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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绚日春秋-第326章

小说: 绚日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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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的表现。他想起来,心里不免有点酸酸的,却同时也多了几分解脱,心说:你不会再在乎我,而她却成了我现在最要好地朋友,没什么珍惜不珍惜的。

樊英花见他泪花闪闪,早原谅了他,怕他纠缠得自己心软,骗他说:“你对你的宝贝史文清下不了手。我却下得了。我让春棠给陆川递去了话,你要是跑得快,兴许能赶得上!”

飞鸟大吃一惊,猛地上前半步,却又退着往后走,走罢几步,一转身。向门外跑去。他右手执刀,左手急摆,心里却一个劲地想:不会这么快。春棠才出门多久?我要先一步到老史家等着,看他敢怎么样!

许多人都认得他,见他打上坡冲上去,自下坡冲下去,在两排沟房宅基之间追日赶月,沉重的脚掌踏得黄土,酥开的砾石哗啦啦地响。或远远撵上前几步,或站在土墙段边疑惑。等他跑到史文清的草棚土院。屁股后已经上来了十余个喊问地汉子。飞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转眼看到门边拴着地两头驴。省事跳过低矮的土墙,站到院中。

院子已经拾掇了两小车家当,一老妇、一少妇正挤着一只瘦鸡抓。飞鸟地突然降临并没有让老妇那双枯而有力的手松懈,只见老妇自弯腰看住鸡的姿势往前一探,麻利地捞了鸡在手,这才站直身。把黑麻巾下的面孔扭向飞鸟。飞鸟看陆川还没来,又怕吓到人,弯着头在她面前喘气,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倒还是第一次见史文清的母亲,颇后悔没早一点来。

史母却认得他,大声说:“你恼不过,想杀俺清儿么?”她媳妇倒还图里花子漂亮,又黄又瘦,也不知道都把飞鸟给的粮食吃哪去了,却很急地堵在门口。红着眼埋怨自家婆婆:“我说拾掇拾掇,连夜走……”

史母却说:“胡说!要走,也得容清儿向主上拜别。”

飞鸟半信半疑,心想:夜里怎么走?东门水路没船,西门值了哨。可这么说。倒一点也没含糊人情!他向屋里看看,问:“老史和孩子都在屋里吧。”史文清已经站到了门口,身上还背了包袱,露面就说:“我处在这里看你落败不成?能在朝廷得个官,以后还能有将军用得着的地方。要是你当我姓史的有血有骨,就不要怕危害到你!”

飞鸟无奈地问:“做官就那么好吗?”

史文清苦笑说:“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十年寒窗。数载游学。谁甘于寂寞?当日,我落得了个草莽。自甘堕落,生不如死。全蒙主公,我这才像个人。人要像个人了,就记得自己的抱负。水磨山司不大,管好耕作农事便行了,要我这样不安分的人干什么?我母亲深明大义,一个劲地劝我,说我为自己地抱负而左右您,一定会害了你的一世英明,其实才是真正地忘恩负义!”

飞鸟木然,不由自主地说:“你还有理了!”

他看来看去,说:“我答应啦。你走吧!我不再拦,也不让别人拦!”

他怕史文清的媳妇惶恐不安,走出来站到门外,接着又觉得站住路口就行了,便移到路口拦截陆川。挨着路的农家给他送碗早食,他就坐在泥石垛下吃。吃了半晌,陆川还没来,而史文清却已有意避开地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心里大为惆怅,叹了好几声气去还人家的碗。近了一家几个瘦猴的人前,才知道他们送自己的是干地,吃的都是清汤,眼泪一下出来了。

他一路回去,立刻做出一件更惊人的决定:多多抽调百姓,去县城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吃一半省一半。

到家,樊英花已经走了,张奋青送他们还没有回来。

呆一会,他就因没有个可以一起商量的人而多了一种附骨的痛感。很快,张奋青回来了,嘟囔说:“你该送送他们呢!这兵荒马乱的,他们回去安全么?人家千里送来金子,咱……唉!”

飞鸟记得自己要送的刀还没送,看看,手里的弯刀梗人,连忙追问:“走多远了?”

张奋青沮丧地说:“马跑起来还不快?可着劲追,不追个半上午?”

飞鸟又记得史文清,说:“我追去看看。你挑几个光棍去追史文清,就让他们留在史文清身边保护他地家小吧。要是他做了官,一定亏待不了这几位弟兄。做不了官。也好让他们保护着回来,不想回来也把他绑回来。”

史文清应了一声,终于吞吞吐吐地说:“樊主上的意思,不能让他走,留不住人,就”

飞鸟明白地一笑,回屋写下几个字“令。博大鹿即刻收兵。”又拿出自己的印章,一并交给张奋青,说:“你把这个给他吧,由他决定加盖与否。”

张奋青傻然地盯着纸面,浑沌起来。

飞鸟却不理他,出去拉了匹马去西门追樊英花。春风颇大,飞马如追风地行了十余里,站到高处,远方已人迹不见。他立于山石之衅,披风裹身,几欲乘风,心里正苍凉,眼神无声无息地看向手里的弯刀。逆向几匹快骑冲如泥丸。飞鸟的眼最是犀利,一眼看到最前面地是樊英花,仰天长嗥一声,转马迎头。

近了,越来越近了,樊英花口中的叱喝已能听到,飞鸟便停下来,装成散步的样子。

樊英花来到几十步外也开始慢行,一点点驱马到得跟前,问:“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他们让你催我走的?”

飞鸟反问:“谁?有吗?”

樊英花笑道:“要不要我让陆川来供给你听?”她把马头并向飞鸟,解下长剑递去,要求说:“狄阿鸟。把你的刀给我吧。”

换过刀剑,她又不肯罢休地提醒:“哪个史文清……”

飞鸟心情好转,笑道:“走了。让他走吧。看他走到哪能走出我的手掌心?你哪有我知道他。他刚而犯上,到哪也没有人容得下。倒时,还不怕他乖乖地回来?”

樊英花地眼睛越来越亮,不敢相信地扭过头,淡淡地问:“狄阿鸟。你这在和拓跋巍巍比胸襟吗?”她又看过等在远处地手下,以腿驱马,渐渐转向,却又脸红如花,头也不回地说:“你记住。

一个女人不容易把她的剑送给一个男人!”

飞鸟愣愣地看着她飞奔而去,问:“什么意思嘛?”他只得大声喊:“什么意思呀!”

他乐颠颠地转过马,扭身舞手地上岗,喜形于色地嚷:“她是暗示我,我们地婚约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吗?”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诈中诈,半江碧流泪沾衣(1)

初夏的太阳把光和热洒下,自个却总是寒森森地挂着脸,似乎还没有春日的艳丽。东来的暖风滚过青色田野,在片片阡陌上翻滚出波浪。阡陌中间,小路上,土丘,小山包上,时而会走过一溜溜队伍。

当那些扛枪绰刀的战士回头望向家乡,骡驴吃了鞭子才恢恢叫着拉动粮草车的时候,飞鸟也不早不晚地把队伍拉出来了。一再向外逃难的百姓们会在迎头遇到他们时大吃一惊。只见他这长蛇一般游个不停的队伍老幼弱壮参差不齐,一车一车过去,全是瓢盆烂布,坐成向外的孩子。一些环卫自己队伍的像样壮汉鼓励他们说:“别怕!司长官大人说了。我们去帮朝廷打仗,给大伙挣顿饭!”他们眼睛里瞅着往南逃难的人多了,渐渐叫嚣:“他们给咱们腾县城呢。打了仗,县城的好地尽咱们种!”

每当这样的话音落地,都是一团团激动的欢呼。

飞鸟乘在一辆战车上摇晃,罩了一身只露俩眼睛的铁甲,披风兜了老长。他的右面是张铁头。

张铁头一手扶车,一手挥舞长矛,对着前头一辆车指点。

那里坐着被大伙伴用背围起来的阿狗。车上的大小孩子拉着嗓子齐唱了好几支歌,又不知是谁怂恿阿狗,让阿狗领唱。阿狗便站在车上,扶住别人的肩膀念叨:“斑鸠啾啾,在河那头……”不一会,大片的稚歌时起时落。

他们的歌声压不住一名骑士的呼喝。

那是一名骑在马上,被风卷鼓衣裳的中年人。他一连加鞭,赶到飞鸟的车边,侧过身子大叫:“主公,且留步。”赶车的战士把战车转出去,还没停稳。那骑士竟冲上前,横马车前,滚到地上大喊:“主公听我一言!”飞鸟按车栏一看。竟是焦急如火的龚山通。他很欣赏也很感激这位家道中落的土司,捧着头盔跳下马车,搀扶笑道:“看你弱不禁风,想不到还能骑马?”

龚山通顿首告道:“我家也算军门,虽然子孙不肖,到我这里,骑骑马还是可以的。”说完,他抬起头说:“我听说咱向迷族人开战了?!”

飞鸟发现他的眼睛都红通似火,虽然认定这是和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表征,但仍怀疑他是得知了内情。责怪自己不全力助守县城,仅淡淡地回答说:“没错。”龚山通苦苦嚷道:“万万不可呀。”他拉着飞鸟的战衣。又说:“当年先祖镇守此地,求教高人,得计云:相安最妙。因而留书于子孙,让我等铭记。”

飞鸟就当时的环境问了一通,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那位高人是提点令祖。让他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你肯告诉我,我很感激。但为朝廷收复迷族已势在必行,不是能收回就收回的。”

龚山通叹道:“主公有所不知。先祖留书,又说:若不得已,武服不如文服。”

当时的情形的确能与眼下对照,飞鸟想了想,拍着他的肩膀说:“龚兄想想,我应大石首领的邀请出兵,算文服还是算武服?”

龚山通皱了眉头。良久颌首。

飞鸟见自己说动了他,便赶了张铁头骑他的马,邀他同乘。龚山通推辞不过,上了马车,和他一起背向车栏而坐。两人说说走走。不过十余里,感情又深了一层。飞鸟请求说:“你就留在我身边吧,同富贵共患难。”

龚山通当即捂衣长拜,说:“此生定不负主公。”接着,他向飞鸟推荐说:“我有一友,姓王,名梦。住在县北的老王岗。他的才能远在我之上,只因时运不佳,才未出仕。眼下敌人声势浩大,人心惶惶,他也一定为身家发愁。到了县城,主公可登门拜访,顺势收罗于帐下!”

这是第一次像样的举荐,飞鸟欣欣然,恨不得立刻轻车简从地去拜访,便给他人要马,准备和他先走一步。

不料,李思广却自前面来接,说到就到。

他只好把拜访之日往后拖延,借机问一问李思广,县城成了什么模样。

李思广知无不言,说:“夏郡守被国王提名,已经入了曾阳。昨日,我父亲陪他去县北观察地形,准备凭借西面的山势,阵于河谷高处。只是……”他笑道:“我却不这么认为。抗兵列阵,自然要守要地,怎么跑那不轻不痒的地方呢?”

飞鸟对县北的地形并不陌生,琢磨说:“他们怕正面作阵不经敌骑冲击,想在那儿立一座大营,与县城呈犄角之势,这也是长守之计。”

李思广补充说:“以我看,在周屯,马家口和石梁沟阵兵才是长久之法。不然,敌骑威胁县城,丁壮人家或蜂拥进城藏身,或溃逃向南,岂不是一座死城?”说到这,他笑了,往飞鸟的队伍里一望,说:“周遭几县争相逃难,就连我家也在收拾金银细软,变卖土地!你却倾巢而出,守节死战,让人感到羞愧!”

飞鸟还生怕凑老弱来混饭吃被他看不起,此刻大为意外。

李思广见他默然不吭,以为自己的一笑被他误认为是轻视,严肃地说:“就这,有人还怕你生变。县城都拉扯了四五千人的正规军,仍一而再地催你。他们还说动我父亲,让他也写给你写信。我把信扣下了,心想:朝廷不许金银。你哪来劳师动众和体恤问死的钱财。仗打下去,挺得住吗?”

飞鸟连声说:“我不要一文钱,管饭管饱就好!”

李思广苦笑摇头,说:“按理说我该支持。但想想,不尽欺负老实人么?!”

飞鸟不安地说:“我哪老实,不老实!”

李思广却依然为他鸣不平,未了,提到周行文,说:“你大哥眼看夏郡守和我父亲走得近,要以守县城为主,负气拉走了自己的人。韩复劝不了,给我说。让夏郡守让一步。可以他们的打法又让不得……”他苦笑摇头,说:“也好!你来了!”

飞鸟倒不敢说自己倾向李老爷子的主张,心想:出去作阵,以朝廷人马的战斗力,肯定被敌骑合战吃掉。分守县城和周屯,而被拓跋巍巍的人马插到县城和周屯之间,周屯的团练不被困死,也被当作打援的诱饵。

※※※

到了县城,飞鸟把人马安在县城南面十里处,自己和林荣等人随李思广去夏景棠的帐下聚首。

到时。一干军门进进出出,尚在议论背山依河立寨后的危机。

纷纷起身间,有的人客气地抱拳,有的人冷冷地绕于人后,向林荣蜂拥,当面问他怎么投了博格。

林荣苦笑一阵,正胡乱应付。

主案上站起来一条胡披乱穿的大汉。他哈哈大笑,指给众人说:“小霸王都败于博将军之手。他能来,岂不是让我们如虎添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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