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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赘婿-第4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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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大家还是谨慎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战的结果。

完颜阇母与张觉的对决,胜二负一,但这算不得是大家太重视的事情,真正等在后方的,是南方的那个庞然大物。与武朝的第一次战斗,才真正牵动大家的心思。因此随后抽身过去领兵的,乃是女真人中最会打仗的完颜宗望。此时风雪已至,攻城不易,如果南人据城以守,理论上来说,到得明年春天,此战才会有个结果。

因此大部分人觉得,完颜宗望是会在燕京城下过这个年的。

谁知道结果是如此轻松地逼得对方让步,连他们都有些惊讶了。

皇城的金殿之中,巨大的炉鼎燃起了熊熊篝火,觥筹交错的宴席中,完颜宗望哈哈笑着,大步而来。此时能参与这宴席的,除了阿骨打一家的宗干、宗尧、宗弼等人以外,也有最初随着阿骨打起义的诸多大臣在,如谷神完颜希尹、娄室、银术可、拔离速等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将是这个时代最为闪耀的新星。

当然,身为局中之人,他们未必会如此看待自己,只是作为一个新兴皇朝的一份子,茹毛饮血的野蛮掩不住他们身上意气风发的朝气。虽是金殿之上,但这样的宴饮还不讲究太多的规矩,大家痛饮欢歌,完颜宗望进来时,几个兄弟也都跳起来过去迎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

完颜宗望大笑着前行,来到一张桌子的面前,将手中的一颗人头,放到了桌子上,下巴一挑:“哈哈,如何!”随后才往一边过去,给父亲阿骨打请安。

桌子那边的,是金殿之中,吃相唯一斯文点的一个人,他擦了擦油腻的嘴,微笑地望着桌子上的人头。完颜宗弼走过来:“哈哈,张觉……兀室,怎样,我早与你说过,南人软弱无能,不堪一击,怎样,傻眼了吧。”

兀室便是完颜希尹的女真名,他是女真人中最通汉学之人,本身身材高大,文武双全,最近还在阿骨打的命令下直接造出了一套属于女真人的文字。往日里由于心慕汉人文化,也是他对武朝最为推崇,叫大家不可掉以轻心,到得此时,他也有些无奈了:“大概是我想错了,找个地方葬了他吧。”

“有什么好葬的。”完颜宗弼手一挥,张觉的人头砰的一下从金殿里飞了出去,他撑在对方桌前,“兀室,你没话说了……哎,我说众位兄弟,打下辽国之后,咱们顺便把武朝也打了吧。”

这句话令得众人吵吵嚷嚷起来,有人道:“咱们的人手毕竟是少的。”也有人道:“南下毕竟太远了。”众人的议论之中,望的终究是上方的阿骨打,此时五十多岁的阿骨打穿着裘服坐在王座之上,与完颜宗望说了几句,笑道:“此次斡离不虽然让武朝人送上了张觉,但毕竟没有真正打过,咱们人少也是一方面。辽国未定,你们说说就算,勿要太自大了。小心谨慎的勇士不会被熊吃,自大的勇士才会被熊吃。”

众人欣然应了,不久之后,宴席散去,众人三三两两地走出金殿,完颜宗弼看了看那边的完颜希尹,冷冷地哼了哼。在后世,人们更熟悉他那个令人生畏的女真名:兀术。但在此时,他甚至会害怕那个文武双全的完颜希尹。金兀术自幼好战,对于武艺高强的兄弟族众多有一份好感,唯有这完颜希尹,汉人的书看得太多,做起事来文绉绉的,令他不舒服,但他就连武艺上,也打不过对方。

此时走出来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又一个在后世的史书上将留下名字的人,或是开拓一方事业,或是为一朝的金国皇帝。他们大多经历了尸山血海,金殿之外白雪遍地,北风呼啸,没有人对这样的天气皱半点眉头,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寒冷,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在这一天,这一群人将目光投向了南方的武朝,然后又无所谓地收了回去,专注于仍在他们嘴边的那一块肥肉了。

辽国,毕竟还大……

……

南方,左家的宅院里静悄悄的,左端佑看完了手里的情报,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第五一六章 眼底光辉 掌中烛火(上)

除夕将至了,京城里热闹与繁华的喜庆气氛在持续。年关之前,负责各种做事的人大抵有一阵忙碌,对于这一年的总结,账目的收拢,对于新一年的展望与过去的反思,都是来年的事情了。总之,忙忙碌碌之后,商铺客栈也好,政府机关也罢,进入了稍微悠闲的空窗期,哪怕是张觉被杀这样的事情,陡然掀起的波澜也在消退。年关时节,人们更愿意将之压在心里,有什么问题待到开春时再说。

总之,不管说什么,张觉已经死了,金人班师回朝,过年了……也就过几天好日子吧。

右相府中,初时的忙碌也正在收敛起来,秦嗣源在收到张觉的死讯那天几乎晕倒,但不久之后,便也恢复过来。他毕竟是见过无数风浪的人了,这一生经历的打击,也远不止一件两件,但此时年事已高,这次的刺激之后,大部分政务被家里人和一帮幕僚逼着暂时地放下——如果不说北方,国内的许多陈结性事物,他不插手其实也是没有太多问题的,于是在这几天里,他就趁着过年的气氛,稍稍安静下来。

宁毅等人倒是时常过去与他说些闲话,尧祖年也从城外的家中赶了过来,查看他的状况。除了休息,大多数时间他还是会拿着一本书在看,有时候拿着毛笔,圈圈点点。相对于繁忙的正事,作为一个儒学大家,他圈点这些东西,也算是闲暇里消遣的一种,因此只要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大家倒也不怎么说他。

对于张觉之事,至少这段时间,他已经是闭口不提了。几日以来,朝堂之中为着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先是秦桧上书弹劾王安中,然后引起了朝堂之上的大讨论,最终的定性是,王安中苦心孤诣、忍辱负重,当然其中的错处是有的,但不该上纲上线,任谁被摆在那个位置,恐怕都做不出更好的决定来。

对错就此被定下,皇帝周喆驳回了秦桧的弹劾,但仍旧决定在来年将王安中调离燕京,另选大臣过去掌局。而事实上,王安中此时在燕京做得也不开心,张觉死后,郭药师曾说:“金人索要张觉你就给了,若来索药师,你是不是也给?”此后王安中虽然上门求了谅解,但仍旧觉得不是滋味,他的请辞奏折,其实也已经在路上了。

对于王安中的这次高拿轻放,揭过了皇帝在决策上的物议。事实上,此时秦桧与右相府还是时常往来,关系不错的。但若是说起他,秦嗣源只是道:“会之太明圣意。”

在他晕倒的第二天,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沮丧,那天宁毅等人来看他时,他曾与少数几人说起与左端佑割袍断义的始末。

“……当年,圣上刚刚继位,雄才大略,有圣君之志,我辈为官,难得遇上这样的明主,自当戮力以报。我、王其松、梁梦奇、左端佑异想天开的办了密侦司,是因为辽国与我武朝通商百年,早已被我朝奢靡之气所同化。虽然我朝奢靡之气更盛,但若有英主,说不定能因此而中兴。这是……密侦司的由来……”

“后来的事情,年公大都知道,纪坤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也是明白的,唯有黑水之盟后,左公与我断绝来往的理由,我未曾与人说过,其实这事,原也不该与人多说。”

“我等一朝为圣上所重,恩宠无两,而曾教圣上读书、为君之道,圣上聪慧,懂得很快,不多时便已触类旁通,有了许多自己的……独到见解,在这之后,却对我们也疏远起来。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辽人南下,我等力主死战,圣上当时已经废了大力在暗中运作北面的挑拨之事,见辽兵节节南下,圣上……便决定虚与委蛇,提前议和。左端佑性情激烈,劝我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辽人虽然南下迅速,但在汴梁以北周旋地域广大,只要拖下去,辽国的富人首先就会反对这场影响了生意的大战。他这样说,我却不能这样做,圣上连续催促之下,我只得议和……你们知道,左公便是此后与我绝交的……”

“当时外人知道的理由……主要是王公举家男儿殉国惨死,可深层的理由,却并非为此。左公之思,与立恒有类似之处,他说了大逆不道之言,他说……君上……志大而才疏,早知如此,密侦司是不该办的,本身无一分实力,暗中拼命的玩阴谋,正奇若不能相合,我武朝便只会不断将自身弱点示与他人。原本国祚或许还能延续多年,此时如小丑跳梁,只是提前取死……”

“他的话,我无从反驳,最终,他停了他所管理的密侦司的一部分。可于我而言,世事至此,若不这样做,又能有其它的什么办法。即便世事奢靡,我等也只能咬牙硬挺,这一次,只要挺过去了,便是海阔天空。可如今……怕是要被他笑了吧……呵呵,小丑跳梁,取死之道啊……”

“复起之后,我心中情知,圣上重权衡,他扶起一事,往往不由得要去打压一事。我是做好了准备的,以往朝堂之上,偶尔也犯些错处,让他看着,只希望他打了这些,对其它一些正事,能够扶起来。此次赈灾,我自知得罪人有很多,也只在心中想着,若是赈灾之后,成为众矢之的,圣上顺水推舟……他总是要确保北伐的,或许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侥幸挺过去,却不知道这一起一落之间……落,是落在了张觉的头上……”

或许是身心疲惫,他这番话里,很有些平时不应该说的意思。好在周围是相府最核心的几个幕僚,与秦嗣源的身家基本是绑在一起的。事实上,秦嗣源的话,说得也实在是太温柔了。宁毅在密侦司的情报里,早已参考了景翰年间诸多政令的规律,皇帝确实是重权衡,却不代表他是真的重视权衡之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至少宁毅只觉得他是拿权衡来套着玩而已。

登基之后,周喆确实是有过几个大手笔的动作的,包括密侦司在内,花石纲也是。最初周喆延续花石纲,是因为国事上能用的银子不够了,黑水之盟后,输往国外的银子大减,政坛上的太平也令得国库收入日丰,但花石纲没有停下来,他已经玩得过瘾了,不用给别人?好,那就该我自己留着玩了嘛。他重用蔡京王黼等人征敛各处值钱之物,有人参奏,就把他们骂一顿,是为打压,打压过后过意不去,再给点权力。

到得最后,王黼等人被骂得也多,权力倒是一天天的升高。皇帝得了圣君之名,几年的调教也导致御史台、清流、言路往往权衡着说话,揣摩上意的本领练到了顶级。他们参奏无数,“令得百官皆可言事,政坛一清”却不伤皮毛。

如果以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便是宁毅的看法。一个中二少年,三观未稳,接受到了诸多的信息以后,以为看透了世界。这个皇帝从本质上来说,并不相信任何人,他不相信世界上的事情有对有错,他不认为蔡京为国为民,也不相信秦嗣源、李纲为国为民,从这种角度上来说,每一个人的屁股后面,都只有利益。蔡京为的是他的家族权势、只手遮天,李纲秦嗣源是为了名留青史,为了一时虚名。

事实上,为上位者,有时候有这样的心思未必算是大错。本身逻辑能力不够,凡事套大道理倒也没什么,这样的人,也是有成功的途径的,然而……作为一个皇帝,他抗压能力,实在太浅了。

在来到京城后不久,宁毅便已经有了对如今皇帝的粗浅观感,当然,对与不对是不好说的,他毕竟不会直接面对对方。然而张觉事件发生,也实在令他感到极为无奈。

对于秦嗣源等人来说,对张觉事件固然心痛,担心估计也算不得非常高,金人毕竟不多,一切未必没有回缓的余地,只有宁毅心中明白,金人多半是要南下的,有这件事之后,就更加的让他感到叹息了。

对这件事的功亏一篑,他的心里是憋着火的,但年关已至,他也无法可想了。面对疗养中的秦嗣源,当然也不好说点什么,只能在心中大幅度地调整对竹记的安排……皇帝最大嘛,他要这样了,你还能干什么呢……

他便时常来相府坐着,与秦嗣源、尧祖年、纪坤、闻人不二等人聊聊闲话,心中则在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一天下午,来到相府之中,温暖的书房里坐下后,聊得几句,秦嗣源笑着拿出些书来给他们看,大概是他的著述。

那些书,包含四书五经,乃是秦嗣源的手抄本,手抄之后,又在旁边写上自己的许多理解。宁毅拿了一本随意翻看,秦嗣源本已至宠辱不惊的涵养,但给众人看这些东西,表情中却微微有些得意。尧祖年等人看得恭敬,片刻便皱起了眉头,露出了重视的表情,宁毅则翻看得随意,他对于这些不是看不懂,但他的心中有多了一千年儒家传承的隐性影响,书中一切看来,便都是些简单的、不言而喻的儒家道理了。

秦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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