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6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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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人人都喊:“博格阿巴特巴特尔,高奴王,博格阿巴特巴特尔,高奴王。”
又借风雨,在缝隙梗中爬的几个江湖中人哪见过这种阵势,一个比一个爬快,一个比一个顾头不顾尾,达摩老先生身子肥大,屁股被撑拦了,漏了红,左摇右摆,左摇右摆,就像是后路人的旗标。
众人一鼓作气,一股作气,很快到了河水边儿,河水暗涨几许,到了夜晚,上游的草芽,树枝都在往下流,一眼看去,一片大黑,一片小黑,就像是河里藏了一个个妖怪,和尚也好,道士也好,俗人也好,不是神仙,却是怕妖怪的人,你趴我,我扶你,有的说问河几丈几,有的说自己水性不好。
背后一片一片雄浑的喊声:“高奴兴,博格阿巴特王。”督促他们在河边晃两腿,他们只好鼓起勇气,踏进水里。
黑夜之中,却有一人一马过河,“哗啦啦”作响。
几人初时差点被吓掉老魂老胆,再一看,确实是个人,人在游,马也被迫游,竟然游过河这边了,在浅水里走,马喷着呛进去的水花,尾巴打得水响。十几个人可见着活人,不顾一切地跑上去,他们目力也都很好,看到是条大汉,个个有所求,先吐真言,争先恐后地趟水过去,喊道:“壮士不要再往前走,不可再往前走了,前头都是狼兵,都是接博格阿巴特的狼兵,说不定反戈一击,就攻打雕阴了,你有马,快点回去,快点回去,给无敌的王将军报信,给朝廷报信,存亡在此一句话。博格阿巴特,他要称王了呀,他……”十几个人你抢我的话,我抢你的话。
赵过本来就怀疑他们,听说没事了,也不必搅进兵马中,给人误伤,只是证实说:“你们是什么人?!”
达摩身体大,屁股一扛,就越过了同伴,斜斜伸杖,摆了个义无反顾,斩妖除魔的姿势,单手往下一按,全身一顿,气吞万里地说:“我们,都是一些个——为民除害,为国效力的义士,就是要为朝廷出贼。”
膏药眼身小,钻了进去,说:“没错。”
他用截然不同,担惊受怕过的悲惨语调凑他们的义举,黯淡地说:“却没有想到,博格阿巴特竟从高奴调集上万兵马,保护自己,我们这些人,无不奋力作战,给杀敌数百,突出了重围。”
他拿了一个布袋,“啪啪”往水中倒什么东西,连声说:“开始还割人耳朵计杀人多少,后来,杀不胜杀,就?!”
第二卷 大漠孤烟 十七节
赵过一点都不信,不但他和阿鸟没有不穿盔甲,在上万人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可能,就是让狄阿鸟的花山岳父来,也未必能办得到,他看着几个人自吹自擂的表演,突然觉得这些江湖中人很可笑。
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杀人越货,欺压良民。
自己又怎么说?!行侠仗义,保家卫国。
闯荡出来的,买些田产,与官府勾结,成为豪强,是为一方民贼,没有闯荡出来的,充任打手,一个英雄贴,千里趋身,口中说是与人讨什么公道,其实都是盯着人家手里的馈礼,当然,也不能说,他们没干过一点儿好事儿,人总有善性大发的时候。
他们仗着有些能耐,看到无赖子与良民纠缠,上去甩两个耳光。
忽一阵,手上钱多了,看到几个吃不饱的人,买几个馒头扔过去,说:“唉,小子,想不想出人头地?!给我学两手,这条街就是你们的。”某年某月,再从这条街上过,看到几个吃不饱的混出来了,就在这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走时拿点孝敬。
他们会什么?!
除了武艺,还得能说会道,这在江湖上讲,叫懂规矩,或者叫懂礼数。他们各地行走,大多是在吹,把他们干的这点好事儿,夸大十倍百倍。
传扬出去,又给放大。
百姓们都知道他们飞檐走壁,刀枪不入,小镖一比,开屋凿室,长剑一指,运行千里,运回来一颗人头。
这就是侠客,剑侠,剑客。
但凡正义点的,为打抱不平的,杀富济贫的,都有政治理想,这些人,不在狭义的江湖,他们大多读过书,知些兵法,最后都入了绿林,因为绿林中是一群人,是一群法律之外的人,足以帮助自己完成自己的理想。
如果他们从中找不到理想,就会后悔,盘踞山上,等待官府招安。
这是绿林中坚的一个死结。绿林中人,有的干净有的脏,但名头很坏,因为他们手里的刀多,枪多,不杀人则已,一杀人,杀一地。
侠客?!
名声不错。
可是名头自己吹起来了,做作出来的,却是个个脏,出来行走,出来闯荡,都是为了钱,他们的理想就是钱,就是功成名就,有土地,有徒弟,好多人受自己的保护,有了钱,还可以勾结官府官员。
我们毕竟有武艺,暗杀官员,可能事情大,暗杀小吏,绰绰有余,打你小吏一顿,你受着,威胁你亲戚朋友,你得看着,你必须与我勾结,你不勾结,你干不过我,你生命不安全。于是,一个江湖大网铺开了,最后成立一个个帮派,把持着码头,运输,街道,青楼,酒家。
黎民百姓还寄托着理想,心说:“侠客,高人,道上走的,讲义气。”遇到了,受欺负了,却还不知道,说是恶霸干的。
恶霸与侠客,本来就是一个人。
如果到了太平盛世,这些人就是国家数一数二的大害,而国家,往往因为他们没有政治理想,而不给重视。
赵过在这一瞬间,立刻就认清了他们的面目,回想一下,悚然惊醒,暗道:“我竟还不知道什么是侠客,常常思慕剑侠,唉?!要不是遇到阿鸟,说不定还会效仿呢?!”想到这些,他的体会又上了一层,应付这些人的能力也高了三分,客气地说:“原来是几位大侠,要不是遇见你们,小的不是去找死么?!”
上云道长却知道这条河,已经隐隐成分界线了,盘问说:“你过河干什么?!”
赵过说:“我在牧场干活,看下雨了,不放心,想回家,我家在梨树村……我大名叫李怀德,道长是?!”
上云道长并不报名,却信了,说:“那你赶快去通知王将军,告诉他,博格阿巴特受拥戴,起兵了。”
赵过知道不能与他们硬干,他们那身功夫,确实不可力敌,说了声“好”,往回游了,十几个人其实就等他领路呢,跟在他后面,觉得妖怪先吃,也先啃他,但是一被水草什么的缠上,还是不免发出闷声的惊叫。
赵过回头看了一眼,真不知道这水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毒蛇走水,也不是奔着人,而是背着人,一弓一弓地逃。
鬼神?!
这天下有鬼神么?!
吾等军人开疆拓土,征战四方,一声令下,别说是这样的河,就是血海,也要游过去,剑客?!
他又打鼻子里哼哼,想起大漠,想起黑山头,想起快马别人头,心说:“阿鸟若是应了,这种日子又会到来。”
几个江湖人士畏首畏尾,却发现他稳稳当当拖着马,时而还能给马正脸,终于怀疑了。
达摩碰了碰上云道长,在后面问:“小哥,你是干什么的?!”
赵过也警觉了,说:“以前打过铁,也习过武,有段时间活不下去,出去游荡过,口音都走了官腔,现在呀,听说在牧场干活能拿钱,就在给他们干活。”
众人看他说得很详细,懈怠了不少,干脆直接问:“这河阴森森的,你不怕么?!”
赵过笑道:“自小就在这河上耍,熟得不能再熟,什么不知道?!”
这么一说,几个人放心了,慢慢地走过他,赵过越拉越后,越拉越后,靠近了最后一个人,短刀藏在水里,慢慢地递了过去,插进后心,那人闷哼一声,黑夜之中,血液都变成了黑水。
水流甚大,黑水和尸体一丢,就到了十来步外。赵过毕竟有匹马在手里,中原马贵,三百两都是轻的,不敢轻丢,走得慢,又杀了一个,前头一个已经快到岸了,他就不停地拖着马,一边让人等等,一边越过一人,到了前头。
大伙迫不及待,个个争先,但是水性不好,老肉少睡,比较沉,一个一个,啊噗,啊噗,谁也不知道。
赵过又越过了几个人,走到浅水中来,发现马嘴却还不能离水,却游不动了,就自马身下使点力,站在这里,忽然大声说:“后面的人呢?!”
他这里,踮脚露嘴,别人又没他高,立刻被乱了心,回头那么一看,后头的人不对,是有人没了。
忽然一个人心一惊,不会游了,就在几步外打个翻儿,不见了。
赵过大为高兴,觉得这人肯定是死了,他走上岸,发觉上云道长,达摩等人都在点人数,也跟着点,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如何轻敌,就是那个自己翻了个身儿,应该是藏身水底的小个子,竟然硬憋一口气,沉入水底,摸了水底往岸上来,虽然偏差很多,却还是到岸了,“啊”了一声,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走不好地上了岸,半死不活,不停地说:“水里有人拉我,水里有人拉我。”
众人惊了,这么说,死了的两个人,那就是被拉了,他们本来还怀疑赵过一个陌生人,这家什却再无怀疑,催他赶紧去找王将军,赵过这就上马,往前狂奔,他狂奔,十几人往城里跑,知道牧场上头夜里睡的有民工,有军人,不停大喊:“游牧人来了,游牧人来。”
众人也不管什么雨不雨的,聚集到河沿,都听到了兵马的呐喊,都知道北方来接狼主,上云道长不停地喊,狄小相公就是博格阿巴特,狄小相公就是博格阿巴特,军民大多不知道,一边相互传,一边惊慌。
这时,狄鸟也到水边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听到了河对岸的喊声,只好丢开马匹,一边往对岸游,一边提前大喊:“我是将军派出去的哨兵,谁去通知将军。”
毕竟是雨哗哗淌的黑夜,他已经先喊了,倒没有人硬来辨认,让他趁机登岸,他一边飞奔一边举着从哪捞的一块小小的方木板,一路跟人大叫:“十万火急。”免得众人给自己碰头。这时,他只穿个短裤,若是放平日,这么跑着,装哨兵,肯定装不下去,可是这天不一样,从泥泞和河水中上来,他就是不穿衣裳,众人也无法怀疑,一些人忍不住跟着他跑,一起去通知将军。
就在半个时辰前,楼关已经派出了快马,不过没说怎么回事儿,只说发现敌人大军的踪迹,他们看军容和阵势,不是一般的游牧人,高奴的白羊王,鱼木阿黑哥俩,由于自己的局限,都摆不出这样的阵势,把自己的判断也送去了,说是似乎是拓跋氏南下,兵临楼关。
半个时辰,不要马命地奔,足够到雕阴跟前了。
眼看雕阴知道,这个骑兵大大松了一口气,开始大喊,刚刚松完,又蹿了一匹马,马腹下钻出了一个人,将他一搂,叼了过去,把声音灭了。
这个人正是赵过。
他不知道狄阿鸟怎么样了,只知道让骑兵将消息送进城,对狄阿鸟极为不利。
也幸亏他多这一道手,各兵营都接到了消息,唯有雕阴,没有接到,若是接到了,雕阴顷刻戒严,狄阿鸟想进城,恐怕就难了,狄阿鸟不顾一切地飞奔,牧场有马,他趁慌乱,摸到了圈马的地方,这里有不少自己人。
他找了一匹马,往城里飞奔,眼看快到城门了,只见一个骑士横马站着,手里提了一把剑,听到自己喊十万火急,就往自己身边奔,大吃一惊,连忙问:“前头是谁?!”
第二卷 大漠孤烟 十八节
雨声很大,赵过一开始没听出来是谁,若不是这一问,他就迎头痛击,听到了,则惊喜地喊:“阿鸟,是我呀。”
狄阿鸟一下放了心,也顾不得问,他怎么提一把剑,站在这里守道路,带着他往城门跑,到了一解释,雨大,自己翻河,脱了衣裳和盔甲,守城门的士兵立刻派出一小支士兵,送他们去见王志。
见了王志,王志还不知情,鱼跃而出,见兄弟俩这个模样摸上来,连忙问怎么回事儿。
狄阿鸟说:“王兄还记得吧,鱼木哥俩是夏侯氏人。”
王志点了点头。
狄阿鸟喜从中来,用湿漉漉的两只手抓上他的胳膊摇晃:“王兄救我呀。”
王志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说:“现在他们得到了朝廷的帮助,仗打赢了,控制了高奴,可不曾想,他们派兵接我,要立我为王,这样的事儿,让我怎么见容于朝廷,王兄教我。”
王志一下傻眼了,这时,楼关的第二次报急到了,一说,果然吻合,他冷静片刻,说:“这个事儿,与小相公无关,小相公脱身而出,就是对朝廷大大的忠诚,你别急,我把你藏在这里,立刻奏明朝廷。”
王志喊了个幕僚,简单一交待,幕僚点笔飞书。
王志想了很多,忽然给狄阿鸟说:“你怎么不答应他们?!你怎么不答应他们呢,你要是答应了,高奴就无后顾之忧,凭你的为人,高奴就后顾无忧了呀,你怎么反而跑了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