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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明朝出了个张居正-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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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辽王,惩办了江陵一霸。”

从这一段话中,我们似乎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逻辑方法。问题归纳得很明了,因果关系也很简洁,但是,距离事实太远,有太浓厚的“官样”气息。我们要是这样来研究问题或者做工作,难免有人会怨声载道。

首先所述与事实不符,地方官在当时已经不怕他一个正在被调查的鸟亲王了,准备落井下石,搞死他。其次,事情已经如实上报,谁也没有胆量隐瞒造反的事,而恰恰“造反”才是不实的。再次,张居正也没有断然处置某人,洪朝选的被下狱是在12年之后;他更没有权力废去辽王,即使是参与了“废辽”,也是用了一些办法才达到目的。相信大家已经大概知道要运用些什么手段。

所以,这个说法虽然堂堂正正,却是最站不住脚的(世间这样的文字很多啊)。这根本不是在做学问。

第二种说法,是断定张居正谋财害命。以蔡东藩《明史演义》为例,蔡先生描述道:“先是居正当国,曾构陷辽王宪节,废为庶人。……居正家居荆州,故隶辽王尺籍,至宪节骄酗贪虐,多所凌轹,以此为居正所憾。且因宪节府第壮丽,暗思攘夺,可巧巡按御史郜光先奏劾宪节**虐、僭拟诸罪状,居正遂奏遣刑部侍郎洪朝选亲往勘验,且嘱令坐以谋逆,好教他一命呜呼。待至朝选归京,只说他**酗是实,谋反无据。朝旨虽废黜宪节,禁锢高墙,居正意尚未慊,密嘱湖广巡抚劳堪,上言朝选得贿,代为宪节掩饰。朝选遂因此获罪,羁死狱中。那时辽王府第,当然为居正所夺,遂了心愿。”

这段叙述,是以清顺治年间浙江学政佥事谷应泰总纂的《明史纪事本末》为蓝本,添了一点酱油醋而写成的。

老先生对张居正有看法,整本《明史演义》里,基本上把张居正当反面人物来写。这里面有一处地方值得注意,就是说辽王“多所凌轹,以此为居正所憾”,估计辽王在长达几十年的交往中,也没少从心理和尊严上凌辱张居正,这才是一个真问题。至于其他,也有诸多不合事实处,首先郜光先并未告辽王“僭拟”罪,以私生子冒充嫡子是后来才揭出的,《明史》上说是洪朝选回京后奏报的,也有一定道理。

“居正遂奏遣刑部侍郎洪朝选亲往勘验,且嘱令坐以谋逆”,此一句同样显然缺乏证据。人是皇上派去的,“谋逆”是在核查时由当地官员搞出来的,张居正事先不可能知道会发生“谋逆”闹剧。怎么能先就嘱咐洪朝选要诬陷辽王造反?其二,前面说过,洪朝选被诬,是在12年后,如果张居正谋夺王府是实,最多一、两年后就得逞了,与朝选获罪不可能构成因果关系。

此外,高阳先生的著作《明朝的皇帝》,也是指认“构陷”是实。他写道:“隆庆末年,袭辽王宪节,颇为骄横,不理会张居正已为阁臣,对他家多所侵侮,张居正是个有怨必报的家伙,且又羡慕辽府壮丽,便存下了要扳倒辽王的心思。不久,有人告辽王谋反,刑部讯治,侍郎洪朝选按验并无反迹,坐以‘**酗’,辽王禁高墙,废府,张居正夺辽府以为私第。”

他这个叙述,相对比较严谨,是反面意见中比较流行的说法。仅仅“隆庆末年”一句,应为“隆庆初年”,二年嘛,当然是初年。

第三种说法,是坚决否认张居正陷害过辽王。其中方舟子先生文章《张居正二、三事》曰:“辽王由于作恶多端而被废,此事发生于隆庆二年,当时张居正还只在内阁中排名第四,要追究责任,也该追到当时的首辅高拱身上。”

方舟子先生是名人,是从事科学打假的,但其人治史的态度实在不敢恭维。这句为张居正开脱的话等于没说。因为废辽王的事是在隆庆二年十二月发生的,高拱早就于隆庆元年五月被徐阶排挤走了,到隆庆三年的十二月才被张居正策应回来。他怎么能对废辽王负责?

持此说法的还有一位陈礼荣先生,他做了一篇《张宅并非辽府考——为张居正侵夺废辽王府“攘以为第”的罪名辨诬 》,非常漂亮。他说:“说到辽王宪节因罪除国之事,它发生于隆庆二年。其时,张居正入阁未到两年,位居其上的尚有首辅徐阶、次辅李春芳,以及阁臣陈以勤等;以他这样一个新近进入内阁的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想要挟私忿扳倒一个亲王,显然还不具备相应的政治能量。因此,连神宗自己在事后也曾有‘辽府废革,既奉先帝宸断(遗志)’的说法。”

陈先生的文章,考证谋夺辽王府是不可能的,考据非常扎实。但在上面这段话,却不是很有底气。首先,徐阶段在那一年的二月,就不得不彻底退休了,辽王是在年底被废的,徐阶是否参与了废辽王的事还很难说。在决定辽王命运的时刻,可以肯定他已经回老家了,他不可能对此负责。至于李春芳、陈以勤,都是能力较弱的人,在这种问题上,是挡不住张居正出手的。

一个内阁大学士,是否能“挟私忿扳倒一个亲王”?那就要看时机和手段如何。不要说大学士,只要时机对了,连一个七品的言官都可能办得到。

关键是,张居正到底有没有出过手?

对于废辽王之事,《明史》上(本纪第十九,穆宗条)记载很简单,只说“己亥,废辽王宪节为庶人”,多半个字也没有。诸王列传里关于他的事多一点,但也很简略。看来这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明史》里关于张居正构陷辽王的记载,原来可能还有一些,但在康熙十二年,张居正的曾孙张同奎听说康熙皇帝对张居正说了几句不错的评语,便进京请求皇帝将《明史》里的“构陷”情节予以删除。现在,我们只能看到一点未删干净的影子。就是张居正确实授意过福建巡抚劳堪,要整治一下洪朝选。史书里写朝选死得很惨,死后还不让敛尸,以至腐烂。朝选的儿子进京伏阙告御状,也被刑杖。

再看张居正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他的一个门生弹劾他专权,引起过很大风波。在弹劾的罪状里,就有以构陷谋夺辽王府的事。只是当时并未引起人们注意。直到张居正死后,辽王妃再告,才成为一个事件。

然而当时引起义愤的,是谋夺王府一事,而不是“构陷”本身。对于“构陷”,大家都没有异议,包括对张居正尚能持有公论的人。看来,不管是“构陷”还是为民除害,大家早就知道辽王的垮台,张居正是插了一手的。

至于张居正是怎么插的手,是直接上疏,还是利用讲筵的机会(给皇帝办的春秋季短训班),或是通过大太监李芳,均不得其详。我在上面引用的张居正揭发辽王的话,来自朱东润先生的《张居正大传》,原始的出处在哪里,待考。

我认为,既然有史料为证,我们就不必为尊者讳了,这件事情并不影响张居正的整体形象,反而凸显出他的一个很鲜明的个性。那就是,在关键的时刻,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致命打击,干净麻利。对手既想不到攻击会从他这儿来,而且也无法再翻身。

搞辽王,非常符合张居正一贯的政治谋略特色。所以我信其有。

那么,他复仇的动机是什么?是为了谋夺王府后花园,还是因为爷爷张镇的那笔旧账?我看都不太可能。

谋夺王府,我留在后面再谈,根据线索,夺没夺还存着疑呢。爷爷之死,可能会是一个因素,但比重不会很大,因为毕竟只是一个类似恶作剧的行为。皇族,从来就是这套不知深浅的货色。

最重要的原因,是在所谓“诗酒唱和”中宪节对张居正有意无意的折辱。张居正虽不以诗文著称,但也是一翰林才子,整天陪着白痴王爷说违心的话,陪笑脸,这就是不可化解的屈辱。那小辽王说话办事也是没有分寸的,说不定多有嘲讽与贬低。有权有势者的狂,相信大家都领教过一些,

这种折辱,对一个知识分子来说,才是最不可原谅的。张居正对辽王的报复心理或者说“杀机”,就因这一点而发。

张居正平生最痛恨两种人,一是无能的宗族。这些皇亲国戚们把国家都快吃垮了,还要直接欺负老百姓。张居正所痛心的“财货上流”,就是指的这个。二是言官,张居正认为他们只会靠摇唇鼓舌混日子,没什么好作用,所以凡触犯了他的,都不会留情。

只有对那些有才干的对手,张居正才会存有敬意,不会赶尽杀绝,总是留有余地。对辽王这种除了“生得好”而一无所能的人,死,或者不死,他是不会去考虑的。

这就是张居正!他会为农妇夜哭、老农盼雨而动容,却不会给所谓“辽王”一个改过的机会。

在辽王被“圈禁”的几年中,辽王死了,辽王的正妃也死了,死于何时,历史没有任何记载,否则,不会是由辽王的次妃出头来告发。

上帝欲灭亡一个人,必先使其发狂。辽王狂够了,自去找窦娥去了。张居正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错。

从这一件事情上起,我们开始看出,张居正的内心也有狠毒阴暗的一面。在决断的时候,往往无情。当然,也正是由于这一特点,使他最终赢得了连他自己也不敢想象的大格局。

再看朝局,到了隆庆五年的下半年,“高张联立”的内阁已是祥云缭绕。内有善用大臣之君,外有宿敌低首下心来服;两强联手,又何所不能?

华夏虽号称龙之族,但斗升小民们却没有什么飞翔在天的理想,只求风调雨顺,能人治国,搜刮不急,有个太平日子过就行了。国势稍为安宁,就众人皆有“今儿个真高兴”之态,决无奢望。

但是,朱老皇帝设下的这个内阁,现下却不能平静。本来在漫长的实践中,内阁所形成的首辅制,就含有避免两强掣肘的意思。但,中国历史上的“一山容不得二虎律”,是没有办法消泯的。高、张二人,都是不世之才,却“不幸而以相倾之材,处相轧之势”。在这个多事的平台上,难免日久生隙。

风仍然起于言官之口,他们善于窥人之过,察人之色,一有空隙就出手搏击。或得名,或得利,或灰头土脸而去,都是他们所愿意的。朱老皇帝就给定了他们这样的生存角色。

此时的内阁,高拱风头正健,但也正被虎视眈眈着。他一贯“性强直自遂,颇快恩怨”(《明史…高拱传》),在复归内阁后,借考察言官之机,将触犯过自己的人一律贬黜,而对于门生故旧则着意提拔。就整个言官阶层来讲,自是把他恨之入骨——时候没到而已。

另一边,张居正入阁后却一直小心谨慎。就是到现在,虽是二人“并相”,但他毕竟不过是次辅,并不是出头的椽子,与言官们未结下大怨。正如韦庆远先生所总结的那样,他的为政之道,是“非到关键之时、要害之处,决不伸手”。

荆州人的这种智慧,使他虽处于弱势,但未来胜负已是可以预见的了。明人尹守衡的《明史窃》说到了要害:“拱甚狷浅,居正已经弄于股掌中矣!”

静静的文渊阁,书香依旧。晨露夕烟中,若登上东华门,可俯看千幢万幢的华屋。这是帝国的心脏。未来国柄,操之谁手?也许在这一阶段里,这就是张居正夙夜思虑的一个问题。

可能连他也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波,马上就要把眼下的平静打得粉碎了。

政局在一夜之间急转直下。

龙翔于天,谁能擒之?

【平台上只有他和皇帝两人】

风乍起,但谁也没想到,到后来竟成了一场席卷“并相”局面的狂风。

高拱与张居正二人,才干相当,可说是不分轩桎。同时又都个性强悍,喜欢操控全局的那种感觉。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也可能惺惺相惜,也可能水火不相容。他们恰恰是经历了从前者到后者的演变。

到隆庆后期,高拱的地位已是如日中天。隆庆对他,一万个信任。在如此巨大的恩宠之下,恐怕任何人都难以客观地评价自己了。

据记载,那时高拱在朝中,唯我独大。凡有敢于抵触者,“每张目怒视,恶声继之”,众人皆有惧色。百官没有哪个在他眼里,说捧谁,说贬谁,随心所欲。人到了这个份儿上,其实已经违背了生物的共生原则,就会有一种命定的力量,来毁灭他了。

高拱却感觉不到世间能有这种力量。

能给他致命打击的那个人,此刻也意识不到自己会有这种力量。这就是张居正。他很郁闷,因为祥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天下已安,他本来心情很好,想想五年多来的苦心经营,边事终于得以澄清,正是大丈夫扬眉吐气时。

他在给一位地方官的复函中,这种得意心情溢于言表:“盖古今之谋臣策士,所以劳心筹虑,敝口游谈,冀望不可得者,正在于此。今我不烦一士,不役一兵,坐而得之,此天赞我也。”

两个自命不凡的人,在边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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