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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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军国大事,非元某一介儒生所能左右。”元好问脸色黯然,良久才道,“《易》有云:天造草昧,君子以经纶。国主得王从之、耶律晋卿、高显达、吴克己诸相公辅佐,又有良将勇士效命,奄有四方,当天造草昧之时,极君子经纶之道。”
“哦?裕之有何教孤?”赵诚闻言,在座位上欠了欠上半身,表示专注。
“自汉、唐以来,言良相者,在汉则有萧、曹、丙、魏,在唐则有房、杜、姚、宋。数公者固有致太平之功,而当时百执事之人,毗助赞益者,亦不为不多。传记具在,盖可考也。”元好问道“裕之是否是说这一朝盛世,虽有良相之功,亦有名位不显者之功?”赵诚点头道,他指着帐中地篝火道,“俗语云,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人之力实属有限,孤有今日之功,虽有干臣良将之大功业,然若无胥吏之勤勉,无士卒之勇猛,亦无今日之势。”
“正是如此!”元好问见赵诚果然一点即通,“夫天下大器,非一人之力可成;而国家所以成就人材者,亦非一日之事也。从古以来,士之有立于世,必藉学校教育、父兄渊源、师交之讲习,三者备而后可。今河西有贺兰书院,陕西有长安书院,河东有中条书院,各地又有官学、私学,大致皆广设诸科,有教无类。各地又设提举学校官,而活字印刷之推广,则问学之风蔚然成风,此皆是国主之英明举措。”
赵诚见元好问今天眼色有些躲闲,像是有些话难以启齿,遂问道:“裕之,你若是有话便直说,孤择善而从之。”
“治国须用文士,然斯文生之难,成之又难,丧乱之世,乃今不死于兵,不死于寒饿,造物者挈而授之维新之朝,其亦有意乎?”元好问道。他地意思是说那些人才在乱世能活下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如果新朝加以起用,则于国有利。
“这倒让孤有些糊涂了。”赵诚大感冤枉,“耶律晋卿常引古人言,可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孤起事以来,虽野有遗才,但凡肯为孤所用者,孤向来不吝官职俸禄,有一技之长者,皆授其官职。尔等皆是贤达明事之士,孤自立国以来,屡次下诏起用,奈何尔等不从,非是孤不用也!”
赵诚这话一出,令在场众文人齐齐低下头来,他们此时的心态复杂,这两年陆续有人应诏被赵诚起用,如浑源刘氏兄弟、陕西杨奂、张徽皆授高官令他们颇为心动。
“元某所言乃河南之士!”元好问见赵诚误解了他地意思,连忙解释道。
赵诚心中乐了,这元好问本人不愿事新朝,见赵诚灭金之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念河南文人在战乱之中的处境,积极鼓动赵诚网罗河南士人。赵诚环顾左右,见其余文人面色各异,有人不耻,然而却未料到元好问地苦心。
“儒生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事农桑,每逢兵乱,沦为奴隶,生不如死,情何以堪?元某恭请以国主之力,使脱指使之辱,息奔走之役;聚养之、分处之;学馆之奉不必尽具,粥足以糊口,布絮足以蔽体,无甚大费。他日国主欲求百执事之人,随左右而取之:衣冠礼乐,纪纲文章,尽在于是。将不能少助国主萧、曹、丙、魏、房、杜、姚、宋之功乎?倘若不为朝廷所用,此诸人者,亦可以立言,可以立节,不能泯泯默默、以与草木同腐。其所以报国主终始生成之赐者,宜如何哉!”
元如问规规矩矩地跪拜在赵诚的面前,言辞恳切,为河南士人请命。赵诚离席而起,亲扶他起身。
“裕之有心了,不过却是多虑。”吴礼笑道,“中书早就拟就了一份名册,河南凡是有名望之辈,无论是耆旧宿老还是时辈,皆是吾王将来的臣子,可堪大用。吾王志在得人而非得旷土也!”
元好问十分惊讶,只得道:“国主真是真是”
他吞吞吐吐,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赵诚君臣的雄心,自己的一番苦心早就在赵诚君臣的考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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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蛰伏与躁动㈢
立春早已经过去一旬。㈦ 星 阁首 发 w…ww。qi…XIN…gge。co…m。但夜风仍呼呼的刮着。寒冷刺骨。中条在寒风中静卧不语。百虫在的底深处蜇伏。等待着春天真正的到来。
宴会早已经结束。文士们早就怀着各异的心情退去。人去帐空。吴礼、何进与刘郁三人仍陪着赵诚说话。
“解盐贪赃枉法一案。如今可曾水落石出?”赵诚问道。
“回国主。自从此案被揭发以来。耶律晋卿即派精干官员彻查此事。三十个御史。及数十位钱粮文书小吏费了近两个月之久才大体弄明白其中眉目。”吴礼道。
“其中是非曲折。怎用这么久的时日?”赵诚诧异道。
“回国主。一来是因为解盐制置使司的帐目不清。头绪驳杂。积年帐目错、漏之处众多。故而费时旷久。二来此案发生及办理之时。国主出征在外。耶律大人以为。此事需国主回京师。亲自主持。方才可以结案。相干罪臣及奸商、污吏暂时收押。”吴礼道。
“这等事御使台会同刑部审察清楚。只要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该杀的杀、该削官的削、该流配的流配。不就了结了吗?为何非要等孤回来?”赵诚怒道。“孤早就说过。若是朝中大小诸事皆需孤亲自过问。那还用你们这些大臣做甚?”
“此案牵涉甚广。其中官官相护√根错节。耶律大人办案时遇阻力不小。”吴礼小心翼翼的说道。“此案有关盐铁司、度支司。还有关解州提刑司。否则那些奸商们是无法”
“那又如何?”赵诚打断了吴礼的回话。“御史负有监察百官之责。凡有不法之迹。御史皆有权过问。莫非有人反抗不成?”
“国主檄!耶律大人当然会秉公办事。只是这其中有些事情也令耶律大人无奈。”吴礼见赵诚的脸色难看。战战兢兢的回道。
“耶律楚材是当朝正二品的重臣。孤一向对其信任有加。视其为国之柱石。还有谁能阻止他办案?”赵诚的火气更是高了一成。
赵诚的眼神令吴礼有些心慌。从职权上讲。能干扰耶律楚材办案的就只有中书令王敬诚。高智耀和眼前的这位中书右丞吴礼了。
“国主怕是忘记了。”何进在一旁轻声的说道。“盐铁使陈时可、度支使刘中。还有制置解盐事谢良宏等人可都是因为耶律大人而归附我朝的。”
赵诚闻言一惊。瞪着吴礼道:“就因这事?”
“国主明鉴。正是如此。耶律大人为官清正严明。操守公正。谨守法度。我等皆服。然因有这一层关系。有官员以为耶律大人主持审理此案。有损害公正之嫌。令人难以信服。”吴礼道。“所以耶律大人主动将此案暂时束之高阁。一切待国主回朝时再审结。”
“是谁有异议?”赵诚不动声色的问道。(7星阁 手打 qixingge)
“陕西行省韩安国。”吴礼道。“他的奏折被王相公压了下来。只有包括耶律大人在内少数人知晓。”
赵诚恍然。那韩安国最初是礼部侍郎。泰安二年曾举报耶律楚材违制。也就是说耶律楚材家中藏有他作为一个臣子不应该有的东西。结果查明那不过是诬告。因为当年耶律楚材与王敬诚等人本要劝赵诚称帝。耶律楚材准备好了龙袍。这事王敬诚、高智耀、吴礼等人都知道。只是赵诚最后拒绝罢了。不巧。在耶律楚材献出之前。被韩安国知道了。
赵诚因而将韩安国蜂到长安京兆府当知府。平心而论有些过了。大概就是因此。韩安国与耶律楚材结下了梁子。这韩安国追随赵诚较久。办事能力不错。在长安因治理有方。后又被提拔成了陕西行省的主官。
解盐一事。正让韩安国找到了反击的理由。这个让耶律楚材回避此案的理由却光明正大。让耶律楚材不的不回应。要说耶律楚材指使人贪赃枉法。那是不可能的。但由不的别人会指摘他荐人不明。“韩安国也算是于朝廷有过大功之人。说有从龙之功。也不为过也。不过此人自从被国主派往陕西后。言行多有不羁。家人又因侵占他人财产被人告发。那苦主一气之下跑到了京师。经人指点。找到了耶律晋卿的门下。晋卿闻言大怒。这还了的?将他家人收监十年。又上表问责其持家不严之过。”吴礼一五一十的说道。
“还有此事?”赵诚奇道。“这也是去年底孤率军出征后的事情?”
“正是如此!”吴礼道。“国主出征。王相公暂总揽朝中大小诸事。他因御史台有理有据。不敢怠慢。更不敢包庇。所以下文斥责韩安国。并通报全国。只是臣不知。韩安国是否因为此束记恨在心。”
“王从之能秉公办事。孤很高兴。耶律晋卿亦能仗义执言。亦是孤的臂膀之臣。”赵诚道。“御史本就是监察百官。就是孤若是有过错。御史也有权指摘。何况一个臣子?光是下文斥责。这恐怕太轻了些。传孤旨意。削韩安国两轶。以敬尤!”
“遵旨!”吴礼躬身道。那翰林学士承旨刘郁已经麻利的操起笔墨。起草赵诚的诏令。
吴礼心中暗道。耶律楚材在赵诚心目中的的位与王敬诚、何进无异。心说自己应引以为戒。万万不可学那韩安国。以为自己资历雄厚。就有些放纵。
有道是。能同吃苦。不能同享福。如今这大势已明。国家日益稳固昌盛。最早归附赵诚的臣子们有些骄傲自满。何进也是如此想。只不过军队的情况要简单的多。纵是他何进也不可能将军队视作私产。若是一军主官敢对赵诚的命令违抗。怕是立刻就会部下杀掉。
“此案等孤回朝再议。惩处不法之徒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如何防止旧案重生。夜深了。诸位先回去歇息吧!”赵诚命道。
待吴礼与何进两人退出后。赵诚叫住了刘郁道:
“文季。卿如何看这件事?”
刘郁没想到赵诚会单独问他的看法。略想了一下奏道:“微臣以为。国主这是多虑了。”
“哦。何以见的?”赵诚没想到刘郁会如此说。
“国主起事时。所缺的就是治理一方的文臣。彼时提拔的都是原夏国汉臣。譬如中书左右丞等。后又拓的数十州。官缺极多。往往都是越级提拔。大约正是国家正是用人之时。有总胜于无。绿衣小官一夜之间就服绯服紫。有些骄傲自满之情也不令人奇怪。后耶律大人归附国主。又从燕的带来大批文臣。此类文臣都久经历练。娴熟实务。非那些越级擢升的原夏国官员所能比。故向为国主所倚重。”刘郁顿了顿道。“国主信赖耶律大人。怕也有些爱屋及乌了。”
“孤自然是信赖耶律晋卿的。但若是有人说他徇情枉法。孤是万万不信的。”赵诚道。“孤并非因耶律晋卿一人。就会被此案蒙蔽。泰安二年被问斩的王贞与严耕望。当年不也是因耶律楚材而归附孤的吗?孤可没因为他们二人与耶律晋卿有旧。网开一面。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孤只是担心臣子们若都有门户之见。则置国事于何处?我朝新立不过七年。岂能朋党乱舞?”
“回国主。我朝百官来源驳杂。良莠不齐。出现此种事情并非是什么坏事。倘若暗中使绊则是隐患也。”刘郁奏道。“今科举日见繁盛。年轻进士只要再历练几年。必成大器。况国主又重用刘敏、杨惟中这样的官员。将来若是灭了金国。还会有更多的臣子在国主面前效命。到时无所谓朋党。重要的是国主不可偏听偏信。凡是尽忠尽职者。皆应重用之。而贪赃枉法者。皆以国法严惩之。只讲国法。不徇人情。以明朝纲法度。国主心中若无党。则又有何惧朋党呢?”
“听文季一席言。孤已无虑也!”赵诚笑着自嘲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陕西行省韩大人上表所言。其实也是持公之议。倘若国主因此而治其妄言之罪。则令臣子们心寒。过犹不及也。将来万一有别的大臣遇到类似的事情。个个不敢议论。反倒于国不利。令奸臣有恃无恐。”刘郁道。“国主一向主张分权≮权与制衡。国主要是能做到秉公而断。这难道不是制衡之道吗?”
刘郁一席话正说到赵诚的心底里去了。
“卿以为这事该如何了结?”
“既然一干犯官、污吏与奸商被收押。看来案情已经水落石出。只是未宣判罢了。臣以为国主不如命耶律大人继续主持此案。一来可安其心。令其继续精忠报国。为朝廷办事;二来可警告对其不满之同僚。料想耶律大人在此情状之下。必然更会秉公而断。岂会徇私?另外此案盐铁、度支及刑部皆负有不可推卸之责。应据实际责之!臣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寻常的案例。该如何办。就如何办。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