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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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休在旁听她颇为生活化的语言,微微一笑,觉得如此的她,鲜活异常,他看向婴儿的目光,亦不自觉地柔和。
子越淡笑道:“多亏子飨!”
子飨闻之,心里愉悦无比,面上却只微笑。
无本问道:“子休,上次寻访侍人之事进展如何?”
子休道:“不日即可入宫。”
子飨插言道:“之前替小宫主寻访奶娘,一因小宫主未醒,二则有我调配的天池琼浆为小宫主食,遂弟子未允,如今想来,你我俱无抚养婴儿之经验,恐有差错,仍需奶娘辅助。”
无本道:“子飨思虑周详,如此即日寻访。”
子飨道:“喏。”
无本环视众人,道:“近日因师祖羽化及阿真诸事,宫人之修行有所懈怠,望汝等约束各自弟子宫人,使之专注修行。”
众人躬身:“喏。”
无本颔首,率先离去。
众人随之。
阿真躺在床上,原本眨巴着的圆溜大眼微微敛起,竟是一副清冷高雅的姿态,只眉间稍稍留一抹天真。
她歪头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打量着室内的一切。
锦被,花床,直棱窗;
香炉,垂纱,罗汉榻。
古色古香,沉静典雅。
却是如此陌生。
她看着床顶的华帐,目露哀戚。
那个幸福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她无限宠溺的哥哥,和细心照看她的王阿姨。
还记得那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虽然身子依然病弱,精神却是好的,家人便为她举行了隆重的生日宴会,宣布她秋家的女儿长大成人。
那样奢华高雅的场面,只是亲情的背景,在吹灭蜡烛的一刻,不禁双目含泪,家人那疼宠关怀的目光,是永世难忘的。
只生日宴后没几日,家人的眼里便染上了哀伤,纵然如此努力,如此想要挽留,却还是敌不过死神的召唤。
秋家的宝贝女儿还是离开了人世,年十八,正是花样年华。
生日愿望,也只是愿望而已,从未实现。
魂魄离了体,却不是往地府而去,而是到了仙家。
却是王母祝寿,思念女儿,硬是召了她上界。
原来她竟是王母之女。
只看着寿宴上其乐融融,她只觉得讽刺,凡人的生离死别,难道可以如此儿戏?
遂愤然甩袖离去。
偷偷取一碗往生水喝下,想重新回到前世父母身边。
却在途中见到受天雷劫的太白师祖,忍不住出手相助,只自己周身只有护送往生之仙力,与天雷僵持,终是伤了身。
此生又是病痛缠身吧……
阿真这样想着,慢慢睡过去。
王母看着天镜里的景象,心下微叹,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被宠坏了,行事不羁,前日宴席之上竟甩袖离去,这也无大碍,仙家本就讲求潇洒不羁,只她偏偏心肠极软,极念旧情,如此举动竟只是留恋凡间之人给予的温情,反而被束缚住了,这一遍遍的人世轮回,竟是没有半点长进。
她抚着镜中女儿眉角的天真,微微皱眉,这叫她如何放心?
突又记起一事,忙招了宫女来,命她将特制金丹给女儿送去,毕竟带着仙家的记忆在尘世轮回,总是不妥。
宫女称喏离去。
撑起结界,以防凡人窥见,仙家宫女将金丹喂入阿真口中,金丹入口即化。
见金丹起了效用,仙女便放心离开。
第三章
阿真迷迷登登地醒来,见入目的仍是陌生而又熟悉的花床华帐,无奈叹气。
如此带着前世记忆转世,是好是坏?
她记得自己因病而亡,魂魄来到地府喝了往生水后一时心软救人,本该前去投胎的自己被知玄捡了去,被尊称为神之子,受宫人爱护,掌衣食住行之五大长老更是对自己疼爱有加,但对前世家人的温情呵护之景记忆深刻,实难对他们产生小儿依恋之情,倒颇有些愧疚。
“娘,小娃娃醒了!”一道甜美清脆的童音猛地在阿真耳边响起。
被惊到的阿真无奈地叹口气,看向来人。
果然又是她,奶娘王七娘的女儿,灵儿,芳龄五岁。
你看她,头扎两根朝天辫,身穿一袭粉嫩小花衫,赤着俩小脚丫,正憋着劲,吭哧吭哧往阿真躺着的雕花床上爬。
阿真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嘴角抽搐,奶娘啊,你怎么还不出现?!
她哀怨地看向侍立在一旁想要看好戏的小宫人,人善被人欺啊。
在她决定努力自救之时,一双白皙温婉的手轻轻抱起了灵儿,随即一个柔和的嗓音责备道:“灵儿,怎么又调皮了?”
阿真松了口气,奶娘来得真及时,她可不想再次感受满脸涂满口水的滋味了,想起上次也是唯一一次被灵灵亲得满脸口水的经历,阿真禁不住抖了抖身子。
看到奶娘怀里的灵儿一副不安分地想要赖上她床的样子,阿真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能离远一点是一点啊。
另一头,奶娘见自家孩子安分下来,便放下她,去取了一边小红泥炉上温着的天池琼浆,准备喂小宫主喝,因为小宫主对母乳不喜,遂一直以此为食,也因此选中她这位不在哺乳期的奶娘。
可就这么会儿功夫,灵儿这调皮孩子居然已上了小宫主的床,叭一声,结结实实地亲到了小宫主脸上,然后坐在那里咯咯地笑,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颇有灵儿一出,谁与争锋的感觉。
又好气又好笑的奶娘看看小宫主皱成一团的包子脸和哀怨的眼神,又看看两旁笑得欢畅的小宫人,终还是笑出了声,眉眼弯弯。
见娘亲没生气,灵儿越发得意了,小肉胳膊捧着(或者按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宫主的包子脸,亲(或舔?)得啾啾有声,末了还来一句:“娘,小娃娃真好吃!”
在众人的笑声中,阿真已经悲愤得无力了。
天啊,谁来救救她啊!
“小宫主真疼灵儿。”奶娘温柔地抱起她,拿沾了温水的丝帕细细替阿真抹去一脸的口水,然后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以琼浆。
阿真慢慢吞咽着,看看奶娘,微微地笑。
奶娘看她笑了,就也笑起来,伸手点点一旁的女儿:“就你调皮!”
灵儿怪模怪样地咧嘴对她做个鬼脸。
七娘喂完了琼浆,便伸手抱起小宫主,轻轻拍抚她后背,让食物顺利流进胃里,排除空气,不至于吐出来。
她虽是一个妇道人家,却是比一般人更明白几分小宫主的,这小宫主虽周岁都不到,却是懂得许多。
几月前来此照看小宫主,心里却忍不住挂念灵儿,没几日,灵儿亦被送上宫来,听子微师傅讲,却是小宫主的授意。
灵儿如此调皮闹腾她,她从来都不哭,别人或许觉得是她太小不懂,但自己知道她是懂的,因为她看灵儿的眼神,从来都是那样温和而包容。
七娘轻轻将小宫主平放在床上,有节奏地拍抚,助她睡去。
她看小宫主轻掩上的双目,想起首次见到那眼中的流光溢彩时心里的震撼。
这神之子,又岂只是称呼?
小宫主已经八个月大了,除了子飨调配的天池琼浆,也开始进些辅食,只是这小婴儿的味觉本就十分敏感,小宫主又挑剔异常,虽然这三月来试吃了多种食材,小宫主肯多吃一两勺的,不过三四种,亦多是果汁果泥之类的。
这让白蔻很有些头疼,小宫主身体本来就不好,又这样挑食,实在是——唉……
白蔻年五十,是白术的师妹,师从子飨长老,负责阿真的饮食。
她想了想,又在菜单上写下一连串菜式:蛋黄泥、红薯泥、鸡汤南瓜泥、肉末茄泥、鲜玉米糊……
不管怎样,还是得继续试下去啊。
自阿真九月重阳来到这世上,已经过了八月,如今正是山花烂漫的四月。
重新修建的瑶华水榭已经完工,阿真于月前正式入住。
此刻,她的奶娘抱着她在水榭敞轩里晒太阳。
这敞轩伸出水面,三面临水,视野开阔,是赏天池水景的好去处。
阿真半眯着眼,似睡非睡,懒洋洋地靠着奶娘,看暖风拂过,吹皱一池天水,听奶娘唱着小调,引来小宫人轻声细和。
真是惬意无比。
但也懒散地有些无聊啊。
她伸个懒腰,奶娘立即仔细瞧她:“小宫主可有不适?”
阿真笑笑,摇头。
其实她已经可以说话,但有前世记忆的她对自己如此幼稚的声音实在是听不太习惯,所以一般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只等发育好了再说。
奶娘见时辰不早,日头也渐西斜,便道:“小宫主,天有些凉了,咱回房吧?”
阿真看看天色,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对岸的临仙台,道:“海。”
是的,她想看海。
奶娘起身回转屋内:“不可,海风过猛,会伤了小宫主。”
阿真淡淡地笑,不再出声。
阿真独坐在药池里,望着浮在水面上的各色珍贵药材,发呆。
自她一月前能够独坐后,便不再让子微长老下水,只药浴完成,才由他运功助她吸收药性。
毕竟在男子的视线里裸着身子,实是有些尴尬,虽然两百多岁的子微长老属于太爷爷辈。
说到这,她又觉得有趣。
这个世界的两百岁居然相当于前世的一百岁。
这里世人,十二岁以下为幼童,十二岁成童,行成童礼后,可以进学,十八岁行成人礼,代表成人,可婚嫁,十八到三十俱为青年,三十到一百五十为壮年,一百五十后为老年,慢慢老去,大部分人会在一百七十到七十五内寿终正寝,也有活到一百八十九十多的长寿之人,可称为人瑞。
像子微长老这样虽然年已两百但看起来却还是壮年的,皆是修行之功。
她又想起之前,询问无本师祖是否可以以修行健身时,师祖惋惜的神情。
无本修为高深,说她体质特殊,与常人不同。
她于是明白,就算身体健康,别人能活两百年,而她只能活一百年。
她的寿命,仍按着前世的法则。
太白的修行法术,不适合她。
可她并不求长命,她只是想康健而已啊。
她想起灵儿爬上爬下的灵活之态,眉目间便露出疲惫来,这样的活泼之态,真的好羡慕……
见时间差不多了,奶娘过来抱起她,为她在一旁的温泉里细细清洗,又拿柔软吸水的洁白棉质浴巾裹了她,方交至外室端坐于玉席上的子微长老手里。
待子微运功完成,奶娘抱着因痛楚而大汗淋漓的阿真又是一番洗漱,方替她穿上冰蚕丝制中衣,抱她进入熏了顶级安神香的卧室,轻拍哄她入睡。
阿真的身子还在轻轻地颤抖,运功之时的疼痛,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如此破败的身子……
她无力地闭上眼,闻着安神香,慢慢舒展开因疼痛而僵忍的身体,渐渐睡去。
换了衣裳的子微步入内室,止住奶娘的躬身行礼,望向床上已疲倦入睡的婴儿。
“七娘,你可知阿真她这几日何事郁郁?”子微在床沿坐下,抚上阿真微微皱着的眉头,替她舒展开来。
“……七娘不敢肯定,”七娘微微躬身道,“只小宫主这几日总想上临仙台,说想看海,怕海风吹伤她,七娘自是不许的,不知是否因此而……”七娘有些犹豫道。
“哦?想看海?”子微沉思,道,“阿真心思细腻,岂会不知你拒绝的原因,想是思及自身羸弱,无法自由,故而心有纠结。唉,”他叹口气,“神之子,自是渴望翱翔于九重天外,如今困顿至此,实乃吾等之罪过。”
“子微师傅不必自责,小宫主心善,自是不忍见子微师傅如此。”七娘开解道。
“七娘有理,”子微长老起身,“小宫主不喜侍从跟随,累七娘事事细心照顾,有劳了。”子微略略躬身。
“长老万不可如此!”七娘侧身避过,“照顾小宫主,是七娘荣幸。”
子微也不多言,又关照了值夜的小宫人夜里劳神,便离了水榭。
一干宫人目送。
次日,子微找到正在开晨会的后五大长老(六七八九十,掌钱衣食住行),提出小宫主如何成行的问题。
子飨颇为恼怒:“阿真如此体虚,如何能成行?!”
子微肃目反问:“然终其一生于此岛?”
众人皆愣。
子微低叹:“近日,她神情郁郁,汝等可知所谓何事?”
众人摇头,等他下文。
“海,”子微的声音里带上怜惜,“她只想看海。想我太白,由海而起,居于海上,然,仅几步之遥,阿真她,却无法观看。”
子微又道:“师祖遗训,许之逍遥,然吾辈之人,几步之遥,竟亦无法达成!”
众人皆惊,想起那双深渊广袤,流光溢彩的天目。
神之子,岂甘心蜗居一隅,不得动弹?
众人躬身:“师兄所言甚是,吾等必竭力,助小宫主成行。”
子微亦躬身:“谢诸位师弟师妹。”
目送子微离开后,五位长老当下紧急讨论小宫主出行问题,从随从人员到代步工具,无一不细细研究。
最后,发现除了身体原因,还有一个问题,护卫人员的安排。
当下下了太白令,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