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2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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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她看来,飞鸟不仅仅是夏侯家族的人,还有可能成为自己地丈夫。倘若,自己作为保管财物者,把宝物给予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种私心。因为,她首先剥夺了飞鸟的权力,在飞鸟眼红时说:“宝刀是助伟丈夫建功立业用的。我怎么知道你配不配拥有!”
为此,飞鸟还故意在马上施展刀法。
可段含章只装作没看见,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说:“据说,武艺出众的巴特尔不需要宝刀,也照样杀敌!”
飞鸟只好被她前后矛盾的说法弄得灰溜溜地。他也更不喜欢这个女人,觉得她老是拿出义正辞严的话搪塞人,其实却又虚伪又不相信人,便赌气一样给赵过说:“妈的。就是刀烂了我也不要。以后,咱哥俩也学学炼铁,自己打把更好的!”可每当到这种气愤的时候,他就又那想起雪地里的雷声,怕是觉得自己非得娶那个女人,因而在赶车的路上,发愁地问萨拉萨满:“阿师。有一个女人说,萨满预言她要嫁给一国之主。我们都不信,结果冬天里打了雷,你说说看,难道这真是长生天的旨意吗?”
萨拉的咳嗽更严重了,走也走不好,喉咙里老有什么呼呼地响,可还是在飞鸟面前露出像春日一样的微笑,说:“阿鸟呀。你觉得呢?长生天博无境界,普于天下,倘若连这样地小事都管,他岂不是要累死?那位萨满的预言也许会灵验,但何尝不是用了看人的本领,给她一个信念。我敢说,那个女子一定有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有心智,有容貌。”他问了一下细节,又说:“现在已不是冬天了,那是春雷呀——
飞鸟却还是半信半疑,反问他:“为什么春雷偏偏在那时候响?”
萨拉笑道:“碰巧了。不要以为碰巧了就会神奇。比如你和我的相遇,是碰巧吧?人生有许多碰巧了地事,甚至在你的不知不觉中,至于什么样的巧,就很难说了,巧得让你奇怪了,你就会觉得神奇。”
飞鸟说:“可长生天是常常示警的呀,比如狗人南下,他就会在山川河洛上的示警,对不对?”
萨拉点了点头,反问:“听说因此将你投到湖水中,那也对吗?”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十四章 零丁高车(2)
飞鸟被老人问糊涂了,只好怅怅地叹了一口气,说:“长生天他老人家的脾气真难摸得透,怎么分不清好人坏人呢?”
萨拉掀开前面的帘子,往遥远的雪地上望一望——那里看不见一点路的痕迹,便吹出一股白气,轻轻地说:“许多巴特尔在杀人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杀的是坏人,被蒙蔽了眼时,儿子都会杀死残暴的父亲。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父亲的内心深处是爱他的——正因为爱他,才对他粗暴。”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便又缓缓而低沉地问:“阿鸟。你要看无字古书吗?倘若我把自己的性命和它一起摆放到你的面前,你会怎么选择。”
飞鸟几乎不敢相信他是在普通的谈话中一下儿转话,猛然之间感到悲哀,失望地想:你老糊涂了吗?以为我也在找那本书?他狠狠地在马屁股上加一鞭子——把马打得飞蹿,害得赵过掀了马头往马车上看,短而有力的回答:“你以为呢?”
萨拉听出他口气里的不快,并不因此介怀,仍淡淡地问:“你知道无字古书是什么吗?”
飞鸟还真不知道,却只吸吸鼻孔,拿了刮到车帮上巴掌大的雪块一握,心潮起伏不定。萨拉呼呼地笑了一笑,补充说:“据说。它是战神之书。”紧接着,他转了声调,又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话儿问:“难道,你不想成为——天下至强的霸主?”
飞鸟只好忍住了心火,温吞吞地回了一句说:“我一直都很尊敬您!”
萨拉压了身子,用干干的嗓子反问:“这就是你为自己的尊敬付出代价,置猎物不顾?”
“也许是吧。”飞鸟冷冷地说,“你会觉得我虚伪,对吗?通常,有两种手段可以拿走别人手里的东西。一种,是抢过来;一种,是对人好,让人自己交出来。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用任何手段呢?你一定会说,你撒谎,草原狼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习性?”
萨拉嘴角的纹理渐渐梳成几个蔑条,他合上绷紧地嘴巴,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反自己的猜忌。悠悠地说:“你是一匹草原狼!你是的。可是,你不是一匹寻常的狼。巴特尔从狼身上汲取的时代渐渐地消退。那儿已不全是战神的全副气力。
“千百年前,人们只会吼叫,出了自己的家门,即使再遇到人,也不认为是同类,相互间不能说出对方能听懂的话。所以。他们的目光非常地短浅,最有力气的人会成为主人,和狼一样到处找寻自己地猎物。而儿子年龄渐长,也会淘汰父亲,用强壮的身体抢走父亲地女人……得到狼神的力量就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呢,沙漠成了绿洲,草原也成了沙漠,高山崩塌,平地日隆,人们可以用马匹遍跑;可以认识不同宗不同族的兄弟;可以有妻子、亲友。在比狼还深的孤独时寻找慰藉;可以在消沉时,不去寻找猎物,正像一位萨满说的那样:拥有一百匹马的贵人就不需要计较琐碎地蓄养之事。
“倘若,这时仍只拥有狼神的力量,会成为一个战神吗?可是。许多巴特尔都不明白,不知道人群已比狼群复杂多变,依然千方百计得到狼神的力量,得到了,也只会吞噬猎物,不知道自己杀了人会招惹仇人。
不知道虐待百姓。百姓还可以投奔新的主人……到头来,离战神越来越远。他们大多轻视中原人的温顺。不愿意学习他们的长处,不知道自己接受部分的中原文化依然会是天之阿骄,仍以为自己没有得到远古的力量,因而把无字古书看得比什么都重。事实上,无字古书不是一本,是许多本,大同小异。可有他的人总能把不一样的地方找到,觉得别人手里地才是真正的,就拼了命地抢、夺……
“阿鸟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话从猜忌转为教导,飞鸟始体会到他的苦心,尚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刚才的无礼惭愧好,还是在感动,便用洋溢着精神地话大声告慰老人:“要我是可汗,一定会让您做别乞大萨满,做国师。”
可萨拉却仍是微笑地摇了摇头,说:“傻孩子。你这就错了。你阿叔南下作战,离不开别乞的鼓吹。倘若他让我去为他鼓吹造势,我会去吗?你还要牢牢地记住,一个伟大的君王,心里爱那些正直的人,却往往利用小人。”他补充说:“你阿爸是深谙其道的,不然,又怎么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可惜,他首先是个正直地人,不会把这些教给自己地爱子。”
飞鸟傻了一下,脑袋有呼地被一泉异物填满,他紧了紧手里的长鞭,难以接受地问:“包括让坏人残害好人吗?”
萨拉倾倒而卧,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只是伸手拿了一本干硬而厚狭糊册子,在飞鸟地脊背上敲打。飞鸟转身抓了住,再看看他,两颊红润得透着光泽,精神比任何时候都饱满,好像自己浑身的病一刹那全好了,便高兴地说:“阿师,你身体真好呀。怎么,喉咙里没了痰?我都怕你随时会离开我,去长生天那里。”
萨拉萨满只轻轻地挪了一下肩膀,微笑如故地说:“只是觉得冷。我睡一会,睡一会就好了。唉!我这些话都是别人不爱听的,答应我,去像中原人学习吧,学会了,都是咱们自己的财富。”
飞鸟“嗯”了一声,看看他揪掖的帘子,侧身给他拉罩下,晃着两只冻疼了的脚,翻看那本羊皮书,打开了第一页,是一幅画,画上是一匹在雪地上缩腰的狼身,浑身披满了白雪,雪亮的牙齿吐在嘴唇外面,合得很紧,似乎是一个只特尔在咬着牙,坚持守候猎物一般。
再翻开一页,是一双狼眼,细小的瞳孔在眼睛的上方集中,瞳仁中全是围绕瞳孔的金针。利刺一样直入心底。飞鸟浑身兹拉备刺,热汗直流,却再难以移走自己的眼睛。他不知不觉与图中眼像相随,原本细长略弯的狭眼一下伸直,刹那间光芒大盛,若是图里牛看到,他一定会记得那天,飞鸟猝然凶恶的眼神。
马车渐渐随着他地失神而失控,一直等到它把前面的人追迫得大叫,飞鸟才醒悟过来。他强忍着不去移开第二页。翻过第三页,那是一张狼嘴。黑软的嘴巴上的毛须又粘又粘,唾液大盛,红舌半卷,而勾开的嘴角像是妖怪般的狞笑,一刻也不停地“哈、哈”直响。
飞鸟只觉得,浑身被一股热流浸泡。只因渴望鲜血和杀戮而激动难止。
他猛地合上书,大口地喘气,不断敏感地激灵,喃喃地说:“果然是无字古书,简直是无字天书,老子看着它,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充满气力和意志的巨狼,只想现在就遇到敌人,把他们砍得支离破碎。”
赵过喊了他好一阵了,此刻埋怨说:“阿鸟。你怎么啦。在看什么呢?”
飞鸟突然想知道他看了是什么感觉,一下偏离队伍,停下马车,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这一停一招手也引来了路勃勃,两个人都下马来到马车边。
飞鸟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本书。让赵过看第一幅狼话,问他:“你怎么觉得?”
赵过爬上去,趴上去,疑惑地找了半天,给飞鸟说:“一匹狼?画得一点也不好看,这尾巴的颜色不对呀。跟桦树皮差不多。”
飞鸟奇怪地问:“你没发觉狼有什么不同之处吗?想想。它在干什么?在哪?为什么站在那?”
赵过发愁地说:“你又问奇怪的问题了。我怎么知道?”
路勃勃也伸出头,脸上沾满的笑意渐渐消失。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变成了一头狼,在冰天雪地里追猎,隐匿,差点踏到雪窝子里,现在还在害怕。”
赵过看看路勃勃,又看看那匹狼,啪地就是一巴掌,手指头一捣,说:“骗阿鸟!你和他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飞鸟又翻开第二页让他们看。
赵过琢磨了半天,疑惑地说:“像我阿爷杀人时地眼,怪吓人的。”
路勃勃也看,彪呼呼地一吸气,大声地吵嚷:“两个黑团子,怎么会是眼?什么也不是,要我给你画个眼不?”
飞鸟怕自己一看就难以自拔,便不敢投去目光,问他们说:“鹿巴呢?牛六斤呢,都来看看。”说完,他才记得,自己要牙猴子作候尾,让鹿巴作候眼去了。
牛六斤、石逢春和张铁头三个来了俩。他们看得也古里古怪,让人不明所以。飞鸟驱走他们,继续上路,心里纳了闷了。好久,他才找到一个合理点地解释:谁越了解狼,越能从中得到狼神的力量。这时,他突然参照萨拉老人的话,感觉到一丝的危险性,心想:倘若是个狼一样的巴特尔看了,一定会陷入发狂的境地,那它到底是能帮巴特尔获得狼神地力量呢,还是致使那个巴特尔走到野兽的边缘?
这一刻,他突然萌生出毁掉这本书的想法。
可虽坚定了许多次,他依然没舍得,仅仅抚了几把,当成奇物收藏。
再一路往前走,他脑海里还回味着那种奇妙玄乎的意境。
不知道什么时候,队伍后面的牙猴子吹响了号角,紧接着以疾鞭快马赶到飞鸟身旁,惊慌失措地凑到跟前,压着沙嗓子说:“阿鸟。好像是豁哥林亲的儿子带了人来,喊和我一起的那个男的。虽然没有喊走,可我还是有点怕?”
飞鸟心里热酣,大声问:“怕什么?你昨晚在马车上玩人家的女人,让她喊了一夜,因而怕她男人找你算账?”
牙猴子自到了豁哥林亲家杀人,就撕了豁哥林亲二儿媳妇的衣裳,昨晚惦念那滑不溜秋地白玉团,确实拉到马车里就上。那女人胸脯受冻,又痒又起疙瘩,被手一抚就忍不住哼哼,但他发誓,飞鸟绝不会听到两人的喊叫,因而朝张铁头瞪了一眼,骂道:“像他?一个大活人摆在他面前,硬是不中用。”
张铁头脸从头顶红到下巴烦。他是不肯承认自己无能的,吼着说:“阿鸟把她分给我。那是要我回家做老婆的,我不像你那样,跟色狼一样。”
牙猴子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样的雏要仇人地女儿做老婆?看不住。”他转头讲正事,低声给飞鸟说:“他带了几十人马。咱身边又都是他的人,这一仗怎么打?”
飞鸟看怪物一样瞅他,没夸奖他未雨绸缪地想法、沉着,而是淡淡地问:“你们说。这种情况怎么应付呢?”他转而让张铁头赶车,自己上了马,带着赵过、牙猴子、牛六斤转头。边往队伍后走边要他们的回答。
牙猴子虽叫了怕,却不忍心丢了百姓。建议说:“依我看,先瞒住大伙,然后迎战。我已经给一起的那家伙说了,说,你不怕豁哥林亲的家人恼恨你们夜里见死不救吗?你先瞒住大伙,我把他家最漂亮地女人让给你。他挺有觉悟地。告诉我说:跟着坑蒙拐骗的人没出息,那个女人已经是你地了,我就要其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