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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绚日春秋-第60章

小说: 绚日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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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紧紧地绷住身,再不敢等第二人伸来胳膊,吼了一声便扑。他打算一刀刺到对方的胳膊上,稍稍震慑场面,然后,脱掉最外面的衣裳,让他们你挣我抢,自相残杀。不料,对方用劲甚大,竟把他扯到怀里。他前面撞到一面软鼓,仅犹豫了一下,后面就被另一只手扯住。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这几股扯力方向全然不同,几乎把飞鸟撕成几瓣。

飞鸟最担心的事未能避免。也许就在下一刹那,他就会被挣倒,被一群抢夺衣物的男人践踏于脚下;而这一刹那,他却格外地冷静。他在计划的落空后只犹豫了那么一下,就在自己还没有离开第一个大汉的怀抱前,把刀子剖开顶回自己的软腹。

随着一股涌泉,第一个扯他衣裳的大汉嚎然大吼。大汉扎着夺衣的架势,一只胳膊在屁股上,一只胳膊在扬着,两条腿都拔着地用力,竟不能还击,一个劲地往后退。飞鸟脑海一片空白。害怕报复的恐惧让他一不做二不休,他一手抓住对方的前襟,跟按而上,一手使劲地剖划。垂死的大汉疯狂地往后挣,用全是鲜血的大手推飞鸟的脸,一声长一声短地哀号。

在场的人生生被震住。他们猛地向四面八方退让,呆若木鸡,看着鲜血不断从那条大汉的腹部涌现,热气腾腾;又看着被剖开的肚子里涌出大量的肠子,一涌出来就往下坠,被紧跟不舍的飞鸟踩在脚下,拉出数尺长;再看着那大汉轰然倒地,离别人世。

飞鸟一回头。后面不远站着的人打了个寒蝉。

飞鸟向前看一眼。几十人你挤我扛地攘成一团。

飞鸟更害怕他们一涌而上的报复,脱掉碍事的大袍,冲进身侧的人群就是一气狂砍。随着几声惨叫,人避得过的过了,避不过得张牙舞爪地按他。一人把他持刀的手腕夹在腋下,大吼道:“打死他!”立刻,暴风骤雨般的拳脚从四面八方落在他头上。

飞鸟知道自己不能倒,倒地就完了,更知道自己手里的刀不能让人夺去,便把拳脚牵引向握住自己手腕的人。人流冲涌不定力量,只一下就把夹住他手腕的人冲开。飞鸟趁机收回胳膊,把刀插到拽住自己前胸的手掌上,又向前猛捅。耳朵边是一声一声的惨叫。面前的人顶不住他的利刃,呼啦啦地向外逃散,腾出大量的空间。背后的人们却怕他得势回头,自背后扛了他倒地。

一人抡起铙钹大的拳头,骑上便砸他脑袋,怒声喝道:“打死你个乱咬的狼崽子!”

飞鸟趴在一个两手按地的人身上回不了头,干脆在他身上下刀剜剖,恶魔般嘶吼:“抢我衣裳者死?”片刻工夫,他竟在大喝狂问中抓出一条人肠,回手甩捂在背后那人脸上。那人惊起,带退了好几个人。飞鸟趁机挣扎起身,一手拿刀,另一手竟挖出一颗人心。人心还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挣脱他那发抖的手掌。他怕拿不住,竟不由自主地往一名人犯脸上塞……

有人挺不住了,大喊:“弄不死他。他非把我们杀完!”

飞鸟第一个反应就是让这样的喊声消失,这就扬着短刀往上撵。

他陷入疯狂,眼前只有人影的晃动和红黑一片的场景,直到被几个冲进来的守狱武士摁在地上,还感觉自己在梦里,听着武士们一个劲地喊:“阿爷。阿爷。冷静点。”才惊恐地问:“你们按住我干什么?”

武士们面面相觑,说:“松了手,你可别再伤人。”

※※※

掌狱百户站在外面给龙青云的家臣叫苦:“狄岭硬把他唯一的儿子送到我这,要我看两个月。我想,他药的毕竟是龙岭家的狗,断事千户给不给定罪得问问龙岭,就一口答应了。哪知道这小宝特天生勇悍,一进来就杀伤一片人,掏出人心撵人犯……”

那家臣两眼一紧,二话不多说就跑。

他冲进门,龙青云早他一步知道狗是被人药倒的,正用长长的鞭杆轻轻敲击狗倌答林不厄的脑袋,每敲上两下问一遍:“大意了不?大意了不?”

答林不厄跪在地上痛苦流涕,百般悔改。

几个武士纷纷说情,嚷道:“也不能怪他。那小宝特连我们都骗过了。”

冲进来的家臣不敢惊动这场面,一步一步走近龙青云,在他耳朵边低声说话。龙青云停住哼哼的笑声,一脸不敢信地扭过头,问他:“真的?”家臣连连点头,说:“奴才亲眼所见。”龙青云上前勾了答林不厄一脚,要他起来,问:“你说你撵上了他,让他当着你的面逮走一只狗?”

答林不厄胸口起伏不定,掉着眼泪叫委屈:“我打不过他,警告他,他也不听。晚上竟还敢来偷——狗……”

龙青云看看答林不厄的个头,扭头“哎”地一声笑,嚷道:“你哭什么?你打不过他就对啦。要是打得过,我还不高兴了呢。”他又给身边的家臣说:“给答林不厄十只羊。让他回家玩一天。”

答林不厄不敢相信地捣了一阵头,再一抬头,主人已经不在了。

※※※

飞鸟被掌狱百户送去龙青云那儿,傻乎乎地争辩,声音透着粗瓷的质感和哑脆:“是他们先抢我的衣裳!我不想冻死,捅了一气。”龙青云上下打量一阵,见他鼻青脸肿,样子早已惨不忍睹,仅不经意地“嗯”了一声,就刨问起他的年龄:“你几岁啦?”

飞鸟心想:他们先抢我的衣裳,我保护我衣裳,怎么会由龙妙妙的阿爸审呢?!不会还是因为他家的狗吧。想到这里,他连忙见风转舵,趴在地上磕头求饶说:“我只有十二岁。因为年龄还小,贪玩,不懂事,这才不小心逮了你们家的狗。你就看在我阿爸的功劳上,原谅我这一回吧。”

龙青云脑海里的英姿少年被飞鸟这番卑躬屈膝的话破坏得一干二净,心头只剩一句话:怪不得大女说他胆小,二女说他无赖。他面色一变,不容置疑地问:“听说狱中死了好几个人,都是你杀的?”

飞鸟想:要杀人偿命了!他一紧张,瞪眼瞎说:“按说?他们是——自杀,而死的!”

他心说:“那些人很冷,看到我的衣裳又厚又暖和,心中暗想:冻死是死,抢东西被人杀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不如抢那个小孩一回,他杀不死我,就自己冻死,杀得死我,就帮我自杀……这难道不是在借刀自杀吗。”

龙青云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杀翻几条大人,直直地盯住他的眼睛,心想:他毕竟是狄南堂的儿子。即使是他家的家臣带兵包围班房,把里面的人杀个一干二净,谁也不好说什么。一定是掌狱百户哄了他,一来好不让他家报复,二来逢迎他和他父亲的意愿,早让他获得“巴特尔”的称号。他又想:按说,他能在这么多人的践踏中活下来,已经很不简单了!

他盯得飞鸟发毛。飞鸟只好用蝇子一样的声音哀求:“龙妙妙和我是同窗;龙琉姝是我的一师阿姐。你就放我回家吧。我以后听阿爸阿妈的话,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龙青云惊叹他拉扯上自己女儿的无耻,笑道:“还想做瓦里格吗?”

飞鸟把两只手都按到地上,低着头不吭声。

龙青云当他心里愿意,说:“改日和我一起去狩猎。你来指挥大大小小的孩子!”

飞鸟连忙抬头问:“那你先放我回家吧?”

龙青云点了点头。可他看着飞鸟缩着脖子,搂着被扯烂的宽大衣袍,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的样子,心里却又很不是滋味,便随手招了俩人去送,心想:我既然见了这孩子的惨象,就不能轻易饶恕那些人犯。想到这儿,他要来掌狱百户,问:“百户大人?死了的人犯当真是他杀的?”

掌狱百户苦笑说:“那还有假?”

“你哄我就哄我了!可以下犯上,该杀的还是要杀!”龙青云停顿半晌,又说,“把消息放出去,最好让他阿爸知道。”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三卷 意气牧人思藩业,驻马衔环持杆节 第二十三节

雪地上的太阳明晃晃地悬在人的眼睛上。飞鸟几乎生出一种隔世般的恍惚。他浑身被揉碎一样瘫软,两条短腿也飘飘荡荡,踏地踏不实,却甩着胳膊不让送自己的人扶。两个下人像把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并把着胳膊和手尾在他身后,一路叫着小心。

一块亮亮的冰晶在面前一灿。极是诱人。

他歪歪扭扭地上到跟前,一把抓在手里,放在嘴巴里吮。刺骨的冰冷几乎粘住了他的舌头,却依然平抑不了他胸腔里的灼热。他知道自己有内伤,不能咀嚼下肚,但实在受不了这种冰凉的诱惑,便就这样舔了又舔。

几声“咩咩”的羊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抬起头,看到一群散漫过路的白羊,立刻丢下宝贝冰条,歪歪斜斜地追蹑。

羊倌破口大呼。跟在身后的两个下人面面相觑,暗想:孩子终是孩子,一见到玩物就什么都忘了。他们拦住大步如飞的羊倌,站在路埂上帮他喊飞鸟。飞鸟却充耳不闻。他只顾拽住一只羊腿,把小羊掀翻压住。三人自路埂往下看,只见他亮出短刀刺上那牲畜的脖子,迫不及待地俯身下嘴,狂啜鲜血,不禁呆了。

在羊倌的印象里,只有狂奔大漠的成年游牧人才这样贪婪地饮毛茹血。他眼睁睁地看着,直到惨叫的小羊被喝尽热血,飞鸟用大袖擦了擦嘴,拍打去膝盖上的雪,扬长而去,才气急败坏地大吼:“赔我的羊!”

两个下人摸出些许小币,飞也是地赶去。

突然,他们发觉飞鸟掉头钻进一道巷子,贼头贼脑地往前看,这才注意到八、九个散学回家的少年,最前面的赫然是龙琉姝姐妹。姐妹俩没有看到飞鸟,却看到了后面的家人,老远大喊:“金不拾,银不捡。谁让你们来接我们的?”

羊倌趁机从后面追上他俩,憨不啦叽地让他们看自己手心里的几枚小钱。

龙琉姝已经是大孩子了,懒得理这样的小事,和几个姐们说说笑笑地走过去。龙妙妙却负着手,气冲冲地站到面前,非要替羊倌讨钱不可。金不拾和银不捡的名都是龙妙妙在学“羊子拾金”那一文时起的。龙妙妙依然记得,一教训就从“羊子拾金”的典故教育。

金不拾兄弟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一文,否认说:“我们没逮他的羊。是前头的小主人喝干了羊血。”他们看龙妙妙不信,往飞鸟藏身的地方一指,说:“他躲那去了!”

几人去到巷子,却再找不着那只曾露过头的脑袋。龙妙妙问了姓名,自告奋勇地说:“我知道他家住哪,带你们去要钱吧。”但她还是很奇怪,问金不拾:“狄阿鸟干嘛去我们家呢?”

金不换从答林不厄丢狗讲起,说:“他阿爸把他送进了大狱。不想大狱里的犯人动乱,连挤带踩地弄了他一身伤。主人念及他阿爸的功劳,就让掌狱百户把他送我们家,给他洗伤上药。他却一个劲地闹着要家。走到这看到人家的羊,就宰了喝几气血……”

龙妙妙恶心地扇着巴掌,红光满面地说:“这倒霉的家伙!看我不让别人都知道。”

※※※

飞鸟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口,仅是要碰着飞孝,让他帮自己离家出走。

他太怕阿爸把他丢回那个可怕的地方了,心里兀地伤感一阵,心想:我逃跑了,阿妈肯定闹他。看他怎么办?

此刻,飞孝正和几个弟兄在一个雪沟旁的棚子里生火、赌博。等了一会,眼到金不拾都带龙妙妙进门了,还碰不着飞孝和飞雪。飞鸟只好离开藏身的墙根,去伙伴牛六斤那吃顿午饭,让他替自己找飞孝。他沿墙逃窜,刚拐了个弯,看到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围了飞田和她的同窗。飞鸟往荒雪坡上一趴,就见一个小孩把飞田拉出来,给大伙说:“她是阿鸟巴特尔的小妹!”

一个稍大孩子要求飞田说:“你回家吧。”

飞田揉着眼睛往家走,头低得要命。

飞鸟怒其不争,心想:你怎么舍了自己的伙伴呢?他一气之下爬了出来,站到飞田面前大喝:“回去!”

飞田“哇”地哭了。

飞鸟硬把她拽回去,站到一群小几头的孩子面前嚷:“就打她。”

几个小孩却转身跑个没影。剩下的一个小孩看飞田哭得伤心,连忙说:“别哭了,我给你买鸡腿吃。”两人反差越大。飞鸟越气。他长篇大论地教育了阿妹一番,这才威风凛凛地嚷:“我进了大狱也没有像你一样哭!一大群大人围着我,我差点把他们全杀了。”他抖着黑红的血袍说:“不信。你们看看。”

飞田的同伴敬畏地抬起了头,说:“阿鸟巴特尔。我和我阿哥都想跟着你!”

飞鸟揉揉他的脑袋,大步走个不见。

他走出了两个小孩的视线,低下昂着的头颅,用捂在屁股上的手揉搓疼痛难忍的腰盘,心说:“也不知道我这一跑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了?将来还怎么教导阿孝和阿田。”他情绪一阵低落,只觉得浑身仅有的力气也将用尽了,根本走不去西镇,便用几乎是爬的走姿到近处的一位伙伴家敲门。

※※※

飞田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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