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6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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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的也敢用鞭子抽,骂完了按工开钱,只要能干,符合标准,工钱优厚,都拼上了老命,挂砂轮打石板儿出石板,一个人一天几十块。前些日子,王志身边的幕僚把自己约摸的造价算给王志,工钱至少往五万两以上飚。王志一个震撼,就发觉了,怪不得,人他娘的都疯了,狄阿鸟疯了,把干活当成打仗了,盖房整料也编队,姿势不对上去骂,乱杂杂一窝蜂也上去骂,来来回回,马腿都几乎跑折;三分堂也疯了,管酒管饭,运来的都是生猪,饭菜中还有比指头大的肉块儿;军士疯了,百姓也疯了……敢情,是钱流水一样在往外淌。
可让他再次出乎意料的是,自开了春,两三个月之内,图纸中牧场的雏形已经见了影。
效率高了,时间和成本都会缩小,幕僚预算出来的钱偏高三成,而有的百姓十来天下来,人反而胖了,挣的钱够买一亩几分地,一个月下来,已经小富一回,小的乡绅,看看自家的几十亩地,都在说,这些人抢也抢不这么多出息,这三分堂,太有钱了,太有钱了,县里既然鼓励入股,怎么都得入一股。
然而回过头来,狄阿鸟还需要去考虑所需要的文人,帐房,素封野吏,需要考虑兽医,训练有素的马倌,饲养员,杂务工,还要采购柜。
据说京城前些日子流放了一批人,他也想知道里头有没有自己的,已经派人跟邓北关打过招呼,准备在里头挑挑。这天,他骑马上了河滩,走了十来里,确定深入黄龙山区的河滩平坦的地方有三十里左右,可以加栅栏,以防被马匹到山区,崎岖地带乱走而扩延的地带,有二十里左右,足够应付小规模放马,大大松了一口气,一回头,换匹马,和赵过一起奔雕阴去了,去看看都有什么人能够领回来。
到了,屯田处的小吏给了一本籍册。
他翻来翻去,誊抄一些人名,准备明天再过来,亲眼看看这些人,一个名字却突然跃进了眼眶——田云。
重名么?!
田云怎么会被流放?!
上头还有几个田姓男人,看看,都有官爵,一个还标着武安侯。
他一闭眼,记得在裴丞相的家宴上,自己曾看到一大群高爵交头接耳,其中就有田云父亲,暗想:“看来还真的就是他,不知道这等钦犯,要过来之后,能不能不当劳役使用。”他有点犹豫,眼前浮现了田云的身影,自己被绑着按在战车上,那酒,那水,再想想,自己本人受聘,他们自然也可以,提笔一挽,几个田姓男人立刻跃然纸上,他把这个名单递到屯田处的小吏手里,小吏一看,从中找到了几许钦犯,摇了摇头。狄阿鸟一把提过他的脖子,低声问:“发来边疆的人,还不是让他们来效力?!让他们做工,干活,也不顶用,你只管提来,你不说,我不说,还有人知道么?!”
小吏有点儿怵,说:“这得校尉大人点头。”
狄阿鸟揉一揉眉心,说:“你笨哪,你私下给我人,校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去问,他点头才怪。”他回头朝赵过看去。
赵过立刻往王小宝身上看去。
王小宝连忙从怀里掏钱,上前一步,付这把贿赂帐,放到桌上,银票五十两。狄阿鸟笑着等小吏点头,发觉小吏干咽嘴唇,见王小宝还要加,知道这家伙是在提价,大概觉得这些人与自己有点儿关系,两边像生意人一样谈价钱,越给,人家越往高里要,“切”了一声说:“流犯呀,大哥,买一个奴隶不过十几两,何况这军马场的底细你知道,是应发劳役,也是官家要用,你还觉得我不够意思么?!”
小吏自然清楚,把银票拿起来,揣进袖子,微笑说:“先说好,五十两我不担风险,以假名冒发过去,你得按规矩来。”
狄阿鸟真想一巴掌拍扁他,冒发是怎么回事儿,是要顶别人的名。规矩?!就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喊田云,介绍田云,要喊冒发人名张三或者李四,提到他们的罪过,什么强奸呀,盗嫂呀,盗窃呀,这对一些流放的贵戚来说,无疑是一种残酷的人格践踏,别说现在这年月,就是过去,官府也不堪实人籍,更不可能对着含糊的画像一个个辨认,这分明是标示一分价钱一分货。
不过狄阿鸟觉得这样也好,他本人身份就比较敏感,如果讨要实名钦犯,倒像是他要收买京城士大夫得人心,或者说,与对方是一党中人,领去之后,继续图谋不轨,他也就只不满而不计较,说:“我要用的是人,管他们叫什么呢,人名,你看着办吧。”小吏点了点头,出来送他,送出了门,看看前后无人,攀上了一身掌柜打扮得王小宝的肩膀,嚼耳低语,王小宝连连点头,一味笑着。
狄阿鸟看着这一幕,一路往前走着,心里却不自觉地说:“莫非他们以前就认识?!早知道这个事儿,我们不来,让王小宝一人给办了。”
他走在前面,等了片刻,王小宝跑了上来。赵过一问他们说些啥,王小宝就笑了,说:“他说他有个弟弟,在家没事干,就知道耍无赖,这么大了还没营生,想让我给疏通,疏通,进牧场谋个差事,还要请我吃饭,说该花的钱,他一样都不少。”狄阿鸟深深吸了一口气,愁了,别说他,王志也在给费青妲打招呼,说这个人不错,那个人不错,邓校尉是东家,更不用说,就连吕宫,也是在往里头塞人,现在这边,小吏也在找王小宝疏通,真够让人他头疼的。
按说松松口,要几个人也没什么。
可将来牧场运转,自己将用一种严格的管理手段,一旦塞得都是人情客,自己还怎么督促他们一举一动都严格遵守制度?!
狄阿鸟不自觉地问:“你答应他了?!”
王小宝说:“我说他不够意思,要两个人犯还难为人。”他发觉狄阿鸟的脸色沉沉的,让人胆寒的讥讽在嘴角凝上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连忙追着问:“阿鸟,我该怎么说呀?!”狄阿鸟对这样的事表示无奈,说:“你挡得不错,不过,以后这些手里抓点权力的人找你,你不许拿人家的钱,因为咱们收人,先以十倍的折磨,给他们点训练,对,比紧急补充的壮丁更残酷的训练,这样的话,他们这些富家子,自己首先会受不了,这时如果你收了钱,他们就会为难你。”
王小宝连连点头。狄阿鸟又说:“如果过后,你再让他们意思,意思,就没事儿了。按说这些富家子,如果能爱牧场,肯磨练,自然比大字不识的庄稼人好用,所以他们来,你要欢迎,如果可以,你们在城里打旗帜宣传也无所谓,恢恢马鸣,我欢迎都来不及。”他看看天色,说:“你和铁头是老熟人了吧,我不好去见他,你去,让他的马队效率点儿,粮食,饲料,给我使劲送。”
王小宝打了个转,说:“田小小姐在京城招募了十来个人,今天送来,我还要不要去接?!”
狄阿鸟说:“要不要去接的问题,还要问我?!反正招募来,不一定会要,将来阿过把关,他选人,我放心。”
赵过忍不住笑了几笑,说:“我选人,严得很。”
狄阿鸟打发走王小宝,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揽过赵过,说:“外地招募的,要宽松一些,说是严,还是要做到,能不走的就留下,关键不是人怎么样,而是背景怎么样,只要背景干净,就能要,起一个宣传作用,你该知道,燕昭王筑台招贤,一个只会九九算法的老头就去了,说:‘想买千里马,就得先花重金买千里马的骸骨。’明白吗?!放宽了,有利阿田吸纳人才,你这儿关键不是才能,而是背景,提防探子。”他又说:“探子带着目的过来,带有一些特征,就是能忍耐,低调,为了进牧场不择手段,最要紧的是,他们都有所准备,很多都是经过请到马师之后,专门训练一番的。应试时先走一个过场,找几个人坐在他对面,让他反复谈他的志向,谈对养马的看法,或者放一起赛跑,给他们喝酒。养马,除非一些专才,其余人,无论中原人还是游牧人,都说不出一些专业话,这时你可以看到,空谈阔论的是些书生,引用养马书文是临时抱佛脚者,一问三不知的,经过阿田这道手后,可能是有别的方面专长,他的志向和看法,得符合他个人的身份,不符合的就有点儿可疑,至于赛跑,有腿功的,能喝酒,能酩酊大醉的,是真正的马师,因为马师们和烈马打惯了交道,性格都很豪爽,好斗,而那些不敢喝酒,为人阔绰,凡事忍让的人,就值得怀疑了,最后,让他们进马厩,那些能知道怎么养马,却手头生疏的,更可疑……我想凭你的能力,那些占多疑点的人,应该可以给与判断。”
赵过点了点头,说:“好,我就这么办,还可以说怕他们身上有马瘟,让他们脱衣裳,读书认字的人白,马师黑,身上有伤,脏,探子大多会点功夫,却喜欢和人攀交,身上刷得干净,还可以辨口音,看手相,一点、一点地验,疑点多的,赶走。”
第二卷 大漠孤烟 第四节
说着,说着,两人到了学堂。
狄阿鸟远远看看,就不胜磋叹:“学堂容易盖,先生难找,我觉得那个田云会兵法,让他和你一起,都任武学先生,好不好?!”他想了一下,说:“物色到好的郎中,来教人看病,不光民间没郎中,军营也缺,要是一良兵有两个治伤的,见伤就救,战场上也许就不会损失那么大,要知道,十个死人里头只有一二人是掉脑袋,腹破肠子流,当场毙命,其余九个,都会是因伤致死,或者只是轻伤,脚崴了一下,手上有道口子,却因为行动不便,下一战时命归黄泉。以后,你要是领兵打仗,记得让伤员撤出战斗,给他们足够的复原时间,万不得已,再拼伤员,有问题么?!”
赵过说:“还有,战场上,兵不会挖坑,盖墙,摆骡马车,也不会下桩,布陷阱,要是有盖房子的兵,工事就快了。”
狄阿鸟连连点头,抽出头上别的簪笔,抽出一个竹板,记下说:“没错。不光这些,比方说斥候不会画地图,军官打仗时,不用尺规,只用眼睛在地图上目测,等有了学堂,来的什么老师都有,大家就可以一起解决这些问题了。不过,这些事要暗中揣摩,有了想法,不能公开,我们私下打造一只独一无二的新军。要使能让军人全都读书识字,良长都能作画,能搭工事,知战术,道德高尚,更是好。”
赵过问:“良长都比得过校尉,还读书,还道德高尚,那还是军队么,不是一群读书人?!”
狄阿鸟无言了,反问一句:“想象总可以吧,将来做做试试可以吧,就像我训练你们一样,强行培训,培训后才给升官。其实我一直在想,健符这么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士众怎么也会崩散呢?!是他做得还不够,还是那些兵的问题,士兵打仗,只想着升官发财,未必就是好事儿,能顺不能逆,不足以百战不殆?!”
他总结说:“学堂,我认为不应该只教圣人言语,还应该教授农民,教授百工,教授军士怎么作战的,我少年时读书,我阿舅就到处问人,什么可以教授呢,该教授什么呢?!我的阿师就曾回答他,文武皆可施教。
“我认为,不光文武,什么都可以施教。
“我在老杨家学打铁,不也是学习么?!为什么厚此薄彼,文武放在学堂,其余的,都要让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把持着呢?!到了最后,师傅知道一把剑,加碳二两五钱,徒弟不知道一把斧头加碳多少,到了最后,一代不如一代,好多能造福天下的东西,要么没有文字记载,失传了,要么僵死地固定在那儿,后代们不敢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今之人求学,做人,皆不思进取,惟有敢学之士,却又贪慕古风,崇古为美,古之美哉,先君子所创,吾后世子孙,岂可皆食于先君子?!反倒一代不如一代?!人常说,三代兴家,三代败亡,一代一代,千百世之后,吾等民众,岂不是要弃衣物,舍灶火,丛林深处裸奔?!滑天下之大稽。如此以来,道何在?!道岂是坐而可论的?!
“我外父就是个混蛋,当着他的面,我也会说,他就是个混蛋,不过,他的话却还是很有道理的,说,道是求同,有同尚需有异,黑马、白马皆为马,黑马不同于白马,求道之人,怎么能不知术,是不是?!”
赵过叹息说:“一代不如一代,我家就是的,你看看我,武不行,文还不通,回想先祖,跃马开疆,何其壮哉?!一代不如一代,西定时四海宾服,现在呢,谁都能欺负咱,将来呢,咱们的子孙,岂不是要给外人做牛做马?!”
狄阿鸟说:“有道理,要是别人都百尺竿头,一步一步爬到前头呢,几百年之后,说不定他们骑着怪兽,拿着千里眼,手里端着连发弩,或端着我外父的那种火器,乘着可以不用人划,用风能吹走的大船,受更远的投火车,砲车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