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容珩-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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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二丫的肩上还未完全好,只偷偷托了齐家婶子帮秦羽找了个要上京的商队,准备让秦羽跟着商队一同上路,也可彼此有个照应。
这日,秦书生依然手握着一本快读破的书,摇头晃脑的读着,浑然忘我。
“呆书生,拿两本书来瞧瞧。”
“不是小生吝啬,只是我这里没有……没有启蒙用的书啊!”秦羽面露难色,隐晦的说,我这没有你看的懂的书。
“哎呦,你还小瞧人!”苏二丫语调轻佻的逗她:“虽然我当了十五年的傻子,却比你这个读了十五年书的举人还聪明些,你若是不信,我出个题考考你。”
秦羽一根筋的人,哪儿会知道苏二丫这是故意激她,只要跟学问有关的事儿,她都严谨仔细的紧。
“我出个上联,你来对个下联吧!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这对对联里上下对应,童老对应,工整之极,字字珠玑。秦羽倒是愣了愣,在心里仔细推敲研读了好一阵。越是仔细思量这对联,越是对苏二丫蒙生出一种敬佩之心。
秦羽认真起来,将手中正背诵的古文都搁下了,寻来纸笔,来回写了好几句,但都不太工整,意境上也差了几分,总觉得不满意。
苏二丫原本就是借着她寻个开心,可看秦羽这认真的样子,好像想不出来就不打算吃晚饭了,太认真的人有时也显得有些寡味。
“得得得,等你想出来,恐怕我都快睡着了。”苏二丫摆摆手,一副“我大人有大量”的样子。颇为搞笑。
秦羽却端端正正的作揖道:“请恩公赐教。”
“这下联是,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秦羽默念了几遍,总觉得“一二”,“天人”并不如想象中的工整,似有些不满这个答案。
苏二丫朝着秦羽勾了勾手说道:“呆书生,你过来。”
秦羽乖乖的放下纸笔,坐到苏二丫床铺旁边,等着苏二丫一番赐教。
苏二丫伸手便是一戳,直戳秦羽的眉心,疼的她嗷嗷大叫。
“你这呆子怎么不开窍呢,这对联工不工整哪能只看字句,应该看这句子里的话中话。我这是在教导你,此番进京,只有学识那是不够的,你还要多活络活络各种关节,了解一下朝廷中的局势,方能稳操胜券。”
秦羽虽是个呆子,却不是真正蠢笨的人。苏二丫这番话,她怎会听不出当中的门道。
秦羽揉着眉心,委委屈屈的憋着一张脸。若是只论诗书,她可不怕,但若是送礼攀关系,她可就不在行了。
“你这笨蛋,知道你只会作诗不会奉承,那你便作一首诗交予你想要结交的官员。”苏二丫眉毛一挑,扬声道:“笔墨纸砚伺候着……”
派头十足。
秦羽巴巴的去拿了笔墨来,双手递上。
苏二丫虽偷听了秦羽讲课,将简体和繁体转化记得七七八八了,但鲜少写毛笔字,如今拿起笔来的姿势还是怪异的很。
秦羽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隐隐觉得有些浪费了这上好的宣纸和湖笔。
苏二丫大笔一挥,歪歪扭扭的写了一首诗出来。字体虽然歪七扭八,不太像样,但这诗却意味深长,巧夺天工。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既不失了读书人的气节,又隐晦的表达了想要结交之心,要文雅有文雅,要真情实意有真情实意,又隐隐透出了对“高枝”的赞赏之意。
如今再看这稚嫩的笔记,只觉得苏二丫大智若愚,深不可测。
“你也无需非要用我这个,只需懂得这么个意思,不要只读死书变好了。”苏二丫拍拍秦羽的手,又从旁边取出一个绢布包着的物件。
苏二丫极为不舍的瞧了那东西一眼,一狠心,把它塞给了秦羽。
一入手,只觉得沉甸甸的,极有分量。打开一看,竟然是白花花的碎银子。苏二丫是个多么小气吝啬的人,秦羽如何不知道,但如今这银子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她到觉得自己是头一遭认识苏二丫了。
足有十八两银子呢,光是私塾的钱肯定是不够的。这十八两银子,恐怕有容珩卖竹篮的钱,有苏二丫卖鱼的钱,还有午餐班辛苦挣来的钱。
“京城里的物价肯定比这儿贵,你到时候仔细着点用。特别是疏通关系的时候,送礼要精细着挑,看门的护卫、家仆、书童能打点的都打点着点。这钱十几两银子说多也不多,但也是我能给的全部了。”
“恩公……”
“我托齐家婶子打听了,明早镇上有商队要上京,你正好跟他们一道去,今天就不要看太晚的书了,早点睡吧。”
× × ×
秦羽走了,苏二丫不知为何有一种慈母的情怀。第二天早上竟然不敢去送她,依旧是装睡,但却推了推容珩,叫容珩去送她。
秦羽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这秦书生果然有点道行,文绉绉的写的全是苏二丫看不懂的文言文,琢磨了两天大概瞧出了意思。大意是,她受苏二丫照顾半个月,如何如何如何感动,她家祖上原来是酿酒的,从她祖奶奶那一代考中了进士,于是弃商从文,这酿酒的生意就不做了。如今得了苏二丫的大恩,无以为报,就留下一个祖传的酿酒秘方,以偿心愿。
这是一张竹叶青酒的秘方,竹叶,青云山上有的是,这配方倒是颇为适合。
齐家婶子后来说道,这秦举人原也不是个傻子,他原先虽然也口口声声的叫着苏二丫“恩公”,心中却不以为然,直到最后,苏二丫掏心掏肺的对她好了,她才拿出这方子来,也是个有心计的人啊。
无论如何,这竹叶青酒的方子变成了苏二丫发家致富的关键所在。且看她如何风生水起。
☆、青梅竹马
苏二丫小心的用小刀划开竹节上的红色蜜封,将竹节上盖子打开,立刻闻到一股馨香扑鼻而来,酒香浓郁,让人闻之欲醉。
拿竹节做酿酒的容器,并不是苏二丫独创的,她记得上一世曾看过一些民风民俗的介绍,云南某个少数民族常用竹节酿酒,酿出的美酒带着青竹的清香,味甘而绵长。
竹节里的酒水,清亮透明,微微晃动,又能看出一些青绿色的温润色泽。
苏二丫拿了一根筷子,沾了一点。抬头问道:“容珩,你想先尝尝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试验了。
话说那日秦书生赴京赶考,留下了一个家传古方竹叶青酒。这竹叶青酒的酿制过程十分繁琐,先是要将稻米去壳,反复晾晒,冲洗淋水,然后将酒曲碾碎打窝,加入白米酒三加三酿,反复搅拌,沉淀之后再滤去残渣,放入大量的新鲜竹叶和砂仁,紫檀,丁香,陈皮,零香,广木香等等近十几种的中药,再加一次酒曲继续发酵。这一番折腾下来,至少得等三两个月才能做好一坛子竹叶青酒。
而且,这晾晒碾压需要一系列的工具,苏家大部分的银钱都给了秦羽作上京的盘缠,所剩的闲钱已是不多了。若是按老方法酿酒,这酒还没酿出来,苏二丫和容珩就得先饿死。
于是苏二丫动起脑筋,想用些旁门左道的方法加快酿酒的速度。
先是在镇上做了半个月的酒坊学徒,然后又查阅了不少酒坊里的酿酒书籍,结合前世的一些模糊的记忆,琢磨出了一个新法子。
这竹叶青酒的前几道工序和酒坊里的黄酒酿造基本相似,但一般黄酒制作粗劣,酒味辛辣,色泽浑浊。
苏二丫联想起日本清酒的制作工艺,用竹炭可以将浊酒净化,沉淀之后取出的酒色泽请透明亮,品质就上了一个台阶。然后再按照古方上的记载进行下面加中药加酒曲的步骤,只需短短十天左右,就能酿造完成。
十日之前,苏二丫已经试过这个方法,基本是可行的,但酒的辛辣味仍旧没有去掉,竹叶的香气也不够醇厚,不太满意。于是又改进了方法,将酒曲用蛋清浸过之后,会使口感更加细腻绵长,用竹节代替陶瓷的酒缸,会使酒香更加浓郁。
如今终于等到这第二批试验的竹叶青酒开封了。光闻着酒香,淡淡却绵长的竹香沁人心脾,直让人口舌生津,欲饮之而后快。应该已是成功了一半。
沾了几滴竹叶青酒的筷子,伸到容珩的面前,容珩脸上一红。
十日之前,他第一次喝道苏二丫酿的酒,酒味辛辣划得他喉咙都痛了,但看着苏二丫一脸期待的问他“好不好喝”,他怕惹得她失望,就又连饮了三杯,哄骗她说好喝。这烈酒劲头大,容珩又鲜少喝酒,连饮了三杯,就醉了。双颊顿生嫣红,双眸如含秋波。刚要起身,走了几步就头重脚轻的栽了过去,幸亏苏二丫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但他那时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怎么就突兀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不抱我呢……”似是不满苏二丫的手扶在他的肩上,而不是揽在他的腰上……
再往后,他自己做了什么他也记不得了,大概是说了许多平时羞于说出口的话。
于是,那些烈酒虽然是不合格产品,但苏二丫都小心的存了起来,连连说容珩你喝了酒好可爱好可爱啊……
“尝尝看嘛,这一回一定不会那么辣的。”苏二丫催促道。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闪着狡黠的光芒,活像一只等着偷鸡的小狐狸。上一次她让容珩第一个尝酒,是想他做第一个分享她作品的人。这一次,她却是因为想看到醉酒失态的容珩。容珩自那次醉酒之后知道自己失态了,就不肯再饮酒了,她几次想拿酒哄他喝下去,他都如临大敌,避之不及。
“只喝一点点,就一筷子,尝尝味道而已,不会醉的。”
容珩见拗不过她,而且这次的试验苏二丫花了很多心血,他心中其实也有点好奇,就忍不住舔了一下。淡色的薄唇轻启,灵巧的舌头翻卷如同猝然绽放的桃花,晶莹的美酒就是那桃花花瓣上润泽的露珠。
“味道纯正,绵柔爽口,比上次的果然大有长进。”容珩的声音是清亮的,像是山泉一般带着一种清冽的质地。
苏二丫的目光仍落在容珩浅色莹润的唇瓣上,隔了许久才不自觉的移开了眼。她只觉得容珩最近是越来越撩人了,一个勾唇的浅笑,一个眼眸都能叫她萌生出想要亲他的欲望。
莫非这个世界的女人都像前世的种马男一样容易……动情。
× × ×
吃过午饭,苏二丫就提了两桶没开封的竹叶青酒往齐家走,齐家婶子最爱喝酒,拿去让她品品,说不定还能提出点好建议呢。
齐家今天好像还来了客人,有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女人刚从齐家院子里出来,那女人看着比齐家婶子略小几岁,脖子上还带着一串玛瑙,似是很名贵的样子。这人苏二丫在镇上见过,是个有名的媒婆。
怎么会从齐家出来?莫非是齐贵儿看上了那家的公子?
苏二丫也未多想,熟门熟路的进了门,连门都敲。她大喊了一声:“婶子,你瞧我给你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进了屋才发现这屋里的气氛有点古怪。齐家婶子板着脸正瞪着齐宝儿,齐宝儿哭的跟泪人似得,靠着墙坐着。瞧这样子,像是齐宝儿犯了大错,正挨骂呢!
齐家婶子见苏二丫,叹了一口气,对齐宝儿松口说到:“你先回屋。”
齐宝儿看了一眼齐家婶子,又巴巴的看了一眼苏二丫。红通通的兔子眼,肿的像核桃似得,怪可怜的,苏二丫扭过身朝他做了个鬼脸,逗的他一笑,齐宝儿这才拨云见日,抿着笑抹了眼泪进屋去了。
齐家婶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面上的表情和善了许多。
“正好我有些事儿,想问问你。先坐。”
苏二丫把两桶酒放在桌上,挨着齐家婶子坐在床上。
“二丫啊,你觉得我们家宝儿怎么样?”
苏二丫也没多想,以为齐宝儿犯了错,齐家婶子这样问她,她肯定要将齐宝儿夸一夸,说几句好话,争取从轻发落的呀。
于是便笑着说道:“宝儿年纪还小,天真烂漫,极为招人疼爱,就是任性了点。不过,他是个善解人意的,要是有什么不对了,你和他说,他准改……”
齐家婶子听了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珍珠发簪。
“这东西,可是你买的给他的?”
苏二丫点了点头。
齐家婶子面色已经和缓许多了,她拉着苏二丫的手,拍了拍说:“既然你对宝儿也有意,那我这个做娘亲的就不多加阻拦了,只要你待他好,就是做个平夫也行。”
“平……平什么?”苏二丫突然听到平夫这个词,愣了愣,没听明白。
“凭什么?你和宝儿青梅竹马,又送他这么贵的发簪,不是存心叫他有想法嘛!现在他为着你把镇上来求亲的媒婆都给打发了,怎么,你又不想娶他了。”齐家婶子变了变色,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阴郁之色。
“婶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当了十五年的傻子,哪有青梅竹马这一说?这发簪是宝儿自己付的钱,只求我应了说着是我买的,我当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如今想来他是误会了。我此生已有容珩相伴,得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