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十大将军传-第5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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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声的病又复发了。
领导同志听说王树声的病情后,执意要送他回后方休养。王树声一听就急了:“党是不信任我王树声吧?我说什么也不要回去。放心,我一回大别山,准保百病都消。”
果然,一进大别山区,一看到巍巍群山、葱葱密林,王树声心里就像喝了陈年佳酿,爽心通畅,精神倍增。他领着战士们更是快马加鞭,归心似箭。
进入红安、麻城一带,王树声常常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经常向战士们夸耀道:“我过去说的可不假吧?我们这家乡就是人杰地灵,山也青,水也秀。”
战士们也常打趣道:“首长,这里的水也准比别处甜吧。”
这也真是说到了王树声的心里,他就是觉得家乡的什么都最亲,什么都最好。
途中,王树声接到了新的命令,任命他为刘、邓大军下的鄂豫军区司令员。王树声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没有这压力,哪来的动力呢?王树声下决心,这次一定不辜负党的重托。
说起鄂豫军区,也是一卷翻不完的书。它在大别山区的中心,覆盖湖北东部、河南南部,以及安徽西部诸县,方圆达百余里,人口七百五十多万。说它是本翻不完的书,正因为它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它东慑南京,西叩武汉,南扼长江,腋制中原,是敌人的咽喉要地,也是敌军战略上最敏感、最薄弱的地区。
鄂豫军区具有光荣的革命传统。从大革命、土地革命到抗日战争,这里的英雄人民,一直听从共产党的号召,不折不挠地和敌人作斗争。
所以,王树声接到任命后,喜优兼半。喜的是这里的有利内、外环境,忧的还是自己的那份重任。
此时任中原军区副司令员的李先念,则打消了王树声这重重的顾虑:“树声同志,首先我代表中原军区和刘、邓首长,祝贺你的任命和鄂豫军区的建立。我主要想告诉你和大家,现在的形势。
与当年我们中原突围时,大大不一样了。我们刘、邓大军,已牵制住国民党几十万军队,就要在这里,我们最早的根据地——大别山,跟敌人决一胜负。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放手去干就是!我和你都是大别山人民的子弟,我们一定要和大别山人民共存亡,为重建大别山根据地战斗到底!“
一席话驱散了王树声心头的阴云。他紧紧地握住李先念的手。
果然如李先念所说,这次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对国民党反动派,几乎是一把利剑深深插入了心脏。
蒋介石又惊又怕,急调二十多个旅兵力,想要保护心脏,这次敌人的老套数“重点围剿”不一定奏效。王树声经过数次征战,对国民党的先发制人这一套,早已明略在胸。鄂豫军区一成立,王树声就制订了周密的作战计划,与色厉内荏的敌人展开角逐。
月光轻泻,山川入睡。
转战途中,王树声已带兵来到乘马岗附近。夜色里的山是那么清秀,树是那么葱郁。王树声这些时日一直尽力吮吸着故乡的山水气息。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多想大声说出埋在心头已久的愿望:“亲人们,你们的儿子回来了!”
尤其经过其中的一个山湾,那里住着王树声的一位穷苦干娘。王树声说什么也忍不住了,他决定去看望,看望那位老人家。
穿过丛丛树林,拨开层层雾霭,王树声走得越来越急,越来越疾。那条路,一别竟然已是二十年过去了,终于,他来到了那扇小破门跟前。他举起颤抖的手指,敲响了门。
“谁……谁呀!”
出现在王树声面前的干娘,哪里还是当年动人、健壮的模样?现在她已分明是个白发满头的老太婆了。干娘面对的也不是那个健壮如牛的年轻小伙子啦。
直到王树声喊出一声乡音十足的“干娘”,老人家才失声叫出:“喂!国伢—”她终于认出了自己日夜怀念的干儿子。
老干娘一时泪如泉下,枯瘦的手颤抖着握住了王树声的手。
一声“国伢”,这地道的乡音,这深情的乳名昵称,触动了了王树声一直以来心底最深的那根弦,他也眼发热、鼻发酸了。
王树声扶老人坐下:“干娘,我回来看您,看乡亲们了。”
“我可总算盼到了这一天了呀。”说着,她不禁用衣袖擦擦滚出眼眶的泪水。
“干娘,这么多年来,您和乡亲们都受大苦了。”
老娘叹了口气,道:“国伢,这些提不得呀。”“干娘,咱王家怎么就留您一个人?”
“他,他们……”干娘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那千刀万剐的国民党把我们王家的人都杀光了。其实何止是咱们王家的人,只要是闹革命的人,晓得他们杀了多少畦!”
“干娘,我现在回来了,回来赶走国民党反动派,解放乡亲们来了。”
“国伢,你就是有出息!”老太太又压低声音道,“听说,刘、邓大军来了这里,你可去找找他们!”
“干娘,我们就是刘邓大军!”
干娘扶住王树声,上上下下看了看:“干娘没白疼你,你可真替咱王家争了脸!”她笑道,“干娘还记得你们当年初闹革命的光景,那时,你摇着一根长矛子,撵着白狗,打得匪子们满山跑,那个快劲!”
“可不是!”王树声也笑了,“可不就在那个山头上么?那时我们的武装,嘿!还真土!”
就在这时,几声“汪汪”犬吠,划破深夜的宁静,显得格外刺耳。干娘一惊,拉住王树声:“伢呀,还忘了告诉你,这乡里有国民党的‘小保队’,这些狗腿子们常在深更半夜出来害人,还恶狠狠地吓唬我们,说共产党呆不长!”
“干娘,您放心,我们回来了,不赶走这些狗东西们,我们就不走。再说了,我们不是二十年前的愣头小子了。”
夜己深了,王树声和干娘聊了许多。但王树声还有重任在身,只能告辞。
临走时,他从兜里掏出三块银洋,塞到干娘手中:“干娘,这些年来,我这做干儿子的不孝,让您老人家吃了太多苦,这些钱算是我的赔罪。也算尽做干儿子的一点心意吧!”
干娘执意不要,把钱还给王树声说:“干娘知道你的心意。干娘挺得住,这钱你自己省着用,好狠狠打反动派。”
“干娘,国伢只有这点表示,不然,国伢说什么心也不忍。”王树声说着,就要给老干娘跪下。警卫员见状,也忙劝干娘:“大娘,您就收了首长的这心意吧。”
干娘也实在扭不过这强性子的王树声。她接过了银洋,说:“国伢,娘为你感到自豪!”
“干娘,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我就先告辞了。”
干娘摸摸王树声的额头:“国伢,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乡亲们还都盼着再见你哩!”
王树声点点头,起身告辞了。
大别山的穷苦大众盼星星,盼月亮,做梦都在翘望的共产党,真的盼到了。
炮火隆隆,枪声不断。
王树声和战士们又开始了转磨磨式的游击战。这可是磨性子的事情。战士们有的打惯了硬拼硬杀的大战斗,对这样和敌人东躲躲,西藏藏,处处感到别扭,觉得心里窝火、憋气。
尤其是郭天民,王树声的助手,鄂豫军区的副司令员。王树声每每看到他,眼前就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影子——当年的“活张飞”刘昌义。
王树声也常想:真是巧扳眼,自己总跟这样的猛员打将结下不解之缘。
走了个“活张飞”刘昌义,又来了个打将“活李逵”郭天民。
王树声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英雄,但度过了二十多年的革命生涯,他更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这样“猛勇”威将。
每次,和敌人磨烦了,郭天民就气得挥晃大拳,哇哇大叫:“这帮狗杂种,我非把你们打个落花流水不可!”
看到这位“活李逵”火了,王树声总是不紧不慢地深入诱导:“伙计,你以为大家伙都愿意这么憋气呀!想当年,我也随徐老总到这里,打过好多痛快的大仗,头破血流也没少过。可想想现在,敌人就巴不得我们去跟他们拼命,吃亏的可是咱们呀。”
“我就是心里窝火!”郭天民还是气呼呼的歪着脑袋。
“咱们现在是上什么山,唱什么歌。现在革命需要咱们忍,咱们就要忍。
再说,咱们得要保存实力,要看红旗插遍大别山呀。放心,会有你出气的日子。“
王树声一方面稳定战士们的情绪,一方面也加紧对战争的研究。夜里,常看见一盏微弱的灯光在夜色中闪动。
王树声不再是红军时代的那个“愣头小子”了,他老成,稳重多了。现在他不仅亲自观察地形,晚上还要对照地图,精心分析敌情,向组织起草电报或报告。他字字句句仔细斟酌,一丝也不怠慢。饭后,睡前,他常捧着毛泽东的著作,仔细研读。时间一长,王树声眼也熬红了,人也瘦了。
警卫员们见状,常劝道:“首长,您得保重身体才是,咱们干革命还得靠你领导哇!”
王树声却总是笑道:“我没事,与你们小伙子差不多!眼前形势这么逼人,不学不行。咱们现在面临的是崭新的难题,套模式、搬经验可不管用,土地革命,我是个‘蒙头生’,吃了好多亏呀,所以现在赶紧加班加点,能补多少就补多少。”
王树声不仅自己争分夺秒地补课,他还规定,战士们也要自己抓紧学习,尤其对警卫员;他更是严格要求:“从现在开始,你们每天必须识会至少五六个新字,我会随时考问的。”
警卫员们传达口令或命令时,他一定要他们重复一遍给他听,说对了,他才放心让他们去。
对参谋人员,王树声要求更严,标准更高。对此,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参谋,参谋,运筹帷幕,就是全军的大脑。脑子混乱了,还怎么指挥手、脚的行动呢?差之分毫,谬之千里,你们可不能犯错误,否则战士们拿多少鲜血和生命去换回呀!”
就在王树声的严格训练、规划整顿下,全军纪律严明、作风过硬,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1947年11月,鄂豫军区成立。以后,王树声率领手下的五个军分区的广大指战员,在大别山这块战略基地上大展宏图。
王树声配合主力部队,按照刘、邓首长的部署,先立稳脚跟,打好基础。
随后,他率部粉碎了敌人三十万“大军”的重点清剿;击溃敌军据点,扶植建立地方各级政权,筹办当地民兵武装;领导群众,暗地里进行土地改革……
大别山根据地一片热气腾腾。毕竟春天就要来了。
1948年春天,春雷滚滚,大地从严冬中苏醒。革命的局势更加复杂了。
但山丹丹花开,仍然红艳艳。
一开春,刘、邓野战军大部主力,因全国战局的需要,从大别山调整走,转到淮河以北地区,休整待发新战机。敌人乘隙,赶快反扑。
一时之间,大别山里又多了二十多个旅的虎狼国民党军。他们与当地地方武装勾结,对大别山区又开始了疯狂扫荡。
敌人拿出一向的看家本钱,进入大别山心脏地区,建立据点,恢复保甲制度,制造无人区。他们绞尽脑汁,又想出“分区合围”、“捕捉奇袭”、“筑寨并打”一系列毒辣手段。大别山的受苦大众们又陷入了苦难,眼看敌人又要死灰复燃,沾满鲜血的屠刀即将落下。
面对黑云压顶,王树声知道与敌人针锋相对,无异于把自己送上砧板。
我军只能避其锋芒,与敌斗智斗勇,巧妙周旋。他率兵进入深山老林,昼夜与敌纠缠。路险身疲,粮草短缺,装备破损……尽管困难重重,可王树声丝毫没有气馁,当年在鄂西北比这时不更苦吗?这一点苦头,我们吃定了。他常鼓励战士:“我们既来之,则安之,不把敌人赶出去,我们绝不离开大别山!”
战士们齐心协力、斗志昂扬。正如邓小平政委说的那样,“重建鄂豫皖解放区,是中国现代史上重要的一页。”王树声和全体指战员,用自己的行动,为这一页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恶劣的物质条件,王树声再三严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除以身作则外,更时常向大家敲警钟:“咱们如果拿乡亲的东西,咱们和国民党那帮匪徒,有什么两样?咱们是人民的军队,咱们来这里就是要救穷人们。”
王树声深知:党和群众的血肉关系,才是革命胜利的根本保证。如果部队纪律不好,失去了民心,肯定站不住脚跟。所以,他一再下令:不许强占民房,不许拿走群众的一针一线。一个破庙,一间破祠堂,就是王树声的司令部;一扇门板,一捆稻草,一条毯子,一包衣物,就是他的全部家当。警卫员看着他那早已磨破的鞋底,偷偷换了双自己的。王树声知道了,硬是逼着警卫员交出藏起来的自己的那双。
“首长,您比我们更紧更苦,这新鞋底该您穿!”警卫员没办法,递上了那双已被电线丝缝过数次的烂鞋底。
王树声却笑笑:“什么首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