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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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吕不韦感叹她,更为自己已逐渐迈入老年而伤怀。
“不韦,今天是什么风将你吹来?〃她笑吟吟地说。早就想来看看你,总感觉到不方便。地说。
“你是指摎毐?他虽然已是南面称孤的长信侯,但在我跟前,他仍然只是条摇尾乞怜的狗。〃太后皱皱鼻,俏平地笑了笑。
这种笑法,在她年轻时是迷住吕不韦的小动作之一,但在这种年龄再做这种动作,却只有引其他的伤感。也许她日夜和年轻的嫪毐在一起,仍然保留这种俏皮,乃是很自然的事。
“我不是指嫪毐,而是怕你的儿子!〃吕不韦笑着说。
“我们的儿子!〃她纠正他说。
“只能说是你的儿子!〃他坚持。
“为什么?”
“哪有儿子逼老子逼得这样紧的?他快逼得我无路可走了。〃吕不韦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所听到的批评都是赞美他英明,行事果断明快,乃是天纵奇才。”
“英明是不错,但他现在是利用宗室和旧臣来对付我,禁止农田大笔买卖,地主雇用长工不能超过一定数目,佃农为地主耕种若干年后,地主就不得藉故收回田地,而要让佃农世代传下去。同时,他将山川林矿全收为国有,私人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拥有权,这不等于没收了我和我下面那些人的全部财产?很快我就会变得一无所有了!〃说完话,他又叹了一大口气。
“不韦,你真的也太贪心了,即使你相国不做,你的文信侯封地就有河南洛阳十万户,还能说一无所有吗?”
“予取予夺,君王可以一朝之间赐你,也可以一夕之间夺回去,只有合法的私人财产,才是真正的财产,可以传给后世子孙。”
“你连个儿子都没有,还想传子孙?〃太后卟哧地笑了:
“就是将你的财产全部充公,不还是交给你的儿子嬴政和他的子孙?你怎么这样想不开!”
“话不是这样说。〃吕不韦语塞,牢骚也就发不下去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孩童的哭闹声,太后要绣儿出去看看。
3
“你的孩子?〃吕不韦问。
“不错,我和嫪毐的孩子!有他们父亲的俊秀健壮,有我的聪明和独特。〃太后眼中流露出母性的骄傲。
“他们?我只知道你为了怀孕,避居到这里,却不知道你有几个孩子。”
“两个,只要女人会生,有一个,当然也会有第二个。〃太后笑了,笑得如此满足和得意。
“提到嫪毐,你必须转告他,听说他在侯府聚赌,而且还抽头。”
“男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声色犬马,博弈闹酒,乃是免不掉的,总比整天无所事事,无精打采要来得好些,你不也是过来人?所以我不想管他。”
“但在他府中聚赌的分子太复杂,有宗室大臣,也有宫中近侍和郎中这种人,容易出事,也容易传进秦王的耳中去。要是出事,以前我还可以包庇,现在我可无能为力了,尤其是抽头,这更不像话,堂堂长信侯聚赌抽头,真是本性难改!”吕不韦长长叹了口气。
“我会要他收敛一点,〃太后笑着说:“看你着急成这个样子,嬴政不会霸道到这种程度吧?说什么还有我这个老娘在。”
“很难说,现在我越来越发现到他有翻脸成仇,六亲不认的个性。”
“这点倒是很像你!〃太后格格地大笑起来,很久无法停止。
这时候绣儿带进来两个孩子,一个三岁左右,由她用手牵着;抱在手上的一岁多点,手抓绣儿的头发,口中牙牙学语。
两个孩儿都长得非常俊秀,像粉雕玉琢般可爱,他们见到太后,两个都大声叫〃娘〃,大的抱着太后,像扭糖人儿似地纠缠不休。
太后将小的接抱在怀,爱怜地吻着,一面问吕不韦:
“这两个孩儿长得俊吗?”
“那还用说,父母都是俊美人物!〃吕不韦由衷地赞美。
“你看他们中间谁可以当秦王?〃太后半开玩笑地说。
吕不韦听了她的话,心头一震,不自觉地看了看站在太后身后的湘儿和绣儿。
“她们不要紧,我常在她们面前开玩笑,也常这样问她们。〃太后毫不在意地说。
“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吕不韦正色地说。
“那你今天来此到底何事?〃太后随即左右看了湘儿和绣儿一眼:“将孩儿抱给他们奶娘吧。”
她们两人识相地各抱着一个孩子退出室外。
“我们得设法阻止嬴政再进一步地对我不利。〃吕不韦继续话题。
“最根本的办法是将他废掉!〃太后仍然用的是玩笑口吻。
“别忘了他是我们的儿子。〃吕不韦不以为然地说:“再说,他的根在这里,我们只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藤萝,没有他,我们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你是这种想法,那你为什么不辞去相位到封国养老?”
“我还没有老到颐养天年那种程度,何况我也没有孙子可含饴而弄。〃吕不韦苦笑着说。
“看你这副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哪天嬴政在朝候我的时候,我要说他几句,要他不要逼你太紧。”
“多谢太后。〃吕不韦正经地拱手行礼。
“这不知道是否有效,再不然,干脆告诉他你是他亲生父亲!〃太后语气坚决地说。
“不可以!不可以!〃吕不韦连连摇手:“这连他的地位都会动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个传言早已传遍天下,〃太后说:“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他不会不知道,只是不相信,不愿承认罢了,〃吕不韦惊惶地说:“假若由你这个亲生母亲来证实,在他心上会引发多不良的后果?千万做不得!”
“唉,看你怕成这个样子!〃太后轻蔑地哼了哼,叹口气说:“那我对你的帮忙,也只有这样多了。见到他我会告诫他,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加冠亲政才不过几个月,就逼得这多人叫苦连天!不韦,你自己以后也得小心行事。”
“告诫他,千万不能揭穿我和他的关系。〃吕不韦又再叮嘱一句:“到必要时我会退让,告老就国,谁教他是我们的儿子。”
话到此也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了,吕不韦告辞。
太后送他走后,站在窗前,守视着花园里和绣儿湘儿玩得正疯的两个孩儿,她不禁自言自语: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嬴政是个不听话的劣子,这两个才是我真正喜爱的乖儿子!”
4
长信侯府中灯光辉煌,明如白昼。亭台楼榭,处处传来悦耳的丝竹和歌伎高亢歌声,这里每天都是宾客盈门,夜夜欢娱,通宵达旦。这种颓废、没有明日的寻欢作风,以往在秦国是见不到的。
长信侯嫪毐不但将赵地的建筑和家园风格运用在修府,而且还带来赵式享受和宫廷音乐,他本人就是调琴弄瑟的能手。
所谓赵式享受,就是每到天黑上灯时候,府中后进全变成了游乐场,各式各样的玩乐,任宾客自行挑选参加,玩厌了就可转别处,玩得自由痛快,没有一点拘束。
这里设有歌舞区——里面包括能容千人的大厅,表演着数十人组成的大型歌舞剧;也有只能容纳几张席案的密室,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身穿薄纱的舞伎跳舞,看得兴起,可以搂在怀里调情,也可加入她们忘情狂舞,一扫白日的不快和胸中郁闷。另外也设有音乐欣赏室,里面有八音乐队演奏,也欢迎宾客自己上台演奏或是高歌一番,琴、瑟、笙、箫、编钟、大小鼓,任君调弄,全都有高手在旁指导。
这里还有杂技区——分别有胡人的摔角、比刀、比力,也有中原的竞射、投石、比剑,全有专人表演。宾客技痒,也欢迎下场,赢了还有彩头可拿。
一般说来,嫪毐门下多市井争强斗狠之徒,所以斗剑场夜夜人满为患。只见场中剑士个个蓬头垢面,脸上两条鬓脚长得和胡须平,冠帽全紧压在眉头上,紧身短剑衣几乎全没有后摆。
他们围着圆圈,盘膝面对观众而坐,每个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眼神充满杀气,胆小之人别说下场和他们比剑,只要听他们一个字吐半天的说话方式,就会吓得心惊肉跳。
没有人下场比式,隔段时间,这些剑士就会自行的配对比试,他们会都是玩真的,因为赢的人不但有高额的奖金可拿,而且还可以升级,所享受的待遇也就不同;而输的人,生死全掌在赢者之手,比剑造成生死伤残,各安天命。
想下场玩的宾客,可以看表演时自行选定对手。一经选定后,可以下赌金,也可只愿赢取定额彩头。生死伤残,亦是各安天命。
在嫪毐的比剑场,每年都有数十人丧命,数百人受伤,但应征当剑士的源源不断,每天登记下场比剑的宾客,总得排队,有时还排不上。
这里也有较浪漫雅致的游乐区——弈棋室、字谜室、吟诗室、丹青室,全都有美女伺候,美酒盛馔招待。另外在后花园里,欢迎宾客携眷或是带着临时谈好条件的歌伎舞女、侍酒陪茶的婢女,到里面谈情聊天。
因此,比秦王宫御花园还要幽美,布置更为雅致的长信侯府后花园中,花前月下、树荫丛中,处处都是搂搂抱抱,喁喁情话的男女。在暗夜的掩盖下,这里已没有了阶级地位,谁也不认识谁。有人说,嫪毐府中是龙蛇杂处,但也有人称赞他打破阶级的藩篱,让上自公侯,下至屠狗贩浆之辈,全都融合在一起。
当然,最受宾客欢迎的还是他开设的赌场。在一处可容数百人的大厅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赌具,也都各有各的爱好人群在围着赌,周围还有多间专供高官显要聚赌的密室,在里面赌的人数虽不多,但一场豪赌赌下来,输赢往往是中产之家百年的收入。这些密室都有专门通道进出,其他不够资格进入密室的人,连这些人的面貌和声音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除了秦王政外,朝中大部份的大臣都知道有这个好去处,很多亲贵大臣都在密室中赌过钱,喝过酒,找过女人,这些都是握在嫪毐手上的把柄。还有些人赌输了,向赌场借钱,这又是欠了嫪毐的人情,钱还不起可以不还,但一定要帮他做点事。
于是,嫪毐就藉着这些吃喝玩乐、女色赌博,在朝中建立了广大的人际关系,也买通了不少侍中郎中做他在秦王周围的耳目,这些亲贵显要、侍中郎中,对他是又爱又怕。爱是因为他出手大方,有困难他帮你解决;怕的是来这里大部份的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抓在他手中。
但嫪毐由于出身关系,他不喜欢那些年迈大臣的忸怩作态,不愿周旋于他们之间,反而爱和年轻的侍中及郎中在大厅里赌。
5
有天晚上,大厅里赌得正热闹,灯光明亮,人声嘈杂,虽然室外已经入秋,室内仍温暖如春,送茶酒的侍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像采蜜的花蝴蝶一样穿梭人群之中。赌徒们大都喝得带有酒意,不断喝么喊六,要大要小,放浪形骸,原形毕露,平日的拘谨或是官架子全都没有了。
中间有一场是赌骰子,一个玉碗里放着三粒骨制骰子,大家用手抓起来,丢在碗里比点数多少。这种赌法最简单,输赢也最快。骰子在碗内翻滚跳动,掷的人心脏会随之跳快,似乎要从嘴里跳出来,而骰子在玉碗跳动的声音,有的人听了有如财神奏的仙乐,叮叮噹噹,大批金子由天而降;有的人却如同听到丧乐,一滚之间,万贯家财随之灰飞烟灭!
做庄的正是嫪毐,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至少有个起、八分醉,英俊白皙的脸像涂上了一层胭脂,显得格外鲜艳。
“快下注,下多赔多,下少赔少!〃他吆喝着。
所谓沐猴而冠,望之不似人君,长信侯虽是锦衣绣袍,金环玉带,可是怎样看都不像一个南面称孤的君侯,他这一吆喝,却十足是个邯郸市井的破落户子弟。
围着几案而坐的有十多个人,其中有亲贵,也有侍中,围在外面伸头看热闹的人,却多得难以计数。
桌面上全是玉牌筹码,小则黄金一两,大则百两。要下注先换筹码,不过有人输急了,身上临时掏出传家之宝或房票地契,只要庄家承认,也能作价直接押上去。
也许正如吕不韦所说,他市井本性难改,已经贵为君侯,享有南国封邑,赌钱取乐倒也罢了,他仍旧喜欢出老千耍花样,为的不是赢钱,而是喜欢没有人识破的那股得意和做假时的紧张刺激。
今天他几乎赢光了桌面上这些人所有的钱,没有人相信堂堂长信侯会像无赖一样耍假,就是有人怀疑也不敢说出来。
他的面前堆满了玉牌筹码,大大小小不下万两,另外还有一些地契房票和有价证券。
“押好离手!〃嫪毐大喊:“掷啦!四五六通吃!”
他将骰子丢进玉碗,骰子不断翻滚,叮噹作响,果然粒粒都是〃六〃面向上,整整十八点。按规矩三粒骰子同点就是〃豹子〃,庄家掷出六豹,押家就没有资格再赶,又是一把通杀。
其实长信侯玩的并不是什么高明手法,只是预先在锦袍的袖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