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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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这免不了有人借此巴结他。但耶律楚材却是相反,他生活极其俭仆,家中最多的就是字画与书籍,赵诚每次赏赐给他的财物,耶律楚材一律分给别人,自己分文不留。二人好比春秋时晏婴与管仲,耶律楚材私下里批评王敬诚奢侈逼上,认为大臣要是追求奢侈,那就是逼着君王更讲排场,王敬诚也指耶律楚材俭朴逼下,因为上官太俭仆,那么就是让下属们无法做人。原来奢侈可恨,节俭也不是美德,换句话说,一个人要过着与他身份相适应的生活。
有人劝耶律楚材不必跟中书令王敬诚过不去。能放过就放过。再怎么说。王敬诚是当朝第一重臣。也是第一功臣。可耶律楚材却公开讲:国王让我做御史中丞。便是要监察百官。中书令犯了错无人指摘。那就是我耶律楚材地错。
那些在耶律楚材面前找不到门路地人。便拾掇着王敬诚去秦王面有见言。要将耶律楚材调离朝廷中枢。那时燕京方下。因为耶律楚材熟悉燕地。派去治乱也是理所当然。不料王敬诚从此再也没理这个人。
朝中君子多。但面对功名利禄。总会有小人出现。想当初国家初建。赵诚本想让耶律楚材来当中书令。那时候很显然耶律楚材从政经验与人生阅历要比王敬诚强得多。结果还是让王敬诚当了中书令。成为百官之。这就给小人们猜测地空间。小人们忽略了王敬诚与耶律楚材二人地品德。更忽略了他们二人之间深厚地友情。或许他们之间对朝廷某项方略有不同看法。也会争执。但是他们都有着共同地梦想。往大里说是治国平天下。往小一点说就是让赵诚成为一个有为之君。他们是赵诚最信赖地两个人。三番两次。就再也无人敢挑拨他们二人之间地关系。
二人既然是养病。都刻意不谈政事。漫无边际地谈着闲话甚至风花雪月。倒也相宜得很。因为有贵客来临。房中多点了两根明烛。烛光照在耶律楚材地脸上。更显出他苍老憔悴地神色来。靠在床头地耶律楚材忽然叹道:
“我老了。怕是也要去阎罗殿报到了!”
“这是什么话!晋卿兄怎能如此消沉?”王敬诚佯怒道。“晋卿兄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地好!”
“仅仅是十年前,我还可以骑马与年轻健儿们一起急行军一天一夜,不曾拖沓。如今我真的老了。这两年在政事堂里坐堂久了,就腰酸背疼,看了十几份公文眼也老花。夜里要频起夜小解。”耶律楚材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服老不行。”
“晋卿兄虽老,但仍是廉颇,朝中不可没有晋卿兄坐镇。”王敬诚安慰道,“况且。国主大业仍未完成,晋卿岂能萌生退意?”
“南朝陆放翁有诗曰: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耶律楚材道,“我耶律楚材虽然对国主对朝廷也有一些小功,却有一个心愿未了。死了也不甘心呐!”
耶律楚材地心愿当然就是亲眼看到赵诚在自己的辅佐下登上帝位,面南背北称帝。尽管赵诚实际上已经是皇帝,但是汴梁未下,洛阳未克,在满朝文臣武将地眼里,取了河南才是真正的中国皇帝。
“那就好好活着,完成自己的心愿。”王敬诚见耶律楚材地十分痛心的样子,害怕这不利于耶律楚材养病,连忙劝道。
“听说国主已经着手率军南下东进。要亡了金国?”耶律楚材问道。
“就是这两天才有的事情。”王敬诚答道,“高显达昨日来探望我时。告诉我的。国主惦记我们二人身体有恙,叮嘱朝中群臣。不让我们接触朝廷大事,只要我们好好养病。晋卿兄莫要牵挂。我们二人虽有病在身,但朝有显达、克己。武有何、郭二人,更有刘祁等一班俊杰拾遗补缺,您就安心将病养好吧。”
“呵呵。”耶律楚材轻笑了一下,“你看,我这是老糊涂了,以为朝中诸事非己莫成,小看了群臣,让从之见笑了。”
“这是哪里话?显达、克己是追随国主的老人了,可是年轻一辈的贤达之士,多半赖晋卿兄举荐,才入国主法眼地。”王敬诚笑道,“想当年国主还为贺兰国王时,身边却是缺少贤臣谋士,如今朝中贤齐聚,山野名士云集,争相效命,共助吾王伟业,国势蒸蒸日上也。”
“是啊!”耶律楚材与王敬诚回往事,不禁嘘唏。
人的一生境遇十分奇妙,若不是赵诚,王敬诚不过是一个只能背着人牢骚的文人,也许早就死在了大漠,哪里有如今的地位?而耶律楚材恐怕穷毕生之力,也不会如今天这样能挥才干,得到朝内朝外的尊敬。
“大人,国主驾到!”下人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道。
“快请!”耶律楚材想挣扎着起身,王敬诚连忙按住道,“晋卿兄还是躺着吧,我去迎驾!”
“那就拜托从之了!”耶律楚材想了想,也就没有坚持。
时间不大,耶律楚材就听到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他听到赵诚那熟悉的声音传来,饱含着关切之意:
“晋卿的病,是否好了些?”
“回国主,依臣看,还需再清心静养几日才好,不可落下病根。”王敬诚在外面回答。
卧房门被推开,赵诚走了进来,亲卫们纷纷在房门外止步。
“臣有病在身,恕臣未能亲自迎驾!”耶律楚材从床上坐了起来。
赵诚伸手将耶律楚材的身子扶下,笑着道:“咱们之间,何必讲究忒多虚礼?况且这孤今夜只是微服来此,不用客套。”
他见耶律楚材还要客套,连忙挥了挥手道:“晋卿,可别又给孤讲什么上下有别那一套礼仪,卿的身体要紧。卿是孤的左膀右臂,一定要潜心静养,早日康复!”
耶律楚材的病容,令赵诚感叹生命的可贵,他可以为他讨来灵丹妙药,却无法令耶律楚材年轻一岁。想到耶律楚材为自己立下的功劳,赵诚此刻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国主厚爱!”耶律楚材道。他的眼角泛着泪花,自古文人地理想便是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他对自己能够遇到赵诚感到十分地幸运。赵诚也几乎在他的注视下,走上了权力地巅峰,这位年轻君王的种种表现也处处符合他心目中地明君形象,即便是手握生杀大权,仍然保持着二十年如一日的风度。赵诚对耶律楚材地尊重与优待,那是没说的,而这正是文臣们最梦寐以求的。
“国主今年春秋三十五了吧?”耶律楚材问道。
“正是!”赵诚奇道,“难道晋卿找到了长生不老之药?”
“臣可没丘处机的本事。”耶律楚材被赵诚的玩笑话逗乐了,“不过,国主将来可以无憾事了,而臣却有憾事。”
“晋卿若是有心愿未成,可与孤明说,孤必会为你取来。”赵诚正色道。
“晋卿兄的心愿便是我朝大军能有朝一日灭了金国,取了汴梁城,国主可祭祀天地,面南称帝。”王敬诚插言道。
“晋卿放心,上月孤已向临安派出使,想来宋人必会应我。既便是宋人无意出兵,今我朝兵多将广,不缺英勇善战之辈,兵甲齐备,粮草充足,克洛阳、取汴梁易如反掌,到时候孤便会正式称帝。”赵诚许诺道,“称帝不过是一件小事,孤所愿的是国泰民安,百业兴旺,此间的锦绣文章可以扬光大。这全赖晋卿与从之还有百官同心协力才成,晋卿还是安心养病,早日重回朝中,助孤处理大事。”
“国主有命,臣哪敢不从?”耶律楚材应道,“臣只恨早生了十年!”
耶律楚材感叹生命的可贵与华的早生,又恨曾经蹉跎了十多年的宝贵时光。然而他忘了,若不是这十余年的飘泊与满眼的疮痍,他就不会成为如今的他。
赵诚也是如此,他曾经想做个腰缠万贯的商人。若不是看够了烧杀抢掠与鲜血,他就不会揭竿而起,走上了争夺霸权的道路,自己刀锋所指之处,杀人盈野的场面再也激不起他心底的激动之情。他早已经与这个时代融为一体,虽然仍有坚守,但已经与一个地道帝王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生于乱世,混迹在刀枪箭雨之中,并非我等可以选择的。”赵诚道,“当天下没有了征讨的时候,孤也就没有了遗憾!”
若是真没有了征战,赵诚不知道到时候自己有没有遗憾,他那颗心早已经被统治了。
第六十九章 凝固的黄河㈡
卫州汲县。黄河岸边的夜色深沉。
站在堤岸外。只能见到一条长龙般的影子横亘在面前。那长龙曲曲向前。在不远处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变的不可捉摸。月亮躲进了浓密的乌云之中。就连那一抹长龙般的淡淡影子也分辨不出。
这个初冬季节的夜晚十分寒冷。寒风呼呼的刮着。十里之外都能听到黄河水被风吹着撞击着堤岸的声音。也许不久。黄河就会结冰。彻底变成了一条凝固的河流。千百年来。这条黄河曾经上演着无数悲观离合的故事。它从来就不是天堑。
昏暗的夜色下。数十个人影在岸边小心的摸索着。这是一队金军的斥侯。他们从南边趁着夜色渡河。企图混进北方。在这个大风夜晚偷渡黄河。无疑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因为渡船要是万一被吹翻。军士们即便会水。恐怕也会被冻死。
“谢天谢的。终于过河了。”这一队金军士卒终于渡过了黄河。他们将船系在岸边。派几人看守。大部趴在岸堤上。紧张的注视着北边的动静。一位女真百夫长模样的人将耳朵紧贴着的面。监听堤岸上有没有秦军走动。
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过去的两年间。秦金两国来来往往。东起济州。西至潼关的千里大河两岸。几乎每月都要交手数次。起初。秦军因为人事变动军队换防。防线又长。让金军屡屡找到空档。占些便宜。去年五月汲县就有一小村庄遭到了金军的洗劫。
然而好景不长。调整完毕后的黄河防线让金军越来越处于下风。听说金军现在每次派人出发前。都要抓阄选定人手。而“不幸”被选定的在出发前都要提前为自己办理后事。趁机逃散的更是不计其数。
金军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成功北渡并全身回来的。下一次还要派他北渡侦察。直到有去无回。所以这差事绝对不是一件好差事。
这位百夫长感叹时运不济。他早就和部下们打定了主意。他们要在此消极的趴上一夜。等过了时辰再跑回去复命。这就算交了差。至于侦察敌情。万一要是碰上了秦军巡逻的军队。那是件有去无回的事情。无人愿意去找死。上一次他就这样成功“侦察”的。
“大人。好像有些不妙!”一个部下小声的说道。
“什么?”百夫长闻听立刻变色。黑暗中只能听到他因惶恐有些变调的声音。
“秦军今夜怎么不来巡逻?要知以往无论何时。秦军巡逻队来往十分密集。暗哨更是无数。”部下说出自己的疑问。
“呸!”百夫长骂了一声。“难不成。你想遇到秦军?”
部下被他这一骂。立刻闭上了嘴巴。众人紧贴在的上。忍受着寒风的吹袭。暗暗祈祷上天的怜悯。在这个寒夜里一动不动。众人的半边身子很快都麻木了。寒风毫无遮挡的从他们的身上掠过。
突然岸边的一片柳林之中发出一阵弓弦紧绷的声响。
“不好。有埋伏!”金军百夫长惊恐的大叫道。
原来秦军早就埋伏在此。只是这伙金军趴着不动。令他们大感意外。秦军早有准备。令这伙金军立刻炸了锅。他们纷纷跳了起来。转身往回跑。两侧的黑暗中射来密集的箭矢。将金军的后路截断。转身想回到船上的金军被射个正着。余者不知往哪里奔跑。只的又趴在的上。金军四处漫无边际的突奔。可是黑暗中的箭矢如同来自四面八方。
“降者免死!”有人大喝。这一吼声如同不可违抗的命令。残留的金军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在的上。旋即岸边野的里出现了震动。一队秦国骑军举着火把。飞快的将他们包围在中间。彻底将他们留在了北岸。
黄河自卫州至曹州东明段。皆属于大秦国沿河兵马都元帅王珍管辖的防线。今夜他亲自领人设伏。抓了个正着。
投降的金军。纷纷可怜巴巴的求饶。王珍见金军军士衣着极其单薄。毫无斗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部下一拥而上将俘虏一一押回大营审察。
王珍举目往黄河南岸望去。对岸的火把星星点点。隐约传来了人叫马嘶的声音。很显然对岸的金国已经从这里的火光的知他们又一次失败了。
“父帅。不知朝廷何时准备征讨金主?”王珍长子王文干问道。
“大概就在这个冬天吧!”王珍望了望夜空。干冷的风刮的他的脸生疼。
“今我大秦国兵多将广。又不缺军资粮草。国主为何还要联合宋人?凭我秦军一己之力。攻取汴梁亦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