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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绚日春秋-第207章

小说: 绚日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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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

黑宁格使劲挣了两下,却挣不脱衣服上铁箍似的两只手,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哭嚎出来,转而张着拉长粘条的大嘴,一五一十地讲究竟,埋怨师傅半点也不信他。

“你先别哭了。憋住!天明我就去带人找他,要是真的,别管是谁,我都要拔他的皮。”胡郎中恶狠狠地嚷道,而后又说,“一个外乡人欺负到我头上了!问出个究竟,看我怎么拔他的皮!”

回头,他便回去,揪出假睡的小妻威胁。小师娘自然死撑到底,硬着头皮历说和那男人的几代亲缘。胡郎中见问不出结果,又怀疑又无办法,只好就此作罢,他观察过病人病情,找了个地方歪下休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想着如何找那人逼问,是不是要打个半死再说。最终困了,还是睡着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突然有马蹄和冷铁甲的撞击声节奏地传至,一下猛醒,眼看黑宁格跑在床头叫“不好”,便跳了起来大声问:“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夜里来我这寻病人的仇?!”

“是寻师傅的,要找朝廷的要犯,”黑宁格惊慌失措地喊道。

胡郎中登时明白过来,却不许黑宁格慌,只让他拖上杨雪笙去躲一躲,而后说:“他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

说完又明白黑宁格的话半点不假,现在才完完全全地相信太晚了,心中极后悔自恨,在黑宁格要走间拉住他,包在怀里,用手摩挲,真情难止地说:“要是有事,你也不许出来。你是我的儿子呀,亲儿子!逃出去找到阿鸟,让他带着你,赶快走!”

说完,他寻了把刀,叫嚷着去找那荡妇。

这时,前厅,送人治伤的汉子已经和人杀到一起,随后,猝然起身的弟子无不找出兵刃,到前面抵挡,螳螂挡车般和敌人相抗。

火把和火矢业已从墙外而下,裹着火油的竟然燃在雪里,数十装备精良的靖康甲士推墙而入,骡马厩也因而溃倒,不时有力胜的好马拖着半截木头在院子扎跟头,狂嘶。

外面的空地,便利的街口全被戒严,防止这家的亲友来增援。十余骑走在当道,其中一名重甲大汉赫然是朱志羽。翻卷毛发,形如厉鬼的福堂遥遥笑看场面,见到他猛吃一惊,看来说什么也想不到他会亲自前来,下马扎在冰道上问候。

朱志羽在冷风中肃然不动,略带赞许地跟一旁的人说:“前日夏侯的旧部倒戈,乃是朝廷腹背受敌,损兵折将的根本原因所在。我府上的幕僚说,朝廷增援一到,势必会将关外尽扫,仗不会小,而抓回夏侯的侄子,瓦解敌人才是首选良策!福堂爵爷在我都不知道信任谁好的时候为朝廷用心,我自当奏明朝廷为你请功。”

“朱大人客气了!”福堂笑道,“这是福某人分内的事!”

在他们说话间,院内伏尸不断,火自草料棚边猛燃。黑宁格被血恨糊住头脑,早忘了师傅的吩咐,摸到一把钢叉把门搏斗,恶相环生。正是紧急地关头,前面的铁头被一把马刀豁开,却是一身是血,半条手臂荡然无存的胡郎中。

他急急一脚踢去黑宁格,大喊:“走!还不走!”

黑宁格不肯,却见师傅横刀把关,只好往里跑去。屋下再无后门,却也是瓮鳖一般,陡然又碰到杨雪笙往外走,不禁更是惊了一跳。他拉住杨雪笙,大叫:“师傅让我带你走!”

“不!我已破开土窗,你快走!杨某可为你拖延一二,也是为报答你师傅的大恩!”杨雪笙站立不稳地嚷,“我是朝廷的要犯,他们还不敢怎么着我!”说完,他又大步向外走,边走边疯子一般地吆喝:“我是朝廷四品官员,不过是停职查办?住手啊呜呜!我乃朝廷堂堂四品官员杨雪笙,淮下杨门之后,杨启昌六代孙!”

几名军士果然不敢伤他,只是问他里面还有没有人。杨雪笙否认出来,跨步入院,眼睛燃烧着鲜血。他把自己经历来得来的感情全累计到朱志羽身上,但并不是去想如何在将来报复,而是心中怒斥:“我堂堂朝廷的威信便是被这些自以为是的宵小破灭。征而不能胜,御而无可施恩,眼中忍不住沙子,凡害亲为,将以何力为凭借平定户立如党般的此地?”

他想:也许,我真还有机会!倘若此等人败坏不可收拾,试问,主事者舍我岂谁,王爷自然会赦我用我!狄飞鸟,我虽从不说出来,心底却记下了你的恩情,倘此生能从劳椟再起,定会尽全力为你父子洗刷难了的冤怨。

院落火光渐大,刀子一样的风不断将它们抑制。伏尸在火头照耀处红橙一片,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杨雪笙激出热火和壮志,他半点也不冷,只是扫视不休,冷笑不休。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五章 欲哭无泪 (中)

飞鸟带着赵过持火把找寻兵刃甲衣,以解燃眉之用。推开无人的屋室,家中的布置并未改变多少,熟悉得让人心惶,昔景恍惚如昨夜。这一刻,许多天积压下来的悲伤再也压制不住,他差点要大哭一场。

赵过拖了几件札甲和护具,跟他来到他自己的屋子,沿着墙沿和毡蔑隔室走动。火光逐渐映到二叔送自己的一双护臂上,放射出金黄金黄的光芒。飞鸟再也不需翘脚来够,便轻轻用指头勾起中间拴着的皮绳,一同拿到正屋。

炉火把大伙的面孔映得通红,体弱多病的雅娘用蜡黄一样的面孔昵着庞庞烂棉花一样的脏头发,直到雨蝶捧了奶酒和肉汤才让怀中的小子挣脱。她一抬头,留意到雨蝶往日忧愁的眸子里被注入了泪水、生机和恐惧,心中不由一震,暗道:阿鸟是她心底的唯一念想,还不是怕这再一走再难见到。

“阿姐真好!”牛六斤和路勃勃先后称赞人和食物。

雨蝶却急不可耐地回到门边往外看。两年光景让她越发出落,却也更加忧郁,一头乌黑的头发如同柔滑的缎带般散在柔弱的肩头,尚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眼下外面什么风言风语都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飞鸟竟然还有命在。

听到飞鸟踹踹的脚步,她又连忙回到毡子边,悉心地倾倒奶茶。

飞鸟回来坐下,却沉默得有点儿不像他自己。雅姐打破寂静,有感而发讲到段晚容:“晚容晚上刚回去!知道你回来还不高兴死?!”

“她不是嫁人了吗?”飞鸟奇怪地问。

“看不上家里说的丈夫,整日在这里住着,汹酒打猎,和王家哥几个跟人打架,她父亲也管不住!前两天听说你被靖康的人抓了,还约了十多个人在这儿聚头喝血酒,打算救你出狱。今不是听说她丈夫家出了大事,和朝廷的人干上了,也是不肯回去的。”雅姐说。

雨蝶也不顾夜深,就坐到飞鸟的对面,静静地看着飞鸟喝奶茶,只等飞鸟一放碗就再斟,这时连忙更正,替段晚容申辩道:“她不喜欢那个男的!那男地都什么德行,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好。”

飞鸟被太多家事所累,一碗又一碗地和赵过碰酒。也理不清个所以然,只是问:“出了什么事?”

雅姐解释:“听说是那小子的哥哥跟别人带路。要了人家的刀。人家事后反悔,说是宝刀家传,情愿用钱买回。可那男人却偏偏硬脾气,面对十几个彪型大汉说人家说话不算,有本事来抢,结果要了人命。也被靖康的马兵圈起来刺死了!这边老段一打听,连忙遣走了接亲的人,只留了春生,这还不知道人家搜不搜!”

“哎!怕是连晚容家都殃上了。她父亲一面在靖康官兵里打听旧人,一面忙着寻丁大山往镇外搬,准备半数的牲口活动。这些靖康人,把人逼得,恶毒,真恶毒!”雅姐又补充说,“也是!看人家那么多人。怎么还非要刀不可呢?”

飞鸟寻思半晌,反驳他的浅薄见识,和赵过几个说:“既然答应送人,再贵重的东西也不能反悔再要。他哥哥在刀枪面前宁愿死也不愿意输这口气,是一条好汉!”

赵过煞有介事地点头。八岁的庞庞抖着雅姐给他找来的飞鸟旧衣。双手捧了把短刀,哈呀呀地冲着阿哥虚砍,大声地喊:“走!把那些狗日的都砍掉!”

牛六斤吃饱喝足,有点放不下家,用手掏了他俩把,转身往外去。也许是想到院子里望望。片刻后。他猛地跳了回来,一把拉了还在跳来跳去的庞庞。慌张地在飞鸟和雅姐面上移动目光,说:“有人在喊门!那个老奴隶去开门了!”

“他老糊涂了不是?”雅姐也吓了一跳,夺过庞庞往里屋里钻。雨蝶却一把拉住按住刀子地飞鸟。

众人站的站,坐得坐,慌里慌张间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喊声,脆而响,是问“雨蝶”怎么有生人味道。

马嘶嘶地低喘。

飞鸟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外面,却见一个裹缩着肩的男人站在门前微微亮光处,不知道该不该进屋子。随后一开始那个熟悉的声音变得异常冷淡,训斥一样说:“还不进去。天明以后滚蛋!”

“说什么呢?这不是西城搜捕才来这?!”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男人,被人抓去好么?!”

“那你怎么还留下他?”恶言脱口而出,一个带着斗篷地身影往门边靠,走了两步,却又扭过头,似要什么交待一样。

中年人争执道:“他是咱家的人!那是入赘的!长生天降罪下来,也得咱家顶着。”

斗篷下的少女又要还口,却发现给自己开门的奴隶边往屋里看边欣慰一般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晚容姐!”她一下被千斤的石头镇住,半晌也没动一动。最后在父亲那里确认到惊讶,才猛地转过身。

眼前意外地站了一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男子,粗袍烂边,头发披散,怎么也没敢认。这是那个把自己颠来闹去的小阿弟吗?她疑惑,惊讶,激动,生怯,却只好一动不动地站着,低声说:“我打算去救你!”

她的父亲连忙说明来意:“西城乱哄哄的。我怕是找这孩子地,就带他来住两天,避避。”接着又说:“想不到竟碰到了阿鸟!前天夜里,你万马叔叔的人找到了我,约好救你,却扑了个空,只当是咱其它路的人占了先……!到底你是怎么出来的?”

众人边说边进屋子,胡乱地一挤,都无半点睡意,来回把自己认为的,知道地,经历的,道听途说的拼凑出来,为飞鸟的将来打算。段晚容的阿爸是从中原回来地。却是建议说:“最好还是回中原,在穷乡僻壤地躲几年,不像在这,都认得!”

飞鸟又是一阵沉默,看看身侧叫春生的小伙子,发觉竟是借了喜车的人,便主动问他:“你要不要报你兄长的仇?”

“当然想!”春生想也没想就爬翻了个身,回头给他说。

“双拳难敌四手!”段晚容地阿爸看到春生一脸的渴望,而飞鸟似乎有让他跟随的意思,便又说。“看得出来,你想替春生报仇。他大哥没了。我这个做岳父的可以为他做主。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吧。你阿爸阿叔那么大的家世,越是败落,身边越要有个自己人。让他跟着你,中兴家族,博一个富贵也好!”

飞鸟在众人那儿看了一圈,突然不声不吭地站起来往外走。段晚容的阿爸一下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了飞鸟不满,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好回头看向雅姐和段晚容。

段晚容还不能自如地面对一个陌生的飞鸟,想跟着他去外面找到要说的话,见雨蝶已经先起身了一步,只好欲言欲止地坐下,说:“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雅姐感叹:“这才好了一二十年,以后怕又是乱打乱杀,没个囫囵觉。不过话也说回来,太平了,这些孩子们都娇惯坏了。那时候,大人打仗,我们这些像庞庞这么大的孩子就躲在车轮子下,和兄弟姐妹们一起扛着带刺的木框抵挡敌人的抓掳!”

雨蝶跟出来,但看他身边那名带伤少年在一步不离地紧跟着。放弃单独说话的机会,追到前面问:“让我跟你走吧?”

飞鸟摇了摇头。雨蝶大为失望,直到他补充说“我去哪都没有想好!”才又一次坚定地央求:“我不怕。”

飞鸟甚至都想把路勃勃、庞庞留下,只好看着她踌躇。

夜色在他的沉默里传来呜呜的嘤声,如狼狐夜哭,让人连续麻木的神经开始复苏。他想:不知道伯爷爷是不是做好了远走大漠的准备。

在他忧愁的视线下。雨蝶静静地站着。赵过静静的站着。半晌,雨蝶才问:“你怎么了?”

“倘若我要记下仇恨。就要和朝廷作战,不能有半分的苟且之想。而我要远走,拖带部众,却也只能到北方大漠,怕是难有回来的一天。”飞鸟说,“让他跟随我吗?!让你跟随我吗?!看来,我还得去和龙家商谈,只有得到约定才有留下的可能,不用在冬天溃走千里。”

“可是,他们要杀了我们!”赵过说。

飞鸟摇了摇头,说:“不!他们想让舅舅安全,很怕和我们牵扯不断,引起中原朝廷的敌视。可他们也不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否则朝廷控制下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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