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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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心中暗惊,但也松了一口气,鬼魑山堂已不知逃到何处去了,黑魅谷真老妖婆他可末见过。
“怪!抢图的人有黑衣姑娘一份,怎么牵扯上黑魅谷真老妖婆?”他心中暗怔,脑中涌上了疑云。
难怪他生疑、黑魅谷真是个女淫妖,既称为老妖婆,自与美如天仙的黑衣姑娘无关。他哈哈一笑,道:“在下车中只有一位女伴,却不知谁是鬼魑黑魅。”
“在下奉命行事,必须一搜。”大汉答。
文昌推开车门,道:“请尊驾过目……”
话未完,大汉已看清车内的黑色陈设,脸色大变。同时,黑影一闪,黑衣少女已从右面车门穿出,象一阵黑烟,扑向迫近车门的另一名骑士,人在空中电芒乍闪,大汉一声未出,脑袋突然在电光闪过时掉下马来。
老苍头一声长笑,“叭叭叭”鞭声震耳,八双马蹄向前冲,马车突然冲滚。文昌还未弄清怎么回事,跌回车上发楞,莫名其妙。
原和文昌答话的骑土,兜转马头发出一声震天长啸,然后尖声大叫:“黑魅、黑魅,黑……”
远处峰领上的人马,纷向官道冲下。
黑衣姑娘已闪电似的越过轻车,扑向拦路的四名骑士,好快!四骑士也飞离马背,两文剑两把刀四面合围,手持银字旗令的大汉收了旗令,挺剑迎上叫:“老妖婆,留下秋山烟雨……啊……”
黑衣女人的剑,已错开他的剑,乍现乍隐,他胸前出现了剑孔,鲜血激射,丢掉剑跟着奔出,惨叫着冲倒在地。
同一瞬间,另一名大汉的单刀掠过黑衣女的身侧,一刀落空。黑衣女反手挥剑,电芒一闪,大汉的右颊挨了一剑,划开了一道大缝,从右颧骨下,经过口部直从左夹抵达左肩,一声惨号,向前扑倒。
老苍头的马车到了,长鞭猛挥,马车从左绕过,从左面扑来的骑土被长鞭抽中肩背,飞堕下马。
黑衣姑娘人如狂风,一照面之间,四名大汉全部毙死,快速绝伦的攻势,即使目力最佳的高手,也难分辨她的招式,人剑不分,剑到人倒。
她跃上车座,低声道:“冲!这些家伙该死。”
说完,从中间车辕掠过,屿立在两马中间的横揖上,手中多了一条丈二长鞭。健马狂奔,她衣裙飘扬,黑披风招展,她却屹立在那儿,随着马儿上下颠簸,却站得象是钉在马揖上不动,令人替她捏一把汗。
老苍头却神色紧张地道:“恐怕黑旗令主常老狗已经来了,咱们寡不敌众。”
黑衣姑娘扭头恨恨地叫:“定然是秋丫头吃里扒外,出卖了咱们,我要活剥了她。”
“秋丫头并不知主人走撞关。”
“她知道,我曾告诉过她,并且叫她带着其他的人走华阴,吸引老鬼们的注意,常老鬼却在这儿等个正着。这贱人,该死一千次。
“主人,我们该离开正路。”
“不!日后传出江湖,说我的轻车被常老狗夺走了,象话么?事急时,你保护蔡哥儿脱身,我要教训教训常老狗,他竟敢找起我的麻烦来了。”
车中的文昌,只惊得毛骨惊然,他已明白了九分,这黑衣女人果然是黑魅谷真。难怪他不克持做了她的欲海之俘,唯一难以释怀的是,老妖婆在传说中已经是花甲老妇了,为何仍如此年青?难道世间真有长青之术么?他委实不敢置信。
“我得走,和这妖妇在一起,我的性命完了,我可不愿只活十来天,死在牡丹花下,我可不干。”他想。
他准备脱身,两面看看,左面是山丘,有人马冲下。右面是山谷,积雪的参天古林就在下面,似乎在向他招手。
他必须走,据传说,黑魅谷真弄到手的俊美男人,十天八天之后便厌了,注定了命运,不死在她的怀里,也会被置于死地。他不傻,这时不走更待何时?他还年轻,他不想死在牡丹花下做风流鬼。
他决定找机会从右面走,便向右移,身躯一动,眼角瞥见车垫上的半段书岫,心中一动,信手抄起塞入怀中。
五匹马劈面冲到,马上的骑土大吼:“妖婆,停车,停……”
“叭叭叭叭!”长鞭暴响,这是可怕的回答。
“啊……”惨号声震开,有人堕马。
入号、马嘶,车向前冲,马儿分向左右狂奔,人飞堕马下,失了主人的马从左右冲向车后。
机会来了,文昌轻轻推开车门,向前一扑,一手抓向一匹狂冲而过的狂马,抓住了判官头,人贴向马腰。向后奔出七八丈,然后滑过另一面,飞跃而出,骨碌碌滚向下面山谷密林之中。
他知道黑魅已被包围,前后都有人赶来,骑马逃命等于自杀,唯一可靠的是先找地方躲一躲再说。
他在雪中躲了将近两个时辰,也练了两个时辰的功,他发觉经过这次鱼水合欢之后,精力并不想象中衰退或消失,反而精力旺盛,老妖婆并未吸取他的元阳。
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凄厉的濒死号声,直闹了一个时辰,方才静止,呐喊声消失了,山区里重归沉寂。
之后,有一批黑衣人前来善后,牵定了马匹,拾走了尸体。他不知双方胜负如何,但黑旗令主既然有时间吨前来收拾善后,定然是胜利的一面。
不知怎地,他对黑魅谷真的生死存亡,竟然有点关心。她使他了解人生,她使他在短期间正式成为一个真正男人,那销魄荡魂的神奇境界,令他永难或忘。她那令人怦然心跳的胴体,她那一朵朵令人意马心猿的媚笑,那令他难以克止的激情,那令他象是羽化登仙的感觉,都似乎在他的心版上刻下难以磨灭的痕印。
“愿上天保佑,她,她并不是个可怕的妖妇,”他想。
申牌左右,开始往回赶,沿途问请道路,向右折入一小径,岔出潼关至华阴的大道。从这儿走,不须经过华山下,而且近得多。
他身上一无所有,幸而百宝囊还有几两碎银和百多文制钱,落店不会闹笑话。
在华阴,他不敢乱闯,怕遇上虚云羽士的党羽,更怕遇上七幻道,人地生疏,无法找到小化子。在家千日好,门半日难,他开始感到惶恐,身上无钱更是不便。
落了店,他小心翼翼在街上转了一圈,希望能碰上小化子,但他失望了。
晚间,他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开始打开半截秋山烟雨图,要看看所谓亡魂剑法三招精华夺命奇招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幅立轴书图,款认确是小李将军的真迹,他所获的是左半幅,已没有任何价值了。
精细的水墨山川线条,找不出任何文字包藏在内。细看卷轴之内,也没有任何东西藏在里面。他仔细观察好天,每一笔都反复参详,仍一无所得。
最后,他发觉被剑划记的切口上,挟糊的底层中似乎点异样,赶忙撕开一看,果然发现一张黄绢夹在里面,大喜之下,取出就灯光下一看,不由凉了半截。
黄绢长约尺余,宽约五寸,一条边已经随另一半失了踪,上面工整的字体却全在,写的是:“大哉剑道,日精月进;无巧不取,无激可幸剑所谓绝招,乃是欺人之谈,欲窥堂奥,无一可持之法,便是从经验中获取教训,由教训中更求进益。首先观察常人心理,方可制胜之道,方可争取进招之机;敌末攻我先攻,敌攻我招已发,攻其所难防,出敌意表,是为绝招。其他可持者为修为,力为制胜之源,快为自全之道,神意难到,无力为盾,徒劳无功。出招心诀三十六法,皆属空谈;能把握快、狠、稳、准四字真言,便可称神来之剑。亡魂剑法中,机诀在此。此须大恒心和大毅力方有大成,智者当能领倍。
经验、苦练、经验,苦练是为绝招。
大明洪武三十年岁次丁丑正月戍。江西袁州府武功梅谷少主司马英谨识。”
这张绢条,留了一百四十七年,今天出现人间,却是满口废话。谁不知“力”为制胜之源?谁不知“一快”为自全之道?但如何能产生神力7如何方可臻快的境界7
但文昌却茅塞顿开,智珠在握,忖道:“经验,是自全之道;苦练,是制胜之源。亡魂剑客乃本朗初年的一代英豪,在刀山剑海中九死一生,盛名绝非幸致。所谓绝招,并不足恃,真有绝招,岂非无敌天下?当今六大门派中,所谓绝招与不传之秘,有几许是无往而不利的?没有。我必须苦练,苦练无极气功,不但可生神力,以臻化境时必能不畏兵刃,更从快狠稳准四字真言下苦功,必有大成。在江湖闯荡期间,我可不象只老鼠畏首畏尾,时机有利即挺身而斗,在拼斗中吸取经验与教训。”
他将黄绢放回夹缝中,卷起书岫塞入壁缝内,躺在床上思索了许久,方安然入睡。
在华阴等了三天,不见小化子的形影,算算银子也快光了,与黑铁塔在西安府的约会也快到了,他只好结算店钱,踏上西行官道。
西安府,原是元朝的奉元路,洪武二年三月改为西安府,是陕西布治司的首府。这座城,乃是西北的重镇,是周、秦、汉、隋、唐的古城。每一朝代的兴起或覆亡,这座城都在兵刃中呻吟。是自古以来,称这座城叫长安,事实上却长不安,但它依然是一座历史名城。这座城,曾使古中华的光辉照耀世界,曾令大汉民族引以为荣。
除府城外,外围县治乃称长安,县衙门赶到西门外办公,城里面卧虎藏龙,县太爷只好乖乖地搬出城外。
而这一带的人,都自称是长安人,说西安,反而有陌生,他们都以身为长安人为荣。
这是一座地势相当高的城池,四四方方十分壮观。在这儿,你找不到一条窝囊的小巷子。四条大街上车水马龙,各处有雄伟巍峨的牌坊,有气象万千的府第。
历史是残酷的,血腥和火光是人类大屠杀的目标。渭河对岸的阿房宫不见了,未央宫完蛋了。隋朝七十里的城池也消失了,但长安是不灭的,它永远存在。
本朝初年,长安城又建起来了。按隋唐都城的旧址,缩小了一倍动工建造。说是缩小一倍,号称四十里,其没有那么大,只有二十七里。京师的内址也只有四十里,长安怎能比京师大。
达座城建了四座雄伟壮观的城门,城墙高三丈余,实厚非常,城墙上可以跑马骑车。由于缩小了一倍,当年九市八六丈陌,宫里一百六的盛况,已经大多淹没了。
待到了灞桥,天色已经黄昏,距长安城还有十里,他于今宵赶不到了。城门鸡鸣方开,入暮即闭;除非是京中来人了。
府城名义上的统治者秦王的虎驾回城,任何人都须在明晨上打开城门升起千斤闸进入。他必须在这儿宿一夜,在灞桥打点进城。
灞桥,是灞水旁的一座大镇,早年,这儿是送客东下的所在,灞桥饯别,天下知名,但目下京师不在长安,饯送亲朋的人仍多,但没有早年的大场面可看了。
真不巧,镇上不但客店客满,他自己身上只剩下十二文制钱,连吃一顿也成问题,他毕竟踏入江湖为期太短,对赚钱花钱的行径一时还不能适应,身上无钱,心中便有点焦急,白花白住的勾当,他还没有这种胆量做出来。
“我得找一处暂住一霄的地方,明天进城再说。”他想。
至于明日进城之后,今后的生活如何打算,他并未加以计料。距与黑铁塔会合的日期,还有五天,这五天他的住宿问题,他也未曾计及。会合以后呢?他也懒怠去想,
出了镇西,他仍鼓不起勇气向人恳求留宿,直走至荒郊外,他仍然迟疑不决。
“走吧!到府城再说。”他矛盾地想。
他信步西行,不久即天色尽黑。已届解冻季节,凛冽罡风令人奇寒。他信步而行,心中在思索今后行止。后面,灞桥镇的灯光在寒风中明灭不完。
正走间,后面响起了狂急的马蹄踏雪声,有两匹健马狂奔而来,不久便到了身后。
官道宽阔,划问车马行人往来不绝,路上没有干净的积雪,碎雪混和着泥土形成了一条黑色的道路,人行走时,自然而然地会走在路中所以更显得狭窄了些。
他在中间行走,听蹄声骤急,便信步向外移,并未扭头瞧,他走他的路,用不着管别人的事。
两匹健马并肩狂奔而过,碎雪飞溅,一些碎雪溅了他一身,吸引了他的注意,便以袖掩面退在一旁,举目看去,心说:“这两个家伙猖狂极了。
蓦地,健马在三丈外勒住了,马上的两名黑衣骑士骑术极为高明,马儿在喷气踢蹄,黑衣骑士却安坐如山。
“咦!恐怕就是他。”一名骑士扭头叫。
“大哥,问问看,不可鲁莽。”另一位骑士答。
两匹马围转马头,等待着文昌走近。
文昌戴着披风帽,老羊皮外袄青夹裤,之外身无长物,连小包裹也没有一个,既不象行旅,也不象本地人,黑夜中面目难以分辨,看错人并非异事。
他没有其他的朋友,所以对马上的两名骑士并不介意,自顾自赶路,看看接近两名骑士不远,心里忖道:“唔!他们背上扎了剑,是武林人,大概他们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