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十大将军传-第4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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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船上的人一听这话,立即骚乱起来,怨恨声、咒骂声不绝于耳:“真他娘的倒霉,在黄石港就没出口气,来到这里,还要受窝囊!”
“老子不干了!”
“就是把枪砸烂,扔掉,也不留给这些龟孙!”
有人将枪扔到水里,有人拿枪使劲地砸船帮,也有人把枪设法丢到船底上,来发泄这两天来的气怨。
见木船原地不动,那个军官不耐烦地大叫:“再不上岸,我们就要开枪了!”
船在水上,根本不可能跑掉。打,教导团肯定会吃亏。面对眼前这紧张的局势;团部负责人商定:为了保存革命的火种,放下武器,马上上岸。
教导团全体人员上岸后,立即被缴了枪。随后,又将所有的人关在陆军医院里,集中在草地上。草地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官兵。这群生龙活虎的军人仿佛进了牢笼一般,失去了自由。
“瑞卿,”一个叫史来福的小伙子小声地说,“听说周恩来、贺龙、叶挺的部队在南昌起义了!”
“什么时候起义的?”罗瑞卿惊讶地问道。
周围几个人一听说,纷纷围了上来,异口同声地问道,“你详细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嘘——”罗瑞卿一边使眼色,一边小声说,“看!来的那个人是谁?”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军官耀武扬威地朝草地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官兵。
“这个人可能就是张发奎!”不知谁说了句。
罗瑞卿接过话音:“是他又怎么样?不怕他。我今天倒要看看张发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张发奎已站在了草地前面,他一手叉腰,假惺惺地说道:“弟兄们,刚才让你们放下武器,我张发奎没有别的意图,而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因为上个月我随汪主席去庐山,就觉察到共产党在你们中间也做了手脚。据说,你们当中也有不少共产党人,共产党专搞暴力,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
他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周恩来,贺龙、叶挺等在南昌叛变了,共产党人不讲仁义,消灭了我的部队,我张发奎对共产党一向赤胆忠心,共产党对不起我啊!
“尽管共产党对我不仁,”张发奎话锋一转,“但我张某人却不能不义。
因为你们大多数青年人是好的,是无辜的。刚才收了你们的武器,是怕你们这些天真、无知的青年人受骗。警卫团从黄石港转陆路去追随南昌方面的叛军去了,他们去了也绝无好下场。南昌方面的叛军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他们的力量弱小,经不起国民革命军一击。这不,昨天离开南昌,朝南逃窜了。
至于你们的枪枝,以后在需要时再发还!“
听到这里,人们心中已明白张发奎已背叛革命,投入了汪精卫的怀抱。
人群不禁骚动起来。
“弟兄们,”张发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愿意留下跟我张发奎干的,我欢迎。里面的‘Cp’(共产党员)分子、‘CY’(共青团员)分子可以站出来。你们愿意去南昌的,我负责把你们送去,保证你们的安全,我张某决不加害于你们。何去何从,希望各位三思!”说完,他转身走了。
接着,又是一阵骚乱。
不久,草坪上漆黑一色。只是周围电灯的余光照射过来。经过几天的旅途劳累,再加刚才张发奎的训话,战士们一个个无精打彩,有不少人东倒西歪地躺在草坪上。
罗瑞卿头枕两手,眼睛直直地望着满天的星星。他的心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悲愤之中,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今天我们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全副武装的革命战士,现在却成了赤手空拳即无处可投又无自由的散兵了,难道革命就这样完结了吗?为什么刚刚看到的希望,霎时间就破灭了?李老师也这样说过:只要有党在,革命就不会完结。可是,此刻党在哪里?革命又将在何时何地复兴呢?……
忽然,一阵蛐蛐的叫声,传到罗瑞卿的耳鼓,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向周围望了望,其他人此时也笼罩在一片悲观、低沉、惶惶无主的情绪中。
罗瑞卿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心想:这样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不,不能这样,只有反抗才有出路,一定要想办法走出去!
想到这里,罗瑞卿再也躺不住了。我一定要见陈毅和叶剑英同志,听听他们的高见。
此时的陈毅已接替了李鸣珂负责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政治工作,实际上是负责军校共产党组织的工作。
罗瑞卿绕过哨兵,悄悄地离开了草地,朝医院那边走去。
“罗瑞卿!”一个十分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
罗瑞卿马上站柱了,非常机警地朝四下看了看。因为天太黑,他并未看到说话的人。
“罗瑞卿,快过来!”
罗瑞卿终于辨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在他的西南方向不远处,有一个高大个子的人在走动。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陈毅同志,是您!”
陈毅一把将罗瑞卿拉到自己身边,焦急而悄声地说:“这里不能久留,要千方百计离开!马上行动!记住,要化装!”
罗瑞卿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担心道:“那您和其他人呢?”
“这你不要管。路上一定要见机行事,千万不可莽撞!”
两人连一声道别的话也没有说,就朝两个方向走去了。
九江码头,一只趸船。
旭日东升。
一个高个子青年身着一件白色的粗布衣服、对襟圆领褂子,中式裤子,一双黑色的半旧尖口鞋。看上去,完全是一派乡下人的打扮。
虽说是土里土气的打扮,但是从他那机警的神态中,仍能看得出这个人很不平常。
他就是昨晚和陈毅告别后、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罗瑞卿。[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此时,他和其他人一样,正在等待开往武昌的班船。
“哎,你这位兄弟也要出门呀?”一个年龄二十五六岁的小市民模样的人站在了罗瑞卿面前,“西上呢?还是东下?”
“开——,”罗瑞卿惊讶地只喊了一半,但是,他立即回过神来;马上装出乡下人的憨厚、无知的样子,嘿嘿一笑,“唉,大哥,您也是出门吧,这么大热的天出门真是受罪呀!”
原来,罗瑞卿要喊的人是冯开踪,也是一名共产党员。
“是呀,是呀,现在还不开船,我们到那里去喝碗水吧!”冯开琮一语双关地说。
“行!行!”罗瑞卿心神领会。两个人朝着无人的地方走去了。
长江依旧滚滚东流。码头上人群熙来攘往,车水马龙。忙忙碌碌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穿戴普通的青年人。
两个人站在岸边,默默地望着远方。
冯开琮慢慢地转过脸来,看着罗瑞卿黯然的神态,焦急地问:“瑞卿,你打算怎么办?”
这时,罗瑞卿收回目光回过头来,望着冯开琮:“开琮,现在我们看清了张发奎的真面目,看来,南昌是去不成了,留在这里更不行。昨晚,我在医院见到了陈毅同志,他要我赶快离开这里!”
“那你今天准备去哪里?”
“我想回到四川去,任煜、王义林他们都是共产党员,找到他们我们就有希望了。开琮,你呢?”
“事到如今,我还能去哪里?我们结伴同行吧!”
“好吧!”
“呜——”一声汽笛长鸣,一艘客轮缓缓地离开了码头,逆流而上。灯火通明的九江随着客轮的行驶,渐渐远去,几点桔黄色的灯光被浓浓的江雾吞没了,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罗瑞卿两手扶着船栏,凝望着黑蒙蒙的夜空,思绪万千……
汉口码头。
岗哨林立,行人稀少。一片恐怖和凄凉。
罗瑞卿和冯开琮在这里上了岸。
“我们从重庆来到武汉时,这里是怎样一派红火热闹的景象啊!”冯开琮感慨万千,“如今却梦幻般地消失了!”
“是啊,革命真不容易!”罗瑞卿很有同感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失去信仰、信念和信心。自古以来,每一次改朝换代,哪一次不是经过艰难、曲折的反复斗争呢?哪一件事情的成功,不是付出艰辛的努力,乃至生命的代价呢?常言道,好事多磨嘛!“
罗瑞卿、冯开琮边谈边走,没有走多远,就碰上了过去在南充中学学习时的老师任梓勋。
“任老师!”罗瑞卿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快步迎上去。
看到罗瑞卿,任梓勋也大吃一惊:“瑞卿,听说你们的教导团在九江被缴了械?”
“嗯!”
“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任梓勋说着,看看冯开琮,继而又望着罗瑞卿,“这位是——”
“噢,他是我的四川同乡冯开琮。”罗瑞卿赶紧解释,“也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今天早上我们俩个一块到这里的!”
“现在武汉三镇是反动派搜捕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的重点,我自己也和组织失去了联系。这不,我也正想离开。此地不可久留!”说完任梓勋又给了罗瑞卿一些衣物和钱,转身离去了。
罗瑞卿此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他茫茫四顾,举目无亲,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感顿时袭上心来。
武昌。海马巷,辅仁旅馆。
人们进进出出,气氛异常。
一个高个子青年正躺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脸色通红。
“不好!”不知谁叫了声,“这个人在发烧!”
有一个人用手在病人脸上一摸,慌忙说道:“烫得很哟,赶快把他送往医院吧!”
这时,店主人走到罗瑞卿跟前一看:“这个青年人病得不轻,再不医治恐有危险。离这儿不远处有个‘仁济’医院,是家慈善医院!”
于是,大家找来了一辆黄包车,七手八脚地把罗瑞卿抬到车上,拉着他朝医院跑去。。会诊室门外。
冯开琮和几个年龄不相上下的青年人,焦虑地走来走去,不时地向会诊室里面张望。
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
冯开琮他们一齐围了上去:“大夫,他得的是啥子病?”
“肠热病,也就是伤寒!”
“那怎么办?”
“不仅要住院,而且还要隔离。这是一种传染病!”大夫毫不掩饰地说。
几个人赶忙去办理住院手续。
谁知,院方要他们交两个月的住院费和伙食费。
这时,一个四川同乡说:“救人要紧,大伙凑凑吧!”
“对!”冯开琮说,“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于是,大家都倾囊相助。你两元,我五元,他一元凑了些钱。可是院方因住院费用不够,不同意住院。
这下可难坏了这群青年人。不住院,眼看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住院吧,钱又不够。他们有的抓耳挠腮,有的叹气,也有的蹲在那里默不作声。
到底是冯开琮年长几岁,他想了一个办法:“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依我看,我们去跟院方说说,先让病人住下再说!“
“好吧!”
几个青年人一起找到了住院处的负责人……
罗瑞卿在自传中这样写道:我们把仅剩下的钱全部给了他,又说了许多好话,说我们是四川人,家里兑来了钱就交上。这样,才勉强把我收下了。
在医院大约住了一个月。开始时冯开琮还去看我,因交不出费,稍后他也不敢来了。
当时我的眼也模糊了,耳朵也听不清了。热未退,神志还不清醒,医院就把我硬赶出来。
我走不得路。医院叫了一辆黄包车把我拖回那家小旅馆。旅馆老板看到我快死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黄包车又把我拖回医院。那个医院的院长就要车夫把我拖到四川会馆,放在一间又黑又潮湿的小房内,连床也没有,只在地上放一块板子。头下枕着我从军校带出一条棉被。1927年9 月。武昌四川会馆。
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瘦骨鳞峋的罗瑞卿躺在一块木板上。他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了,努力地睁了睁眼睛。一束阳光从窗棂间照射进来。借助阳光,罗瑞卿才看清了这个小屋:斑驳的屋顶,萧然的墙壁,有几只苍蝇不时地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罗瑞卿费力地朝右边侧过脸,发现头下枕着的还是学校发的那床破棉被。枕边还放着一碗清水。
罗瑞卿想: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他努力在记忆中寻找,始终未能找到。
因为那时他对时间这个概念已经模糊了。
这时,他感到口渴得很。慢慢地抬起手臂想去端那碗水,却看见自己的手臂,简直就是一根细长的木棍。他想坐起来,可是全身软得像棉絮一样。
他不禁悲从中来。这是什么地方?现在大病缠身,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我躺在这小黑房子里?我举目无亲,又无朋友,囊空如洗……想着,想着,罗瑞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他的眼角慢慢地淌出来。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