……这个八二分，墨丹都还嫌自己有些舀得太多了！毕竟她也算是只出了一张嘴、画画图，这风险，还是全都单在孙俞安上头的！
「不行！这也太少了！」
这回，竟是孙俞安早了莫卫娘一步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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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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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少？……是哪边分的太少？还是她有哪里没有考虑清楚？
饶是聪明如墨丹，面对孙俞安这麽一通吼，也只能整个人尴尬地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她面色沉静、眼神仍就是不偏不倚，看起便有种端肃的味道……
孙俞安倒好，自己吼人家、却是被自己给吓着了。这会儿，他看向墨丹凝结的面容，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幸好莫卫娘还算了解自家相公到底都在想些甚麽，看着这阵仗，她立即反应了过来，对墨丹笑着说道，
「嗳，丹丫头阿！你孙伯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嫌你舀得太少，倒不是要跟你满天要价的意思！」莫卫娘扯过早已呆愣的自家相公，接着说赔笑道，「他阿，欠着你爹和你娘一屁股的债呢！这会儿是想跟你瞧个好，乾脆把大头给你、他做小就成了，算是补个情；而这本来就是没啥的事儿……偏偏他就是这点嘴笨、心又急，方缠才会说得这般冲地！」
听得莫卫娘絮絮叨叨弟说了这麽一通，孙俞安好不容易地回了神，连忙接着解释道，
「是阿、是阿！丹儿，伯伯方才可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你说得笃定，又似乎觉得占了咱们的便宜……说实在的，凭着两家的交情、你又是这般为人设身处地地想，孙伯伯少赚、甚至没赚都是无所谓的！这已经不单单是还你爹娘的人情了，孙伯伯可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了这个绝佳的点子，这才对这分法有点其他的看法……况且方才珩儿那个孽障还给你惹了不小的麻烦，不好好向你赔罪──这怎麽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是个商人，就应该连这麽烂的示好理由都要吞下去才对！
但墨丹却做不到！奸商奸商，在她的定义看来，是指以最大的利诱手段，让消费者们心甘情愿地掏钱出来购买与消费，而非已强迫式的行销手法让他们不得不付钱出来买东西！这两者最终的目的虽然相同、手段或许也多有类似──但对於修饰这些个阴损手段的美学，墨丹还是更加看重了一点──虽然一般人不一定会看得出甚麽门道来，但在消费时的感觉，却是天差地远了！
孙俞安在示好，她懂得；莫卫娘的缓颊，她知晓。大家都是好意，她也确实没有必要把话说死。只是这便宜的水分很大──就算要赚，也要赚得心安理得才行！她墨丹赚钱，可从头到尾都站在〝理〞上，半点都没骗人！
「孙伯伯……」墨丹有些艰困地清了清根本没事的喉咙，轻声说道，「丹儿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在商言商──就是论这利益分配，您也得先为自个儿想想才对！丹儿到时候是只需出一张嘴、画上几幅画而已──但您可是得摊上那些师傅们的月银、店面重整、人员调度、初期经营亏损等等的诸多风险……说实在的，这些成本加加减减下来，丹儿要跟您舀两成，还算是多了！」
若是单论一对一捉对厮杀，墨丹有信心安莫坊根本不用几天，便能一对一地扳倒这京城中各家作坊势力！但现在坏就坏在，人家根本就不甩你一对一的争斗，大家凭真本事──就算是群起围攻安莫坊，也是一点也不为过的事情。但究竟安莫坊有没有这个本事一挑多？墨丹相信是有的，但最终下场绝对是两败俱伤！
伤敌一千而自损八百，这绝对是下下策！
现在他们虽是依旧要硬碰硬，但是，若有绝对充裕的资金在流动、安莫坊也有准备充足的布料和人力作後盾的话；孙俞安也不会因为要先照着承诺定期支付分红给她而在各方面显得撤手彻脚。若是说晚付没关系──有文书为证，双方也不用担心，更是能避免有闲言闲语发生；但是以孙俞安的性格，却是绝不可能这麽做──他堂堂大周一代布商，又怎麽可能会对这些小钱低头？
所以她绝不能再让步，少舀也无所谓！反正她今日是来看看这对父母多年的朋友、套个交情、还个人情……再多的，她根本不在乎，也不觉得这是她应该要舀的。能在短短时间便得到孙俞安夫妇的理解与认可，这对她来说以是莫大的鼓舞了！虽然可能也掺了不少墨夜和慕容莲的功劳在内，但这次的合作谈判，却几乎是比当初琉瑛阁还要大上几倍的案子！当初去交涉的人也不是她，当年她还太小，所以派得是苍按着她的指示一步步去谈成一切大小事项的。相较之下，这次却是墨丹亲自出面来接洽这笔合作案──同样才总角左右的年纪，一般人很难能去理解到，这年纪的小屁孩们能有多大的理想与报复、又或是掌握着具有可行性的商业合作计画呢？
「丹儿，孙伯伯再怎麽做，东西也都是现成的！至於人力方面，顶多只有师傅们的月钱算得上是成本。其余的盈亏，安莫坊也有其他进项分担了盈亏，所以总的来说，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麽严重！」孙俞安笑看着墨丹，仔细地说道。
他算过了，初期即便要先支付师傅们的报酬与其余作坊的抵制外，他们几乎也没有甚麽需要支出的项目──至於作坊内部的改建，这是安莫坊旧有的定制、每年也有固定的修缮款项在做处理──也就无所谓亏损上的问题了！
因此，墨丹所举列出了的问题，基本上都能获得解决──也就不需要在刻意花甚麽脑筋来填补这些项目了！
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拆帐，也就能得到更大的空间了！
「愿闻其详！」对墨丹来说，能多赚钱的机会，会放过的人才是傻子！
既然孙俞安有了因应的解决方法，那麽就表示他们的拆帐就能够有更大的异动机会──只要这笔钱舀得不亏心，她断然是没有推出去的理由！
那多傻阿？
见到墨丹表情有些松动，孙俞安悄悄喘了一口气──就怕她个性会像慕容莲一般地耿直，这脾气一拗起来是雷打不动地──那就完全是没戏唱了！
为了快刀斩乱麻，孙俞安立马细细地将各种状况与因应之策全与墨丹讲解了一遍。墨丹听得也是细心，对於过程中有任何疑问也都毫不客气地问了又问；孙俞安到也爽快，毫不藏私地娓娓道来。这边想想、那边讨论地，直到确保了两人对於最初与最终的状况皆是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