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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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僻静之处,九通巷中,不闻人声,只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宅院。
轻轻推门而入,里面的布置摆设令婉月心头一怔。
四处都是茂林修竹,各色奇珍异卉,庭院的地上画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奇妙阵法。
婉月低头瞧去,嘴中不自禁地喃喃道:“鱼雁阵、落马针、九曲连环阵……”
简直就和当年的悠然谷一模一样,看着看着,她的眼眶竟不由湿润了起来。
“小师妹,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儿来。”
庭院前的屋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淡蓝袍子的青年儒士缓缓走了出来,语声清亮,自有一般亲切之感。
婉月瞧着眼前多年未见的他,一丝淡淡温暖的笑意爬到了脸上,“御风师兄,我早该猜到是你了。”
“小师妹,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真是福气……”御风涩涩地笑着,仿佛自嘲。
御风十三岁时便拜入了悠然先生门下,比无涯早了一年。彼时,婉月还只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
婉月当然记得。
当年她去后山采药,为了找珍稀的清沙草,越走越远,天黑的时候,在下山时被坚韧的石块割伤了脚,不能动弹,困在了半山腰。
是御风,在树下找到了口渴难耐的婉月,将他一步一步背下山去。陡峭的山坡,他累得气喘吁吁,可愣是一步没停。
她要制药,需要熟知草药之性。
是御风,早就偷偷地帮她尝了草药。好几次,即使腹内如刀绞一般地疼,他也一声不吭,咬着牙想要瞒过去,可是看着他那一手隽秀字迹所写的:
鸡肠草,生嚼涎滑;鹅肠草,生嚼无涎……
婉月,又怎会不知?
后来,悠然谷中又多了一个无涯。
婉月当然记得。
御风对她心仪已久,早就想要向悠然先生提亲。那一天,他本是约了婉月在河边,想要表白心意,可却未料见到了无涯蛮横地吻上了婉月的唇。
他一夜宿醉。
她更是记得,无涯偷走了父亲所著的兵法,私自出谷。悠然先生一怒之下,也将他一起赶走。
婉月从清平山前来送行的时候,御风只提了一个要求:
小师妹,再给我唱一遍那首《桃花吟》吧,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唱的这首歌。
流水杳杳逐花去,流水有情花无意,妹妹摇船水中吟,不知郎在岸上思……
二人相对站了许久,御风才道:“小师妹,快进来坐吧,有一样东西我要交还给你。”
屋内的陈设与当年父亲的书房颇像,只是书架上空无一物,一本藏书也无。御风熟读兵法,又练得一身好武艺,在这世上本可成一大将,可却被埋没在此。
他双手捧着一个瓷白的瓶子递给了婉月,神色中满是悲戚,:“小师妹,我把宁远师弟,还给你。”
她的手止不住颤了起来。原来当日从涟州城楼截下司马晋尸首之人是他!
她本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夫君的遗体,那种连祭拜也无处可寻的悲戚真真令她绝望。
这是司马晋的骨灰,婉月拿过,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啪啪掉落。她轻轻拥着骨灰瓶,哽咽着:“夫君,我总算寻到你了……”
御风叹道:“宁远师弟命途多舛,死于非命,我心里也是悲愤。只是师妹,人既已死,活着的人便要更好地活下去,才对得起死去的亡灵。”
“我知道……”
“师妹,为何你会出现在安平,你与宁远投靠睿王,不是应该在沧平吗?难道……”
“师兄,实不相瞒,我和王爷此次前来安平是有要事要办,只是不慎被人盯上,他身边的齐楚天将军中了箭毒。”
“难怪你今天一直在药铺转悠,不过看样子,也并无所获吧。”
婉月浅笑:“原本没有,可是既然见到了你,齐将军一定有救了。”婉月将怀中药方递给了御风,“师兄,我刚才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药材的味道,想来你闲来无事,就躲在这儿捣鼓这些玩意儿吧。”
“哈哈,”御风笑道,“真是知我者莫若小师妹也!
只半天功夫,药便配置成了,御风将这几颗药丸装在了瓶中,郑重地交到婉月手中,“每三个时辰服下一粒,两日后,毒素便会清除。”
婉月接过药瓶谢了一声,却仍是站着不走,似乎还有话要对御风说。
“师妹还有事?”
“师兄,你在这儿住了多久了?”婉月问道。
“打从下山那日算起,也有三年多了。”回忆往事,甚是唏嘘。
“师兄身有大志,为何不考虑出山相助明主?”婉月一对满是神采的眼眸直直望着御风。
他摇了摇头,笑道:“你是想说服我去相助睿王?”
“不错,放眼天下,唯有睿王之胸怀才智才能配得上明主二字。”
御风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言之情,“你真的这么想?”
未等婉月开口,御风呵呵笑道:“师妹,你知道的,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推辞;你要我出山去相助睿王,御风也是一样,只是我怕,有朝一日后悔的会是你自己……”
“师兄这话是何意?”婉月有些不解,皱着眉梢凝视着他。
御风轻轻一笑掩了过去,说:“既是这样,就由师妹引路,带我去拜见睿王吧。”
万春楼中,睿王简直快急疯了。靖宣跟了他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地生气恼怒。此时他颤颤跪在地上,竟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你是怎么跟着婉月的?人丢了都不知道?”
“我已经再回去找了,可是,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婉月先生的影子。王爷,小人该死……”靖宣咚咚地磕着头,脸色早已煞白。
睿王面色铁青,明知道外面凶险异常,他却仍是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出去找。靖宣一把抱住睿王的右腿,哭道:“王爷,您去不得啊!”
齐楚天也在一旁,撑着虚弱的身子跪下道:“王爷三思,您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此刻,他心里有着千万种念头:也许婉月遇到了昨夜那些黑衣人,被虏劫去了;也许婉月遇到了什么不测……越想,便越加心焦难耐,只觉如刀绞一般。
他甩开靖宣,仍是朝门口走去。
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门外站着的正是失踪了半日没有音讯的婉月。睿王怔怔望着她,一种失而复得,悲喜夹杂的情感突然充斥着他的全身,再也没忍住,冲到了婉月身边,将她猛得揽入怀中。
抱得那样紧,几乎都要令人透不过起来。睿王闭着双眼,喃喃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婉月被他这样箍在怀中,极为尴尬,她轻轻拍了拍睿王的背,柔声道:“王爷,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他松开手,定定瞧着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态,略带歉意道:“婉月,你不说一声就不见了,可把我们都急坏了。”
身后的御风瞧着刚才的一幕,脸上也显出一丝不悦的神采,只不过对着睿王,他还是恭敬地施了一礼。
“这位是……”
“我师兄御风,”婉月向睿王介绍道,“师兄甚有将才,多年来一直隐居在安平,今日有缘再见,我便引荐他前来投效王爷。”
睿王顿时肃然,也十分恭敬地还了一礼:“原来是悠然先生的弟子,失敬失敬,小王能得先生相助,实乃天助。”
“王爷客气。”御风并无多言,毕竟在军中看的是战功,此时睿王的这番话,也不过是客套罢了。
婉月将御风所配置的药丸给齐楚天服下,便扶他到一边休息。
安平看似是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可却也暗涌深藏,此地不宜久留,只有快些找到周焕,和他谈妥条件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是,他们总不能贸贸然就闯到将军府里。
婉月便朝御风问道:“师兄,你一直住在这里,可知道若是我们想要见到周焕,该怎么办?”
他略一沉思,便道:“这也不是难事,有一个地方,三天后周焕一定会去!”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的桃儿非常疲累~~
真没啥好说的了~~
╮(╯▽╰)╭
26
26、密约 。。。
大华寺,香烟袅袅。每一年的这一日,周焕都会到这里来给他亡故的母亲烧香祈福。
他的母亲刘氏,本是周腾身边一个伺候的丫鬟。因一日周腾酒醉后,将她奸污便有了身孕,只是刘氏身份低贱,虽然腹中骨肉是周腾的长子,可却一直生活得很凄凉,就连府中有资历的下人有时都经常给他们母子脸色看。
刘氏死后,牌位留在了暨州,但周焕心中一直惦念亡母,每年母亲忌日,他都会前来。
护卫队都留在了寺外,只有周焕和身边的贴身随从一起进到了寺中。
古木参天,宝相庄严。
他虔诚地焚香祷祝,祈求母亲在天之灵能够安宁康乐。
“将军,您每年都来这里为老妇人进香,真是孝心可贵。”说话之人是寺内的主持方丈。
周焕回了一礼:“方丈大师,今年我想替娘亲重新镀一镀这座佛祖的金身,也算是尽点孝道。”
“甚好,甚好……将军,今日既然有缘,不如老衲让后面厨房整顿一桌斋饭,就在这儿用一顿便饭吧。”
“这……”周焕有些犹豫。
主持方丈淡淡笑道:“莫不是将军不习惯这寺中的粗茶淡饭?”
周焕见他盛意拳拳,便也不好再推辞,便谢道:“自然不是,如此,便就麻烦大师了。”
主持方丈命人将他领到了后院的一间厢房中,再沏上一壶清茶,请周焕稍作休息。
周焕推门而入,走进内室,才发现里面另有他人。
一个穿着月白袍子,神情冷峻,眉眼峭立,别有一股雍容气度的青年正坐在桌前,淡淡品着桌上刚沏上的热茶;另有一个淡青长衫,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青年男子摇着羽扇,悠悠然临窗而立。
见到进门愣怔的周焕,婉月含笑施礼:“周将军,请坐,我家少爷等你多时了。”
周焕不知眼前二人的身份来历,暗自踌躇,边上的随从附在他耳畔小声问道:“将军,要不要出去调些兵过来。”
婉月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便道:“二位请放心,这间屋子一眼都看遍了,只有我们两个在里面。
我们相约将军于此,是有一笔交易想要和你谈一谈,就看将军是不是感兴趣了。”
周焕一脸狐疑地瞧着眼前两人,问:“你们是何人?要和我谈什么交易。”
婉月走到他身前,拉过周焕的手掌,用指尖在上面写了一个“睿”字。周焕顿时大惊,叫道:“他是……”
婉月合起他的手掌,接过话道:“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请不要声张。我家少爷只想和你一个人谈。”她瞥了一眼周焕身边的随从。
“你先出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周焕仍是半信半疑地望着坐在桌前的冷峻少年,问道:“你……是睿王?”
“我是睿王。”
周焕不由心中暗道:早就听说沧平睿王少年英雄,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此处乃是西南重地,他只带了一个贴身随从就敢和他见面,这等气魄,又有谁能有?
“周将军,请坐。”睿王似乎并不慌张,悠然之中更带一分淡定,“我们此次便装前来,是真心实意想和周将军做一回交易。”
“交易?”
“不错!在下知道周将军心内一直有一件难解之事,愿意相助。”睿王双目直视着周焕,令他不自禁心头一颤。
“在下知道周老将军对西南世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周将军虽是长子,可却似乎机会不大。”
这件事的确是周焕最为烦忧之事,这些年来,无论他做了多少事,也无论他如何克勤克俭,可是却仍是无法讨得老父的欢心。
周焕并不接口,听着睿王继续往下说:“其实世子之位自来便是由长子继承,只可惜周老将军偏心,才令大公子处于这般境地。在下虽然没多大能耐,但却也愿意襄助公子,夺得世子之位。”
睿王坐守中原腹地,实力不容小觑,若真能得他相助,世子之位自是唾手可得。
只是,天下又岂会有如此的好事?
“王爷打算如何帮我?”周焕也还算是个沉得住气的,微微搓着手,试探着睿王的口气。
睿王朝婉月看了一眼,婉月会意,便答道:“大公子,如今西南的形势您比我们清楚,你父亲周老将军最宝贝的便是二公子周烯,因此才将他放在暨州。至于三公子,虽也是李夫人亲生的,可性子却没有二公子那么讨巧,因此也遭到了冷落。他所在的曲至恰好横亘在安平和暨州之间,若要夺位,首先便要取得三公子的支持。”
“三弟?”周焕皱了皱眉,“他和二弟是亲兄弟,难道反而会帮我?”
“利益当前,亲兄弟又算什么?说句公子不爱听的,你手里不过区区十万兵马,周烯、周烨他们哪个又将你放在眼里?到了曲至,你只需假意说是帮周烨的,说服他与你一起包围暨州,助他夺得世子之位。”
“然后呢……”
婉月机敏一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