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江山扇-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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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他忽然叹气:“原来你是这般恨我。”
我顿住脚,觉得这个误会若是不解释开肯定会影响我将来找夫婿,常欢乐在话本子里常说什么爱之深恨之切,我如今对颜生是万万没有这个意思的,于是说:“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要能保住自己,我不在乎是否对得住哪个陌生人。”
他忽然咳了几声,我听到有人在十分焦急的喊“宫主”,忍住回头看一眼的冲动,我继续往远处走,没走几步,便被人拽住了。
是颜生。
我没有理他,掰开他的手后继续走。
他再也没有追上来,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下意识的去瞧刚刚被他抓过的地方,淡青色的袖子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色。
…………
我去了飞流阁,据说是这个城内最大的青楼。姑娘们都很热情,我让她们陪我喝酒,她们便乐呵呵的奉陪,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三夜,当我再也摸不出一两银子付酒钱的时候,姑娘们仍然乐呵呵的,她们请我滚出去。
我搂住一个姑娘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飞流阁,而不去酒楼喝酒么?”
姑娘避开了我满嘴的酒气,说:“不知道。”
我告诉她:“这里的酒贵,在这里醉上几天身上很快就会没有钱了,然后,你们就会像现在这样请我出去,出了这里,我又可以做回自己了。”
这姑娘说:“你过的很苦。”
我摆摆手:“不苦,不苦。”
姑娘把我送到青楼门口,把我放在一边的胡同里靠着,临走还拔下了自己值不了几个钱的银簪子塞到我怀里,说:“别再这样荒唐了,那些情情爱爱都是哄骗小姑娘的,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样子若是让那个负心汉看到了定然会觉得当初负了你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我不解,睁开迷茫的眼睛看她。
她说:“你这个样子,真的很丑很丑。”
虽然当时脑子已经非常混乱了,可我还是当即就抓住了那姑娘的手腕,问:“你叫什么?”
“行烟。”
我酒醒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念了这个尚盘桓在脑中的名字两遍,直到确定不会忘,才满意地看了飞流阁一眼后离开。记住那个姑娘的名字当然不是因为要报仇,在她用嘲笑的口吻劝说我莫要伤心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常欢乐,如果把这个姑娘配给常欢乐,是不是很有点热闹看呢?
我这边正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感到得意,眼角忽然瞄到身边出现了个人,吓得刚刚要站起来的我再一次蹲坐在地上,我抬头,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他身上的气味我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颜生伸手欲拉住我,我耍赖似地坐着不起来,眯着眼睛问:“你又来做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毁了我的百年基业,我总不能就这样放你离开。”
我琢磨着这话说得在理,所以便站起来拍拍衣服跟着他走,他走在前面,我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因为时辰尚早,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我就这样跟着他走了很久很久。
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地处北方的梁国冬天总是特别的长,现在已经是暮春三月,迎春花开得正艳丽的时候,又落了雪。
后来雪越来越大,地上也越来越白,走在前面的颜生留下了一串脚印,我一步步的踩在他的脚印上,开始的时候要迈很大的步子才能踩到,后来,他的步伐大小越来越接近我的。
他发现了我的游戏,体谅地减小了自己的步子。
我觉得无趣,索性不再玩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些屋檐渐渐稀少,最后出了城,便再难看到一丝人烟。
城外的风更大,如今我没有了内力,竟也不觉得寒冷。正欣喜着自己体质超凡,抬头才发现,颜生周身两仗的范围内都是温暖如春。
我顿时停了下来,他没有发觉,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转身瞧我的时候,我已经被寒风吹得战战发抖。
他连忙到我身边把我抱在了怀里。
如果闭着眼睛定然会以为朵朵白莲绽开,从来都是冰凉的颜生,如今居然可以如春风般温暖。我扬起了声音问:“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他不说话。
“我喝酒不是因为你,我是为了自己。”我说,“我只是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
推开他,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忽然自嘲似地笑了笑:“我前一段时间还在想,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不打伞一起走,是不是就可以一路到白头。”
我知道你不会老,没有散掉功力的时候还会妄想,我们可以一起数着日子看细水长流。而如今,或许当我满头银发牙齿都要掉光的时候,你还是如今这般容颜,如今这般风采。我很快就死去,而你,在偶尔闲来无事回忆过去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想起来曾经有个我,爱你如生命呢?
如果想不起来,那么,恨我也好。
我问颜生:“你不用去天池宫瞧瞧吗?现在去或许还能救出来几个手下,对了,你的曾彩云,我叮嘱过萧良安,不要对那个小姑娘心慈手软。”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变,握住我的手也松了松。我顺势把手抽了出来,环抱着胸建议他:“你快点回去救你的小宫主吧,否则,我保证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颜生难以置信的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说:“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他说:“你原来不这样的。”
“你和我争论这个有意思吗?”我提高声音打断他,把更难听的话摆在他面前,“你这个样子,只能让我想到活该无耻四个字。”
他的脸铁青,呵斥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我早就不认你这个师父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
我终于成功惹恼了颜生,终于不用再面对他那张假装出来的关心与眼眸住透露出来出来的悲凉。
再次来到天池宫,这里到处透露着肃杀,白色的大理石板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在前面走的颜生看到此番场景后,居然停下来告诉我说:“闭上眼睛吧,我牵着你过去。”
我说:“我早已不再晕血。”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不着痕迹的收回袖子里,说:“那便好。”
我又加了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上次在你那个什么小竹林子里,我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在你拔剑时喷了出来。”
他垂下眼,不再说话。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揍,就好像当初受伤的是他不是我,虽然我不屑于装可怜,但是看到颜生这个样子,真让我产生了装弱小的冲动,至少不会让不知情的人看到现在这番会误会是我欺负了他不是。
曾彩云向怒气冲冲的跑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就是这理解错误的其中之一。
曾彩云说:“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你知不知道——”
“彩云。”
颜生打断了曾彩云的话,他问:“宫里损失了多少?”
曾彩云恨恨地瞪我一眼,然后回到:“除了右使左使,还有几个功夫高点的,其他全损了。那群人将宫里的珠宝玉器全部抢劫一空,连颜哥哥的送我的那身衣服,也被抢走了。”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伤心。
颜生遂缓和了言语:“日后若是有机会能寻到,我再送你一件便是。”
他们打情骂俏我实在是没有兴致听,连忙打断了问:“我弟弟呢?”
曾彩云本是不想回答我的,碍于颜生的眼神施压,只能说:“听颜哥哥的吩咐,将那孩子藏起来没有被人劫走。”顿了顿,又道,“那孩子,那孩子的腿,因为久病不能医治,现在怕是彻底废了。”
我一惊,抓住她的领子问:“你说什么?”
“他的腿废了!”
心忽然冰凉,我不能接受丸子将永远站不起来的命运,只能狠狠抓着曾彩云的领子不放,却又不知道要威胁她些什么。
可能我失魂落魄的表情娱乐了曾彩云让她心里舒坦了些,她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爹爹的医术比我好上很多,若是他愿意为你弟弟医治,或许还有站起来的可能。”
曾念仁。
我转头瞧颜生,颜生沉吟了良久,转头问:“彩云,你能请来你爹爹吗?”
曾彩云说:“让她给你跪下磕几个头,什么时候磕得让我满意了,我就去请爹爹。”
真不愧是曾念仁的女儿,连这喜欢让人磕头的毛病都这么相似,我站着不动,颜生也不说话,就这样相对沉默了很久,他才说:“算了吧,彩云。”
曾彩云转头朝他佯装生气的道:“你原来说过,什么都由着我的。”
我觉得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幸好幸好颜生还有点良心,他说:“彩云,你跟着我来。”
我看着他俩走远的背影,忽然想起来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目送他俩离开,曾彩云身量颇高,这样远远看去,倒也算般配。
不同于上一次的是,这次再也不会有谁出来拦住我说哪里不能去了。
这天池宫如今人迹罕至,我到处游荡,最后不知道游荡到了哪里,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去偷听的,因为听到有人在才想起来问一下路,结果,就看到了相对而立的颜生和曾彩云。
颜生一袭白衣,站在桃花满枝头的桃树下,他目光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曾彩云则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她说:“我还是没能做出来不怕水的染料,颜哥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能让她看到,明明是因为她你才白了头发的。”
'正文 天池宫的日子'
我不明白曾彩云的话,遂将目光转向了颜生,眼角不自觉得瞄到了他的头发上,颜生的样子有些狼狈他似乎想躲开我的目光,我见他躲闪心下疑惑窦生,指着曾彩云问他:“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颜生说:“你别信她……”
他的话还未落下,我已经从一边的水缸里舀了水迅速浇了他一头,然后眼见着他的青丝一缕缕褪成白色,那些污浊的黑色落在他的衣服上,渲染成一幅雨墨画。
“李昭宁!”曾彩云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被颜生拦住。
我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颜生不说话,我转头一指曾彩云,吼道:“你说!”
曾彩云忽然冷笑:“你真以为,当初那个在深山老林里将你救出狼口的是右使吗?你真以为,那个用自己的身体做解药药引的是右使吗?还是你真的以为,那个似梦非梦的一度春风的对象是右使?”
我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蓦地将目光转到颜生身上,只见他紧紧闭着双眼,任头发上的水一点点流到衣服上,任衣服上的水渗到里面。而耳朵里还充斥着曾彩云的声音,她略带着哭腔说:“你没有见过颜哥哥满头白发的样子吧,你也没有见过他苍老的模样,满脸的皱纹和沧桑的声音,他怕你因此嫌弃了他,不敢见你,他不让我告诉你这些,他说你喜欢的,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颜生,而不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容貌去见你,而你,却是怎么对待他的!”
我从没有想过故事是这样子的,当日我只当那是春梦一场,却没有料到那销魂毒那么厉害,让颜生也沾染上了,后来淳于神医说若要救我的性命,便只能合欢,颜生用他半世的内力,将毒引到自己身上,再逼出体外,于是没有百年的内力来支撑他的长生不老,他很快老去。
颜生说:“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救你性命,当初听你在梦里说你喜欢我,我很欢喜,心想着,只要以后我娶了你好好待你,你也许不会因为我那日的冒犯而生气。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而你还那么年轻。”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如何配得起你。”
“所以你就不见我,任凭我被千人骂万人唾弃?所以你就不见我,任凭我弟弟在萧良安手里受尽折磨?”我再一次舀了一瓢水泼向颜生,一瓢又一瓢,知道曾彩云尖叫着让我住手,我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完全湿透。
颜生狼狈的样子印在我眼里,心底却一抽一抽得疼,即便是曾彩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颜生根本就不知道我去提亲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他当时内力耗尽,即便是心里想救丸子,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我瞅着颜生,用最淡漠的口吻说:“我不用你可怜我,你也不用委屈自己照顾我一辈子的,不过是鱼水之欢罢了,那日不是你,也定是别人,你若是定要负起责任,那便和你的救命之恩功过相抵了吧,这样我们便谁也不欠谁的,你说,可好?”
颜生忽然捂住嘴咳了起来,几丝血丝从他的指缝中露出,我不愿再看下去,于是转身离开。
“宁儿。”
乍一听这声音,我如坠冰窖,其实知道曾彩云所说非假,如今真真正正的听到这龙钟的声音,那种伤心和震撼是无法比拟的。
原来颜生,他真的老了。
他说:“宁儿,当我真的决定要照顾你一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