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工-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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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攘攘之中,有人坚守着立场,有人则选择了投靠。
吏部尚书崔景荣也是李彦的老相识了,天启元年,李彦出征辽东时候,崔景荣还是兵部尚书,后来受王化贞、熊廷弼经抚不和牵连,引疾辞官,到了去年,才又重新出任吏部尚书。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崔景荣应该也是阉党看上的,至少不是东林一系地,因为从天启四年开始,阉党已经开始借熊廷弼封疆案,大肆罢斥东林党人。
所以,当崔景荣责问他为何突然离开职守之地时,李彦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笑了笑:“崔大人以为,本官如何才能进得了京城呢?”
“你……”崔景荣刚要说什么,又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么,李大人这次回京,又打算要做什么呢?”
崔景荣当然知道李彦话里的意思,如果李彦事先提出要回京地话,那么阉党也是不会让的,毕竟他有东林地背景,而且跟阉党的头目魏忠贤还有矛盾。
李彦笑了笑:“本官折子上
楚,一是为了报捷,二是商量辽东今后的战略战策,,辽东的形势已然不同,本官认为,我复辽军已经可以和建奴正面对抗,复辽可期。”
“李大人此言不虚?”崔景荣眼中爆出一丝精芒,崔景荣曾经巡抚边疆,担任过兵部尚书,颇知兵事。
李彦点了点头:“崔尚书应该知道,本官一向是很保守的,辽东四年,才打造出一支强军,也不过是能和建奴正面相抗衡罢了,要彻底解决辽东问题,光靠辽东肯定不行,还需要朝廷的支持,本官这次回来,就是希望朝廷能够确定新的战略,并给予辽东必要的支持。
”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给辽东一个良好的用兵环境,这次虽然侥幸赢得了胜利,却不能趁胜追击,收复辽沈,实与孙大人去职有关,临阵换帅,此乃大忌,”李彦看到崔景荣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虽然他是在阉党掌权期间复出的,但是并不能因此就肯定他是阉党的人。
何况,就算是铁杆的阉党份子,各人的情况也有所不同,有些是虚与委蛇,有些是死心投靠,有的就是投机谋求个人利益罢了。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利益,当东林强大的时候,阉党自然也强大而团结,一旦阉党掌权了,阉党内部也未必就铁板一块,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崔景荣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苦笑:“李大人,你实在是不应该回来啊!”
“孙大人虽然去职,你在辽东依然可以巡抚一方,再有王国兴、骆养性、郭振明等大将辅佐,复辽可期,可是,你为什么要回京呢?”崔景荣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彦笑了笑:“本官倒是想留在辽东,安心打仗,可是,崔大人以为那样可能吗?”
崔景荣看了李彦一眼,默然不语,李彦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崔景荣的无奈,看来,这位吏部尚书果然不是魏忠贤那边的人。
当然,两人交浅言深,李彦也不可能就和崔景荣推心置腹,看看没有别的事情,就起身打算告辞。
等到李彦离开以后,崔景荣又坐了一会,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起身整了整衣袖,向门外走去。
以明朝的政治体制,六部九卿各司其职,但是重要的事情决定权都在皇帝手中,内阁相当于皇帝的幕僚机构。
作为掌管一个诺大帝国的大明官僚体系,一直以来,涉及到的权力斗争都是难免的,内阁与六部之间,内阁与皇帝之间,内廷与外廷之间,不同派系之间,经常会发生激烈的争斗。
发生在天启四年到天启五年之间的阉党与东林党之间的斗争,也属于其中之一。
要说的大的权力格局,位于金字塔尖的大明皇帝,无是法理上的最高领袖,但是传承制度的缺陷,并不能保证坐上那个位置的,一定是最适合,或者说有能力的,相反,很多时候,是不适合的人坐上了不合适的位置。
因而,皇帝并不是在所有的时候都能掌握帝国的最高权力,有的时候,内阁的权力比较大,譬如张居正时代,有的时候,内廷又会篡权,正德时的刘瑾,以及如今的魏忠贤。
太监掌权,可以说是有明以来的一大特点,从郑和开始,一直到现在的魏忠贤,其原因,无非就是君权和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
明帝国对皇族一向优容得很,各的藩王都有大片不需要纳税的封地,并且享受很多特权,有人认为,明帝国的最终瓦解,与这一制度紧密相关,正是因为有大量皇族在吸血,才造成大明财政的拮据,要不然,以明代工农业的发展水平,不至于因为财政危机,闹出税监、民变,并最终因此灭亡。
对皇族来说,他们将天下看成自己家的,所以明代的皇帝经常和文官处于对立面,可能是他们觉得,文官并不是那么听话,至少不如太监听话。
从朱元璋开始,就开始罢斥丞相,杀了很多人,到了万历时候,摆明对文官不信任,开始任用太监,至于天启皇帝朱由校,则将权力一股脑儿丢给了魏忠贤。
大明的文官,就这样位于一种尴尬的角色上,不停地抗争,然而,他们从来没有意思到,他们应该如何抗争,又为何而抗争。
此刻,崔景荣就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所以他找到了内阁首辅魏广微。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一六回 后路
在六部九卿中位置非常显赫,对于崔景荣的来访,广微觉得非常意外。
魏广微以同乡同姓的背景为魏忠贤所重用,自称是魏忠贤的侄子,谄媚逢迎,成为魏忠贤在外廷的得力臂膀。在当时,甚至有人称他为“外魏公”,可见此人权势之大。
作为魏忠贤的心腹,魏广微当然知道崔景荣之所以能够被起复,是因为此人并非东林党人,阉党虽然强势,但也不能得罪天下人,所以对这些东林以外的官员,也着意拉拢,崔景荣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崔尚书今日来访,不知所为何事?”魏广微客气地和崔景荣打过招呼,寒暄一阵以后,才微笑着说道。
崔景荣沉吟片刻,也直接说道:“魏大学士,你是内阁首辅,文官的领袖,如今朝政纷扰,不知道大人有何看法?”
“这个嘛……”魏广微眯起小眼,呵呵笑道:“自然是尽心竭力,做好份内之事。”
崔景荣点了点头:“大人既为百官之首,理当担负起中兴大明的重任,如今,复辽军在辽东获得大胜,眼看辽东故土收复有望,若能成此大事,大人必将青史留名。”
“那也是托皇上洪福!”魏广微笑了笑,心中却在琢磨崔景荣突然拜访,又跟他说这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魏广微也是也是进士出身,大明的读书人参加科举,都是为了给自己谋个出身,所谓学成文武艺,报与帝王家,学而优则仕,这是中国读书人的传统。
不过,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思念,对魏广微来说,此前的想法就是做官、争富贵,然后是做大官,挣大富贵;而现在作为外廷首辅,已经位极人臣,所想的就是保住现在的官位和富贵。
能够得到崔景荣这样地元老、正直官员地夸赞。魏广微地自我感觉不由也起来。像青史留名这样地东西。几乎是每个读书人都梦寐以求地。
崔景荣将魏广微脸上地表情看在眼里。突然轻轻吐了口气:“魏大人以为。日后青史之上。你我会留下怎样地记载?”
“这个嘛……”魏广微小眼睛一转。身上立刻就出了一层冷汗。
这样地问题。魏广微不是没有考虑过。虽然如今已经位极人臣。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首辅是怎么得到地。朝中地局势也是瞬息万变。权力斗争凶险万分。
别地不说。就说这十几年来。东林和浙党、楚党、昆党等斗来斗去。官员地起起伏伏。魏广微也看得多了。
因而平日里魏广微除了尽心为魏忠贤办事。也不遗余力地打击东林党人。只有干掉朝中地对手。他地这个位置才能够坐稳。这是他生前地切身利益。
到了他这个位置,除了要思考如何保住眼下的利益,有时也会想到青史会如何写,未来的事情他看不到,不过眼下,他魏广微的风评可不怎么好,特别是有几份报纸,竟然也发了些影射他的文章。
史笔如铁,这也是魏广微经常担心地一件事情。
当然,与眼下的利益比较起来,身后之名,倒不会那么重要,魏广微自然有自己地取舍,所以他还是紧跟着魏忠贤,将首辅的权力牢牢地抓在手里。
如今让崔景荣一提,这个心事又翻了出来,只是给崔景荣这么一说,若是能够收复辽东,他在史书上未必就是声名狼藉。
崔景荣又是微微一笑:“魏大人以为,先首辅张文忠公如何?”
先首辅张文忠公说就是权倾一时的万历朝前期地首辅张居正,生前权势赫赫,为大明中兴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落得个人亡政息,家族破灭,派系的官员尽皆废黜的结局。
魏广微抬头看了崔景荣一眼,不明白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用张居正来影射魏公公?
魏广微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虽然是内阁首辅,其实还是魏忠贤的傀儡,根本无法和张居正相提并论。
将张居正和魏忠贤放一起比较,显然也是不合适的,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是大权独揽,就这个角度来说,崔景荣的话,可能就是暗示,让他考虑魏忠贤死后,或者倒台以后的结局?
这一点,魏广微也曾经想过,魏忠贤一旦倒台,那他也好不了,所以他和魏忠贤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死心塌。
但是反过来说,如今魏忠贤大权独揽,将东林党压得死死的,他日一旦失势,所遭受到的反噬也必然更加猛烈。
再想一想,古往今来,太监弄权能够有的结局的,又有几个呢?别的不说,就说武宗时的刘瑾
经权倾一时,最后还是给抄家灭族。
想到这里,魏广微就有些心情沉重,勉强笑了笑:“张文忠公雄才大略,自然不是本官能比的。”
天启二年,刚刚掌权的东林党就给张居正平了反,所以魏广微才敢对这位让神宗皇帝切齿痛恨的前朝首辅表示敬意。
“崔大人此来,不是要和本官论史的吧?”魏广微挺了挺腰杆,决定不再和崔景荣扯这些题外话,崔景荣想要的说的,他自然都能明白,但是,他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与其考虑今后的事情,还不如想法维护眼下的有利形势。
崔景荣笑了笑,又道:“魏大人可知沈一贯、方从哲后来又如何?”
“沈一贯?方从哲?”魏广微凝眉沉思。
沈一贯、方从哲都是万历朝的首辅,同时也是浙党领袖,他们在位期间,与东林党进行了长期的权力斗争,曾经在位多年,但最后也都是辞官告老。
魏广微很快想明白崔景荣要说的意思,张居正大权独揽,终究是黄土一坯,家破人亡,而沈一贯、方从哲虽然最终都丢了首辅的位置,但是回家养老,倒也是乐得逍遥。
沈一贯、方从哲都曾经做过多年的首辅,他们的政治生涯肯定不能算失败,他们也总不会在首辅上做到死去,最后的结局也算不错。
魏广微抬头看了崔景荣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崔大人的意思是……”
“如今魏公公主持内廷,魏大学士主持外廷,此正是内外一心,收复辽东,中兴大明,青史留名的绝佳时机,区区杨涟、左光斗等罢黜官员,又能翻起何等风浪?永不录用就是,”崔景荣凝声说道:“若是让锦衣卫杀了人,怕是天下人悠悠之口,史书铁笔,势必非议纷纷,也恐寒了其他文官的心思。”
“崔大人说得是……”魏广微随口应了一句,崔景荣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其实就是说杨涟他们已经够不成威胁,罢了官撵回去就是,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为了日后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当初东林和浙党斗争了几十年,失败者的结局也过是辞官回家,倒是当年一言九鼎的张居正,落了个身死族灭的结局。
要是他今日杀了杨涟,他日失势也可能被杀,要是今日能够搭救杨涟等人,他日形势逆转,也好有个退路。
虽然魏广微和魏忠贤的利益总体上是一致的,而且死死纠缠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具体的情况也不一样。
魏忠贤这样的宦官虽然有权,却不能永葆长久,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魏广微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今日赶尽杀绝,也未必能让权力稳固多少。如果可能,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明智的选择。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阉党大权在握,杨涟等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魏广微想了想,很快有了个主意:“崔大人所言甚是,不如就由崔大人写个条陈,本官看了以后,在奏请皇上吧!”
崔景荣见魏广微终于愿意出面,不由大喜过望:“义不容辞!”
离开吏部衙门以后,李彦的卫队长方泽一察觉到身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