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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绚日春秋-第538章

小说: 绚日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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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刮地皮”跟着“伸白鹤”,狼狈为奸,没少祸害人,今儿被一个少年刮了只耳朵去,不可谓不让人拍手称快,暗暗道奇。一两个心惊胆战的旁观者等人走远了凑一块儿,都觉得“刮地皮”不会善罢甘休,可能要带着人回来,即使不带人,也要去衙门报官,让官府抓人,所以在两路等着看结果,这一等,人慢慢多了。

大伙看看路勃勃进出的人家,相互一问,都知道了,那少年进的那一家姓个什么,哪天搬来的,如何,如何……据说,他们家来头不小,和“刮地皮”结怨是昨个儿,“伸白鹤”领着人,进他家打了一场,气得家里的人都上吊了,昨天晚上,人家家里的人跟一个当兵的走了,喊了自己弟弟,还喊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一早专门等着。

路勃勃就这样被人认识了,和一个敬称为狄小相公的年轻人紧紧连到了一块儿。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回去,赵过简单问了两句,找片纸,很快画了个猴尖、猴尖的人脸,诉说一番内情,将画给了路勃勃,让他先到街上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而自己开始着手别的事情。路勃勃这又匆匆出门。

外面留意的街坊最终发现,“刮地皮”最终没能再来,反是那割人耳朵的少年出来了,随后还走了匹马。

他们也没感到失望,更是津津乐道,多加留意,果然,刚刚吃过午饭,来了两排军士,夹送两匹高头大马。众人一开始不是没往来抓人上怀疑,只见那军官下马进去,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出来,兵围着宅子树立一周,才确信不是。

再往后,整整一下午,不断有军士来,零零星星,有的干脆留下来治丧,在院子里搭设灵堂,剪纸钱,出来寻棺材店。

人不出点事儿,外人还真难看出深浅,出了事儿,有门道还是没门道,立马可知。

周围的人都判断这家出了大官,雕阴就那么大点儿,一阵风一刮,话就走了个遍,一直吹到“伸白鹤”耳朵里。“伸白鹤”本来还安稳地坐着,突然就“砰”一拍桌子,站起来,不安地走来走去,说:“日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来头?!当家的还在监狱里蹲着,也免不得这么上场面。”过一会儿停下,看一看包了半拉脑袋,嗳嗳吆吆的账房先生,气冲冲地说:“你还让我帮你出头,听到了,出头,出个屁头,这样的人家,老子都有点儿后怕。”

帐房也不敢唤疼了,连忙说:“我赶紧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到底冲着谁去的。”

“伸白鹤”坐下了,又一拍桌子,说:“打听个屁。咱上门讨债,打了几拳几脚,没死人,慌里慌张,不是心虚吗?!”

他再次看向账房,越发觉得账房没了耳朵值得高兴,反而笑了,不停冲对方点指头,合不拢嘴地说:“你这个耳朵被割了,反而是好事,本来我们讨债打人,稍亏上些道理,只是你这耳朵一掉,那便把道理挣了回来。你想,咱们钱也不敢要了,上门磕头赔罪,还丢了只耳朵,他们的人又不是咱们打杀的,中间托个和事佬,再赔偿一二,他还想咋样?!好。好。你这个耳朵掉得值,与我二人身家性命而言,你这个耳朵掉得值,你不是要再去打听,打听,别打听了,哎,你再一次上门,来个磕头赔罪,比打听出来的还清楚。”

账房浑身打了个激灵,连连摆手。

“伸白鹤”不高兴了,黑着脸“哎”一声,说:“你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你这耳朵,它已经没了,再上门,他们还能怎么样你?把你另外一只耳朵也割了?天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嘛。不可能嘛。去,再去一次看看,免得你白丢只耳朵,还没顶上事儿。”

账房想想也是,自己都这样儿了,再去,他们还能怎么滴自己?要真是想化解恩怨,确实没有比这时候去更合适的。不过,这去不能白去,没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是不是?他慢慢地笑了,露了一嘴黄牙,指了指自己耳朵,谀笑道:“东家,您看……”

“伸白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哄骗说:“二百两银子够不够?!你知道老爷我这几天亏空太大,觉得不够呢,也就这么多,我只能日后补你哈。”

二百两没法和自己耳朵相比,可自己是不去也得去呀,账房大着胆子央求,晃动细胳膊,细腿说:“东家,这一只耳朵,是打娘胎里带的,父母给的,多少钱也买不来,你给我三百两吧,我今天,就把这条老命给豁出去,办不成事儿,我绝不回来,跪死他们家里得了,嘿嘿,老爷,人家就是不打咱,也不会轻易搭理咱,这夜里,不也得缩在那儿么,这么冷的天,它也冻得慌,老爷?!”

“伸白鹤”相信三百两肯出的力肯定多于二百两,点了点头,找出条老山参给他,又先开五十两,让他买些礼品,最后摆了摆手,让他去了。

账房从申家宅里出来,尚未从别人看自己的视线中适应,挡了阵脸,让人备些礼物,写下礼单,而自己寻思着上哪能弄一身厚实的,能过夜的棉袍,就在周围胡乱走动,走不几步,冷不丁地扫了个熟悉的人影来,定目一看,太熟悉了,我的乖乖,这不是割自己耳朵的那兔崽子么?!

他一个害怕,找个夹道儿,缩里头了,晃俩胳膊走一阵儿,回回神,觉得自己杯弓蛇影,又回去了,猫着墙根看看,没了,看不到了,就是嘛,肯定是自己看花了眼,他伸着腿出来,挺挺胸,正要走,忽然听到后面传出个声音:“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知不知道叫啥?!”他立刻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去,只见自己找着不见的那人,在自己背后呢,正展着一截纸,问两个顿在宅头上晒太阳的人说话。

这家伙被吓着了,扭个身,又想找个地方缩,同时支起耳朵,想知道对方到底找什么人,是不是要找自己。他觉得对方最有可能是找自家掌柜的,猫那儿瞅了半天,等路勃勃一走,就去被问的人跟前儿,往前头捣捣指头:“刚才那人,问你们什么呢?问人吧?!”

两个唠嗑的先是肆无忌惮地取笑,戏弄这恶棍一番,直到他瞪眼,拿出两个币子钱,才爱睬不睬地说:“人家找个年轻孩儿。”

账房记下了,把钱收回来,狐疑地说:“骗我。他找什么年轻孩儿,快说,说实话。”

说完,又从怀里掏几个币,在手里晃着,心里想着:“不少了吧,不怕你们不说实话。”

俩人就奇怪了,还说是个“年轻孩儿”,说了几遍,看他不耐听,还一门心思盘问,缠着问,就说:“那你说找谁?!”

账房这一看,这他娘的名声坏了,外边的人对你就是不老实,能骗你就骗你,干脆得了,用重金,这么一想,立刻从怀里掏个钱袋子出来,在两人跟前晃悠:“说吧。是不是在问我们掌柜在哪儿住?!”

两人不能说不动心,可问的人根本就和这坏水儿八杆子打不着,见说了他也不信,还一个劲儿催,就说:“说是的话,你给钱哪?!”

账房把钱递过去,慷慨地说:“那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

两人不傻不笨的,见他非要送钱,只求自己说个“是”,就应了,补充说:“有什么事儿,可别找我俩,别说我们说的。”

账房哪还管这个,高兴得不得了。

他正不敢去狄阿鸟家,买了这个消息就能回去交差了,自家掌柜一慌,哪还顾得逼自己去登门谢罪?!这就想抬脚回去,想了一想,却又迟疑了,心说,要是这么回去,三百两银子就没有了,这笔钱,够自己养房小妾,快快活活过好几年,这又咳嗽一声,硬硬胆,往狄阿鸟家走去。

这回他想得很清楚,那就是走到跟前,一见人就跑,回去就说,他们掂刀儿撵我,我没办法,只好逃回来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听他们在问东家在哪住,东家你看?!这么想,他就依计行事,回去叫下人赔着自己,叫谁,谁不去,倒也正合他意,都不去,我一个人去,到时,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

临出发前,他又养精蓄锐一阵儿,好把劲用到两条腿上,这才提几样礼品,到了狄阿鸟家门外。

到了,果然有人看他也不吭气,鬼头鬼脑的,一伸胳膊,大声问他“找谁”。人家大喝,口气里充满威胁,这不是赶打,当兵的嘛,腰里有刀,虽然没拿着,也是刀,抽出来还不快?!东家,我可是被拿刀的人追回去的啊?!他算达到预谋了,心里念叨一句,把礼品、礼单,大红拜贴一丢,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人一跑,血流加速,包伤的布又被血沁透,半路上故意摔一跤,一身灰,回到“伸白鹤”,“伸白鹤”还真信人家又打他了,连忙将他扶坐下,喊人上了杯热滚滚的茶,啧啧地说:“辛苦你啦。”

账房心里有鬼,再加上路勃勃打听东家住那,几乎是亲眼所见,只管往严重上说,生生将“伸白鹤”唬了个魂不附体。

“伸白鹤”一边硬撑,说了番“自己不是吓大的”的大话,一边连忙往军营,往衙门走动。

不走动则已,一走动,送出去的钱,都没谁敢接,还还了他整整一耳朵的骇人话。有人说王将军和人家是兄弟交,门人做到校尉一职,有人说,他在牢里中了毒,上到道衙门,下到郡县,那些军官都来请安问候,行馆住了个满,有人说,光是送去的补身体的礼品,都已经把牢房装满。

照这样听下去,他倒不用被吓大,不过他儿子不好说。

他一夜没有睡好,天一亮,就登门求见邓北关,出手就是整整五千两。

王志如日中天,依着他和狄阿鸟的关系,邓北关还真有点儿不敢开庭。他是即想诬陷狄阿鸟个死罪,又怕自己经手,惹一身骚味,见有人连人带钱,一并送上门,毫不客气地笑纳之,继续危言耸听,将狄阿鸟的整个背景再夸大了讲给他知道,例行吓唬,说:“你呀,你,你怎么惹了他,到时候,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个熟鞑子,依照‘恩仇必报’的性格,起码也要向你索要五条人命。五条呀,你家几口人,他这样一个人,朝廷至今都不敢怎么着他,一旦出来,闯进你家,杀你个灭门,都没谁给你说句话。”要是只有邓北关一个人这么说,他“伸白鹤”还能抻抻两条腿,叫嚣一番,但问题是,现在上上下下都是这口气,而邓北关,又是看起来,唯一一个肯看在钱的面子上,能帮帮自己的,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只能立刻就是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跪下来,求邓北关务必救他一命。

邓北关要的就是他相信,两方已经没有一丝和解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张了网,“伸白鹤”已经一脚踏进来,他便缓缓地说:“其实我一直想为天下人除了这一害,可是以我手上的证据,远远不够。”

邓北关撅屁股拉什么屎,别人不知道,“伸白鹤”怎不摸个清楚?!鬼才相信他什么时候要“为天下人除了这一害”,只是官场上的人,都是义正词严,自己也不讲究,就干脆利落地说:“邓老爷,你要我怎么做吧?!”

邓北关阴沉沉地笑道:“网罗他犯科的证据,眼下能致他于死地的也只有两个,第一,草料场的大火,第二,有没有暗通鞑子,我想,凭你申老哥的能耐,在这两件事上找几个人证,还不跟玩的一样吗?!”

诬告不成则反坐,告人家,往家灭九族上告,自己岂不是也面临着家灭九族,“伸白鹤”这一刻,都有点儿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来求人办事的,还是自投其死,送上门让人利用的,不禁表情古怪地犹豫起来。邓北关也缓缓口气,宽慰他说:“你告,我审,担心什么呢?!我也不强求你,你自己决定去吧。”

事到如今,“伸白鹤”哪不明白,自己已经没法回去慢慢儿做决定,狠狠都抖抖腮肉,咬牙说:“多谢邓老爷成全。”他转个脸,就在心底说:“你当我傻么?!你利用我,我自然反过来利用、利用你儿子,本来今儿已经不打算再去找田家的麻烦,可你我既然已经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便宜了你?!”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七十二节

“伸白鹤”前脚从家里走,邓校尉后脚就冷笑而身,霍霍走动。有杆枪可以使,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就想立刻去县衙,等着安县长给自己交底,什么时候开始审博格阿巴特的案子,当然,最好能给“伸白鹤”两天的时间,到时自己也不过是在借题发挥,表达自己所站的政治角度而已,如果王志实在恼火,让他去找那杆枪得了,那杆枪最后的死活,又不干自己什么事儿。

他也确实要往县衙去,走出庭院时看到了邓平,见这小儿子鬼鬼祟祟地提一身衣裳,衣裳里似乎藏个包袱,匆匆出了门,暗自摇头。

相比邓平,他更喜欢大儿子邓艾。

邓艾自小懂事,而今宽厚稳重,善于笼络人心,照他看,那是跟他一样,将来定是个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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