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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断袖,哪里跑-第5章

小说: 断袖,哪里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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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庄说狐狸就在隔壁歇着,可我的隔壁却生生盖了两间屋,这左右究竟是哪个隔壁来的?

巴掌大的院落里阴风刺骨,时不时卷过的细碎冰碴子扑簌簌撞在我的脸颊上。我望了一眼沉得瞧不见边的天际,心惊于此地在盛夏之时竟也能这般凉爽,便猜度这院子大抵是盖在了雪山尖尖上。

我思量一番后,就本着男左女右的原则,挑了左边的那间小屋推了门进去。

而我这厢甫一进门,便觉得一股子药香味儿扑鼻而来,地上烧着的火盆子里火光摇曳。

秦璋一向偏爱的玄色袍子此时正齐整地码在衣赏架子上,墨黑锦缎的靴子靴头朝外,一丝不苟地摆在脚踏旁。

一条厚实的大被下,秦璋安稳地睡着,呼吸均匀且平和。他的面容拢在烛火摇摆不定的阴影中,瞧着格外不真实。

说实在的,他以往在我跟前时,一向都格外地鲜活,如今这番苍白无力的形容真真是我从未目睹的。

我搬着两条腿蹭过去,攀着床沿寻了个边边坐下,默了一瞬,索性就将外袍褪了搭在他的大棉被上。

其实,秦璋的眉眼是顶好看的,他斜斜扬起的眉峰总令我念起若虚山上连绵不尽的峰峦,虽姿态柔和却也锋芒毕露。而他的唇又从来都是这般凉薄的模样,过往我总要拎着此事拿他打趣,说他是个薄情的人。

秦璋鲜少与我计较,只在说得他恼了时,才会捻起我的一缕长发道:“不若我明日便向沈府提亲?”

想着想着,我突然福至心灵,于是对他道:“狐狸,你此番若是安然度劫,我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将花月绑来,叫他与你成亲。”

诚然,我这个做了多年伪断袖的人,对于断袖这个特殊群体是能够理解和支持的。正所谓,不做断袖,哪知断袖苦。

果然,我的这番说辞打动了秦璋,曳动的烛光下,他浓密卷翘的睫毛就那般微微颤动了下。

“狐狸,此番我俩被屠家那伙人围攻,实在是命悬一线。我俩能保住一条小命,也就亏得你如今顶了个江湖第一的名头,否则又岂能全身而退。只是难为了你将我救出来,却连累得自个儿遭了罪。你看,我现在多么内疚。可我又不能以身相许,因为你是断袖么。”

我蹭在床沿儿上絮絮叨叨,但见秦璋额角忽而青筋突起,很是怒火中烧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在梦中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哀叹一番,拖着半残废的手臂帮他理了理齐整的被角,然后披起外袍,又搬着两条腿挪出了房去。

房外,北面吹来的风仍卷着冰碴子呼啸而至,苍茫的夜空中一轮昏黄的月若隐若现,荒凉寂静的院落里一株干枯的老树巍峨而立。

冷风吹得我抖啊抖啊,我磕着上下牙慌忙裹住外袍,再望了一眼秦璋的小屋,就麻利儿地拖着两条腿回了我的房里。

我这一遭受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轻在外伤,重在内毒,只是怪也怪哉,那毒自我伤了之时到现在,居然连丁点要发作的迹象都没有,也不知是被解了还是被我吸收了。

打我醒来后的五日内,秦璋都始终在睡着。我每日每日地去看他,每每都觉得他要醒来,可他却不肯睁一睁眼。

直至到了第六日上头,我本是在院里闲散地晒太阳,却不料被九宝揪住直接推进了秦璋的房里。

九宝冰着一张脸问我:“女人,你前几日对我家公子做什么了?”

我看看九宝,觉得他这个问题实在问的很惊悚,就仿佛我趁着半夜时分对秦璋做了什么一样。

九宝不屑与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必须对我家公子负责。”

我更为惊悚地望着他,“狐狸他怎的了?”

“公子昨夜里醒了一醒,说你前几日趁着夜半时分偷偷溜进来,将他……将他,臭女人!”

九宝的一张小脸诡异地红了红,我的一副心肝也跟着颤了颤。诚然我前几日确确是趁着月黑风高时来了狐狸的床前一遭,可那将他如何的人却万不是我。

“阿歌,是你么?”

身侧,一个低哑的声音突兀地冒出来,我定睛一看,乃是始作俑者秦璋悠悠转醒。

7第六章 世家的悲哀

我陪着秦璋在院里晒太阳吹风的时候,他与我解释,其实他是要向九宝委婉地转达下对我的感激之情,但由于身子并未好得利索,于是就未将那句话说得囫囵了。

彼时我正在手里替他刨着一根玉米棒子,听了他的话,我抬起眼皮狐疑地将他望了一眼,但见他一副清风和煦的模样,也只得佯装着信了。

狐狸大抵是由了这些年习武的原因,所以待他醒来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神矍铄起来,对于这点,我甚欣慰。

而九宝约莫是在内心里默默将我坐实在女魔头的位置上,所以总用一种警惕的眼神将我看着,再用一种老母鸡的姿态将狐狸守护着,令我很是伤神。

这种不良状态一直持续到第十九日上头,才被狐狸一句“咱们该下山去了”给打破。

于是我着了庄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拾好包袱,笑呵呵地等在那破院子门口准备下山去。

秦璋出门时,我才惊觉他今日是着了一身墨藻颜色的绸袍,那袍脚上格外诡异地绣了几朵歪歪扭扭的浅白梨花,而这梨花也委实是抽象了些,若不是我怎么瞧怎么觉得那花眼熟,就断然瞧不出那是几朵梨花,只会那是衣裳破了几个洞,露出了中衣而已。

日头冲上中天时,我与秦璋并庄庄、九宝一行四人穿行在山路上。秦璋手搭凉棚望了眼天色,转而对我道:“咱俩得去趟屠家。”

我愕然,“他们差点灭了我俩,你当真要去?”

“当真。”

我慎重地点头,“不如我央了小花与你一道去,好歹你俩一道死了算是殉情,总归比我与你一道的名义来得浪漫些。”

言罢,我眼睁睁地看着秦璋眼底怒火滔天,九宝在一旁不温不凉道:“女人,你可真没良心,若不是我家公子将你……你就……”

秦璋掀起眼皮来将我一望,慢条斯理道:“九宝,这一遭去屠家怕是有些麻烦事,你权且照看着庄庄一道在扬州城候着。约莫最多十日,我俩便能回了。”

“是,公子。”九宝不情不愿地咕哝了一句,又扫了我一眼,这才紧走两步跟上庄庄。

九宝撂下的一半话头自是勾起了我无尽的求知欲,于是我扯扯秦璋的衣袖,笑得十分讨好,“狐狸,九宝方才说若没你如何,我又如何?”

秦璋轻飘飘从我手中将宽袖抽走,凉丝丝道了句:“彼时是我将你从山脚下背上这山尖尖的,诚实地讲,你也实在是重了些。”

我讪笑两声,自觉讨了个没趣,便又去琢磨他的袍子,“狐狸,你这袍脚的梨花忒也眼熟,我可是几时见过?”

秦璋忽的顿住脚步,神色怪异地将我望了一望,“这是你绣的,忘了?”

我亦答得诚恳,“忘了。”

然则秦璋将我背上来的这座山其实是个没名儿的山,只是寒得忒没人性,是以处在江南之地也算是个奇景了。倒是山上那个破落的院子叫我觉得实在没道理,秦璋解释那院子是他一个旧识留下的,所以就大大咧咧住了。可当我问及他为何要费尽气力爬上山去这件事时,秦璋却说是因为被追杀的无路可退了才上山的。

这话,啧,不大实诚。

在去往屠家的林荫小道上,我凑近了问秦璋:“你说我那一身的毒,究竟是如何没了的?”

他沉思一瞬,慎重道:“大抵是被你自行吸收了。”

我于是大喜,将他引为我的知己。

我与秦璋此番去屠家,是借了逍遥散人与肃王朱承钰的名头,又承了为我瞧病的借口。关于逍遥散人,我窃以为这是秦璋纯粹为了照拂我的情绪才抛出来的,而朱承钰才是其间的正主。

于是我格外惶恐地问他:“狐狸,你拽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肃王来,目的是什么?”

秦璋仍泰然自若,“权且试一试,作个敲门砖用。”

哪料这一试之下,竟果真就试成功了。

屠家建在一座遍山青翠的山脚脚下,与青川隔水相望。一道山门修得巍峨且庄重,百十级石阶遥遥而上,直通林子深处。翠竹密密地立在石阶两旁,凉飕飕的微风打得竹叶沙沙作响,情致盎然。

我与秦璋见到屠兰司时,便是在这样的景致下,于是不免生出一番迤逦。

屠兰司是个生得伟岸的男子,腰杆子挺得笔直,步履间虎虎生风。他的眉目里隐隐能望出覃娘的气韵,只是自额角直左耳的一道伤疤显得触目惊心,平白添了几许妖孽之气。

屠兰司招待秦璋很是周到,一口一句“秦公子”叫的颇是亲厚,却视我譬如一缕烟尘。直到秦璋将我“秦夫人”的名头亮出来,他才方方拿正眼瞧我。于是我私下里认为,他是将我当成个老妈子来的。

入席前,我私下里偷偷问了秦璋,为何当日我俩被群攻时,他没把朱承钰的名号给报上来将那帮人震慑一番。

秦璋温凉地看了我一眼,道:“那日并未见到屠兰司,而你我又实在太像是谋害屠当家的凶手。”

诚然那日我与秦璋是被认作了害死屠当家的恶人。只是他家的家将也显得忒尽责,明明自家主子是出门幽会老相好,他们却倾巢而出紧紧相随,委实是铮铮的赤胆忠心。

而令我最为敬佩的是,他们在攻上来时竟保持了那么沉默的状态。就连“纳命来”“为当家的报仇”“我等与你不共戴天”的口号都未喊上一喊,便招招狠辣地要取我俩性命,着实是训练有素了。

于是这般再念及藩王朱承钰,就有番耐人寻味。

朱承钰此人先前在做四皇子时,我曾有幸与他同桌共饮过几杯薄酒。遥想在当年朱皇室衰微的情形下,朱承钰却能对庙堂之事见解卓然,胸怀天下又体恤万民,我便实在认为他是个做帝王的好胚子。

然则先皇对于朱承钰却是一百二十万个不能放心,他认为朱承钰气势太盛容易造反,于是就一举将朱承钰封到了山东。且下了道谕旨,言明若非降下圣旨允藩王进京,则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违者立斩。

先皇终究将自个儿宠妃的儿子拱上了皇位,但已闭了眼的先帝就实在不能知道他这位儿子的过人之处。因自打他登基至今,已私自出宫并被寻回百余次。在翻墙方面,他确实是个人才。

“阿歌,来尝一尝这笋尖。”秦璋甚温厚地夹了一筷子笋尖放进我面前的骨碟中,神情和煦。

我怅然回神,对他报以个贤淑的笑。

“秦公子夫妇果然是伉俪情深呐,来来,秦公子,你我再饮上一杯。”屠兰司抚掌笑得欢乐,将一盏琉璃杯推到秦璋眼前。

我见状轻咳一声,十分贤惠地接过屠兰司手上那琉璃杯,道:“阿璋近日气力不济,这杯便由我代了罢。”

但我其实并不是因为狐狸气力不济,而是怕他醉倒了我没办法将他拖回厢房去,这就不如由我醉了让他来拖,左右不是我在费力气。

秦璋望着我握着琉璃杯的手,眉头就那么锁了一锁,我也不大在意,就着杯子就咕咚咚灌了下去。

须知我这个人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深沉,一般情况下三两杯就能直接将我撂倒。而今日偏巧又碰上个喜好牛饮的人,于是我这一挡就挡了三四杯下去。

当我开始犯晕的时候,秦璋的眸子亦开始变得五光十色,闪亮亮的像宝石一般。我依稀记得我是奔着那一双宝石才扑进他怀里的,然后就妥妥当当被他吃了个豆腐。

关于醉酒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我的记忆就只停顿在了这里,至于我是如何回的厢房如何衣衫全褪,则全然没了印象。

我再醒来时,外头并不是个日头高照的艳阳天。

我撑着两张沉重的眼皮打量一番,发觉屋外仍旧是乌漆麻黑的一片。月光大概也不甚透亮,将整间厢房映得惨白又朦胧,而那一曲哀婉悲戚的箫曲便是在此时若有似无地飘荡进来的。

听着箫曲,我登时就醒了不少,因这曲子着实耳熟,可我却记不起在何时何地听到过。

我推开房门的时候,凑巧地在门外遇见了秦璋。

我打了个哈哈,“狐狸啊,真巧,你也是出来散步的?”

他淡然看了看我,“不巧,我是专程来寻你的。”

在绕过假山穿过石林的一路上,我随口问了问秦璋是借了什么名义才能骗过屠兰司进而不与我同宿一屋的。

秦璋闻言凉丝丝瞅了我一眼,道:“你醉酒后张牙舞爪,一派疯魔形容,我不与你同宿一屋,也在情理之中。”

我慎重点了点头,恍惚记起小花过去说过我酒品十分差,于是也就不敢再同狐狸闲扯此事。

秦璋的方向感极好,我跟在他身后围着那些长相差不多的石头们转了几圈,就到了一个上着大铁锁的月亮门前。

“就是这儿了。”秦璋负手在门前停下,面容一派清风和月。

我望望爬了满墙的爬山虎,自我感觉翻过这院墙并不是件难事。于是我伸腿伸脚,然后呼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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