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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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地逃走。
他逃到县长大人地房间,召集起头目,说:“三百骑兵不能住城住败敌军。我们要么主动出城,趁敌军尚不成气候。斡旋蹿走,然而那么做,却破坏了积极投降的诚意……”得到这今天的休整,弟兄们士气回升,纷纷说:“我们还投降个啥?!出城好好打他娘的几仗……让他们自己后悔吧。”
以纯军事眼光,不能让靖康军层层包围。
以大局看,自己还要给自己立牌坊,表现出抱有幻想、信任朝廷的姿态,以求投降后得到宽大地善后。
然而从其中选择,比拼命还要艰难。
战场上能厮杀到最后的。往往不是那些知无不晓,满腹经纶的才智之士,反倒是性格坚毅地武夫。关键问题就在这上头,尤其不能还来不及取舍,自己已经先一步崩溃错乱!
此时不说狄阿鸟。他的弟兄们,甚至连谢小婉也不难知道,但大伙对如何作出选择,心里还没有谱。飞鸟在极为压抑地场面里再次开口,淡淡地说:“我们派出去递信地士绅还没有回来,在递信地士绅还没有回来之前就轻举妄动。太没有诚意的。所以,我们暂时住城……”
梁大壮连声说:“要是他们不再回来了呢?”
飞鸟笑道:“他们家眷还在城里。”他表情略一收敛。淡淡地说:“不过——”诸位兄弟都猜想不过之后地事,纷纷说:“要是朝廷不让他们回来呢!”狄阿鸟觉得弟兄们能想到这点,已经够了不起的,继而诱导说:“好样地。都说说,为什么要扣押他们呢?”
弟兄们皱眉苦想,不时回答,说:“麻痹我们,让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好——”
狄阿鸟点了点头,洋洋得意地说:“何止麻痹?!何止是让我们不知道怎么办?!我们也在试探他们,使者被扣押,表示他们没做好准备……”他大笑不止:“他娘的使者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被杀了?!我们岂不是能四处蹿一蹿,打上两仗?!”
弟兄们眉开眼笑,轰轰哈哈赞叹一阵,嚷道:“要是使者派回来了呢?!”
狄阿鸟推断说:“使者不可能回来 要是回来,他得说话。敌人刚刚上来,还来不及包围结实,怎么能断绝咱们的念头呢?!”他笑着问:“是不是?这就是我不派咱自家弟兄的原因……”正说着,弟兄来报,说:“使者回来了!”
狄阿鸟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沉声说:“把他们带过来!”
不大工夫,两名腮肉发抖的财主低头躬身,前伸着两只胳膊,一上来就仆倒在地,好像是发热发抖的病猪。狄阿鸟光从他们的样子上知道答复,温和地说:“他们让你俩带的话,不说我也已经知道啦。你们就说说,见没见到官军领兵的大老爷?他住哪?长啥样?留没留胡须?脾气好坏?姓什么?有没有要杀你们?有没有问我博格地虚实?有没有……冲我博格大骂?”
他问了一大堆。两位士绅愕然抬头,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将军怎么知道他要杀我们,还问
问你的虚实?难道将军里头有自家人——”他们看飞鸟矜持不语,连忙如实回话,说:“官军老爷姓张,大约有四十来岁,住在石陵邑,他手不离剑,脸上还带道疤,身体很是结实。胡须有,但不长,又硬又短。那脾气很是凶厉,只听说他老是不管人家爵高爵低,不听调遣就杀……他原本一见面就要杀,幕僚说: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还是放他们回去,给博格传个话。于是,他没有杀我们,懒洋洋地问:城里有多少人?我们一开始不敢说,一点也不敢说,真的不敢说——”
狄阿鸟打断说:“让你说,你就说,老子像他那样爱杀人吗?只听实话。”
两个士绅相互对眼,说:“我们说城里有五、六百兵马……他当时就大发雷霆,说:胡说。博格起码得有两千人,不然也不会杀得窦老爷大败,推出去砍了?我们拼命地求饶。他这才说:算啦。
我料得博格穷凶极恶,回去也要杀你们。你带个话,就我说今晚就派兵攻城……”
弟兄们时常见到不受约束的零星挑战者横枪立马,在武县城下骂战,在内城下攀爬,都做做样子,虚张声势一番就退,半点也不相信,尽皆嘲笑。
狄阿鸟挥退使者,牵强地笑了笑说:“让弟兄们睡好觉,晚上打仗。”众弟兄皆惊起,慌乱地问:“使者没杀放回来,晚上真来攻城,难道官兵已经把我们给包围结实了吗?!”
狄阿鸟想: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我怎么知道?他连忙大笑,说:“他们要是把咱们包围结实,干嘛还假装杀使者,要使者回来传话?!”他虽然这么说,心里还真摸不准,站起来撵走头目,无比疲惫地躺倒,心说:“这姓张脸上有伤疤,手不离剑,短胡须,硬身板……应该是行伍出身,官位不高,可怎么就如此足智多谋呢?!”
他翻身趴地,用手捧住下巴,用另一支手“啪、啪”击打木板,连声说:“这样的人身经百战,精通战术,怎么也能足智多谋呢?!既然有智略,他不该在豪强地兵马还难于约束的时候就来攻城呀?!”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章 涛声潮汛千浪折,帝都云集众英雄(9)
欺骗手段的花样固然繁多,但谁也不会说骗骗你就骗骗你,敌将既然扬言攻城,就不会无的放矢。
而在这虚实之间,必有后续,到场一趟方会使通篇连贯。
狄阿鸟推断敌人会来攻城,用意不是破城,而是制造强大的心理攻势。他觉得有几个方面要考虑:第一,城内的百姓有可能会响应;第二,他们吓走自己,而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打埋伏;第三,更可能是地是造势据郭,近距离包围……
他当即爬起身,到外面的签押房找县乡鱼鳞图,以便细细料敌。
小厅里的姑娘们不敢再滋扰,也需尽快回去,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在他出来时都已和谢小婉一道出门,使得院落有点沉静。狄阿鸟沿着思路往下走,不知不觉,来到小厅旁边的签押房,用手一推却没有推开,当即心中犹如火燎,暗想:官军阵营幕僚,群策群力,而我只能靠自己,怎么能让这门挡住呢?
想到这里,他也再没犹豫,“呼隆”撞了进去,听得一声闷响,转身看去,一女娇喘微微,提肩乍目,“支楞楞”地竖立在当道,再慢慢把视线下放,一旁撂着一卷小被,上面放有摊开的衣裳包裹,旁边搁一把琴,一个小铜盆,一个上下抽屉盒……
此女正是刚刚住下来的红裳女子。
狄阿鸟曾得知她是谢小婉的表姐,姓朱名汶,乃弘农郡花阴县人氏,父兄世荫武职,因起事接应李操而被灭门,这才没充官籍,受托于什么帮会的首脑王保,心里常常纳闷。为什么谋反大罪没有牵连到谢小婉和她那什么来头的表哥,此事看两眼,好笑地发现此女因为受到惊吓,身高好似往上长了几分,鬓发陡然直立如鹿角。
朱汶汶很快让出道路,看阿鸟取了辑图摊在旁边,迈了几迈脚,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还是回来,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相公。要汶儿在一旁服侍么?!”
狄阿鸟摆手让她出去。等她走了好几步,补充说:“把门关上……”朱汶汶转身走了几走。见他取到一幅图,忽似胆量大增,怯生生地说:“相公。汶儿兴许能帮得上忙……”
狄阿鸟却不知她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打发她赶快走。
她只好柔顺地听从,出来走了许多来回,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到小厅里坐着,不知坐了多久,谢小婉提鞋飞至,呼呼喘气,一味冲里面大喊:“博格。博格——”
※※※
官兵放出“抵抗则屠”的风声,使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谢小婉听说许多人都聚集到几名有名望的士绅家里,跟过去看看,竟探到他们要围困县衙,抓住博格献给朝廷的打算,这就烟熏火燎地回来找狄阿鸟。
狄阿鸟倒不是很意外。他觉得官兵要抵抗则屠,他们该去找官兵,只是打心里不舒服,暗想:老子不杀不抢,是对你们太好了。你们当老子不会屠城么?!
他稳定一下情绪。片刻也不作停留地回到自己地作战部署中,用毛笔四处乱勾一阵儿,心说:“看来,他们的用意是为逼我出城啊。不逼我也得出城啊……”片刻之后,他将笔头滞放在空中,皱着眉头微笑。表情格外地怪诞。
谢小婉已经受不了他这种迟钝。摇着胳膊说:“我们现在就逃出城吧,反正你的骑兵也不能在城里打仗。”她已经为狄阿鸟的迟钝恼火。大叫道:“反正你得听我的——要是不出城,杀进来的官兵才不管你冤枉不冤枉呢。”
朱汶汶扯了扯她的胳膊,嘴巴的话却很让阿鸟意料,竟说:“你别生气。我觉得他们就是为了逼相公出城——”
谢小婉突然不再追究出不出城,盲目中对“相公”的字眼不满,吓唬说:“你叫他相公?!你怎么叫起相公来?不怕官兵知道?你不怕死啊?!”在她的印象里,这位汶汶姐地胆量还没有兔子大。她很有把握让朱汶汶收回“相公”两字,便乐呵呵地等她改口。
朱汶汶却用简捷的口气回答说;“反正也灭过一次门!”
她再扯扯谢小婉,轻轻嚷道:“婉儿别吵闹,让相公好好想想。”
狄阿鸟怔怔地看住她,突然发觉她用她地柔弱和智慧,竟在自己最显软弱的时候闯到自己需要点什么的心田里来,根本没有听到谢小婉跟自己说什么,倒是听到谢小婉给她紧张地说:“他能想出什么好主意,除非先把内城里的千余家杀完。”
朱汶汶又打了个激灵,现出小兔有风吹草动就竖直耳朵的习惯。
狄阿鸟觉得自己有种用手抚摸住她的发鬓,亲吻她突然散出星光地柔目的欲望,大声地告诉她:“你不要怕。”而这个机会被谢小婉占据,她搂住朱汶汶,连声柔呼:“汶汶姐不怕。”朱汶汶小声地嘀咕说:“相公不会杀他们的,现在杀也晚了……”
狄阿鸟差点都要跳起来,拔开心门,看看有没有漏出心思
他听到同样被惊动的弟兄从自己的守地跑来禀报,大步走出去,到县衙门口,眼看迎头要碰上赶过来的一、二百姓,左右看了一看,要梯上房,不等百姓站稳,就厉声吆喝:“你们来抓我么?不怕死么?!”他在咆哮说:“你们这群白眼狼吗?!看我没有在县城里滥杀过?奸淫掳掠过?以为我不敢杀你们么?!”
百姓们陡然一惊,只听他大喊:“弟兄们。弓箭准备。”连忙收住脚步。前面几十人里混着一位士绅,他拔着两边的百姓,激动地大喊:“自古忠义不能两全,我们也别无选择……来求将军投降吧。你就率我们投降吧,我们一道求朝廷饶命 ”
这么一说,狄阿鸟也很是动摇。 每当他决定要投降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再给我一个机会抓住希望吧。
此刻他也一样,只是缓和、缓和口气,淡淡地说:“你们不来。我也为你们想过。”
他咳嗽一声说:“准备天一黑就放你们出城投降。这样,你们既没有抵抗,我也没有杀滥杀。”他兀自笑笑,粗声大气地吆喝:“白天是不行,万一让官兵摸进来呢?!”
百姓们大大吃惊,相互间乱看。狄阿鸟这就打发说:“今晚上官兵自东来,你们迎上去投降,而我要为弟兄们着想,借用贵地打两天仗,等国王辨明是非。你们回去准备吧。准备几天的干粮。”
传说中的土匪、反贼都不是这样的。张张面孔都流露出一付不敢相信地模样,即便是想趁机鼓动的也不发一声。他们还真没有见过谁能这么通情达理。不拉人作垫背,不泄愤的,不禁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动脚跟。
不知谁第一个跪下称谢,高呼说:“多谢将军大人成全 ”足足有十来多人往地上趴。
他们走后,狄阿鸟后怕地走下来,见大伙均冒冷汗。鼓舞说:“你们都知道了吧?!关键时候一定不能怕。他们不知道咱这儿只有十多个,人,听我喊‘弟兄们弓箭准备“都吓得胆寒,是不是?”
大伙均有同感,却不大愿意便宜这些欺软怕硬地人,纷纷说:“放他们不得。放了他们。也太便宜他们!”
狄阿鸟怒声说:“刚才你们怎么不这么说?老子话都说了出去,能不放吗?你们骑上马,一路吆喝过去,让他们都知道。”
※※※
日已渐沉,天气虽然依旧炎热。但朝廷已从东面推进,行军鼓隆隆作响。
狄阿鸟跑到东官阳道门那里,上了城门楼,便看到了好几拨青烟拔地,偶尔露出些点丸和旗帜。而后弟兄们纷纷前来禀报。说:“只有西面和南面没有敌兵。”他们建议说:“我们杀出一支马队,像上回那样打他们后队。这次是在夜里,截小桥打起来更舒坦 ”
狄阿鸟不敢妄动,只是给提建议的弟兄一条布巾,要求说:“快擦擦身上地臭汗!”头目们都暗想:是要等天黑再杀出人马吧?!
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