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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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楚材道:“依臣拙见,国主兵出黑水,出兵之诡奇,天时之巨利,一战定乾坤,后人将为吾王膜拜。”
“哈哈,耶律大人过奖了。”赵诚大笑。“中原虽好。汴梁虽富,可却非我等久居之地。我贺兰军纵横北方数千里。灭敌无数,却拿一群老弱残兵据守的城池却无办法,这说来令人难堪啊。”
“国主,依当今天下之势,国主纵是占了中原,怕也无力据守,金主虽弱,却仍有可战之军,武仙军蠢蠢欲动,归德府、邓州、蔡州等地仍为金军占领。况且,若是金国仍存,则可为国主牵制大河以北各路汉军,如此国主就可集中精力巩固贺兰属地,强军立国,以待来日与蒙古的决战。”耶律楚材道,“俗语云,双拳难敌四手。国主眼下只应有一个敌人,为长远计,若是能对外联横结盟那就再好不过了。”
“耶律大人所言极是,我军虽获连胜,但不过是占了蒙古人极大的便宜罢了,从此以后,我贺兰将是蒙古人地眼中钉肉中刺。”赵诚实话实说,“故诸位将军不要自满,大业未成,诸位还需努力。”
“遵令!”铁穆等人俱答道。远远地,一支骑军奔来,那时何进所部的人马。赵诚连忙带众将前去迎接。
何进等人还未驰到近前,就从马上跳下,疾步跑来,跪拜在地:“末将何进率众将校参见吾
何进满脸尘色,面目被中原的烈日晒得黝黑,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赵诚亲手将何进搀起,赞道:
“你部潜伏中原,战果赫然,虽是孤军,但能以五千硬抗两万蒙古军,当得是铁军二字。”
“国主有所令,末将不敢大意,赖将士用命,幸不辱王命。”何进道。
“好,功曹计功。待回河西,再与诸将士厚赏。”赵诚嘉许道,又问,“听说郭德海将军已投靠于我,不知他在哪里?”
赵诚打量着何进身后众将校,见到郭氏父子立在人群之中,径直走到他们当中,一把拉住郭德海道:
“郭将军愿意弃暗投明,这是我军在中原地最大地收获。”
那郭德海早就远远地打量着在众将环卫当中的赵诚了,在他印象中那一身白衣长衫的赵诚与眼下这个戎马形象的赵诚是格格不入的。他只是从赵诚坚毅的表情中,和他手下忠诚的将士当中,看到了一种向上的力量。
“败军之将郭德海参加贺兰国王!”郭德海俯身拜见道。“败军?”赵诚装糊涂,“我贺兰军什么时候败过?”
“没有!”何进附和道,“我军虽算不上身经百战,但还未败过。因为还没有战败的机会。”
“对嘛!”赵诚笑着道,“既然还未败过,郭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呢?”
“这”郭德海有些不明白。
“你既已成为贺兰军中地一员,那就是贺兰军的将军。既然如此,那你在本王军中就不曾败过。”赵诚道,“你们郭氏能投靠本王,本王十分高兴,等回到河西,本王会让你做个真正的将军,忠臣不分先后,凡是我身边诸人有的,你郭德海也会有的。谁若因为你以前是蒙古人的将军而小看你,那就是小看我赵诚!”
“我等不敢!”何进连忙接口道。他见赵诚想在郭德海面前表现出宽宏大量地姿态,就顺着赵诚的意思,帮衬着。
“末将老迈,想削兵为民,不如以犬子郭侃送至国主帐下效命。”郭德海低头道,他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赵诚的反应。
“郭侃我所欲也,你郭德德海亦我所欲也。”赵诚轻笑道,“本王若是令你马放南山,岂不是让人笑本王昏庸吗?我可不会做那种蠢事。”
赵诚又一次使用自己惯用的小手段,将自己的佩刀解下,亲自为郭德海佩上。郭侃不禁握了握自己腰侧的长刀,那也是赵诚所送的,他怀疑赵诚佩刀地唯一用处,不是用来杀敌,而是用来随时随地充作见面礼地。
“那末将愿意在国主麾下听候调遣!”郭德海见赵诚十分诚恳,心中的敬服之心加了几分。
郭侃倒是极欢喜,更无他父亲地心理负担,自去寻西壁辉等年轻小将去了。赵诚命人就地扎营、休息。
郭德海看赵诚身边立着一位大胡子儒生模样的人,正含笑看着他,认出那是耶律楚材。
“耶律大人,别来无恙?”郭德海寒暄道。
这两人在这个情形下见面,都有些不自在。
“郭将军不必耿耿于怀,国主求贤若渴,令尊大人又是国主的忘年之交,你若是真心实意效忠于国主,将来你郭氏一门重振唐之郭令公之门楣,也是指日可待。”耶律楚材劝道。
“但愿如此!”郭德海颓丧道。
“吾王威武、吾王威武!”耳边传来贺兰军高呼声。
那两万多个喉咙里喊出的声音,汇成了一个齐整响亮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那声音的每一个主人都是挺着胸膛,在自己君王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誓死效忠之心。
这吼声也在郭德海的脑海中回荡,令他变态难忘。注:引自蔡东藩之《元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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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中原路㈤
崔立在心腹走狗们的簇拥下,站在汴梁外城之上,眺望着城外雄立的贺兰军。
汴梁城虽大,却被赵诚围得水泄不通,蒙古可汗的九脚白旌旗插在离护城河外最近的地方,正迎风飘扬,像是在示威。贺兰军一部原地监视,一部四处活动装出准备制作攻城器械的样子,另一部却是在野外认真地操演起来,好似全不把城内守军放在眼里。
人马萧萧,战旗飘扬,令城头上的本就毫无斗志的守军心生胆怯之心。
这崔立,少时贫困无比,只好在寺庙中为和尚们敲钹鼓为生,乘兵乱求得一官半职,做到了都统、提控,后来想往上爬,但却为选曹所驳,每每以不至三品大员为恨。此人就是依靠乱世才爬上高位的,这次皇帝出奔,他便从四元帅之一自立为太师、军马都元帅、尚书令、郑王,出入御乘舆,称其妻为王妃。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生天,其弟其党皆得高位。
短短的时间内,他做尽了一切坏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刻,崔立的心中正如此想。
他的心腹兵部郎中兼右司都事贾良拍着他的马屁说道:“太师,蒙古军兵临城下,满城皆惊,唯有太师指挥若定,举重若轻,太师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果然是“假良”。“是、是!”其弟崔倚、崔侃,左右御史中丞孛术鲁长哥,左右司郎中师肃等皆附和。
左右的恭维让崔立飘飘然起来,可是他内心当中却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镇定,他胆战心惊,恨不得站在城头上立即高呼“可汗万岁”。更无丝毫为金国皇帝尽忠的打算。
“蒙古军真是兵盛啊!”崔立漫无边际地感叹道。
“怕是有百万大军啊!”其弟平章政事崔倚道。所谓平章政事,不过是崔立自己封的。他将城外的军队地数量夸大了数十倍,仿佛不如此不显得对手的强大。
“是啊,太师,城内只有一帮老弱残兵,怕是有一场血战啊,早晚会不支城破的。”贾良道,“太师为百姓殚精竭虑。仁义无双,令人唏嘘不已啊。”
崔立故意紧绷着脸,怒斥道:“哼,尔等身居高位,食国家俸禄。大敌当前,岂能没有一点为国尽忠之心?”
贾良吓得趴在地上,忙不迭地磕头道:“太师明鉴,小的只知道太师马首是瞻。”
众人心里都明白,自己的这个主子早就有了请降的打算,只是等别人主动提出来。对于他们来说。城外的军队即使真有百万,也没有自己的主子重要,因为主子随时可以让自己人头落地。反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地,失掉自己的主子,自己立刻就会被城内的百姓剁成肉泥。跟着主子走。才有荣华富贵可享。
“我等唯太师马首是瞻!”众人齐声高呼道。
崔立很满意心腹们的表现,轻笑道:“好。大敌当前方见真心,看在诸位以往鞍前马后地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本太师有一个大宝贵要送给诸位。”
众人都是善于察颜观色之辈,也都是崔立肚中的蛔虫,都知道这个“大富贵”意味着什么。
“贾良,今晚你出城去蒙古军中请降。你若是把事情办砸了。本太师会让你全家不得好死。若是办得好了,本太师会重重有赏!”崔立道。
那贾良凑着笑脸道:“太师,您就是我的再生之父,做儿子的岂敢不向父亲尽孝心?”
“好、好!”崔立拍着贾良的脑袋,心中满意极了。
当夜,贾良贾郎中在城头冲着城外高呼谈和,然后被允许后。带着几个从人从城墙上吊了下来。并带着大批皇宫里的珍宝,前来纳款请降。贺兰军一小校出营前来接洽。正是郭侃。
暗夜中,贾良跟在郭侃屁股后面往营内走去,路边帐蓬林立,值守的军士来回穿梭,寒枪如林,在火光地照耀下熠熠生辉,在贾良的眼中,枪尖上闪耀着是一层奇异的令人胆寒的噬人索命之光。
越往营内走,贺兰军中却是极为忙碌,通明处,有人正满头大汗地锯着巨大的木头,有人抡着大锤卖力地敲着铁钉,更多地人光着膀子来回地奔跑着,数名校尉、都尉呼斥着军士们手脚快一些。
“贵军真是勤奋之军,忠于职事啊!”贾良小心地说道。
“那是!上次速不台将军无功而返,可汗极其震怒,欲屠城以泄愤,尤其是抵抗者要千刀万剐方可稍解可汗地愤怒。故,我等不敢不卖力啊。”郭侃故意说道,“古语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贾良心中惊惧,更加觉得自己的使命十分“艰巨”,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使命感觉。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白帐,帐前军士林立,脸色不善地盯着他看。贾良低垂着头,随郭侃进得帐来,他只觉得帐内数十双眼睛投了过来,一股大山似的威压让他双腿发软瘫软在地。
这贾良是个人才,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趁机伏在地上高呼道:“小臣贾良奉崔太师之命,向尊贵的可汗请降,望可汗首肯我等地归顺之心。”
贾良不敢抬头,他好半天没有听到回声,只听到极有节奏的健步声在自己面前响起,他看到一双上好的鹿皮短靴。
“可汗?我是贺兰国王赵诚!”那双鹿靴的主人在他头顶上轻笑道。
贾良疑惑地抬头,他看到的是一张汉人年轻刚毅的脸,只是那眼神却如同利箭一样刺穿他的胸口。赵诚故意居高临下,又一种很高傲地眼神看着他,让他倍到威压。
赵诚回到自己地座位,翘着腿。似是看出他心中地疑惑:“本王奉可汗之命,接替速不台将军经略中原。速不台将军老了,人一老就不中用,一个小小地汴梁城却拿不下。可汗对他十分不满,故亲授本王汗旗,代天行事,独断乾坤。”
“小臣参见贺兰国王大驾!”贾良不管是谁攻城,只管表着顺心。
“崔元帅我亦久仰其大名。他既然愿意降我。本王十分满意。我蒙古对那些不抵抗就放下兵器投诚者,向来十分宽大,加官晋爵是少不了的。依本王看,凭崔元帅眼下的职位和他的恭顺之心,赏一个河南王,那也是应当的!”赵诚道。
“多谢国王仁爱之心!”贾良心中暗喜,忙称谢。
赵诚却怒了,只是这怒气看似却是作伪:“蠢材,应该谢可汗!你这个家伙岂能陷我于不臣之中?”
贾良连忙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称是:“是,小臣代我家太师谢蒙古可汗。也谢国王厚爱。您是我所看到的最仁慈的国王了!”
“慢!”突然,一声棒喝从另一边传来。
贾良抬头一看,见赵诚身边一位身着儒衫地大胡子,正阴沉着脸盯着贺兰国王看。
“耶律楚材,你有何话说?”赵诚脸色也沉了下来。
贾良是听说过耶律楚材的。知道此人是蒙古人立的中书令。身居显要。这更是加深了他认为赵诚是蒙古可汗亲授的经略中原之帅的印象。
“本官反对!”耶律楚材高声道,“国主岂能仅凭这个小小信使,就相信彼等请降之事,这岂不是将军国大事当成儿戏了?”
“我是元帅,我的决定就是命令。”赵诚“嗖”地跳了起来,“这是军务,又不是民事。”
“蒙可汗厚爱。楚材身居中书令之职!”耶律楚材不为所惧,“可汗亲命,让我随国王南征,授予我监军之责。国王虽位高权重,一言九鼎,可本官也是奉可汗行事,参赞军务也是理所当然份内之事也!”
“好吧。”赵诚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本王就请耶律大人说说看。你有何高见?”
“依本官看,那崔立见我军前来。却龟缩入城,明明是有负隅顽抗之心。否则他若是有请降之心,何不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