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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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抄底,同时将宋江等人以为会激起的怨气悉数扔回他们身上去。当再过几天之后,一路兴致勃勃烧杀抢掠的梁山众人第一次派人出去查看怨气激发的情况,回馈的消息才真正令得吴用朱武两人为之错愕。
这天晚上,夜鸦岭间将事情交代完毕之后,宁毅又去到这次过来的诸多庄户之间,跟他们聊天、打气:“我早就说过,这一战过后,你们才是山东一代最能打的队伍!谁要跟我单挑!来啊——”
事实上,这几天的时间里,栾廷玉、祝彪等人也一直在培养着这些人的士气,独龙岗的大胜,梁山此后的溃败,再加上心中的仇恨,确实已经让这两千多人的战力到达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了。这晚打闹说笑一阵,宁毅再能安静下来时,已到深夜,从六月初五……乃至于更早一点时间上就在一直积累的紧张感才稍稍退去。
连续一个月有余的时间处于高压状态,先是不断地推敲计算,而后几乎每一条线索都要握在手上的高强度运筹,每天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多少。这算不得他有过的最疯狂的工作状态,精神上还保持着旺盛的饥渴感,敌人还未完全走投无路,他绝不会想要停下来。整个精神领域的一切都还处于侵略、侵略、侵略的状态,但身体上,终究还是会有些疲劳的。
到这一步,战略上的安排,终于算是到位,接下来自己或许只需要查漏补缺。而有关对方中间间谍的运用,也属于战术层面上的事情,更多的是随机应变,脑力不至于要绷紧到先前的状态了。宁毅在帐篷外吹了吹风,其实这次的工作还不算真正大规模的会战级别,只是眼下他的手底还没有建立起一个足够专业的运作团体,凡事需要亲力亲为,也就只能这样子了。
“我真佩服你这些天做的事情。”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王山月朝他笑了笑,“我原本以为,宋江他们逃跑之后,你会用上更夸张的奇谋,但看到现在这些,真像是……一张网一样。”
“奇谋都是说书先生拿来骗人的,给那些想要不劳而获,不肯努力的人自我安慰的东西而已。”宁毅扭了扭脖子,看着夜色中的营地,“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要解独龙岗之围,打败梁山人就可以了,怎么打败,内部让他们变弱,外部总是要打。内部怎么变弱,让他们分裂,打他们的士气,手法可以千变万化,道理上其实很简单,一步一步地做完就行了。”
“现在也一样,我只让他们感受到三点。第一、官府绝对不敢纳降他们,第二、他们人人喊打,我们一定会咬死他们,第三、他们做的事情,没有用,剩下的就是战场上的事了。”宁毅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接受奇谋,没有什么是奇谋,都是做好事情的手段而已。真正能把想到的事情按部就班地做完,什么谋都是奇谋妙计,做不好事情的,有奇谋妙计都没用。”
王山月如今也算是他团队中的一员,宁毅说完这些,笑了笑:“当然,每个人看事情的方法不一样,你若当成奇谋,这样看待也无妨。”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对独龙岗是怎么想的。”
王山月毕竟算是官府中人,对独龙岗的人毕竟有所忧虑,宁毅看他一眼,略想了想,斟酌着语句。
“我是个商人,报完仇以后,终究是做生意。山东这边官府管不到的地方太多了,而且梁山已除,不管这次杀不杀得干净,势力都会重新洗牌。好不容易打上交道,我希望他们可以变成另外一个曾头市。”宁毅看着王山月,“我们有关系,生意会很好做。我知道王公当年以儒学正道治家,不过你也说了,王家如今在京城可能不见得得意,你们王家有名气有关系,还有一家妇孺要养要保护,大家合作得不错,你要不要入股?”
“我保证不做太过分的事情……保证赚钱,考虑一下?”
宁毅笑着抬了抬手,语气之中的诱惑,犹如通晓人心的恶魔。王山月原本过来说这些,是有些顾虑这一片地方的三不管,不想独龙岗变成另一个梁山,但到得此时,眼中却陡然混乱起来。事实上,他脑子虽然好用,但从小受的是极为正规的儒家教育,后来尽管被逼得以吃人来增加自己的威慑力,心中很多地方,坚持的终是儒学正道。
但王家到京城之后,坚持正道不见得能令家族兴旺。一家妇人纵然招赘了几名男子撑起门户,真要说起来,除了当初王其松攒下的人情与名气,王家不见得真过得好。王山月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被逼到这个程度也是其来有自的。
“什、什么啊……”
“呵,终究是生意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放心好了,绝不叫你辱没家声,我这边苏家没什么名气,有个王家的名字,出了山东,官面上比较好说话,否则我还得请秦老帮我介绍其他人。”宁毅笑起来,随后望向远方,眼神已经冷下来,“不过,这些是以后的事情了,先杀光那帮人再说吧。”
他顿了顿,拍了拍王山月的肩膀,转身走开了。王山月皱着眉头站在那儿,望了望宁毅离开的方向,纠结了好一阵。
但是……我现在很想说啊……
他在那儿占了一会,终于笑起来拍拍自己的额头,感觉像是被耍了,又像是被煽动了。不过在他的心中,确实有着想让家人过得更好的心情,一直滚烫滚烫的,此时又渐渐热起来了……
第四三一章 善恶有终 横城一剑
黑夜的轮廓中,短暂而激烈的交手,鲜血飞出去,尸体撞散草丛,微弱的星芒下,追赶者不知从多远的地方包围而来,呐喊声撕裂林间,无数的响动。
两道人影从不同的方向扑将过来,其中一人甫一出手,整个身体便被甩飞出去,撞在两丈外的树干上滚落下来,想要爬起来时,那边的黑暗里,些微的光芒勾勒出双方交手的剪影。同伴手中挥舞的狼牙棒呼的一声旋转着飞出视野,砸在远处一棵树的树干上,女子出手如电,噼噼啪啪地砸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魁梧汉子的正面攻势。
拳、掌、爪,擒拿、反撕、硬砸,脚下却是一刻不停的步步紧逼,那女子步伐不大,却是凶猛而迅速,连环的脚步推出,犹如铁牛犁地,取正中位置,左右开弓踢人胫骨、下阴。转眼间将那汉子推出丈余,就在那汉子背后靠上树干的一瞬间,无比凶狠的一拳砸在对方的喉结上,树木在星光下动摇,叶子簌簌而落。
更多的同伴追将过来,“九纹龙”史进包抄过来时,周围却已经不见女子的踪迹,正叫了一声“全都过来!”凝神追索,数丈外树下的草丛里锋芒横扫,只是“刷、刷”两下,一大片蒿草平平地飞了起来,草丛边的两名梁山士卒其中一人的身体陡然矮了一截,另一人的手臂齐肘而断,鲜血随着无数乱草飞舞在空中。
“呀啊——”
铁枪的寒光刺出,试图挡在那女子逃亡的路前,然而只是交手几下,那身影冲出拦截,奔行如猎豹,周围的林间,十余道身影合围而来。
刀、枪、剑、矛、索,一道身影在黑暗中扔出粉尘,然后轰的一声,在树林间燃起火焰。然而也就在这升腾的火光里,首当其冲过来拦截的一名汉子眼见着那身影在前方陡然放大,然后一只手掌贴上他的面门。死亡的威胁自心中陡然窜起,但在下一刻,那身影却已到了他的背后,刷的拖着他走。
十余人跟过来,试图攻击同伴身后倒退而行的女子。然而那女子拉着这梁山精锐兵卒的后背,只有一双眼睛露出在他肩后,不断退后竟也是迅捷无比,然后那兵卒“啊——”的疯狂惨叫起来。
古剑的剑锋随着不断的后退,也在后方贴着他的身体四肢犹如灵蛇般的飞速游走,手筋、脚筋、四肢上的肌腱不断被撕裂开。鲜血在奔行间朝后方一点点的洒过去,转眼间那兵卒的四肢在空中就已经全然是鲜血,女子这才朝他背后印了一掌,将他打向众人。身体在树林间奔跑腾挪,几个呼吸间消失不见,就连林冲、史进等人都追赶不上。
他们追出一阵,连忙返回。风拂过林间,众人聚集在一块,除了谩骂,剩下的就是一片惨叫。鲁智深“啊”的一声挥杖砸在旁边的树干上,能够知道,这些喝骂的声音中,除了愤怒,还有恐惧。
从那一日莫名地惹上那女子之后,当天晚上,他们宿营之中便遭了厄运,那女子星夜袭来,只是外围警戒的一两名兵卒哪里敌得了,猝不及防之下,好几人丧身在那女子剑下。此后众人知道事情紧迫,一路奔走。又聚集了一些梁山破后走散的兄弟,然而那女子或是黑夜或是白天,几乎是随时随地地从容来去。在她的剑下,一帮梁山弟兄或者被杀,或者就是被打成残废,几天的时间,已经将众人的疲惫积累到最高点。
打不过、逃不掉、追不上,莫名其妙惹上一名宗师级的高手,本身就是非常倒霉的一件事,再加上这女子一旦出手,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回想起女子那天在岸边的问话,无论林冲、鲁智深心中恐怕都有悔恨,当初那可能是他们有过的唯一的机会,只可惜一旦明白过来,事情已然晚了。
“你们若真是明事理之人,今日转身离开,不再记仇,我便放过你们……”
到得此时,当看见满地的尸首与营地间被杀得残废的兄弟的惨状时,多少才能够明白这句话的可贵。
事实上,几天的时间下来,虽然那女子在战斗中有些地方不讲究手段,但实际上组成的,却是如刀锋般冷冽与游刃有余的战斗风格。杀人、废人手脚,使伤者拖住其他人的行动,分散他人的精力,一个人追逐着几十人,有条不紊地杀戮下来,其中蕴含的,其实是与周侗相似的宗师实力与气场。周侗一怒之下出手杀人,与这女子有条不紊的杀戮,其实压迫感都是类似的,到得这一步,已经没什么手段的差异可言了……
“出来!有种与我单挑——”
绵延的树林间响起史进的怒吼声时,附近更高一点的山头林间,女子在溪水边擦拭了身子,洗干净剑上的血腥,再用布片擦干。然后去到山头边上,跃上一棵树木,在枝丫间找了一处坐下,目光望了望擦下方林间的火光,感受着怒意,盘膝打坐。
愤怒成这样,说明敌人心中恐惧已生,有了这样的恐惧,离死也就不远了。倒是这些人先前所说的有关“心魔”的事情,让她还有些在意,若那说法传扬开,或许真会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到时候以他的身手,可能会应付不来吧……
她这样想着,在微弱的星光下,逐渐进入半警惕半放松的休息状态……
……
七月初三,立秋。郓州一地,战火还在蔓延。
下午的天光里,烧毁的村庄、哭泣的人群。宁毅站在村口的道路边看着赶来的大夫给一名没了右手,已经哭到几度晕厥的孩子做包扎,独龙岗的这支车队还在往里走,抢救村落里还可以用的东西。
“统计死了的、没死的人,叫前面祝兄弟他们不要去得太远,扎营防御,给小孩子发点糖……”
救援基本上是按部就班的,将近十天的时间里,宋江等人的劫掠模式基本一致,这些人在逃亡途中杀人的次数、数目已经越来越多。没有了老巢,独龙岗的人一路衔尾追踪,官兵迎头堵截,人心中的焦虑也就积累起来。
宋江等人虽然严肃了军纪,但那只是对内,当他们劫掠村庄时,已经开始轻易地就出手杀人,连带着妇人、少女被奸淫的事情也多起来。眼前的这个村子,当宁毅等人赶到时,就有一名女子因此投了井,救上来后,仍旧想要自杀。
有时候也会受到质问,为何官兵不能将梁山的人杀光,令得他们这样到处跑。对于这些,人群中也会安排人宣讲。
“……你们以为不惹他们他们就真能放过你们!?知不知道南边方腊造反是什么样子。一旦起势,十室九空,他让大家没了东西才会跟着他们走!我们独龙岗便是他们起势的第一步,和你们一样!他们若是拿下了我们独龙岗,迟早就是你们,就是郓州济州、山东这一片,知不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这是血债!只能让梁山的人来偿——”
相对于官府,独龙岗并没有主动帮助这些人的义务,反而容易将仇恨的方向统一。不过虽然平日心狠手辣,杀人绝不眨眼,当宁毅看见眼前的许多事情,却难免也会升起恻隐之心,这或者是作为一个现代人难以摆脱的感觉。真处于乱世,人命真的很不值钱,有时候看见那些死了的或者受伤残废的孩子。被侮辱后哭泣求死的女人,他也会希望将整件事情结束得快一点。
不过,军略毕竟不是他所擅长的。这些天来,他能够将大势一丝一缕地统一起来,二十余个寨子、村落,负责救援、安排出路,再将他们的怨气指向梁山。同时也反方向的对官府、军方施压,更进一步地影响到郓州等地诸多绿林匪人、山寨的意向,已经为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