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黑手党的历史-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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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党分子当医生的传统历史悠久,比如纳瓦拉就是科莱奥内镇上的全科医生。1946年,在前任被不明身份的人杀死之后,纳瓦拉就成了医院的院长。)通过纳瓦拉的介绍,年仅20岁的莱焦得到了一份工作,在纳瓦拉附近的一所庄园做看守。早在“法西”领导人伯纳迪诺·韦罗未被杀害之前,这样的职位就已经被科莱奥内家族的黑手党控制,并利用该职位走私、偷窃、恐吓劳动力以及从土地所有者那里勒索保护费。
1948年,莱焦可能在纳瓦拉的命令下实施了战后最臭名昭著的一次政治暗杀,又一名社会党烈士成为科莱奥内农民的悼念对象。3月10日晚,莱焦用枪威胁着工会会员和反战老兵普拉西多·里佐托出了城,接着强迫他跪下,然后近距离在他头上连开三枪。枪击案发生时,意大利共和国首次议会选举即将举行,这并非只是一个巧合。里佐托的遗骸连同另外两个人的遗骸一年半之后才在60米深的山洞里找到。里佐托的母亲仅凭衣服残片和一双美国产的胶底鞋辨认出了他的身份。尽管帮助莱焦实施绑架的两个人提供了证据并告诉警察当局到哪里去寻找受害人的尸体,但莱焦却没有因为这次谋杀而被判刑。普拉西多·里佐托一直没有坟墓,他只有一个半身塑像,落成于1996年,目前矗立在科莱奥内镇政厅的外面。
莱焦在杀害里佐托不久之后就潜逃了。莱焦在1964年被抓获过,1970年再次消失,1974年最后一次被监禁。作为一名长期逃犯,莱焦在科莱奥内镇获得了“红花侠”的绰号〔※“红花侠”(Scarlet Pimpernel)是英国女作家埃穆什考·奥希兹于1905年写成的小说。故事描述法国大革命期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王室和贵族也纷纷遭陷害。英国花花公子帕西化身为传说中的蒙面侠客红花侠,不断潜往法国,出生入死解救受难贵族并将他们送往国外。每次解救成功都会留下一朵红色的繁笺花为记。〕。但是,莱焦远不像“红花侠”这个文学形象那样精神抖擞,他患有慢性前列腺炎和颈椎病,脊椎的炎症迫使他系着皮革矫正器。他精神状况不佳意味着他“逃亡”的大部分时间实际上是在昂贵的诊所和疗养地度过的。黑手党分子以这种方式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应该是正常的。甚至像卡洛·维齐尼这样一个肥胖的黑手党领导人也干过这种事情。但是,莱焦几乎一生都在过着这种隐匿的生活,这无疑为其他黑手党分子树立了一个典范。科莱奥内家族的所有成员一直以来都是“红花侠”,他们不仅在法律和秩序的力量面前是“隐形人”,而且在敌对黑手党分子面前也是“隐形”的。这种隐蔽性是黑手党新权力模式的一个特征。黑手党老板再也不会在广场附近酒吧的咖啡桌上开庭审理案件,唯一能够体现科莱奥内家族权力的方式就是他们的野蛮行径。
1956年,仍在躲藏的莱焦开始从事家畜饲养生意以掩盖其偷牛的勾当。这是莱焦得以挑战老板米歇尔·纳瓦拉的权威的基础。首先,莱焦恐吓一位纳瓦拉的手下放弃了在家畜公司里的股份。接着,当纳瓦拉的一位高级助手买下了一块相邻的土地的时候,莱焦指使手下在其土地上搞蓄意破坏。之后不出所料,1958年6月,莱焦走在自己的农场建筑之间中了纳瓦拉派来的杀手的埋伏。但他们似乎对他的神枪手的名声有所顾忌,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开枪,莱焦开枪将他们打退,仅仅手部受了伤。
这是纳瓦拉医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两个月之后,纳瓦拉从莱尔卡拉弗里迪乘车返回科莱奥内镇,同行的还有一位医生,他是一个完全无辜的人。当他们转弯时,莱焦的阿尔法·罗密欧1900在他们前面挡住了道路。当警察和记者后来到达现场时,他们发现受害者的汽车已经滚落到路的边缘,车上的几十个枪眼让人误认为这是在拍摄芝加哥警匪片。自从普拉西多·里佐托于十年前失踪起,这是第一次成为科莱奥内镇头号新闻的黑手党谋杀事件。现在,莱焦的恶名在科莱奥内小镇内外都传开了。
针对纳瓦拉的行动是一次极为大胆的行动。这位邪恶的科莱奥内医生代表了一种稳定和政治保护,“我们的事业”对此十分重视。纳瓦拉除了做医生之外,他还是科莱奥内农民联合会的主席、农民公会的理事以及这一地区健康保险计划的检查员。纳瓦拉将自己的朋友安置在了许多有重要影响力的半官方机构里,他的一个弟弟经营着一家西西里地区巴士公司,这家公司是纳瓦拉在1943年用遗弃的军用车辆亲自创办起来的。这名科莱奥内医生控制了相当数量的基督教民主党的选票,也获得了该地区其他黑手党老板们的支持,而且还可以依赖自己家族内的黑手党手下,他们要么有丰富的经验,要么在美国有关系。虽然他因为涉嫌参与里佐托谋杀案而被在国内流放一段时间,但在被人枪杀之前他甚至还被授予了意大利骑士爵位。难怪该镇的农民都称他为“我们的父亲”。黑手党很少有兴趣允许像莱焦这样的普通杀手扰乱好不容易耐心积攒起来的、有利可图的威望。
杀害纳瓦拉之后,莱焦领导的那帮人别无选择只能继续保持他们进攻的势头。到目前为止,生存和胜利指的是同一回事。纳瓦拉死后一个月,纳瓦拉最威猛的三个手下在一次枪战中丧生,这次枪战发生在科莱奥内镇中心,参战人数达几十人。几名旁观者,包括儿童在内,受了伤。科莱奥内因此获得了“墓碑”的绰号。1958年10月,《时刻》在“危险”这个单词标题下整版曝光了莱焦的活动。三天后,这家报纸的编辑部遭到了炸弹的袭击。
莱焦对地位巩固的科莱奥内老板们发动惊人的政变虽然不同寻常,但却并不是史无前例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确认了贯穿黑手党历史中的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尽管政治影响力很重要,但是荣誉团体的最终权力在于其军事力量而不是政治力量。莱焦在1958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随时准备为了使用压倒性的暴力而付出短期的政治代价.这一点后来成为科莱奥内黑手党采用的策略的一个特征。
科莱奥内地区的枪杀和绑架持续了五年。就在莱焦所领导的那批自命不凡的手下即将对纳瓦拉集团取得全面胜利之时,发生于1963年6月30日的西亚古力汽车爆炸案导致了大规模的逮捕并使得西西里岛西部几乎全部的黑手党活动都暂停了下来。莱焦这位“红花侠”最终于1964年在科莱奥内的一座房子里被逮捕。这所房子属于一个老处女,她曾经是被杀害的工会会员普拉西多·里佐托的未婚妻,因此之前丝毫没有受到别人的怀疑。
当64名参与莱焦派和纳瓦拉派战争的人员最终在1969年接受审判时,他们都被无罪释放。令人惊讶的是,尽管莱焦成为黑手党杀手已经有25年,但他的犯罪记录只留下了一项罪名:偷窃几捆玉米。反黑手党议会调查委员会的最终报告后来对判决做出了批评,指责莱焦及他的部下有恐吓证人的行为,还有法官在评估控方证据时表现出了异常严谨的“无意识”倾向。莱焦似乎在调查和审判期间试图销毁过物证。在纳瓦拉谋杀案现场找到的汽车尾灯碎片曾经在案发当时被证实来自一款属于莱焦的阿尔法·罗密欧汽车。几个月之后为了复验打开证据袋的时候,人们发现那些碎片已经被替换成了另一种型号汽车的尾灯碎片。控方提出上诉反对无罪释放,但当莱焦在二审中被判处无期徒刑时,他再一次藏匿了起来。
莱焦及其部下于1969年被无罪释放之后,黑手党又重新开始了活动。此时,一张新的黑手党权势图出现了。假扮警察在拉齐奥大街杀害“眼镜蛇”米歇尔·卡弗塔奥的开枪队伍中有两位是莱焦的顶尖杀手:卡洛杰罗·巴加里拉和“拖拉机”伯纳多·普罗文扎诺(前者在袭击中被打死并被扔进潜逃车的后备箱里,而后者在本书编写时成为老板们的老板)。黑手党委员会改组不久,莱焦在“我们的事业”中的地位才得以确认。作为一项临时措施,委员会最初只有三名成员。第一个人是“塔诺”加埃塔诺·巴达拉曼迪,一名在大西洋两岸有着稳定关系的重要毒品经销商,也是起草委员会规则的“宪法工作小组”的三位成员之一。第二位是绰号为“维拉格拉齐亚王子”的斯特凡诺·邦塔德,巴勒莫最大家族的老板,也是最著名的黑手党王朝的后裔,他的父亲曾是唐·卡洛·维齐尼葬礼上的护柩者。第三位就是卢西阿诺·莱焦,他经常委托自己信任的副手“矮子”托托·雷依纳代表他参加会议。
三巨头的组成标志着新的委员会与“乔香蕉”在1957年访问西西里后设立的第一个委员会属于不同类型的机构。禁止家族首领在委员会拥有一席之地的规定被取消。毫无疑问,委员会的三位成员成为巴勒莫省最有权势的君子,也是整个西西里黑手党中最有权势的“君子”。委员会现在已经不再像布西达在1975年所设想的那样仅仅作为本地家族老板们与“君子”个人之间的权力平衡杆。实际上,委员会现在正从上而下使黑手党家族重新恢复活动并对其进行重组。当整个委员会于1974年开始运作时,“我们的事业”采取的是等级制的命令结构,多玛索·布西达后来向法尔科内描述的就是这一权力结构,这一权力结构直至今日依然存在。
问题是来自落后的科莱奥内的卢西阿诺·莱焦是如何在巴勒莫精英群里占据一席之地的。真实情况是,尽管莱焦和马龙·白兰度都将恶名赋予了科莱奥内,但科莱奥内并不是黑手党的“首府”。早在莱焦于1964年第一次被捕之前,他就不再仅仅是科莱奥内家族的老板,他将自己的影响力有效地延伸到了巴勒莫。
巴勒莫是莱焦大部分时间藏身的地方。就是从巴勒莫市的肉类批发市场里,莱焦的小型货运公司将其非法屠宰的牛拉走。在巴勒莫,“一意孤行的科莱奥内贪污犯”维托·钱奇米诺为了权力而努力挤进镇议会。在巴勒莫,莱焦的公司出租装满走私烟的摸奖机器。莱焦同第一次黑手党战争中的主要参战者拉·巴贝拉、布西达、格雷科、卡弗塔奥、托雷塔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巴勒莫是黑手党的根源所在之地。它依然是荣誉团体权力集中的地方。巴勒莫是第二次黑手党战争的战利品。
莱奥纳多·维塔尔的精神危机
西西里黑手党的历史不只是由高层政治、大生意和战争而构成。20世纪70年代发生了两起悲剧事件(在本章和下一章中将会叙述到),悲剧事件影响到了生活在黑手党制度统治之下的男女老少,反映了他们对日常生活的严重焦虑。
1973年3月29日晚上11点左右,莱奥纳多·维塔尔走进巴勒莫紧急行动小组的当地指挥部,宣称自己正处于宗教危机之中并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他32岁,是来自“我们的事业”中的阿尔里罗·迪·百达家族的“君子”,是十人小头目。在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员面前,维塔尔承认了两项谋杀、一次谋杀未遂、一次绑架以及许多轻微的罪行。他还说出其他凶杀案的元凶。他解释了黑手党家族是如何组织的,他所在的家族的成员都是谁并且透露了黑手党委员会的存在。虽然他在组织里的级别很低还不能确切知道到底谁担任委员会委员,但他解释,有一次科莱奥内三巨头之一的“矮子”托托·雷依纳曾经为他的家族和相邻家族解决过纠纷。当消息传到新闻界后,大家都称他为“巴勒莫郊区的瓦拉奇”〔※指的是美国黑手党分子乔·瓦拉奇(Joe Valachi),后来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而向美国警方出卖了黑手党的内部情报。瓦拉奇是第一个让大家知道美国的黑手党往往用“我们的事业”来指代其组织的人。〕。
就在维塔尔自首三个星期后,调查官邀请了一个有司法精神病学家组成的团队来到尤西卡丹监狱,并指示他们确认这名悔罪者是否足够理智而成为一个可靠的出庭受讯的证人。在此之前,一些迹象明显表明他的精神状态脆弱。当年早些时候,维塔尔因为涉嫌参与绑架而被关押在阿西纳拉岛一周,在此期间他曾经用自己的粪便涂满全身。他向精神病医生作的解释是:
做那样的事情能够有助予以某种方式理解——理解到像那样的事情并不是不好的,而其他的事情才是不好的。像那样的事情不会伤害人,但是其他的事情是不好的——我以前做过的事情是不好的。
维塔尔将粪便涂抹全身的行为远比他的言辞更能说明一切,他教育程度很低。尽管维塔尔的口齿不灵,但他向精神病医生所讲述的故事让我们洞悉了加入一个在沉默和死亡的国度里运作的团体组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