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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民国就是这么生猛-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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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寿松揩了揩脸上的唾沫星子,说:那就依你吧。

于是彭寿松派出一整队革命党杀手,沿街去砍黄家宸。而黄家宸说那句话,原本不过是使气,哪料到彭寿松当了真,不虞有此,被众杀手追得满街狂窜,幸亏他熟悉地形,几次于险象环生中,堪堪逃得性命。

为保性命,黄家宸低声下气,央求得朋友出面,带他到彭寿松面前,赔罪说好话,终于说得彭寿松消了气,答应饶他一命。

黄家宸如释重负,出了彭寿松的家门,迎面就见那群杀手队伍,俱各挥舞长刀而来。却原来彭寿松虽然答应不杀黄家宸,却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杀人令,结果黄家宸被众杀手一涌而上,砍得七零八碎。

黄家宸可以不死,却终被砍死,标志着福建革命进入了一个操蛋阶段。

【16。这时候才知皇上的好】

话说福建有家报社,名为《群报》,报社主笔乃苏渺公,目睹了革命党人黄家宸,被自己的同志沿长街追砍,并最终砍碎的过程。苏渺公心情很是激动,就写了长篇纪实文学,对这次党人追杀进行了详细报道。

彭寿松看了报,顿时火冒三丈,立即带了手下党人,来到报社,先将报社砸得碎烂,又将主笔苏渺公捉走,进行了刑讯:苏渺公,你可知罪?

苏渺公:我叫苏渺公,就是两眼俱瞎的意思,连眼睛都瞎掉了,又岂能知道罪不罪的?

彭寿松将报纸掷到苏渺公的脸上: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苏渺公笑道:我想请问,这报道上可有一句不实?

彭寿松:实你娘了个蛋,你敢诋毁我革命党,谅满清铁桶也似的江山,也奈不得我革命党人的撼动,又岂惧你一个小小的苏渺公哉?左右,与吾剥了这厮的裤子,打烂他的屁股!

左右的党人强忍住笑,不由分说按倒苏渺公,扒了裤子,大板子照屁股上啪啪啪狠打。打得苏渺公放声号啕:

皇上啊,现在草民才知道你的好,你在的时候,小民想骂你就骂你,你却从来不跟小民计较。可如今革命党来了,连说句话都不允许了。皇上啊,你给了小民言论自由,小民却瞎了眼睛一味骂你……

《群报》被砸,苏渺公屁股被打稀烂,福建乡绅顿时大哗。

前者,彭寿松砍蒋筠,杀黄家宸,福建人都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被杀的与杀人的,都是革命仔。革命仔就是要相互杀来杀去的,不相互砍杀,还叫什么革命仔?可彭寿松竟然敢砸烂报社,殴打记者,这就太不像话了。

于是福建乡人集会,讨论解决彭寿松这个麻烦。有个叫陈衍的替彭寿松辩解了一句,险些没当场被众人打死。会议最后决定,派人持谢仪,去找正在家里赋闲的岺春煊,请他老人家出面,解决掉彭寿松。

为什么要找岺春煊呢?

很简单,岺春煊是彭寿松的老上级,老领导,应该有办法治住这个革命仔。

岺春煊见了来人,推辞道:现在虽然革命了,可是皇上还在,皇法还在。老夫是一个犯官,待罪之身,没有圣旨,是不能再入名都大郡的。

来人央求道:您老说得,处处在理,可福建父老怎么办呢?彭寿松已经砸了报馆,伤了报人,下一步,天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岺春煊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走一趟吧。

于是岺春煊率了自己的门客丁属,也不过是几十个人,浩浩荡荡来到,不入城,就驻扎在马江,先命人送一封信给彭寿松。彭寿松打开一看,只见一张好大的白纸,墨迹淋漓,写着一个特大号的字:

滚!

【17。将革命进行到底】

看了信后,彭寿松困惑了:这个滚字,是啥子意思啊?

信使告诉彭寿松:这个字的意思是说,让你打起小包袱卷,带着老婆,离开福建,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福建是不能让你再祸害了。

彭寿松失笑:岺春煊他凭什么啊,这老不死的,就不怕老子革了他的命?

信使道:那就来好了,还不知道最后谁革了谁的命呢。

于是彭寿松召集党人,要革老岺之命。却不料,命令发出,来的人寥寥无几。原来前番砍蒋筠,砍黄家宸,对方只不过一个人,易砍易杀。可现在岺春煊那边人多势众,党人们又不缺心眼,当然不肯跟老岺硬碰硬的啦。

党人不至,彭寿松孤掌难鸣,情急之下就去找大都督孙道仁,说:大都督,岺春煊来了,此人系满清爪牙,反对革命,这次我们一定不能饶过他。

孙道仁诧异地道:岺春煊有反对革命吗?好像没有吧?

彭寿松大急:他已经对我下了战书了,要驱逐我离开福建!

孙道仁失笑:可这跟革命有什么关系?岺春煊驱逐的是你,又不是革命。

彭寿松语塞:你……

返回来,彭寿松看着老婆,破口大骂道:都怪你这烂娘们,不是你惹是生非,怎么会惹出黄家宸这档子事?不是因为黄家宸,又岂会有《群报》这档子事?没有《群报》这件事,岺春煊又怎么会找上门来?

老婆反唇相讥:是你自己没出息,怎么怪到我的头上来了?你自己没底气,害得我在外边受人家气,有本事你去砍了岺春煊,在家里打老婆算什么本事?一边骂,一边抓破脸皮,一头向彭寿松撞了过来。

彭寿松不提防老婆这一手,被撞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看老婆不肯罢休,还要再闹下去,就急吼了一声:别闹了,马上收拾东西走吧,以后你就跟着我,沿街乞讨去吧!

老婆不依,撒拨打滚,大哭大叫,可随她怎么叫,彭寿松也知道自己砍不过岺春煊,因此不为所动。等老婆哭闹累了,他自己打了个小包袱,背在肩上,出了门,老婆这时候才知道事情重大,生恐老公真的撇下自己,吓得尖叫着追了上来。

夫妻二人满脸灰败绝望,走出了家门,正不知往哪个方向走。这时候就见远方烟尘起处,一骑如飞而至。近前,马上的人跳下来,却是同盟会的革命党人陈子范。

同盟会总部发布命令:彭寿松不可以离开福建,必须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彭寿松听糊涂了: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陈子范上前一步,解释道:老彭,我不信你听不明白。我们同盟会好不容易才拿下福建,只要有你在,福建就是我们同盟会的地盘,如果你离开,福建必然会为君宪派所占据,届时我们就会失去福建一省。所以你不能走,你必须要留下来,坚持革命。

彭寿松呆呆地道:可是,如果我不离开,岺春煊真的会砍了我。

陈子范大怒:彭寿松,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是革命党!你忘记了革命的宗旨是什么了吗?革命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怕死你算什么革命党?

留下来,和岺春煊血拼!为同盟会守护大福建!

砍了岺春煊个狗日的!

【18。送走革命的瘟神】

受同盟会命令所迫,更因为陈子范的到来,激起了彭寿松的血性,当即将小包袱卷往地下一掷:丢他母!老子不走了,就留在这里,和岺春煊那老不死的,见个真章,拼着将这个福建捣稀烂,老子也绝不会让岺春煊如愿!

闻说革命仔彭寿松改了主意,不走了,宁不惜糜烂福建,也要和岺春煊拼个你死我活。福建乡绅父老全吓坏了,又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上,大家都说:快想想法子,哄这个革命仔滚蛋吧。你他娘的一个湖南人,跑咱们这地方来闹革命,杀人放火,糜烂一方,他是快活了,可我们都是土生土长,还要做生意讨生活,哪惹得起他啊。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凑几个小钱,打发他走?

遂派了三个乡绅为代表,来到彭寿松的家。

三个代表问:彭先生啊,你要革命,我们是坚决支持的啊,真的支持啊。可是革命这种事,一要死人,二让我们没法子做生意讨生活,嗯,咱们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下,你换个地方革命,如何?

彭寿松:……换个地方革命?换什么地方?

三个代表:你看看去香港如何?

彭寿松:……开玩笑!

三个代表:我们是认真的。当然啦,为了赔偿你的革命损失,我们愿意凑一笔谢仪给你,尽其所能吧,总之让你满意就是。

彭寿松:休想用金钱收买我,我彭寿松是革命党人,革命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话未说完,老婆突然斜刺里冲了过来,拦在彭寿松面前,质问三个代表:你们先说,如果我们去香港,你们给多少钱?

三个代表:这个……钱的数量吗……

彭寿松急忙想推开老婆:别搞乱,这是革命大事……

老婆扭头冲彭寿松的脸呸的一声,喷了彭寿松满脸的唾沫星子:革你娘的蛋命,你革命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女人和钱吗?有老娘放在这里,今天你趁早别打女人的主意!

彭寿松大急:你乱讲什么,我哪里有打女人的主意?

老婆:不是打女人的主意,你为什么不要钱?哼,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同盟会那么多的人,一个个山珍海味吃着,漂亮女人睡着,却单单哄着你在福建和岺春煊拼命。你傻我还不傻呢,今天你再要不听我的话,老娘就死给你看!

三个代表见有机可趁,急忙插进来道:你看,一万元如何?

老婆一句话顶回去:太少了,至少二十万!

三个代表吓了一跳:二十万,那你们还是留在福建,继续革命吧。

老婆:那你们最多能给多少?

三个代表:最多五万,不能再多了。

老婆:最少十五万,不能再少了。

三个代表:……我们咬咬牙,最多十万,同意就成交,不同意你们就革命吧。

老婆:成交!

彭寿松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流下了绝望的泪水:老婆啊,我彭寿松一代革命家的英名,就为这十万元钱,全让你给毁了……嗷嗷嗷,他大放悲声,号啕起来。

眼见得金钱凌迫,英雄末路,丈夫那万念俱灰的痛楚,令得老婆心软了。忽然之间她眼睛一亮,大声道:还不够,我不能让老公担上拿钱走人的坏名声,临走之前,你们必须要把我老公披红挂彩,仪仗欢送!

三个代表:这是肯定的。

老婆:……为什么你们答应的这么痛快?

三个代表:只为送走革命的瘟神,我们好过小日子。

【19。此命非革不可】

彭寿松离开福建的那天,身穿锦缎绸衣,披红挂彩,和老婆各坐一顶八台大轿。轿下两侧,是福建社会各界的花鼓乐队,仪仗队还举着衙门里的肃静回避牌子,街道上锣鼓喧天,比任何节日都要热闹。

到达马江,彭氏夫妇登上去香港的轮渡,码头上的欢送人群放起震耳欲聋的鞭炮。所有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唯有同盟会的陈子范忍泪失声:

革命党,就这样失去了福建。

但失之桑榆,收之东隅,革命党虽然痛失福建,却稀里糊涂的,得到了广东之地。

广东,对同盟会来说太重要了,因为它是孙中山的故乡,革命党先后在这片土地上,投入了无数的金钱与鲜血,希冀奏得革命之首功。尤其是黄花岗之役,同盟会联合光复会,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尽数将两会菁英付诸于广州血战之中。奈何遭遇到水师提督李准,被这厮轻易将革命党摆平。

可以说,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尽皆死于李准之手。党人对李准的切齿之痛恨,已经到了极点,黄兴更曾于广州亲组暗杀团,不杀李准誓不罢休。党人陈敬岳,林冠慈以炸弹击李准于双门底,不中。林冠慈当场被乱枪射杀,陈敬岳被捕处死。

暗杀失败,党人将满腔的怒火转移到了刚刚赴任的广州将军凤山身上,老革命党马超俊撰写回忆录,叙述了暗杀凤山的详细过程:

……广州将军孚琦死后,清廷派凤山继任,9月4日(公历10月15日)抵达广州。事前我与李沛基在南关仓前街租一店铺,铺名成记,专卖华洋杂货,于8月24日开业,该处为凤山登陆必经之地。9月4日凤山在天字码头登陆,我与李沛基,先请各同志离店,两人候于铺内,等凤山乘舆经过时,由沛基用力将15磅重的炸弹,向凤山猛掷,立告命中。凤山当场炸毙,连护卫旗兵与观众死伤70余人,店前震塌,左右亦殃及。事后,我俩从铺后走出,从容脱险……

看看这段笔录,这个凤山有够倒霉,甫一登陆广州,就被炸死,你说这让他去哪儿说理去?

有意思的是,有关凤山被炸,同盟会老干部胡汉民,也在他的自传中提及:

……先是以李沛基与其兄应生,周之贞,高剑父等伪开一店于仓前街,备炸弹三,其大者重17磅,为木板掩置檐际,板以绳曳之。是日晨报凤山将至,则令同志伙伴皆去,惟留沛基执引之责。凤山肩舆至店前,沛基即店后割绳,绳断,轰然一声,凤山与其从者十余人皆毙,店户倒者七家,沛基之店亦倒。沛基仆于后街,急起行,遇一四五岁小童,指之哗笑,谓是人乃满头泥灰也。沛基陡悟,则亟抱此小童,笑言我买糖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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