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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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得到一个乡村猎户的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密室?
婉月环顾四周,这间密室中有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
每一排上还写有各种不同的标签,细细看去,都是古往今来各种兵法谋略之书,而当婉月看到最后一排的上格之时,不由惊疑,那上面的标签赫然写着:悠然奇略(缺一)。
悠然先生当初所著的《悠然奇略》汇集了他一生的心血,所写的都是排兵布阵时的奇谋,若得此书,并能善加用之,便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这书共分上下两册,当初无涯偷去的是一本下册,而婉月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上册。
这个黄三,究竟是何人?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叮铛而响的金戈相交声,似乎是一场恶斗。
“婉月,不知这黄三先生一个人可能应付的了?”睿王双眉微蹙,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人家好心相救,若是反倒害了他的性命,心里又如何过意得去?
婉月看到了这些书籍反倒不担心了,这黄三百步之外尚能射中野狼,武力惊人,又加上遍读兵书,岂会被区区几个小兵难倒?
“王爷不必忧心,我看这黄三先生,像是个有分寸把握的人。”
他们二人在石室中呆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不一会儿,石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黄三手持长剑进来,向他们说道:“二位放心,外面的人我已经都赶走了,可以出来了。”
婉月的目光停留在了他手中的那柄长剑上,不由会心一笑。
外面的饭菜已经凉了,几个碗盆还跌落在了地上,屋子里,躺着两三个士兵的尸体。
“原本只想打发他们走便是了,可谁想没留神被他们看到了桌上的三副碗筷,这些人也忒不讲理,不问青红皂白就拔刀相向。”黄三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去拖动那几具死尸。
睿王也一起帮忙,将他们拖到了屋后,埋了起来。
一边挖着土,黄三一边问道:“二位是过路的商客,不知怎么会得罪了官兵?其实这些官兵所贪的也不过是个财字。这个世道,给人以利,有时也是给自己方便……”
他刚才舍身相救,睿王见他是个赤诚之人,便不愿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不瞒侠士,他们要追杀我们二人,并非为了钱财。”
“哦,那又是为了什么?”黄三嘴角挑起一丝恍然的笑意,望向睿王。
“是因为在下和夫人的身份。”睿王顿了一顿,回眸看向身旁婉月,只见她神色安然,便又继续说道,“在下并非过路商客,而是沧平睿王。”
“睿王……”黄三哈哈笑了起来,“睿王之名在下早有耳闻,雄才大略,少年英雄,怎如你这般落魄?”
婉月盈盈笑着走上前去,回道:“人生尚有潮起潮落,英雄自然也有落魄之时。只是不知尧公先生为何要隐姓埋名躲在此处呢?”
黄三听这女子叫出自己的真名,不由一惊,目光落在了婉月身上,愣怔片刻,呵呵笑道:“夫人真是好聪明,从我石室中的书籍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本来我并不敢确定,只是觉得这黄三不是个凡夫俗子,直到我看到那本《悠然奇略》,还有先生手中的古青宝剑,才大概想到了先生是何人。”
黄尧公拍了拍手上泥土,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将二人引进了屋内。
今年山中终日下雪,黄尧公将雪水煮茶,给二人各沏了一杯。
雪水入口,清纯甘甜,又辅之以梅香,沁人心脾。
二人饮了一口,黄尧公敛容向睿王正中一拜:“睿王殿下,在下刚才失礼了。”
他忙将尧公扶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如此拘礼。”
“我虽是山外闲人,但不论怎么说也是在王爷管辖的境内,这些年也是衣食无忧,这个礼还是当行的。”
尧公起身落座,朝婉月问道:“夫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和悠然先生之间也颇有渊源吧。”
“悠然先生正是家父。”
“哦?”尧公一脸诧异,“十几年前我去过悠然谷,曾见过你一面,可还记得?”
婉月想了想,摇了摇头。
“也难怪你不记得,当时你还只是个小女娃。那日,你爹爹将你的生辰八字交给我算了一卦……”
婉月从没听父亲说过这件事,也皱起了眉头,凝神听他说下去。
“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这么奇异的八字。明明是个女孩儿,可却是封侯拜相之命,命主贵不可言。当日你爹爹听我说后,也敛容肃然,交待我万不可将这卦象传扬出去,为了答谢,还让我在他屋中任选一件宝物。”
“我曾听爹爹说过,《悠然奇略》的上部是送个给一个叫做黄尧公的朋友,当时我还很奇怪,既然要送,为何不将上下部一起送?现在才知道这个缘故。”
“《悠然奇略》的确是本奇书,读了上本实在令人心痒难耐,几年后我本想找个借口向令尊再借下本一观,但他说下部已经被人偷走了。”尧公说起此事,也是不无遗憾。
婉月莞尔:“尧公先生既是个隐居世外的高人,还要看这些兵书做什么?就算胸中满腹才华,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黄尧公听她话中虽是漫不经心,但却隐含深意,他饮了一口热茶,说道:“二位的行踪已经暴露,此地怕是不宜久留,待到明日一早,就请二位起身吧。”
虽说他说的都是实情,但逐客之意却也十分明显。
是夜,尧公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婉月和睿王,而他则在外间休息。
他们虽情深暗许,但毕竟没有名分,因此虽共卧一床,可却依旧守礼相待,没有半点逾矩之行。
“婉月,刚才你为何用话激他?尧公似乎不太高兴。”
婉月侧着身子,背对着睿王,“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有些人若不激,又怎能令他走出这片雪山,施展抱负呢?”
“你是说,要将他收为己用?”
婉月侧过脸,正对着睿王乌黑深邃的眸子,正殷殷望着她,心中微微一荡,一开口,温热的气息便扑在了睿王的鼻翼。
“尧公先生文武双全,他的能力不能小觑,我们现在势单力薄,若是能将他收为己用,夺回沧平的胜算也便大了一些。”
不错,黄尧公文能攻占伐谋,担当军师,武能冲锋陷阵,成一员大将。可是他既在这山中多年,又怎会轻易出山?
婉月似乎看出了睿王的忧虑,手掌轻抚着他的脸道:“不必担忧,我们先去定北,回来以后,我自有办法说服他。”
天亮后,二人辞别了黄尧公,启程向北而行。
沧平是中原的富庶之地,可越是向北走去,却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沧平以北,是一座叫做华陵的小城,连月的大雪,令城里的百姓苦不堪言。入到城中,竟发现到处都是饥民。
寒冷的天气里,许多人衣不蔽体,皴裂的皮肤露在刺骨的寒气中,禁受着剐心的折磨。
他们哀哀坐在地上,乞讨着食物,可是周围更多的却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怎么会这样?”睿王似乎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完全忘记了他是个逃难的王爷,而不是来体察民情的。
“民不聊生,食不果腹,一来和天气严寒有关,二来,恐怕和这里的县令脱不了干系吧。”
睿王双手握紧了拳头,他一直以为在他治下的土地里,到处一片清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可若不是看到这一切,他又怎能相信原来大家过的竟是这样的生活。
“莫要冲动,”婉月轻轻握上了睿王的手,“走了一天也饿了,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临行之前,黄尧公虽给婉月和睿王准备了干粮,但几天下来,早已没剩下多少了。
包袱里只剩下两个白面馒头,他们身无分文,接下来的路真不知该怎么熬下去。
婉月怕睿王担忧,脸上仍是一派安然,微微笑着递过一只馒头道:“先吃一点吧,等一会儿还要继续赶路。”
睿王接过来,咬了一口,却见婉月坐着一动不动,便问:“你怎么不吃?”
她摇头笑笑:“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我见你也是昨天晚上才吃了点东西,是不舒服吗?”睿王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旧疾又再复发。
婉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你一直都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怎么会想到自己也会有没粮食吃的窘境?
他一愣神,身边窜过一个黑影,一把夺过手中的那只白面馒头,跑了过去。
“快抓住他!”婉月突然失声喊道,与她平日里的温婉沉静全然不同。
睿王看了看那个背影,安慰婉月道:“不过是个孩子,想来也是饿了好几天了,就随他吧。”
随他?他们是在逃难,能够保住自己的命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还要做救济别人的善行?
“你怎么了?”睿王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婉月的脸色低沉得仿佛布满了漫天乌云。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将包袱推倒了睿王面前:“我们只剩下这最后一点粮食了。”
61
61、夜逃 。。。
这最后一点粮食,最多也就撑到明日。睿王这才明白,刚才为何婉月自己不吃,仅有的这一点,她也留给了自己。虽是饥寒交迫,可睿王的心中却涌动着一股暖意。
“我们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睿王问道。他们是落荒而逃,身上的钱物自然是没有的。
婉月怔忡片刻,褪下手腕上那串红珊瑚手链,“只剩下这个了……”
风吹动链子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如果要拿这条链子去当,无论如何心里也是舍不得的吧。
这条红珊瑚手链价值不菲,不过华陵现在这样的境况,当铺老板只开了一个大大低于其价值的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也就这个数了,当不当看你们的吧。”
“这么少?”睿王皱起了眉,心里颇不乐意。
老板呵呵笑道:“世道不好,当不当随你愿意。”
“当。”婉月将手链递了过去,握了一下,却终于还是松开了。
来日方长,先度过眼下的难关才是最重要的事。
当来的钱先换了一些干粮放在包袱中,其余的婉月都收了起来,可以留着再用。前去定北,是一段漫长的路程,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手里拿着刚买来的热馒头,可睿王却一点儿也吃不下,只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般。他伸手抚上婉月带着尘土的面颊,却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快趁热吃吧……”睿王仍是怔怔望着她,眼中绞满歉疚。
“刚才,我是一时情急才喊了出来,我知道你是好心……”
“婉月,对不起。”
她微微一愣,眼中闪着晶莹,却仍是笑着说:“说什么对不起,我早已说过要与你一起,患难与共,生死相随。”
他心中的悲戚她自然是知道的,刚才在当铺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就早已透出了这般心思。
就算是一个普通男人,看到送给心爱之人的东西拿去当掉也会感到屈辱和无奈,更何况他,是雄心万丈,睥睨天下的睿王?
“你放心,这串手链,我无论如何都会替你赎回来的。”不止是手链,还有沧平,还有天下,这一切,他都会夺回来的。
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住客栈了,只能试着看有没有好心的人家肯收留他们了。
幸好,一位看起来十分和善的老婆婆答应让婉月和睿王留宿一宿。不过老婆婆家里也没什么多余可睡的地方,只能让他俩在柴房的草垛边将就一晚。
天气寒冷,柴房的窗户又漏着风,呼呼吹在身上,刺骨的冰冷。婉月缩着身子,紧紧挨着睿王,而他则展着双臂将她搂在怀中,也唯有这样,才能多一些温暖。
“我真想快一些到定北……”他一想到沧平此刻被贼人所占,心中的怒火便又熊熊升起。还有齐楚天、御风、靖宣、小六他们,不知道都怎样了?
“子洛,你莫要着急,我想最迟一个月吧,待到来年春花绽放之时,我们一定能回沧平。”
他在婉月额上轻轻吻下,柔声道:“连累你和我奔波受苦。”
她摇摇头,幽水一般的眼眸投向睿王,这一路虽苦,可她却没有半点怨言,只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无论是艰难还是困苦,都甘之如饴。
“从前,我一直好羡慕司马先生,羡慕他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一位不离不弃的妻子。现在,我不用羡慕任何人了。”他的前额抵着婉月,无限情深地说道:“回沧平后,我便要你穿戴凤冠霞帔,坐十六抬大轿,做我的王妃。”
怀中的人儿突然一颤,可他却没发觉,继续说道:“还有恪儿,我也会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亲自教他读诗诵经,武功箭术,兵法谋略……呵呵,我怎么忘了,有你这个娘在,兵法谋略自然是由你来教……”
他越说越是兴起,似乎已经沉浸在这无限的畅想之中。婉月听他说着,心里寂静安宁,她还有漫长的岁月要走,从此便要都托付给这个男人。
夜深时分,柴房外似乎有一些动静。睿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