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邪传-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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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算用最后绝招的“缠”字诀,打算死活都要硬黏过这两招的时候,没想到禅念竟然收手退到一旁,像是从未与他动手过的平静道:“剩下两招不用打咧。”
君天邪闻言一愕,虽然他心里是乐开了花,但却没有放弃警觉心的问道:“何事让大师改变了主意呢?”
禅念淡淡道:“贫僧已经全力施为,但仍无法在八招之内取得压倒上风,剩下两招贫僧自问亦无击倒施主的可能,再斗下去毫无意义,何况贫僧并无在施主身上找到半点魔门心法的真气,可见施主并非是魔门中人,或许传言有误,贫僧会再向‘破狱’之主求证,打搅之罪,在此谢过。”
说罢向君天邪合什为礼,便头也不回地飘然离去。
君天邪看着禅念飘逸的身影消失在道上,不由苦笑道:“真是莫名其妙。”
话虽如此说,他却十分清楚,禅念的突然罢手绝非如他表面所说的只是一场“误会”那么简单,他很清楚禅念是那种不达目标绝不罢休的那种人,会让这种人中途而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禅念原来的用意就不是为了杀他,而只是为了探试而来。
这一定是“破狱”之主的意思,本来他只把对方当成是对“冥岳门”抱持单纯恨意的笨蛋,现在看来则有重新修正这项评估的必要。
丁神照走到他身旁道:“这和尚的武功很高。”
君天邪苦笑道:“当然,人家可是‘武功院’四大高手之一,排名还在我那天娇姐之上,武功当然好到足以造反。”
话说出口他才猛然想到,禅念紧接着君天娇之后出现在他面前,是有意如此还是既定的安排?君天娇她事先知不知情?有没有可能连他的亲姐姐也出卖了他……还是他始终就不应该信任任何人……?
丁神照见君天邪想得出神,也不去打搅他,静静在脑中回忆思索方才那一战的过程,愈想愈是投入,甚至以手代招重新演练一遍。
君天邪从沈思中被丁神照练招时划空的破风声惊醒,一见之下哑然失笑道:“兄弟你真是个练功狂啊!一路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逮到空档就看你拼命练功。”
丁神照收剑回鞘,朝君天邪淡淡道:“因为我的仇人都是极难对付的敌人,所以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能斩下他们的头颅。”
君天邪朝他一竖大拇指道:“够勇气!你放心,不管你要对付的是怎么样的敌人,作兄弟的我也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
丁神照低头道:“我就是不愿意连累你……”
君天邪拍拍他肩膀道:“一世人两兄弟,你还怕跟我计较这些吗?我如果出了什么事,‘相信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帮我’,这才是兄弟间该作的事情啊!”
并没想到这是君天邪又一次的洗脑,只是单纯的被无所不被的友情所感动,露出愐腼的笑容,道:“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君天邪微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啊。”
“暗修罗”独孤碎羽的死,震惊了整个白道武林,以“白道联盟”为首的剩下六派,无不派出重要人士吊丧——也同时负责打探独孤碎羽的真正死因,毕竟前者在正道中算是排行前十的武学宗师,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去世,一定会在江湖上掀起万丈波澜。
“修罗堂”为独孤碎羽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到场观礼的武林人士超过上千,每一对眼睛都看到了,那个一向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冷修罗”独孤冰心,在自己父亲的灵堂上哭得死去活来,甚至数度晕眩!任凭他人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这使得到场中人对这位既将承继“修罗堂”大业的少堂主大生好感。
独孤冰心唯一的好友,也是同列“三英”之一的“剑候”楼雪衣,是少数可以在伤心欲绝的新堂主面前说上几句话的人,两人相拥而泣的一幕,让在场众人眼泪看了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全场大概只有“三英”中的另外一名——“风流刀”萧遥,是抱着与众人迥异,带着疑惑、不解、担忧的眼神,注视着灵堂上那一黑一白的两道年轻身影。
在独孤碎羽发表的悼词之后,葬礼的气氛被炒作到最高点,众人无不同声谴责,行此卑鄙暗算行为的“离剑”楚天涯罪该万死!“白道联盟”到场的长老无异议通过将此人列为武林公敌,凡我辈中人,皆应列为优先格杀对象。
独孤冰心一一向离场的人士答礼致意,这又让他们生起受宠若惊的感觉,能让“修罗堂”的代理堂主——而且很快便会拿掉前面的“代理”两字,亲自招待送客,这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殊荣,这更让他们对眼前的这名黑俊青年大添敬意,就差没有立刻改旗异帜,投入“修罗堂”怀抱了。
曲终人散之后,以身为好友身份留下未随“剑楼”众人回去的楼雪衣,两“英”互相拥抱,看在外人眼中分外感动的一刻,却没有人注意——或该说是发现到,楼雪衣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狡狯笑意,和他那压至低无可低的耳语。
“干得好。”
独孤碎羽微微颔首,他的回话同样是细不可闻。
“接下来该你了。”
楼雪衣淡淡道:“我理会得。”
两人一抱后便各自分开,跟着楼雪衣便交代了几句要对方节哀顺变的场面话,前者也不再多留,转身返回“剑楼”代表奔丧的队伍中,这之间的过程,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除了一个人。
——“风流刀”萧遥!他眼中的忧色,只有愈来愈重,更甚于浓雾重重。
“呵……这日头啊!怎么还是如此烫人?”老和尚喃喃自语,一边放下了覆在额头的右手,让日光照亮了他半边光秃秃的头顶,反射出如同大日如来般的光轮。
老和尚的五官深刻而又带着一种慈悲的暖意,连眼神也彷佛带着冬日般软软的笑意,望着那个在他前面跪了五天五夜的男人——“离剑”楚天涯!以一种接近叹息的语气道:“这是何苦来由……”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只见楚天涯他披头散发,胡渣满面,两边脸颊深深陷入,昔日的高手风范荡然无存,只有瞳孔深处燃烧着的执念火焰,宛如十八层地狱的鬼火,让人不寒而惧。
“请大师慈悲,授我绝世剑法,以报血海深仇……”楚天涯以嘶哑如吞下火炭的变调嗓音道,语气中透着百世不变的执着。
老和尚摇摇头道:“你所习的‘天涯离剑’本身已是极为上乘的剑术,为何还要舍近求远?须知贪多反不易嚼烂,多得者必多失的道里啊。”
“大师所说的,我都懂……”楚天涯的声音里毫无半丝抑扬顿挫,彷佛他的心已在一场劫火中烧成了死灰一样。“可是只有‘天涯离剑’的话,是不足以胜过‘阎皇’君逆天的‘绝世魔刀’,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老和尚看着楚天涯低下去的颈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光,似有些怜悯,也似有些遗憾,但剎那间表情便恢复平常,悠悠开口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大师请勿劝我放弃报仇之念,”楚天涯似是知道老和尚接下来要说的话,先他一步开口道:“我已是在这世上一无所有的活死人,之所以苟留残躯至今,无非就是为了当年满门覆灭的深仇血恨,为了复仇,天涯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就算后果是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老和尚叹道:“唉!冤孽,当日老衲见你身世可怜而萌生恻隐之心,没想到一念之仁,竟导致今日的牵扯不清,果真是种其因者,必得其果。”
“求大师成全。”楚天涯没有多说,只把额头在地上不住叩碰,即使已经皮破血流,他仍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像是一日老和尚不肯传剑于他,他就宁愿这样跪死叩死在地上也不愿起来一样。
“唉!罢了罢了!你先起来再说吧。”老和尚似乎终于是被楚天涯的决心打动,闭目不忍的道。
楚天涯却仍未起身,血迹斑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的道:“大师答应传我剑法了吗?”
老和尚白眉一宣,本是厌倦世情的一双眼睛忽然精光暴绽,森然道:“回答我!你究竟欲学何种剑法?”
楚天涯不动声色道:“如来善剑。”
“佛门第一杀剑?!”老和尚始终淡然的脸色终于变了样:“你从何得知世上有此剑法?”
楚天涯没有回答老和尚的问题,只是重新磕地有声道:“求大师成全。”
“你……”老和尚雪白的长眉在风中不住颤抖,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来善剑’乃是佛门第一杀剑,练此剑招者必不得善终,死后连灵魂也不得堕入六道轮回,只能永远在常世现世之间徘徊,作个永远的孤魂,这样你还是要练它吗?”
“要!”楚天涯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老和尚没有立刻答他传与不传,只是仰首望天,目光透出难解的深意,老半天不发一语。
只有他心底明白,他是毫无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苍老抑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道:“也许上天是要借老衲之手,将‘如来善剑’这百世不传的佛门禁招在老衲这一代重现人世,你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菩提法座’的第十三代传人。”
第四章 梵灭剎息
“吞龙阁”位于将军府中,穷巧匠神工之心力,将地下温泉以人工引出,变成庭院内的人造湖畔,其上再加盖美轮美奂的曲槛回廊、水榭平台,四周桐木成荫,竹影斑驳,景致诗意盎然,但从其主人对此雄伟建筑的命名上来看,又可看出其志在天下的抱负。
白魔走过经由砖石铺成延伸在主阁四周,往湖心成八卦状放射的廊道,脚下温泉池热气腾升,形成白雾缭绕的奇景,却只有像白魔这类属于“天宫”内核心级的人物才知道,在这梦幻般的美景下,其实隐藏着天下间最可怕的机关布防。
“水向浮挢直,城连禁苑斜。”
白魔走进吞龙阁外有十二名护卫把守的大门,这十二人合称“龙城十二飞将”,是直接隶属于帝释天一人指挥的随身护卫,对主人的忠心无可取代,亦是“将军府”对外的最强一支武力。
白魔脸上始终挂着那像是发自真心的和暖笑容,跨入吞龙阁的大门,一阵袅袅热气迎面扑来,白雾迷茫中,隐约可见大厅内的温泉池中,浸泡着只露出头部的一个人,池旁外则有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文士负手而立,像是在守护池心内的人一样。
白魔双目精芒一闪而逝,像是对此人的出现时机地点感到意外,可是从他的外表绝对看不出半点异常,反而以最平常不过的口气对玄衣文士打招呼道:“右相也是被天王召见来的吗?”
温泉旁的人转过身来,露出他那张饱经摧残、缝线密布的可怖脸孔,唯有眼眶内那双灵动如神的明珠,才能透露出此人非凡的气质,与大海般辽阔的智慧。
玄衣文士转过身来,只说了一句话:“不,我一直就在这里。”
白魔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内心却掀起不小的波澜,在与君逆天一战后负创极深的帝释天,甚至必须藉助这“天井龙池”的温泉效力帮助伤势痊愈,可是在他疗伤功体最脆弱的这一段时间,陪在天王身旁护卫的竟然不是白魔这个关门弟子,而是“右相”闻太师这个“外人”!这其中的源由,就颇耐人寻味。
这时温泉内的人头终于开口道:“因为知道徒儿你另有要事待办,本王才要求闻右相暂时担起护法一职,只是如此而已,并无其它用意,徒儿你不必多心。”
白魔没想到帝释天竟会直接点出他心中的疑惑,剎那间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倒道:“徒儿该死!请师父赐罪!”
温泉的热气模糊了帝释天的容貌,只能听到他难分喜怒的声音平板地道:“何罪之有?你起来吧。”
“是。”
白魔恭谨的声音收藏起真正的心意,完美无瑕的举动退至闻太师身旁,外表上没有一丝不安,让后者也不得不暗中佩服他的从容沉着。
“师父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毫不避讳禁忌的话题,反可显示自己别无用心,何况帝释天亦非心胸狭窄之辈,畏缩顾忌反会引起他的不悦。
“你想知道吗?”
厅内的雾气忽然像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影响,被缓缓吸入帝释天的体内,当视线排清的白魔看到后者胸口上的伤势时,竟忍不住身躯一颤,即使他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仍未想到帝释天的伤势会如此严重。
只见帝释天当日被君逆天重创的胸口处,凹陷了一个碗大的黑色伤疤,看上去有极为怵目惊心的凄厉感觉,连断裂倒插的胸骨都似乎隐隐可见,有的甚至已经倒插入肺,只差一点点就要刺入心脏了!这样严重的伤势如果随便放在一个正常人身上,足够那人死上十次有余,不禁让人怀疑帝释天是凭什么支持到现在?
白魔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
“师父……!你……你的伤……”
帝释天自嘲似的淡淡一笑,摸着胸膛上的伤口道:“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