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之远东风云-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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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撑住?
长毛真是禽兽啊,都是爹生娘养的,为啥不能抽抽大烟、抢枪百姓,这么舒服的事情不做,而非要玩命的和自己攻城斗命呢?
绿营尽管是守城,但他们操蛋的训练和士气,让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几天后不仅是伤员众多,而且就算身上开了一条小口的家伙也会哭号着妄图混入伤兵营,鸦片烟都诱惑不回城墙,越打越怕,根本不想去城头拼命啊。
“再打几天,老子也守不住了!看来得要准备几匹快马预备自己逃命啊。”通安布鞋拖拉着那水洼,想着:“幸好我把几个小妾都送出城了,但我想活下来啊。”
看着那明月,通安喃喃自语道:“太阳你永远不要升起来多好?!”
但太阳不是韶州城里的百姓,它不鸟这个满清“名将”,还是照常升起来了。
在黎明中,全军吃饭完毕,赵阔走到高台上,按惯例,他要引导全军祷告,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头,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十字架,他第一次有些惶恐的手按住了胸膛,暗想道:“如果真有上帝,请您保佑我啊!今天将是我生死攸关的一天。”
闭目不语好久,这个人猛地有些失态的疯狂举起手臂,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狂吼:“上帝保佑我们啊!今天拿下韶州城!”
18血肉来筑成的地狱之门
第七日,从攻击开始,就显示这是倍加血腥的一日,以上午北城的突击开始,遍地长毛不要命的朝城头爬来。
清兵火枪齐鸣、刀剑狂砍,但长毛仍然好像吃醉鸦片的疯癫一样,潮水般的冲击着北城的清兵,刚被前两日雨水冲刷干净的城垛上又迅速变回了红色,血和肉的颜色。
通安就在东面城墙上巡视,他耳边充斥着北面传来的一波又一波的射击声、呐喊声、惨叫声,看着那边已经升腾起一片鸟枪火炮的硝烟,如同一片黑云笼罩在那里。他摸了摸满头汗的额头,把头转向了城墙外东边,这里还静悄悄!
不理守北城两个管带每半个时辰一次的泣血请援,甚至通安自己都把自己狂跳的心脏生生的压回胸腔,硬挺着把主力放在东城。
他只让知府带着民工一般的劳役和预备队到北城下协助守城,知道今天不好过,通安也不会让自己承担,韶州知府也亲自来督战了。
没有人是傻瓜,尤其是生死关头。
尽管长毛从抵达城下一开始攻城就选北面,但后面的战争进展和主力投放情况,无不显示对面的长毛头子是想在东面破城的。
通安怒吼着:东城才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果然不久后,东边号炮一起,遍地旗帜从远处立起,黑压压的长毛扛着梯子朝着东墙冲了过来。
“准备!”通安抽出宝剑,狠狠的一指那洪水,大吼道:“杀!”
顿时墙头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巨响,排着线的火炮鸟枪射向太平军。
东城迅速也被这血腥战斗的黑云团团笼罩。
这里的战斗比北城血腥百倍,因为这里集中了双方的主力,人海对人海。
一剑劈中一个城垛中间露出的人脸,不理那凄厉的叫喊,浑身浸透了火药味道通安举着带血的宝剑跳着脚大吼:“给我狠狠杀!今天过完一律有赏!鸦片管饱!”
这大喊激起了墙头上的一片清军欢唤,他们刺出的矛更狠了,握枪瞄准的手更加的稳了,如同堤坝瞬间又坚实了三分,更加无畏那一波又一波抽过来的疯狂血肉之浪。
但就在这时,一个满面被硝烟熏得漆黑的清兵连滚带爬的跑到通安面前,惊慌的指着北边叫道:“将军,我们击退了敌人,但北面长毛又投入了几千人!正朝我们冲来,我们已经伤亡惨重了!请您增援!”
“几千人攻北城?!”通安惊疑不定的快跑几步,到了东北角上往下一看,果然大吃一惊:刚刚攻北城的长毛已经退去了,缩入残垣断壁的民居掩护之中,而又有一团黑压压的长毛人潮从他们大营呐喊着朝着北城冲来!
看他们奔跑急速、旗帜鲜亮、呐喊震天,这必然是长毛今天一直没参战过的生力军!
扭头瞅瞅自己这边长毛攻势已经被自己所挫,压力稍小,一咬牙,挥手让一个管带带着他的四百绿营兵从东城奔赴北城应付这一波攻势。
“将军,一个营不够啊!我们秦管带手下已经伤亡了一半!他请您最少派两个管带一千人过去!”那个传令兵满脸的惊慌。
“哪他妈的有一千人给你!”通安气得跳脚,这是战争中经常见的一幕,手下争抢兵力,毕竟人多就安全。
通安指着北城城下大吼:“让知府带着他的团练和练勇上城!立刻!”
但没等那传令兵起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猛地炸响在韶州城!
好像整个城墙都跳了一下。通安一把拽住旁边的墙砖踉跄的靠到墙垛上,等他抬起头一看,顿时眼眶都急得流出血来。
巨响过后,在北城那片因为暂时停火而刚要散尽的黑云之下,猛地升腾起一朵巨大的黄色土雾,冲散了黑云,然后在这黄雾之下,在清兵的惊慌之极的大喊声中,通安眼睁睁的看着一段北城城墙消失在了土雾中,就好像在太平军血肉都冲不破的连绵峻岭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万丈悬崖——一个缺口。
也许是攻城方的胜利之门,也许是守城方的荣誉之门,但必然是双方的地狱之门。
“他们炸毁了城墙了!”通安闭上了眼睛,这瞬间汗水和血水顿时把眼球涩的无比痛苦,但这痛苦比他心里的痛苦又算的了什么?这心里的痛苦就像一头巨大的海蛇把他吞入口内,他飘飘荡荡的往下落去,却总也落不到地。
但这不过一瞬。
下一瞬,这位全城的守将,怒吼着举起了长剑,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堵缺口!!!!!!!!!!!”
而在满清守将通安的对面,坐在大营外督战的赵阔,在那声霹雳巨响后,也猛地跳了起来,双手握紧,眼睛瞬也不瞬盯着那缺口的赵阔一样狂吼起来:“拿下来!!!!!!!!!”
不由攻守双方主将不紧张,这确实是到了双方生死攸关的时候,而且谁都没有把握。
在古代攻城战中,穴地攻城可以成功,但这只是代表成功了一半。
很明显的,依靠短期挖出来的地道不会是什么大工程,火药容量有限,而且就当时的火药水平而言,根本不可能和后世那种一炸就能把整个大楼都炸飞了的强力炸药相比,这里只有最基础的火药,威力很小。只能炸塌地道上的一小段城墙,还往往是靠城墙自身重力塌陷的。
而每个城的城墙往往屹立了很多年,因为当时建筑手段和建筑材料的简单和无从选择,都是条石砖块等,黑心官员最多多报成本,而不会出现后世的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他想省钢筋省混凝土,省的了吗?根本没发明呢!),所以城墙也很坚固,不会出现一处受损,全线崩塌的好事。
综上所诉,太平天国的穴地攻城就算成功,也不过是在城墙上开个窄门一样的口子,能不能拿下这口子杀进城里就是一切的关键。
但这也是极难的一件事。
因为口子小,守城方可以用士兵堆积到缺口乃至杀出去的法子抵抗攻城方,而后面的士兵、劳役和左右两面城墙上的士兵玩命的用砖石木料扔到缺口里,因为人力相对于缺口狭窄的众多,几乎可以很快就筑成一个新土垛牢牢的堵住缺口。
而这缺口的争夺才是真正用血肉堆出来的,你可以设想一下后世大学毕业生招聘会或者家乐福促销活动那种景象,海一样的人群堵在狭窄的入口处,连门都可以挤成粉碎。
缺口争夺战的时候,门外面的攻城方不惜一切代价的要进去,只有进去,才能不死在坚固的城墙下;而门里面的守城方拼了命的要把冲进来的人赶出去,因为如果他们进来,守城的人都要死光光。
缺口两边都是这海潮一般的人浪豁出命去的冲撞,而且通过这窄小的门,人人手里都拿着长矛刀枪互刺,这是何等残酷和血腥。
(可参考电影《天国王朝》,但那电影也不足以表现真正攻城战的惨烈,因为以守城方的人力水平,很快就能用建筑材料垒起新墙垛堵住缺口。这种墙垛里往往混杂着攻守双方勇士的尸体!)
这时候拼的纯粹是谁更不怕死,因为两派前面的人几乎都必死无疑。
但守城方更占优势,在攻城战的时候,城头上往往放满了用来砸人的木头条石,这个时候可以直接往缺口里砸,把敌军或者自己人的尸体直接焊接在这缺口的新墙垛里,而且这条线城墙上的士兵可以肆无忌惮的朝拥挤在缺口处的密集敌军射击、投石、泼滚沸的油。
历史上,太平军不只一次炸开了城墙却又被玩了命的清兵赶出缺口。
所以赵阔把精锐的预备队用在了缺口争夺战中,这些人全部是广西老哥们,其精锐程度绝对是前几天攻城时候还出现逃兵的新兵望尘莫及的,全部装备近战冷兵器,热兵器并不适用在这血拼血肉拼肉的肉搏中,他们将由退下来的北城攻击部队掩护,一举拿下缺口杀进城内!
他要一战拿下韶州城!生死成败就在今日!
提着大刀,疯狂的朝韶州城冲刺着,眼前的缺口在疾奔的脚步下不停在摇晃着,但那道狭窄的胜利之门却始终清楚的停留在朱清正的瞳仁里。
赵阔派他指挥这缺口之战,这是一次光荣而艰难提升。
看着那胜利之门越来越近,清兵墙头上射来的铁砂打在他脚边升起了片片黄烟,朱清正猛地扭头背对缺口面对身后那群咬牙切齿上冲的士兵,振臂大吼起来:“上帝在上!攻下韶州城!”
19男人,谁都可以是真爷们
飞一般的带着北城一半的守军,连头盔都扔了,通安跑到北城,城墙中间已经多了一个巨大的土堆,上面被开的个大口子好像地狱之门对着他嘲笑着,那地狱里一群禽兽般的长毛顶着城墙上守军疯了一样的射击同样疯了一样的朝这里冲击。
下面督战的知府知道城墙被炸塌意味着什么,这个饱读诗书的人,面目好像被天神揉到了一起,满面都是刚才城墙塌陷飞散的尘土附着了,连辫子都是黄的,好像是个黄色土人了,上面满是急怒之下交错的泪痕、鼻涕痕,正跳着大吼:“全都给我上去堵缺口!”
劳役们在愤怒的知府老爷天威下,手忙脚乱的抱着石头木头往土堆上爬,好像蚁穴上忙乱的蚂蚁群一样,把一切可以找到的建材填到缺口之内。
“你可来了!”看到领着几百士兵疯子一般狂奔来的通安,知府突然好像久病的父亲看到突然归来探病的儿子一样,大叫着伸手去抱这救星的腰,一时间眼泪飞溅,所有的焦灼恐惧全化作了看着救星时候的泪水,但其实从城墙被炸塌到通安赶到不过眨眼的功夫。
通安根本没鸟知府,一手把知府推了个驴打滚——这他妈的什么时候了,哪有时间搞什么文武同乐的把戏!
看着越来越近的长毛攻击部队,再看看劳役们堵缺口的速度,通安大吼起来:“这样不行!来不及!要冲出城外!”
不由分辨,通安猛地回身指着他带来的两个管带之一,大喊:“罗道,带你的人冲出去,把长毛堵在缺口前!”
什么!
这个时候冲出缺口堵在城墙外?
不错,这样可以延缓敌方攻入缺口的时间!让缺口有更多的时间被封死!
但出去阻挡敌人的人完全就是自杀了!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谁会管他们,身后的城墙立刻就会被封死,他们就等于背城死战了,面对黑压压的敌人,多少人出去也不可能生还!
“将军!”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听到这命令,那气喘吁吁的管带罗道顿时面如死灰,他看着面前将军那可怕的眼睛,冷汗滚滚而下,愣了片刻,他指着那缺口,斜眯了一眼城墙外边那因为敌群冲击升腾起的土烟,耳边听了听让人心胆俱裂越来越近的“杀清妖”的呐喊,咽了口口水,艰难的说道:“属下…属下…认为…应…。该在…。城内…。死…。守。”
“我操你妈!”没有任何驳斥,睚眦俱裂的通安一手拉着罗道的前襟,右手染血的剑扑的一声捅进了罗道的肚子。
都来不及拉出捅进下属肚子的剑,一肩抵着这还在剧烈颤抖迅速变冷的尸体,通安越过罗道肩膀对他的副手狂吼:“田安达!!!!!!你现在是管带了!!!!!!!!给老子上!!!!!!!!!”
田安达看着透出自己上司后背的那截剑尖,又看了看上司肩膀上那双狼一样疯狂的红色眼睛。
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清兵那种士气的组织其实都一样,巨大的危险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的余地,有的只是弓弓腰和抬抬胸的这刹那间的区别。
这区别只是一刹那。
兴许还带着些偶然和天命。
弓弓腰,一犹豫,你在那巨大的恐怖面前连一步也不会再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