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宫女-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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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儿郎,在文若青看来,那简直就是天资仙质,哪是陈州那些粗头土脸的“读书人”能比的。不等玉璧说话,文若青先行礼,轻轻柔柔地一垂首,和软无比地道:“若青见过大表兄,大表兄有礼。”
“嗯,对你大表嫂也当有礼才是。”萧庆之说着挽了玉璧的手,与她一道坐下,却把文若青晾在一边当空气。他没给文若青难看也是看在文若青是女儿家的份上,否则哪有这么客气。
文若青惹了个红脸,讷讷地在一旁,好半晌不知道是该起还是该继续支着行礼的动作。还是芍药得了玉璧的脸色,扶了文若青一下,文若青那些尴尬才稍稍褪去:“大表兄,你要去江南么,什么时候去。若青听说江南山明水秀,人杰地灵,有说不尽的湖山胜境呢,不知道若青此生是否能有幸见上一见。”
听罢文若青的话,萧庆之侧脸看了眼自家抱着茶盏,正在那儿小声纠结“水烧过了,茶叶都给烫死了”的小玉璧,心想:“还是咱家小玉璧招人喜欢,要不怎么爷就看上她了呢!”
心满意足的萧庆之难得地,冲文若青递个笑脸:“日后自有人与表妹一道去,不是张才子便是王举人,总会有个趁心人。”
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喝了口茶,玉璧还没咽下去就全喷了出来,然后扭头看向萧庆之,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冲他。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萧庆之掏出帕子给她擦干净手上下巴上的茶水,说:“好好喝茶,总是这么没规矩。”
“噢。”玉璧继续抱着茶盏纠结,不时抬眼看向文若青,萧庆之不会凭白无故说张才子王举人。这里边肯定有什么内情。看来。这位文才女是个有很有故事,很有过去的奇女子呀!
咦。为什么这么一说她顿时间觉得“奇女子”三个字变了味道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庆之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放心把一切交给他。然后自己在旁边看热闹。这样很堕落啊很堕落。不过为什么感觉这么美妙。
从萧庆之这里,文若青哪里能讨得了好,顾盼无门,文若青只能败退。她实在是被萧庆之嘴里蹦出来的那几个字吓坏了。可怜巴巴地从茶馆出来,文若青心里明白。只怕在萧庆之这里,她已经没有希望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文若青也没有考虑过萧应之。
京城勋贵子弟何止萧庆之一个,不是萧庆之自然会有更好的,王侯遍地、公卿满城的地方,文若青才不会绑死在萧庆之这棵不解风情的树上。
回到侯府,萧庆之特地让婆子去把文若青请来,然后关起门来和文若青说了一些话,结果自然能让萧庆之满意,至于文若青满意不满意他就管不着了。不过他也没逼着文若青离开,从文若青的眼睛里,萧庆之看到了“野望”二字,这绝对是个想着攀高枝的。
至于文若青怎么应付萧张氏,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萧庆之没心思去管。
“萧庆之,到底什么事啊,中午在茶馆不跟我说,非要这时候关起门来说。要不是我不方便,绝对要怀疑你心怀不轨。”玉璧大概知道可能是文若青德行方面有亏欠,但想象不到是如何的精彩。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与人有书信来往,且差点与人私奔。文家在陈州把事情压下了,不过文若青在陈州大概是很难安排,所以文家才把她送到京城来。本来是想给子和做个侧室,只是没想到她心气儿这么高,她瞧不上子和。”萧庆之说着说着,想起顾白芷来,浑身一抖,幸好文若青不像顾白芷那么难缠。
支着下巴,玉璧感慨道:“好端端的,谁愿与人作小,她的出身,要么跟我似的瞎猫逮着死耗子,要么就只能给人作妾。放着平平常常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到大宅院里去勾心斗角,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萧庆之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对味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这么说我是那死耗子了。”
嘿嘿笑出声,玉璧赶紧给他添满茶水:“快尝尝,今天中午在流云馆喝的那叫什么茶,真让人不敢恭维,喝茶还是自家沏的好。”
由着她转移话题,萧庆之尝着茶点头,确实比流云馆的好上许多,而且他家小玉璧做菜也好,近来这些日子自觉胃口都被养刁了,在外边吃甚至还有些不惯。就在萧庆之想勾着玉璧以后多多下厨的时候,玉璧忽然凑上前,睁着灿亮无比地眼睛说:“诶,萧庆之,你说我们去江南以后开个茶馆怎么样。”
悠悠然地把茶饮进腹内,萧庆之不急不慢地放下茶盏,这才开口说:“你如果答应天天给我做一顿饭,那我就答应给你开茶馆。”
“做饭……”玉璧猛地有点摸不着头脑,做饭和开茶馆有什么关联,然后看着萧庆之的馋相她就顿悟了:“噢,我做的菜好吃是吧,那是当然,我的手艺我敢毫不脸红地说一句,跟御厨相比也各有千秋。”
“哪里是各有千秋,比御厨做的好吃多了。”为了以后都能吃到小玉璧做的菜,萧庆之很痛快地就把良心这种东西抛弃掉了。不过,御厨做的菜再好吃,也不如小玉璧做的充满温暖幸福的家味儿,所以他也不算昧着良心说话。
伸出小手,玉璧和萧庆之击掌盟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得给我银子开茶馆。唉呀,萧大才子,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对了,开个茶馆要多少银子,江南的铺面租金贵不贵,在江南你能不能镇得住场面?”
一连串问题差点让萧庆这晕头转向,他定了定神,揉了把她的脑袋说:“名字不妨慢慢想,至于江南的铺面,前两年路过江南时,闻说上好的临街铺面上下两层每月需百两银。开茶馆么,静庐当年约费了三千余两银,江南比京城到底物价便宜一些,不过静庐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到江南应当也不低于三千两。”
“三千两?好多银钱,我在宫中四年也才二百多两,这还是提了尚令,要不然也就一百两。你一个月俸银也不过百两,你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银钱吗?”百两换算成现代,可以算月薪十万了,在这时代算是高工资。
“爵位有月例,还有田庄出产及茶馆等一些产业……侯府的账不是交给你了吗,敢情你是一个字儿都没看过啊!”萧庆之忽然觉得不对,这丫头怎么就能懒成这样。
“啊,那个,那啥,我不是忙嘛。”
“芍药,去让管家把账拿过来。”萧庆之有压力啊,娶这么位夫人,只怕日后里里外外他都得盯着,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回头小玉璧把自己连同他和家业一块给卖了。
管家送来侯府的账,然后还打了一把玉璧的小报告,每每管家来给玉璧送账,玉璧总是种种借口,各式理由。
被口诛笔伐的玉璧老实地翻开账本,强大的奥数底子在这时候显现出来,完全心算,翻了不多久就把今年的账给算妥了:“怎么就侯府一本账还分公中和长房?”
“回夫人,公中的账是祖产祖业所出,比如爵位的田地庄子,以及旧年从族中分下来的田地庄子和各类产业,云州的茶场是老侯爷的,所以不在公中,也不从账上过。至于长房的账,则是侯爷的,侯爷这些年从陛下那里得来的赏赐,有田有地有庄园,古玩字画金石玉器都有。侯爷在长兴街上有三十七间铺子,每个月光租金便有六千多两……”
管家把长房的账说得更细一些,就在玉璧以为嫁了个大富翁的时候,管家话锋一转说:“虽说每月能收个万两银钱上下,但侯爷每个月得支出去五六千两,加上长房的开销每月得二千余两,所以长房也不能算太富余……有这么多?”
“回侯爷,是。”
“你拿这么多钱干什么了?”
“同僚间人情往来,吃吃喝喝,封金贺礼仪程等,我倒没细算过要五六千两一个月。”萧庆之实在是个甩手掌柜,倒从来没算过他的收支刚好平衡,每月多出来的不过是几百两的零头。
仔细看了看账本,玉璧摇头叹气,这就是典型的败家子:“幸亏陛下时不时赏你,要不账面上可就难看了。这么些年大手大脚,你居然还能存下七万余两银钱,你得感谢陛下关照你。”
“够用不就行了,我以后注意就是了。”萧庆之略微有点脸红,琢磨着自己平时是不是太不把银钱当回事了,以前就自己也不担心,过不下去了随便到哪儿都能捱过去。可现在不同,有家有室,饿着自己不要紧,总不能紧着自家小玉璧吧。
“该花的别省,人情往来哪里是注意就能省下的,也不是过不下去。”玉璧看着那一长溜“不动产”,叹气,那些东西值钱不能当钱用,还是那一行数字最实在。
嗯,这一趟出京,一定要在好山好水好风景的地方开个好茶馆挣钱,俗话说藏富江南,想在江南挣钱倒真不难。
于是,玉璧和萧庆之对望一眼,心中定下同一个目标——此去江此去江南,要努力挣小钱钱
第七十章有古怪
四月中,初夏的微风穿城而过,柳叶柔软而青碧的垂满城郭,京城如今已经是一片夏季景象。一场细雨后,青石铺就的御街上,一骑青衣夹着绵绵细雨自城外而来,从这位青衣信使的坐骑来看,这、位信使来自江南。
青衣信使一骑入城,进到宫门前翻身下马,信使等侯片刻后把信交给了一名着紫袍的官员,这位官员不是旁人,正是萧梁。
“京城风欲起,此去江南只需安好,其他的……便看缘法。”萧梁清清淡淡地说完,转身复又进了宫廷,青衣信使带来的信,直接就送到了淳庆帝御案上。
展信看罢,淳庆帝与萧梁商量了一些什么,但这场对话,没有任何人在场,到底说了什么,只有当事的两人清楚。
此时玉璧与萧庆之都在府中准备,再过几日就要启程去江南,他们的第一站是吴州。
出京的时候,玉璧才明白了萧庆之的钱都花哪儿了,因为他们收了一大票仪程银子,粗粗一算大约有万余两,从这仪程银子的数量上看,萧庆之送出去的人情还是有还报的。
“对了,萧庆之,离京的时候父亲说,如果我们路过松山,就替他去拜访一位故人。”玉璧当时特想问问萧梁,是不是去看您在外边的风花雪月往事,不过晚辈不好问长辈这样的问题,所以她忍住了。
故人,萧庆之有些意外,他前些年南来北往。没少路过松山,怎么父亲不让他替代去拜访那位故人:“父亲有没有说是何人?”
摇头,玉璧还想问这个问题呢:“没有,那个。庆之……”
瞪玉璧一眼,都不用玉璧开口,他就知道玉璧想问什么:“总说胡话。早跟你说得明明白白了,父亲那样的秉性,怎么可能。”
“诶,好吧,我想多了。”不怪她多想,受足了电视剧荼毒的孩子,长大后都会满脑袋狗血无比的段子。一旦不曲折了都觉得稀奇。
如果经官道去吴州,并不会经过松山,但另择一条道去吴州,就可以顺道去松山,替萧梁拜访那位故人。出于好奇。玉璧不时怂恿萧庆之选经过松山的路取道吴州,萧庆之拿她没办法,只好顺遂了她的心意。
刑部和御史台的一行人听说这二位是取道见故人,想想便没有一道,所以萧庆之就和玉璧领了俭书和令武向松山行进。
松山在江南,并不算多么有名的山岳,但松山上有一座松间禅院,说是禅院里边却全是出家的姑子。里边有几位禅修高深的师太,在禅宗里是大大有名的。从山脚往山上看,遍山松树间正开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开放得如云如雪,砌落满山时圣洁而灿烂。
“怀静。庆之你看,这就是父亲让我们代为拜见的人,看来是位师太的法号。”萧梁给的书信上有静和两个字。玉璧就举到萧庆之面前给他看。
“怀静?”这两个字让萧庆之觉得有些耳热,像是曾经听过一般。
一路上山,阶边落花随分落下,端是无比清美的情境,因为景色太好,玉璧和萧庆之在山间行走得很慢。路上便遇到几位师太挑着水从左侧过来,玉璧连忙让开,萧庆之见了也赶紧退让开几步。
只是坠在最后边的一位师太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玉璧看向萧庆之,俭书和令武都没上山,这位师太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样实在很让人操心。师太又走在他们前面,水洒了,他们的衣裳也跟着被打湿。
“这位师太,若是不介意,不如让我夫君帮您送一程,别看他身形不壮硕,力气可是一等一的。”
那位师太回头,看了看玉璧,很和气地露出微微一笑,摇头说:“谢谢,但是不必。”
师太坚持,玉璧就不坚持了,毕竟出家人的事不好干涉:“那您小心一些,对了,师太,松间禅院里可有一位法号怀静的师太。”
那位挑水的师太回头望向她,又是一笑:“你找我做什么……您就是怀静师太,那真是太巧了,我叫玉璧,这是我夫君萧庆之,家父托我们来看您。您看,这里还有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