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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女冠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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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将这事传出去……”萱玉委屈地喊道。

“你不必再狡辩了,难道还是大家说好了一起来诬陷你不成?”睿王的语气冰寒刺骨,扎在萱玉的心上。

她止不住落下了泪来。曾经,因为睿王,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哭,就算是眼泪裹在眶中,也要掐一下自己,不能流下。

她在奉陵的这些年月,就算再委屈、再艰难,也都咬着牙过了下来,满心欢喜以为嫁给了唐渊之后,便可以迎来新的生活。

可是谁知道,恰恰他——这个萱玉最爱的男人,让她那么多次黯然神伤,就算狠狠地掐着自己,心也痛得忍不住要滚落下泪儿。

她扬起头,戚戚的脸上是道道泪痕,她倔强地说道:“就算将士们传,那也不是流言。我的确亲眼看见了,她的长相奇丑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她美上百倍、千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只是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头顶,甚至都没有思考反应的时间,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扇了过去,她粉嫩的俏脸上顿时印出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靖宣!”睿王朝帐外喊道。

“王爷有什么吩咐?”

萱玉此时反而止住了哭泣,她满是哀怨的目光让睿王的心中也是泠泠一颤。他不该打她的,只是既然已经出了手,要他道歉却是绝无可能。

“夫人身体不适,你安排一下,明日送夫人回沧平……好生照顾着。”

靖宣不敢多问,低头应命。

萱玉捂着脸倒也不再多言,她此时此刻才真的明白,自己在睿王的心中,不过只是个利用的工

具。

“不必等明日了,既然我让你这么眼见心烦,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回城。”

没过一个时辰,萱玉便和云枝拿好了包袱准备上路。睿王并未出来相送,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根本不想再看见她,萱玉望着他的营帐,终还是低低叹了口气道:“走吧。”

倒是唐淇骑着马追了两里路前来相送,萱玉神色憔悴的模样令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拿了些制好的药丸,装在小瓷瓶中交给萱玉:“大嫂,你身子弱,这一路也得走上个几天,这些药带着,不舒服的时候也用得上。”

“多谢你了子汶。”萱玉淡淡谢道,将药交给了云枝。

“大嫂,大哥的脾气不好,他自己现在也定在懊恼,你别气他,等打完仗回去,什么误会都会没有的。”

“恩,”萱玉点点头,辞别唐淇,乘着马车一路东行。

云枝挽着萱玉的手,这时候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小姐,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是我嘴快,一时没忍住,把你昨天看到的事告诉了前锋营的小李子,他本来答应我保密的,可谁知今日却传得满营皆知了……小姐,你罚我吧,怎么罚都行……”

萱玉搂住了云枝,哀哀道:“不怨你,云枝,真的不怨你。就算不是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在他心中,那个丑女始终比我要重。”

云枝闪着泪儿,满是心疼:“小姐,那你就这样算了吗?”

萱玉一字一顿地道:“云枝,今日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来的。男人争天下是这个道理,女人争男人也是这个道理,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处处忍让,低声下气,我自己的男人,我也要自己争回来!”

马车在凹凸的路面上行驶,颠簸着萱玉那颗半碎的心儿。如果说五岁那年的萱玉因为唐渊的一番话得到了一次重生,那么今日以嫁为人妇的萱玉,则又一次死而复生。

17

17、攻谋 。。。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各位留爪~~~~~O(∩_∩)O

一江之隔的沛池,驻防在江边的军队天天看着对岸的睿王军在江面上集结调防一次,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一连过了半个月,慢慢的,他们的防守也懒怠松懈了下来。

这一日清晨,空气中弥散着一层薄雾,氤氲在淡白的江面上,远远望去只是一片迷蒙。

“老三,你呵欠连天的,昨儿晚上又和癞头他们喝酒去了吧。”一个两眼迷蒙的沛池兵正和边上一个精神不振的士兵聊着天。

“咳,别提了,和他们轮番赌牌九,输了的便要请酒,可把我老家底都输出来了……”

“你们还真是胆大,要是被都尉大人发现了,可是要拖出去吃板子的啊!”

“怕什么,蒋老二,”那个叫老三的士兵摇摇手,丝毫不在意,“都尉大人自己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欢乐着呢,哎,你说这个睿王也真是吃饱了没事做,敢情把涟水当成自己营地了,天天都要调防,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老三,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远处,被茫茫雾气笼罩着的江水中央,似乎若隐若现出现了战船的影子,缓缓在向沛池驶来。

蒋老二使劲揉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他推了一把身旁的老三,惊道:“老三,快看,是不是睿王的军队打过来了?”

老三仍是迷迷糊糊地:“哪有什么军队啊,你看花了眼吧。”

蒋老二拉起老三正对江面:“你自己看啊!”

日光在云层中探了出来,那些缭绕的雾气也被渐渐吹散了去,老三睁着半耷拉的双眼,这回也算是看清楚了:

江面上,睿王的几百艘战船正浩浩荡荡向对岸驶来。这不是做梦,也不是普通调防,他们真的攻过来了!

二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扯开了嗓子回应禀报,远远地只听到他们一路嘶喊的声音:“睿王渡江了……”

他的确渡江了,这半个月来,冒着酷暑炎热,等的就是敌军的大意疏防。

整整半个月,每日的探子回报从沛池军严密驻防一直到昨夜的懒散不堪,睿王仿佛一个有耐心的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的落网一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还没等沛池军集结完毕,江中战船上的箭便密密麻麻飞了过来。这群手忙脚乱的士兵连阵势都没来得及摆好,便被疾驰而来的箭射出了一个个窟窿。

战船中,睿王听着外面的战报和几位谋士谈笑风生。

他端起一杯清茶,一边饮着一边朝司马晋说道:“先生,世人常以为夜中行窃、僻处谋命此所谓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但今日看来,先生这一招光天化日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渡江而往,真是

高妙至极!”

司马睿不敢居功,只是谦虚地拱了拱手。攻下沛池只是第一步,需知黄胜的涟州前有山势之便,后有粮仓供给,内中更有大军坐守,这一仗,想来定是更加艰险吧。

船只靠岸,睿王大军冲上堤岸,将沛池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睿王瞧着他们溃不成军的模样,微微得意道:“众位请看,黄胜的兵不过都是一些散漫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我十四万大军,定能一举攻下涟州!”

睿王始终还是太过自信,踌躇满志固然是好,但过分地高估自己却往往会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沛池轻而易举就被占下,守城都尉被抓起的时候还搂着新纳的姨娘睡得畅快淋漓,直到刀架在了脖子上,才冒出颗颗豆大的冷汗,连喊饶命。

贪生怕死之辈,流连酒色之徒,都是睿王生平最为不喜者,因此,杀之。

夜晚,沛池城中灯火通明,睿王召集手下谋士一同商讨进兵涟州之事。鹤敬原是滇西之人,早年未到睿王营中时曾对西川各地做过考察,因此画好了一幅详尽的地形图。

涟州城前有山,称为荆山,山势不高,但山路曲折复杂,不易前行。只能寻得先机在山势较高处扎营,再根据敌军的分兵布阵发起进攻。

睿王向司马晋问道:“依先生看,我军进兵涟州,胜算有多大,预计损失又会有多少?”

司马晋沉思片刻,道:“禀王爷,在下有上中下三条攻城之策,谋划不同,胜算不同,预计的损失也不同。”

“哦?先生请说。”

司马晋朗声说道:“《孙子兵法》中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我军人数共有十四万,敌方仅有十万,我众敌寡。这下策便是,我方派出一支轻骑部队诱敌出击,伪装成兵力薄弱,不堪一击的样子,待他们大军进发,便以精锐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睿王便问:“胜算几成?我军又会损失多少?”

司马晋略略沉吟,伸出手指道:“七成胜算,损兵预计过半。”

强攻之法,虽能破敌,但却伤人伤己。

睿王摇摇头,继续问:“那中策又是如何?”

“中策便是损阴以益阳。我大军可兵分东西北三路从荆山进攻城池,兵法之道虚虚实实,黄胜一定以为我们会派遣主力军从山道最狭窄的东面进攻,他的大军定会埋伏在那儿等着我们……”

水霁接道:“而我们则派大军从正北进攻,他那儿的防守一定最弱!司马先生这招李代桃僵的确是妙计。”

睿王仍问:“此一策,胜算多少,损兵又有多少?”

司马晋在心中暗暗盘算了一下道:“胜算五成,损兵大约三万。”

睿王站起身在屋内踱着步子,仿佛也在思考计算,“先生还有上策未说。”

“王爷是饱读兵书之人,定明白一个道理,凡与敌对垒,有粮则胜。”

睿王转过身,双目炯炯盯着司马晋,道:“先生的意思是,与敌粮战?”

“不错,正是粮战!我们只需知道涟州的粮仓位置,夜发奇兵,断了他的粮道,坐围即可。”

“粮战……”睿王一边凝神思索,一边口中喃喃。

司马晋继续说道:“若是粮战,我方不会损失一兵一卒,但只要黄胜固守不发,我们便是和他比谁的粮草更多,谁撑得时间更久。”

睿王叹了口气道:“先生,我们的粮草只够维持三个月,恐怕……”

司马晋也点头道:“的确如此,我们长途行军,粮草必是没有他城中充沛,这胜算……只有三成。”

睿王微微有些头痛,这上中下三策令他甚难决断,他需要好好筹谋一番。

他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散去。夏夜的风凉意拂面,可却理不清睿王繁杂的思绪,每每这个时候,他都希望能见到婉月。

虽然她曾经一番严辞抗拒,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头却总也逃不开婉月的影子,仿佛这个时间只有她才能真正地“定我心神,解我烦忧。”

鬼使神差地,睿王的脚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婉月的门前,轻轻敲了三下房门。

“是谁?”里面的声音沉静柔婉,令他一时怔噎,好一会儿才慌忙找了个理由:“夫人,司马先生……可在?”

借着灯光,她婷婷袅袅的剪影便朝屋门口走了过来,停在门槛之处,却没有开门。

婉月听出是睿王的声音,便道:“宁远正和几位谋士大人商议进攻涟州之策,王爷要找他,尽可以去东厢那间屋。”

“婉月……”他脱口而出,随即便又改口,“司马夫人,不知……你对如何攻打涟州有什么看法?”他心中所想,便直言不讳道了出来。

隔着屋门,婉月微微低着头,一只纤手扶在门框之上,她婉婉道:“王爷身边谋士众多,又为何来问我?宁远是什么看法,我便是什么看法。”

“司马先生为我出了上中下三策,胜算不同,预计的损失也不同,令我难以决断。”

婉月淡淡道:“若是王爷此仗只求必胜,不计损失,就选下策强攻,只是胜了之后,也是元气大伤,此时若周腾或者廖迁不给你喘息之机,乘此进军沧平,形势便大为不利;若是王爷是个大胆的赌徒,便选上策,反正是博他一搏,胜了便是未费一兵一卒就成为中原霸主,若是败了,则这十四万大军包括王爷你自己也都要搭进去;若是王爷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便取中策,牺牲一小部分将士,保全大局,是为丢卒保帅,若是胜了,实力犹存,就算败,也未到山穷水尽之地,退仍可休养生息,以待再战。”

睿王细细想着婉月的这几句话,问道:“那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取中策?”

“中庸之道,未必不可行。不过怎生决断还是要看王爷的意思。”

她的身形微微晃了一晃,似是要离去。

“夫人……”睿王在门口轻唤,似是恋恋不舍。

“王爷还有事?”婉月侧着脸问道。

他踌躇了一会儿,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便只道:“夫人,多谢你了……”

“夜已深了,王爷还请回吧。”

屋中的灯儿蓦地被吹熄了,只留下一地的黯然。

明月之下,睿王顺着斑驳的枝影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回屋中,庭院中有人踏月舞剑,潇潇剑声随风。

迎月而望,那男子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可神情中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忧郁。

唐淇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可是这段日子他似乎心中怀着许多心事,又总是有意无意地和睿王疏远了许多。

他不知道这个中直的弟弟,究竟在想什么?

他没有走过去打扰,夜的确已经很深了。大战在即,他此时此刻心中所想便是如何顺利夺取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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