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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重生之八风不动-第16章

小说: 重生之八风不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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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界想到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染得苍白的面色都红润了起来。

而赵鸢却淡漠着表情看他,一张冷面在夏夜中比身后盛放的昙花还要耀眼夺目,直看得赵界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

赵鸢叫了一声:“牟飞。”

牟飞上前。

赵鸢说:“把轿子给她坐。”

牟飞一怔,应了声“是。”

赵鸢又望向顾相檀,“灵佛轿辇可否共乘?”

顾相檀微讶,继而点头,“自然。”

一旁赵界轻摇的扇子顿了下,嘴角弯得更高了。

“六世子真会心疼人。”

似真似假的感叹着,赵界和顾相檀点了头,径自转身朝自己的轿子而去了。

顾相檀也迈步走开,赵鸢随后,两人都未有再看那边的梅渐幽一眼,只留下牟飞善后。

牟飞道:“二小姐请。”

梅渐幽收回还朝着那头张望的眼神,又是感激又是腼腆地跟着牟飞走了。

灵佛的轿辇内,两人并肩而坐,顾相檀不知在想着什么,侧头看着窗帷外沉沉的夜色,一语未发。

赵鸢也没有说话,仍是直挺挺地坐着,目视前方。

一方小空间内弥漫着一股略显压抑的窒闷感。

忽的,顾相檀鬓边微痒,一转头就见赵鸢正缓缓抬起手,小心的抚过自己的发间,从里头拿下了一片未燃尽的金纸碎屑,想是方才被夜风吹起沾染到了顾相檀的头上。

赵鸢动作温柔,但脸上依旧神色未动。

顾相檀看着被他细白的指尖夹着的那一点碎屑,不知想到什么,心头莫名泛酸。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今日,没有来得及给父母烧些东西。”

谁知赵鸢道:“我烧了。”

见顾相檀呆愣,赵鸢难得解释:“不是什么大物,就是些纸钱,烧了些给我父王和娘亲,顺道一起。”

顾相檀眨了眨眼,“你不是……”他想说,你不是不信这些的么。

赵鸢似是知道他所想一般,说:“不全信,但我信因果。”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因果,循环不失。

顾相檀垂下眼,一时胸腹中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一个难言又感慨的苦笑,轻道,“多谢……”

轿辇又行了一阵,远远就听得前方喧哗,苏息在外头问,“公子,是让轿夫绕上城楼吗?”

顾相檀道:“不用,我们自己上去就好。”

于是轿夫落了轿,顾相檀和赵鸢从里头出来,这里地处皇城后方,背着整个京城,所以四下除了些守门的兵士外,并无其他。

两人从一座不起眼的台阶处往城楼上走,苏息和安隐一左一右各提着两盏灯笼,毕符在前头开道,只是顾相檀还是险些一脚踏了空,好在赵鸢在一旁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

“看岔眼了,”顾相檀笑了笑。

“小心些。”赵鸢淡淡叮嘱,牵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

赵鸢的手在夏夜中还是冰凉的,滑腻若水,就像一块冷玉一样,只虎口和指尖处有些粗糙,是平日练剑留下的薄茧,他拉着顾相檀的力道很紧实,密密的,无端就让人生出一股安心来。

跨上最后一节台阶,顾相檀一抬眼,便被底下的景致给震住了。

此刻已是戌时,城楼前的不远处便是城中最大的一条活脉——涟水河,涟水河宽不过十余丈,深五丈,一路蜿蜒横穿整个京中,再经临县,汇入东边的嵩明湖里,涟水河的河水澄清碧透,站在岸边就能将底下看个清楚,正是每年河灯会的好地方。

只见河岸两边人头攒动,不时有人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涟水河中任其飘远,而正中的河水早已如一条荧荧闪烁的光带一般,被无数的河灯所点亮,正所谓:小儿竞把青荷叶;万点银花散火城。

美得愧于言语。

由此处也可以看得见不远处宗政帝携着其他皇子亲眷站在那里观灯的排场,顾相檀和赵鸢都没想过去,只默默地凝视着脚下的无边风光,仿若时间都已经静止了一般。

忽的,顾相檀说:“我们也去做一盏吧?”

赵鸢抬眼,点了点头。

顾相檀和赵鸢又从原路下去,同守城的兵士说道了一番,旁人自是不行的,但来人是灵佛,兵士可没有理由不放。

于是,两人一起往涟水河处走,这一到外头,那熙攘的氛围便更浓厚了,大街上热闹的不行,两旁搭起了各种小蓬小摊儿,沿街贩售着吃食和一些祝祷的祭礼。

顾相檀和赵鸢走到一间卖河灯的店铺前,毕符掏钱买了一堆的材料,交予两人手上。

顾相檀瞪着那东西片刻,看看赵鸢问,“这个……你会做么?”

赵鸢面无表情,摇头。

顾相檀只有去看老板。文人小说下载

那老板倒是不奇怪,而且这客人出手大方,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忙俯身替他们拆了那材料道:“来来来,小的给做一遍,少爷们就自然会了,很简单。”

说着,手脚利落地动作起来。

河灯多是用彩纸所制、精致些的则以竹签为骨,再糊上漂亮的纺纱、绸缎等,好像宫内里那种,就说不出的华美讲究。

不过眼下自然是最简单的那款,两人也都是聪明人,看那老板摆弄了几下就学会了,只是赵鸢做的很快,顾相檀那速度就麻溜儿不起来了,那手用来抄抄经写写字也倒算了,从小到大何时玩过这个,即便心里知道怎么弄,但手上就是不随脑子走,使着剪子的时候,还把指头给不小心割破了,一点嫣红的血染到了莲花瓣的一角,醒目非常。

顾相檀无奈地看向赵鸢,赵鸢从苏息手里接过帕子,给顾相檀看了看伤口,还好,没什么,先替他把手指扎好了,又拿过顾相檀的那不成样子的东西替他做了。

三两下之后,两盏精美的莲花灯便摆在了眼前。

老板递来了两支笔,说:“有何所求所感,或是祈福亲人朋友,皆可在上头题词,佛祖看到了,便会保佑的。”

顾相檀想了想,在那一点血色处写下了“清净安稳,福德无量”八个字。

待得赵鸢也写完,两人便寻了一处人少的河岸,将灯放了。

看着那盛着点点烛火的小灯顺着河水飘远,顾相檀闭上眼心念了一段佛经,希冀所许之愿可以达成。

放完了灯,两人又顺着游人走了一段路,也不敢久逛,看看时辰,赵鸢便领着人往回走了。

那边牟飞已是领着抬轿的人侯在了那里,城楼上的宗政帝和皇后也已摆驾回了宫。

顾相檀站在轿辇前道:“我走了。”

赵鸢“嗯”了声。

“下个月将军府落成我便去拜访。

赵鸢又“嗯”了声。

顾相檀想了想,再说了遍,“祭礼的事儿,多谢了。”

赵鸢还是“嗯”。

顾相檀垂下眼,掀开轿帘坐了进去。

听着轿夫喊了声“起轿”,顾相檀靠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轿子行出老远,顾相檀才叫了一声苏息。

苏息自窗帷处探进头来。

顾相檀问他,“六世子在灯上写的什么你瞧见了吗?”

苏息嘿嘿一笑。

顾相檀瞪他。

苏息不敢卖关子了,“世子写的是一句诗,玄妙得很,我没懂意思。”

顾相檀眼睛一亮,“是什么?”

苏息回忆了下,念道:“有娀未抵瀛洲远,青雀如何鸩鸟媒,公子知道缘由么?”

然而顾相檀一听,就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抓了几个虫

解释一下:

有娀未抵瀛洲远,青雀如何鸩鸟媒

李商隐的诗

有娀、瀛洲两地都是不存在的仙府之国,这诗说的就是这地方是仙人住的,远得根本到不了

鸩鸟有毒,他爱的青雀只能找鸩鸟来做媒了

意思是,我的心上人在神仙住的地方(要么出家,要么遥不可及),我想和他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情

☆、鹯鸟

夜半子时,万籁俱寂。

须弥殿的佛堂内,低不可闻的诵经声顺着夜风若有似无地徘徊着,顾相檀挺直着背脊跪在佛像前,手执一串紫玉佛珠,不停地念着宁心安神的佛经。

可是无论重复多少遍,他的耳边依旧徘徊着之前苏息留下的那两句诗。

有娀未抵瀛洲远,青鸟如何鸩鸟媒……

顾相檀睁开眼,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顾相檀站起身,回过头去,就看见观正禅师站在门外。

观正对于顾相檀此时出现并未表露什么惊讶,只是跨步进来,清理了香案上已燃尽的香灰,又执了三支新的,恭恭敬敬地点上。

回头轻道:“五欲六尘中,苦恼无量多。”

被猜中有苦恼的顾相檀面上显出一丝愧色来,“醒之是被一忧思困住了。”

观正不言,似是等他说话。

顾相檀想了想,艰难道:“有一个人,他的一辈子负了另一个人许许多多,临到终了,他许下心愿,下一世定要将其所有偿还,不忘恩情。然而,经历轮回一遭,那人却生于庙堂,付命于佛祖,此时再遇前世恩人,重又得他倾心相待,看其倾轧其中,他又该如何是好?”

顾相檀是真的寻不到头绪,赵鸢的心,自己曾经不知道,因为被他藏得太深太深了,可是天上地下这么走了一次,顾相檀已是把这看得清清楚楚了,这也是他为何下了决心,定是要把赵鸢失去的东西都替他好好地拿回来的缘由。这是一种偿还,也是一种赎罪,为的是回报赵鸢对于他的诚挚付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赵鸢真正的一片心,赵鸢最想要得到的东西,顾相檀却从来不去想,又或是不敢想。哪怕他两世以来,为人为己都做了无数背离佛门的事,但是只有这个,顾相檀知道,一旦他动了这个念头,又或者踏过了那条线,他就再也回不来,也放不下了。

顾相檀,可以为赵渊清生,可以为赵渊清死,却不能为赵渊清所爱。

因为他是顾相檀。

可是,如果他只是顾相檀,又该有多好。

顾相檀看着观正禅师,夜色中,眼内的执念纠结成团,泛出点点诡光一般闪耀。

“阿弥陀佛,”观正宣了声法号,“佛祖云:爱不重不生婆娑。那人虽入佛门,却依旧是红尘中人,同你我一样,世间种种皆身不由己,好比你我来此暂居,好比灵佛入世干政,若真计较起来,与佛法都背道而驰,然而我佛慈悲,大爱为上,若心中没有大爱没有佛祖,就算日日念经,天天礼佛,不过只是凭口空话自欺欺人而已,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观正说完,见顾相檀愣愣地站着发呆,不由摇了摇头。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观正一路念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出了佛堂。

独留顾相檀一人在寂夜中默默地望着手中的紫玉珠串,无以言对。

********

几日后,国子寺。

顾相檀一进学堂,便瞅见不少人围着一角叽叽喳喳地在说话,正中站着的自是太子赵勉。

往日太子也常被这般围拢奉承,并未有何奇怪,只是里头不时传出:“太子殿下好厉害……哇……噢……”这样的惊叹声,就让人有些侧目了。

顾相檀朝那儿瞥了一眼,正巧看见坐在不远处的赵鸢,顾相檀目光一顿,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然后在位置上坐下了。

没一会儿,太子径自从人群里走了过来,顾相檀就闻耳边传来噗噗的声音,一股暖风被带起,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凶悍的鹰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相檀。

顾相檀同那东西对视了片刻,眸光上移,淡淡地看向太子。

太子呆了下,接着哈哈笑了起来。

“从来还没有人能同我的穷奇对视超过须臾而不被它啄眼的,不愧是灵佛,万物生灵皆同你亲近。”

顾相檀对赵勉的赞颂没什么太大的感知,只将那鸟儿给打量了一遍,毛色青灰,一尺来高,双爪如钩,鸟喙如刀,翅膀张开更是有四、五尺宽,看着的确是十分威风,只是脚上拴着一条指粗的铁链,中段扣着一环,直接穿过那鸟儿的翼骨上,而铁链的头则绑在赵鸢的腕间,束缚着它的行动,让它飞也飞不起来。

顾相檀见此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他知道这种鸟儿,名唤为“鹯(zhan)”,是近十年来京中兴起的一种富贵人家爱玩儿的东西,鹯鸟本性凶悍难驯,基本不认主人,一放出去便只会往南飞,无论用何物引诱,再追不回来,所以那些富家子弟便以能把鹯鸟困在身边不逃不离为乐趣,而其中,又以三王赵界的驯鹯技术最为一绝,家中更是养鹯无数,这东西能在京中盛行,自有其的一番功劳。

如今赵勉也玩起了这个,还把这东西带来了学堂,其心,实在直白无聊得很。

赵勉却未得见顾相檀神情,仍在那儿侃侃而谈着他这种穷奇的珍惜之处。

这时,赵界也从外头走了进来,见他出现,一些方才沉默着的三王一派的官家孩子们都纷纷热闹了起来。

“三世子,您快来看看太子的鹯鸟,可稀奇了。”

赵界果然“哦?”了一声,手上扇子摇了摇,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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