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6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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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坐在一旁,只好请求说:“阿弟,你别说了,我错了。”
狄阿孝上前推他的头,悲愤地说:“你错了?!你错了?!你有错吗?!我虽不是一个忠臣,却也不是一个佞臣,从来也没想过祸害朝廷基业,若您能扶持我,使我就藩,我定然为朝廷镇守北疆,就算我,有统一大漠的一天,我也一定会恪守臣节。百年之后,我的子孙后代,也必定致力于百族融合,到那时,天下一家,就不分彼此了。这是干什么?一条狗,一条狗,你身上流淌的,都是狗血,你就是想要一根骨头,然后给主人家出力,不是么?!说了半天,你什么忍辱负重,不过是想让人家册封你,你白日做梦吧你,人家册封你,人家傻么?!还统一大漠,就凭流了一身狗血的你,那些大漠中的巴特尔知道你做了朝廷的鹰犬,第一个联合起来,将你挫骨扬灰,你还统一大漠?!不知道自己是谁。”
狄阿鸟汗流浃背,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袋里,再低低头,腰都弯了,胆怯地说:“阿弟,使我错了,我以后改,你原谅我好吗,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听我说,我们都是高阳帝的血脉呀,我们不能帮助外族人侵凌……”
狄阿孝大吼一声:“你少来,你又骗我,这是你的借口,谁不知道你自小就好吃懒做,你就是想锦衣玉食,你就是个叛徒。”
狄阿鸟想不到阿弟竟这么看自己,而自己,确实也不争气,再羞耻地低了一低头,忍不住哭出来,小声说:“我真的改了。”
狄阿孝使劲地拨楞他的头,推来推去,最后给出一个条件:“你改么?!你真的改么?!”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五十二节
他说:“你真的要改,就答应我,再不要执意回去了,你我兄弟二人先拿姓健的头瓢喝酒,祭祀我们的阿爸,然后,同心协力,复兴家业。”
说完后,满怀期待地看着狄阿鸟,只等他一口答应下来。狄阿鸟浑身一震,缓缓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凝,一改口气,毫无商量余地地说:“阿弟,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知道,也许我违背了‘有仇必报’的誓言,不配做父辈的子孙,为了能让你原谅,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唯此两样,办不到。”
他看着狄阿孝失望的眼睛,看到了愤怒的火焰,心里一片酸楚,却还是喘了口气,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唯此两样,办不到!我已与中原皇帝缔结君臣之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所以,这两样,我都不能答应你,都不能,我所做的一切,你应该明白,你已经长大了,阿孝,你不要感情用事,别忘了咱们的战略,别一得意,就忘乎所以,高奴还不是咱们的,阿弟,高奴还不是,你现在能有多少可用之兵?!你告诉我?!我敢说,现在,你的成年战士不到五千,而真正在白羊王和你之间做出抉择的,能有三千九不错了,你需要粮食,需要军械,必须依靠中原,如果我猜的没错,陈州的援兵很快会到,他会站到白羊王的一方,倘若开战,无家可归的是你。”
狄阿孝咬着牙,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使劲摇,大声吼道:“从小到大,你干什么都能找出理由,我告诉你,拓跋巍巍已经把白羊王给抛弃了,给抛弃了,高奴都要破了,他的援兵呢?!援兵呢?!只要我肯向他示好,他不会去管白羊王的,这是你的一个借口,你希望我投靠中原朝廷,是不是?!”
狄阿鸟去按他,说:“你冷静、冷静。”
狄阿孝一把推开他,缓缓地说:“我冷静,我当然会冷静的,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联合拓跋巍巍,只能联合朝廷?!我告诉你吧,我早就猜到了,你是想让我所作的一切都符合你的身份,做狗的身份和心情,是不是?!不然的话,两强并立,为什么我就只能选择仇人,不能选择拓跋巍巍?!”
狄阿鸟犹豫了片刻,沉声说:“我知道我说拓跋巍巍是外族,你会不当它是理由。可它就是理由,就像我曾告诉你,袁大胆必须得杀,不杀,你就没法收服人心一样,你告诉我,杀了他,你有没有从中得到好处?!告诉我呀。我再问你,什么是尊王攘夷吗?!你不会没有学过吗?!你真的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学过吗?!你冷静下来,回去好好想一想,你长大了,你身后有几千将士,一举一动,干系大了。”
狄阿孝眼睛有点儿迷茫,旋即害怕自己一示弱,就让奸猾的阿哥耍了滑,大声说:“是呀,我不能好好地想一想,那你留下来呀,为什么非要走呢?!我可以原谅你,也可以听你的,可是你必须留下来,把仇人的尸骸给我。”
狄阿鸟简短地回答:“不。”
狄阿孝威胁说:“必须得留下,都留下。”
狄阿鸟摇了摇头,依然说:“不。”
狄阿孝被激怒了,乍了两肩肌肉,咆哮一声,豹子一般扑了上来,按着狄阿鸟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狄阿鸟爬起来,也咆哮了一声,与他撞在一起,随着四脚挪动,脚下的雪趟得翻浪,忽然,狄阿鸟“啊呀”一声惨叫,蹿身儿到了一旁,捂住自己的肩膀。
狄阿孝愣了一愣,并不追击,只是说:“你少装伤口疼。”他往前踏了一步,两眼电光闪闪,说:“你不答应我,我就用强,告诉你,我只要撮个哨,我的巴牙就会冲上来。别逼我把你捆起来,答应我不?!”
狄阿鸟惨淡一笑,伸出了一只手掌,在狄阿孝一喜中,又说:“让巴牙来有何出息?!你要是有战胜阿哥的本事,不妨与我一对一论输赢,你赢了,我什么听你的,我赢了,你就得听我的。”
狄阿孝上前一步。
狄阿鸟连忙后退一步,挑衅说:“你敢么?!你是个巴特尔么?!
从小到大,狄阿孝从来也没有在武艺上松懈过,回想狄阿鸟,却慵懒无比,不相信自己仍然不敌,再看看狄阿鸟,身体反而显得单薄,面黄肌瘦,明显没有自己壮实,信心越发充足,再想想,自己要强行将阿哥留下,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一旦下令让巴牙们过来动强,而他过后又人在心不在,众人难免会看不起他,争相折辱他,就答应说:“好。”话音刚落,就记得小时候阿哥对自己的偷袭,“嗖”地猛蹿过去,抢占先机。
他丝毫也不肯留情,径直一挥拳,狄阿鸟的下巴就在拳头下绽开,仰了头,脚不吃力地后退。他猛地赶上前去,越过阿哥,一脚伸出,运足腰力,用肩膀一撞,见阿哥脚不离地,朝后飞去,心说:“果然如此,你与那些中原人呆在一起,吃不了多少肉,人也贪图安逸,再也不是少年时那个让我不敌的阿哥了。”
狄阿鸟这一跌,足足跌了一丈的距离,虽然是在雪上,还是有点眼花,他爬起来,自己也没有想到,不由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知道他打我下巴,怎么就是反应不过来呢,他赶上我,我是可以跳开的,可是脚,为什么就是吃不了力?!
这些,都只能在脑海里转瞬即逝,他看着阿弟的模样,猛一咬牙,用脚尖在地上一勾,冲了上去,先以“托梁换桂”封住门户,再从门户中猛一探爪,叉了阿弟的一条胳膊,待阿弟前胸门户洞开,再也来不及躲闪了,提腿高撑。
狄阿孝返身抬肘,脚正中肘,却不料阿哥只是虚点一下,就收了脚,往前侧一方弓拉,再突然一放,以刚刚那条腿横扫自己支撑中心的那条腿,自己只觉得身子一轻,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不禁骇然,心说,阿哥果真奸猾,还是把自己扫了一跤,正要翻滚躲过,发觉阿哥也脚步不稳,往一旁去了,干脆身子一硬,硬生生弹起身儿,赶上一脚。
这是狄阿鸟从穆钟山那里学来的三弹腿,施展起来,就是深埋的木桩子也能扫得松晃,却是想不到,阿弟只是身子软了一软,他忽然明白了过来,自己这些日子,整日厮杀,却吃不饱,似乎还有点发热,身子虚弱,突然喝了不少酒,浑身一松弛,这又厮杀,刨坑,再一厮打,手脚都酸软着,涨绷绷的。
他眼看自己收不住脚,正要干脆倒地,打个滚,被狄阿孝赶上一脚,却是一头扎下去了,再次爬爬起来,狄阿孝已经毫不留情,拳打脚踢,密如雨下,他别无他法儿,只好弓腰搂头,再寻时机。
狄阿孝趁机搂了他的腰,往空中一扬,举过头顶,甩往自己身后。
这一甩,狄阿鸟四肢朝地,趴了个结实,雪扑了一鼻,随着急促的呼吸,又是喷嚏,又是咳嗽。他再一次站起来,发觉自己越走越晃,仍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冲在一个公牛冲击般的拳头上,头眼懵了一懵,仰天倒下。
他眼前一片昏花,感到意志一点、一点地模糊,确信自己和阿弟比武,比的不是时候,便抓了一把雪,往脸上糊糊,让自己清醒一些,告诉自己说:“两件都是大事,就是被阿弟打死,也不能输,不能输。”
炙热的脸上得了一片清凉,似乎好了许多。
他摇摇晃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站起来,笑着站起来说:“阿弟呀,不错,力气变大了,不过,我刚刚是在试验你的力气,来,再来。”
狄阿孝看他躺下半天不动,往脸上糊雪,还以为把他打坏了,见他又爬起来,咆哮一声,流星赶月先期而到,手眼相随,上下济应,一顿一挫之间,突破他的两手,双拳各奔脸颊耳门去了。
狄阿鸟只感到两耳吱吱急叫,锣呀鼓呀都在响,就晕头转向地打转了,旋即发现一个飞起的膝盖,直奔自己面门,双手一挡,是先搭到对方的膝盖上,然后全回打到脸上,闷哼一声,手上就见红了。
狄阿孝觉得差不多够了,利索地搅过他的一支手臂,抓上他肩头,踩到他腿弯,将他全身都往下猛压,大声问:“认输了么?!”
狄阿鸟惨叫一声,原来狄阿孝抓上了他胳膊上的肩伤,这伤是高奴的簇型箭留下的,拔出来,连血带肉,这会被抓,感觉到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挣又挣不脱,干脆放开肩周关节,自己也猛地往下一沉,任胳膊脱臼,爬起来往前挣。
狄阿孝手里一轻,就懵了,他实在想不到阿哥竟然脱臂而逃,不自觉松了手,极不可相信地看着他沾满鼻血的脸,问:“你也太狠了吧?!”
狄阿鸟跑了十多步,剧烈地喘息着,说:“这都是本领,没有什么狠不狠的,壁虎急了还断尾呢。”
说完,跪在地上,把脱臼的胳膊放下来,压结实,忍住黄豆大的汗粒,用力一旋,“喀吧”一声,接上了,活动、活动,虽然肩膀有点胀木、刺疼,依然可以用,就大吼道:“来吧。阿弟,就看阿哥怎么使出全身本领,打败你。”
疼痛刺激着魂魄,他当真从尾椎生出一股新力来。
狄阿孝相信,他就是在说大话,就说:“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放你走。”说完,不待他调整好胳膊,冲上去,抱住他的腰,用力一挺,再全身一趴,将之压结实,狄阿鸟对准他的头就是一肘子,翻身爬起来,自后面按他胳膊。
刚刚装上的胳膊以飞快的速度肿胀,他竟没把阿弟抓结实,感到阿弟一蹂身,双手来剪自己两腿,只逃出了一条。
狄阿孝扛着他的一条腿跪起来,他不想失去平衡,就随之倒地,用另外一只腿,狠狠地向阿弟脸上抽去。
马靴好似击中了败革。
狄阿孝果然惨叫一声,往一旁爬去。
旋即,两个人几乎同时站起来,手握拳头,脚踮地,相互抢攻,空气中全是衣襟掀起的裂帛生和拳骨在身体上炸开的声音。
双下交击数十下,狄阿鸟感到好不容易被疼痛刺激的体力又在消失,重新装上的右臂,几乎抬都抬不起来,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不免一败,干脆卖了个破绽,让自己打中自己的胸膛,趁后退,撩腿侧击对方颈步。
狄阿孝一下儿被踢懵了,旋了五六个身儿,还两眼昏花,他恼羞成怒,赶到对方追在身后,危急中趴在雪地上,使尽气力,使了个兔子蹬鹰,感到自己的腿一重,却蹬到了直,自然知道,阿哥被自己蹬飞了出去。
爬起来回头一看,他惊呆了,阿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嘴角处喷了一大团血,黑呼呼的。他汗脉全打开了,如同针刺,浑身气力也有点儿不继,叫了一声:“阿哥。”见不到动静,不禁慌了,一边往前走,一边再叫“阿哥”,喘息说:“你别骗我,我知道你是想趁我不备,你少骗我,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狄阿鸟轻轻动了一动,悠长地呻吟一声,含糊不清地说:“没错。好样的。”说完,他动了动,感到眼皮一阵、一阵发沉,浑身就像是被阳光抽干了的橘子,肺部实实在在的,没有一分余地,呼吸不动,耳鸣阵阵,真想就这样歇一会儿,却知道阿弟正一步一步走来,就继续含糊不清地说:“看我绝招。”
狄阿孝吓了一跳,说:“你认输吧。”
狄阿鸟又使尽地往脸上擦雪,却不管怎么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