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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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旬日过去,众人不免兴意阑珊,渐渐地张月茹 也淡出了众人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了仪华。
王府里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世人臆测纷纷,何 况是现在这种时期这种大事。仪华心里早有了准备,也 就坦然的接受多方关注,只是耐心的等待腹中的小生命 一日日成长。尽管这时她快四个月的身孕,在众人眼里 根本全无显现,但她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它的生命力, 虽很微弱,却真实存在。
这一日时将向晚,大风骤起,阴云密布,大雨如注。
熙儿三兄弟,都还在书堂上课,仪华一人百无聊赖, 又不愿说话,索性屏退了左右,独自倚在朱红窗台下的 凉炕间,手里握了一册道衍送与她的棋谱,一边听着窗 外哗哗不绝的雨声,一边恹恹的翻看着棋谱。
不知不觉间,仪华只感困意袭来,意识逐渐模糊。
当她终睡意不支,迷迷糊糊的刚一闭上眼,就看见 一处空旷寂寥的山谷,正下着阴绵绵的细雨。她一个人 站在谷底,迷茫的仰望灰蒙蒙的天空,任由细密的雨帘 打湿衣衫。四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连雨声也无,她不 知身在何处,害怕的想放声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音。无端的恐惧侵袭着她,她茫然四顾。
忽然间,她见到了冯妈妈,一脸温柔的笑容,慈爱的 看着她,向她招手呼唤着。
她心下欢喜,连连应声答应着,正欲跑到冯妈妈的身 边去,蓦然闯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欢欢快快的 蹦向冯妈妈。
小女童只有四五岁的幼龄,却生的粉嫩可爱,莫名 的让人心生亲昵之感。
看着如此可爱的小女童,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想 亲一亲小女童粉嘟嘟的脸颊,冯妈妈忽的牵起了小女孩 的手,对她笑道:“好孩子,这是你的女儿,和你小时候 长得一模一样。我很喜欢她,以后她就有我照顾吧。”
冯妈妈话一说完,四周的景象陡然一变。
空旷的山谷消失,绵锦的细雨消匿踪迹,周围白雾皑 皑。
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变化,焦虑的寻找冯妈妈与小 女童的身影。
片刻的寻找,一个回眸间,终是在一片雾霭中看见 她们的身影,她喜不自禁的大声呼唤她们,她们却恍若未 闻,只是看着她微笑不语,尔后竟徐徐的飞升空中。
“不!你们别走!”她失声大叫,张牙舞爪的奔向 上空,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她们的离开。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这时,忽然有个人用力拉住她,向她道:“阿姝,别 害怕,这只是梦。”
她茫然未理,那个人更用力的拉住她,她这才听见有 人叫她:“阿姝,你醒醒!你做噩梦了!”
这一声将她从梦中唤醒,她一睁开眼,首入眼帘的 便是昏黄黄的灯火下,一身风尘仆仆的朱棣,神色担忧 的看着她。
仪华尘起身,迷茫恍惚。她伸手揉了揉惺松的睡 眸,问道:“王爷您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了?”说 时,忽感手心一阵湿润,她拿下手一看,竟是不知何时 掉落的眼泪,她不由一怔,道:“我这是怎么了?”
朱棣坐在凉炕边,深深地看着她,莞尔笑道:“已 经不是小孩子了,竟然做梦都能哭成这样。也不知道你 梦见什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柔缓,身上还带着湿湿的雨气,这一 切的一切都再真实不过了——是朱棣,他回来了!
仪华未干的水眸,忽然又模糊了。
朱棣望着仪华消瘦苍白的脸颊,目中几不可寻的闪 过一丝怜惜,淡淡笑道:“怎么又哭了?”
仪华偏头,不在意的揩了下眼睛泪珠,下一刻又紧 抓住朱棣的衣袖,望着他,强抑制下喉间哽咽,道 : “王爷,臣妾又有喜了!上一次良医不是说,臣妾生燧 儿时伤了身体,以后是再难有孩子了,可您知道吗?臣妾 又有孩子了!”
说着话,仪华覆上了朱棣粗糙的大掌,拉着他的手 来到了她平坦的小腹间,低头看着一黝黑一白皙的两只 手,交叠在这个孱弱的小生命上,她柔和一笑。
片刻之后,她冉冉抬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眼里泪花闪烁。
这一刻,她知道她为什么执意保住腹中胎儿,除了 它是她的意外惊喜,也是她漂泊异世的血脉至亲,更是他 来之不易的孩子。
在仪华含泪的凝视下,朱棣忽地移开双眸,转身端起 香几上的药碗,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道: “恩,本王知道你有喜了。方才你小睡的时候,阿秋送 了安胎药过来,本王正要唤醒你喝药,你就自己醒 了。”语毕,他缓缓回首,定定地看着他,顿了一顿方 续道:“来,先把药喝了。”
不知何时,窗外的瓢泼大雨停了,可室内依然光线 晦暗,只有书案上的一盏小宫灯摇曳光影。
朱棣背光而尘,他刚硬的面庞隐藏在昏暗的光影 中,竟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仪华接过细白的汤碗,浓黑的药色,令她习惯性的皱 了皱眉头,随后似想起朱棣正在一旁看,她又抬头对他抱 以一笑,方双唇轻碰药碗,欲一饮而尽。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所有的一切仿佛成了一个个支 离破碎的场景,让朱棣清晰的看见了每一幕,转于只在 黑褐色汤药沾上仪华的双唇之际,他蓦地出声道:“等一 下!”
声音略略拔高,异于平时低缓的声调,仪华停下药 碗,眼带询问的看向朱棣。
朱棣沉默片刻,骤然起身,涩然一笑:“没事,你 先喝药吧。”
说完,朱棣决绝转身。
(忽然发现,把脑中想象的场景,转化成文字,不大 容易)
第197章 信任
雨后晚风习习,窗外瘦竹簌簌响动,青叶尖雨珠滴沥落下,一滴一嗒,声声清吟可闻。
凉风雨声,穿窗而入,白日的酷暑消涤,空气中弥漫着夏雨清新的芬芳。
然,即使如此,却依旧掩不住辛涩的药味。
仪华手持药碗,皓腕轻动,汤药慢慢摇晃,且浮且沉;亦与往常所饮安胎药一般无二,浓黑的化不开。
可是他却与以往不同……但愿这只是她多想。
“王爷,你方才不是问臣妾梦见什么了?怎么那般害怕。”仪华举眸凝望,望着朱棣屹立似山的背影,她无意说道:“臣妾梦见了冯妈妈,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女孩。冯妈妈说小女孩是臣妾的女儿,可不等臣妾抱一抱她,冯妈妈就带着她消失了,任臣妾怎么找也找不见。”
她口齿清晰,声音娓娓动人,仿佛这并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丢失了自己孩子的母亲,心急如焚的亲诉着。
在她一字一句的诉说下,朱棣的笔直的脊梁一分一分的僵硬下去,背在腰后的双手,紧紧相握。
时至掌灯,机灵的侍人穿梭在殿外檐下,撑杆点灯。转眼间,檐廊官灯次第燃起,华灯异彩,一片灯火通明。
明亮的灯火随窗潜入,室内纤毫毕现。
仪华注现着朱棣的背影,恍若无事一般缓缓说道:“不知道王爷喜不喜欢小女孩,可是臣妾很喜欢。世人皆道‘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臣妾也是这样认为。从怀它之初,它一直就很听话懂事,不像熙儿燧儿两兄弟,把臣妾折腾尽了。臣妾真的认为,它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可是臣妾身体赢弱,不知能否平安生下她,也不知大师的药可是能保臣妾母女安然……”
说到此处,仪华话语一变,问道:“王爷,您说这药有效吗?”声音带着一丝她也不知的殷殷期盼。
朱棣头也没回,立刻道:“大师医术高明,这既是他开的药,定然有效,你先趁热喝了。”
“呵呵……”
仪华轻笑着举起药碗,素手倾翻,药汁哗哗滴淌。
朱棣蓦然回身,微吸一口气,意外地看着她。
仪华迎视而笑,在他的目光下,一用力,将药碗摔作粉碎。
“王爷!”、“王妃!”听见碎瓷之声,李进忠、阿秋惊恐闯入。
“出去!”朱棣脸色黑沉,声音冷硬道:“王妃失手打翻药碗,陈德海你再去盛一碗。”
湘妃竹帘外,陈德海领话应声。
仪华苍然一笑,笑得眼角渗泪。她问:“王爷,您就这么不想要它吗?”
朱棣双唇紧抿似薄刃,一字不发。
仪华不敢相信,颤声强调:“这可是您的孩子!”
朱棣转过头,看着门口竹帘,依旧一声不吭,就这样沉默着。
对,就这样沉默着!
仪华胸口猛然一痛,近一两年没再复发的心冠,忽然一阵绞痛。她颓然无力的半倒在炕上,一手撑着铺在炕面的玉竹细簟,一手死死压着胸口处,仿佛只有这样死命的压着,才能缓解绞痛的心扉。
原来,他竟不相信她怀了他的子嗣。
所以,一回府,不是与她分享他首战获胜,也不是告诉她周王的情况。而是一碗堕胎药相送,更或者是一碗穿肠毒药。
她真傻!傻的可怜,亦可笑。
以为同生共死过,以为他待她不同,竟忘了他是朱棣,一个一心权势的藩王,一个容不得半点欺瞒怀疑的男人!而她明明深知这一切,却可笑的选择了遗忘,只记得他不能在拥有子嗣的沉痛,只想着他得知将又有子嗣时的惊喜,反忘了他会不相信她,不相信在两人都难孕的情况下,她如何能孕育他的子嗣?!
也许今日的事,不怪他的不信任,要怪也只是怪她自己而已一一飞蛾扑火,贪心那本不该期盼之情。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满目苍夷,仪华垂下眼脸,泪水无声落下。
待得掀目,陈德海已捧着一碗还冒着氤氲之气的药碗,屏气敛息的立在凉炕旁。
朱棣转回头,余光看见那碗汤药,眼中光芒瞬间熄灭,像燃烧殆尽后的尘灰一样死寂落寞,却仅仅一刹,他已闭眼,什么也看不见,只听他说:“这是对你好,喝了它,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
“喝了它,往后好好过日子?”仪华笑着反问一声,撑着手掌,从炕上下地站起,笑靥如花,却也讽刺:“那臣妾是不是该对王爷感恩戴德?感激王爷如此大度,不责怪臣妾令皇室蒙羞,还能做燕王妃。呵呵,看来,在王爷凯旋归来之日,臣妾送得这顶鲜绿色的帽子,王爷。”
陈德海惊愕抬头,骇然的望着仪华。
朱棣亦惊不小,却含怒,滔天惊怒的望着仪华。他瞳孔骤然收缩,眸光凝聚交汇,化成一根雪亮发光的毒针,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徐阿姝!住口!”朱棣厉声喝止,声音嘶哑可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
徐阿姝……徐阿姝……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名字!
仪华眨了眨睁,睁中哀痛闪去,她摇摇欲坠的站着,还是在笑: “说什么,做什么,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王爷不愧是英雄男儿,一方霸主,可包容妻子的不贞。至于做什么……”她恍惚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尽的讽意:“这九年来,我抗拒过,沉沦过,挣扎过,放任过,时至今日才明白,我不过是飞蛾扑火,一厢情愿的以为王爷是我托付终身的良人!”
朱棣震动,双手握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眉目间的怒色逐渐渗出一丝惊痛,艰难的唤了一声“阿姝”。尔后,面容死寂,再也看不出分毫容色,一字一字道:“你从未信任过我。这一次也是,不曾问过一句,便认定了我的不是。”
从未信任过他?所以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也不信任她?
仪华一怔,心思松动,却见一旁陈德海端着的汤药,她胸口猝然抽痛,痛得曼及全身。她苍白的面颊,因痛而扭曲,额头冷汗连连,她恍惚的目光又一次看见了那碗汤药。
也许,喝了它,就可以减轻身上的痛苦。
也许,喝了它,她就可以与他彻底斩断。 意识模糊下,心念催动间,她步履踉跄的虚行两步,端起药碗。却不及药沾口,脚下一个虚浮,已人事不知。
朱明画卷第198章 原由
待得仪华渐渐苏醒,已是第二天白日。
她昏迷良久,现在人虽转醒,却头脑昏沉,只是睫毛轻颤,还没睁开眼来,李进忠已经喜得嚷道:“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众人一听,都聚拢过来。
耳畔不迭的欢呼,唤醒仪华迷迭的意识。她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坐起来,双手捂着小腹,惊慌失声道:“孩子?我的孩子它……?”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床帐外,忽见朱棣立在众人之中,她低呼声嘎然而止,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目光戒备。
朱棣微有红血丝的瞳孔一紧,嘴角轻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道:“放心,它还在。”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朱棣这样一走,屋子里气氛一沉。
朱棣这样一走,屋子里气氛一沉。
阿秋勉强打起精神,搀扶仪华重新躺下,笑道,“王妃您总算醒了,王爷担心了整一夜。”
李进忠机灵,从旁说道:“王爷可不是在这担心了一夜未睡,幸亏王妃和小郡主都平安无事。”
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