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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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泰来!你是四条腿走路地羊吗?!”福安气愤地喊,“你阿娘生你的时候,没生你的胆吗?”刚喊完,飞鸟就推去福泰来,就地抱住他,两个人扭成一团,摔成一堆。
飞鸟最终获胜,骑在福安的肚子上,把他紧紧按住,讨要道:“把戒指给我!”
“不给!”福安瞪着眼睛说。
飞鸟扳出他的手,他没有飞鸟力气大,虽把手握得铁青,还是被扳开。他拼命地蹬腿挣扎几下,随即放弃反抗,只是尖叫说:“狄飞鸟!你给我听着——”
“叫龙妙妙打我?!没出息的家伙!”飞鸟一边拔着戒指一边说,“告诉你。我刚才那一拳就是给她学的。让你习惯习惯!”
“阿鸟!不能放过他!”马里得觉得飞鸟心情放轻,在一旁大喊提醒,“杀了他!”几个长河人的眼睛狠狠地向他看去,他也不知道,只顾又喊:“不记得你那个阿婆是怎么死的了吗?!”
飞鸟已把戒指拔了一半,回头说:“不能勒令军士,那是我叔叔的罪过,不是他的。而且,这枚戒指不一定是他抢来地,也不一定是阿婆的。”
“狄飞鸟。有种你杀了我。”福安咬着牙使狠。
飞鸟拔出自己的装饰尖刀,插在他耳朵边,吓了所有人一跳。“我用这个给你换,你要是一死来让你父兄记下仇恨,就拿它自杀。”说完,他取下戒指,从福安身上爬起来,吹着口哨带人远去。
福安恨不得自杀,拔了刀子就爬起来,冲到福泰来身边用尖顶上腰,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一直想着怎么给你出气,你却连动都不敢动。”
“他们也不是没敢动吗?他带的人比我们多!”福泰来说,“我比你年纪大,想得也多,要是真动手,还不——。”还没说完,他就傻了,原来福安把刀子插在他的腿上。
“你也疯了,我是你族哥!”福泰来捧着两手血说。
“我阿爷说过。我们福家只生好汉,不生脓包!”福安怒道,“下次,我要你的命!”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五卷 山高经行云漠漠,冲冠一怒家国仇 第三十六节
夏日渐已入伏,夜雨下后不过一天半,凉爽就荡然无存。太阳下打不得仗。狄南齐只好在夜晚派遣小规模人马抢占靖康军控制的村庄,但因黑暗中难识地形,沟垒,吃亏颇大。
此时蝉鸣遍地。烈阳晴空,温度接连爬升,萌现一些恶疾。其中一是呕吐、腹疼和腹泻,一是红眼,虽是初发现不久,但患病的人未必就少了。全军上下都被这等阴影笼罩,心惶惶,行岌岌,不啻于遇到妖魔。
狄南齐眼看军士思乡涣散,无战绩可言,又有瘟疫出现,实有退军之意。
为了激励他能够坚持到取胜,解决军中疾病,夏侯武律特意让余山汉带一支人马保护别乞大萨满一行和许多来自靖康府库的军资、药材到达前线,之后要带回飞鸟。
余山汉本身也病了,咽喉灼痛、口舌生疮。到达后,他见过狄南齐,捎来夏侯武律的叮嘱,就问飞鸟现在在哪。狄南齐见他精神很差,便嘱咐他去休息,但看他极力坚持,只好让人带他去。
在他走后,随行重要人物一一下去。唯有一名鹤羽头冠的黑老头目送余山汉的背影,笑洽洽地留下。他就是一个萨满枝系的教主别乞大萨满,虽然今天的地位是接受夏侯武律的帮助而取得,也很有卖力点。他曾在战前竭力鼓动,描绘一番红日入海,金乌又升的幻境,说众人中必有人成为中原皇帝,而其它人则可得到百姓和宝货,起过一定的作用。
后来,他又造谣,说起自己去长月的见闻,声称那里美处子发如乌瀑,大街上拉男人做丈夫。国王住的地方有湖泊那么大,堆满金山银山,连的都是用黄金做的。因而引发这阵急攻长月的浪潮。
他等众人出帐,不答狄南齐对疾病的担忧,突然语出惊人地说:“昨天有天神托梦,武律汗身边有靖康人地奸细,就在此次前来的将领中。”
狄南齐摸摸硬须,郑重地看住急切的萨满,最终摇了摇头,含糊地说:“多疑则失信!即使有奸细。也绝不在这些人中。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师公不可轻言。”
黑老头灿灿一下。继而说:“真有奸细。长生天说了,奸细不除,邪气不下!”
狄南齐心底清楚他的种种伎俩,懒得回话,只好点了点头,对之挥手。不快地说:“内火热疾,水土不服,我不信找出什么奸细就都能好了。”
别乞大萨满尚不肯罢休,回话抢白:“是不一定。可不找出那股邪气,病就一定好不了!这个事,你只要交给我去办就行了。”
※※※
飞鸟曾在宫廷呆过。他和秦汾都敬拜过战功赫赫的健布,找过他的生平了解,此时正派用场,动不动就是:某年某月,你和什么人什么人在一块。你们在密室说了些什么;某时某地,有个恩人怎么对待你,最后出事,你为什么落井下石;先国王如何以光明磊落心待你,你又是如何苟且藏奸……。
但健布为人实在是光明磊落。致命要伤根本扭曲不来。飞鸟看这些笔杆子编撰得苍白,只好亲自上阵,让嗓门队在阵前吼,说健布在长月之乱上支持过某些人;说他嫉妒自己的父亲,为夺功劳,不惜自相残杀构陷。连累数万军民;说他阳奉阴违。握住军权,专权跋扈。
这些栽陷用大嗓门喊进去。写在信上射进去,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最起码也禁不住士兵们议论。三人成虎。若三个人一起议论,在言谈上有怀疑不定的成分,第四个不知情地人就吸收进去了。
但飞鸟还嫌不够厉害,抓住健布敌视外族人的行径,口一转,从自己父亲地冤屈讲到健布有意支持秦台,执行一个杀尽他族的计划,准备一口气杀到关外。来打仗的关外人和靖康人原本是一家人一样,都是因害怕某些叵测的朝廷大员才联合起来作战,只图支持一个好意的小国王。
为了配合挑早晨和晚上到敌人阵地前去的叫战宣传,他干脆把目光瞄准俘虏营。
在目前来说,军中瘟病还只算刚刚开始,只有俘虏营病患最严重。
被抓来的壮丁和俘虏混杂而住,像牲口一样密集,本就是疾病散播的温床。但将领们却不知道。他们比较疾病的轻重程度,觉得疾病是俘虏带来的,便有意全部杀掉,用火烧焚,以此杜绝疾病的传播。
这其中有上千男丁,几百军士!飞鸟给叔叔建议,决定让这些人听自己讲上几番话,放归到毫不知情的路德去,让靖康军沾染,做出失当的处理。
狄南齐觉得这想法不错,决定就这么办。但他却不像狄南堂那样总给飞鸟特立独行的机会,又怕飞鸟得病,便让其它人代为放人。
余山汉由人带着找了几个地方,等找到飞鸟时,他正隐瞒着自己的三叔,参与到里面。余山汉没有开口叫他,只以充满感情的目光来怜惜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地痛苦。
飞鸟等宣传的人讲过道理,在末了跳到土台上,反复地问下面的人:“要是朝廷的人问你们为什么被放回去,你们怎么回答?”
台下无人吭声,只用怪异复杂的眼睛相互看。飞鸟自己假设说:“‘敌人放了我们’?这样是说不错。可人家一定想,‘为什么放你们’?保不准以为你们和敌人勾结。在这时,大伙千万不要说‘他们和咱们是自家人’,应该说,他们说‘他们和咱们是自家人,不想打仗’。这样,他们不信也怀疑不到你们。对不对?”
听到这些,余山汉自觉他和自己一样在厌弃这一战,眼角不由濡湿,昔日情景翻上心头。
那是余山汉上次去长月。狄南堂一大早起身,送他离开。两人走在离城地路上,晨色浓重,天地玄黄一体。余山汉又一次劝说狄南堂不要去做那个受人欺负的小官。
狄南堂听了后,眉头微蹙。轻轻地说:“若厌根属,则无根。我们雍人的传统就是重乡念归。人说,埋骨何须桑樟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可山再青,水再绿,土再肥,想扎进血脉并不容易!我爷爷总是说,田园虽好,总非家国。不说这是镂在骨子里的召唤。时下,我家以商起家。没有根,也没有根须。树大无根。是祸乱之象。我也只有处在关中,别人才会有忌惮,你明白吗?”
那时,他是难以理透。可打开战以来,他深切地感受到这所谓血脉一说。看之人生死,是尤比自己的切肤之痛更难受得的。自己再恨。也是痛。此时,他听飞鸟了一句一个“一家人”,突然觉得心中塞上了万般地复杂头绪和不尽地认同,便木冉冉地流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地点头。
台上的飞鸟已经注意到他了,遥遥递了个笑,又对着下面地人问:“要是他们问你们有没有病呢?怎么说?!要我说,就是有点不舒服的也别说。我们军中已经有很多人得了瘟疫。你们一说,朝廷会把你们圈起来烧死。都听明白了吧?!”
说完,他吩咐人送这些人出营。在人伍乱糟糟地移动时,朝余山汉走去。余山汉还因先入为主的观感,没反应过他后来的话,拥了他一下问:“为什么不让有病的说自己有病?”
“他们说了,还传染谁去?”飞鸟问。
他看余山汉陡然一抬头。没吭声,就带着恨意主动说明:“靖康军不像我军自带革囊,浇水洗脸。把粮食炒过装起来,各人吃各人的。回去个七八天,人人眼红,个个肚子疼。看他们还怎么猖獗?!”
余山汉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想得有多离谱。并清楚地明白到,面前的飞鸟已不是昔日缠磨自己。
外表刁劣、内心率真的小孩,便责备一样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飞鸟奇怪他的反应,说,“不打败他们,又怎么报仇血恨?!”
“使主公受难地不过区区几人。战争却害了上千万的父兄姊妹,他们也是父亲,母亲!”余山汉说,“我们家置身度外,与天下人为敌,已危如将覆之卵!主公若泉下有知,又怎能瞑目……”
飞鸟停顿了一下,看住余山汉,忍住不快,说:“那我父亲的仇就不报了?”
余山汉不语,最后说:“越是报仇心切,越是难以报仇。那个监国王爷迟早是要下台的。可两边打仗,靖康朝廷反会团结到他周围?!他们能把自己的主人交出来!?”
飞鸟点了点头,明白了地讪笑一下,突然大吼:“我父亲待你不薄!我看你就要把你的主人交出来。我不愿意给你说话,走!你给我走——”
余山汉见他来推自己,用手臂拦了一下,急忙分辨说:“你听我说,听我说完!”
飞鸟不能接受这些话,情绪激动,干脆急走离去。余山汉痛苦地觉得自己失去飞鸟地信任,追了几步,失落地伸出手。
赵过和几个牧场武士一样,看看他,又看看飞鸟的背影,在临走时大拇指外撇,安慰说:“大叔,他不记仇的!”
余山汉打量他,露出长辈才有的温和,轻轻点头说:“我知道。你是他在长月认识的伙伴吗?”
赵过回身,傻忽忽地摇摇头,很老实地回答一番,包括年纪,家里有谁,最后问:“你是谁?怎么罗里巴嗦的。”
余山汉没有回答,只是叮咛:“我从小照料他,深知他的性格。他看起来尖酸吝啬,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从不小气。你在他身边要多帮他,要他遇到事情多想一想。你比他大,该说他时就说他。”
“我总想不起来要说他什么,他总能想到要说我的道理!”赵过说。
余山汉点了点头,拍拍赵过,说:“是呀。他道理比谁知道得都多,就是有点管不住自己。你去吧。别跟他说我给你说的话。”
赵过走后,余山汉又一次觉得飞鸟长大了,再也不需要他了,心里越发失落。他颓丧地回到安顿的地方,也没吃东西,蹬了鞋子歇息,直到迷糊中被带士兵闯入的大萨满惊醒。
“别乞大人?!”他疑惑地问不善的众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调查奸细。将军大人和各部首领都等着你呢!”别乞大萨满不怀好意地说。
“我知道了!”余山汉忽觉心中一亮,脸色一沉,冷冷按剑,在喉咙中吐字,“你收受朝廷要员的财物,被我揭发。你的亲族私动府库,被我拿办,你想趁机报复我!”
别乞喋喋怪笑,嚷道:“将军和各部首领都在等着你呢。有什么话留着给他们说去吧!”
余山汉看着居心叵测的别乞大萨满,恨不得给他丑恶的脸上划一刀,但作一猜测,还是报着坦荡荡的心理起身,跟随来的九个巴牙步行前往大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五卷 山高经行云漠漠,冲冠一怒家国仇 第三十七节
此时天已黑了。大帐外面守卫着许多的卫士,戒备森严,远处围有跟随在首领身边的巴牙随从,气氛显得肃穆。余山汉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毕竟一旦召开重要的会议,为了预防安全,制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