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手画师-第3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越往里走,血腥味便越浓,地面暗黑潮湿,好像被血浸透了一样,若原脚步匆匆地从每一间牢房前走过,最后看向最后一间牢房,前面的房间都淮岚都不在,那他就在那里面……
若原跑过去,手按在门上就要推开,忽然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尖利声音从里面传来,若原脑中神经立刻绷紧了,冲进屋里。
丑奴看到若原忽然脸色一变,冲进去顺手拿起一个铁棍,向正朝屋中被铁链拴住双手的男人砍下的黑衣人挥去,而黑衣人反应极快,若原还未靠近他他就扭过了头,紧随若原跑进去的丑奴心一提,手腕一动,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精巧的瓷瓶。
若原看到黑衣人的刀挥下,却生不出恐惧,双手用力地握着铁棍迎上,却听扑的一声,铁棍打在空气中,她眨眨眼,人呢?
向下看,才看到黑衣人面朝下扑倒在地上,扭头,丑奴正将红色瓶塞塞进手中瓷瓶。
嘴角略勾朝他笑笑,若原一脸忧心地走到禁锢在屋中的男子身前。他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颜色了,黑色的长发凌乱落在胸前后背,被凝固的血块纠结成一团。他双手被铁链拴着,软软地垂着头,即使在那黑衣人向他挥刀的一瞬也没有反应。
若原轻轻开口:“淮岚……”
低微柔和的声音让他轻轻一震,慢慢地抬起了头。若原喉咙一噎,差点哭出来,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只剩下泛着血丝的眼睛能辨出往日的影子。若原手抖了抖,将他脸侧的头发拂开,说:“我来带你出去……”
淮岚艰难地咳了两声,张了张嘴,方才从干涸的喉咙中挤出话:“你来干什么……”
药性已经散去,毒发时的场景他朦朦胧胧记得一些,然后便是无止境的折磨,在这好像地狱一样的地牢中。应该庆幸他的神智一直不清,不然,他不确定自己能够熬过去。若原的出现让他十分意外,不禁皱了眉,孙府发生的事情他从黑衣人口中听到了,在这种敏感危险的时候,她怎么进来的?
若原用手背擦了擦眼,看到淮岚还活着,总还是松了口气,于是瞪他一眼:“这里呆着好玩吗?你还想赖着不走吗?”
说着摸了摸他手腕的手铐,拧起眉:“怎么打开啊……”
一串钥匙忽然在她眼前晃悠了一下,若原惊异地看向丑奴:“咦,你是从哪弄的钥匙?”
丑奴指指趴在地上的黑衣人,若原便明白了。
手铐打开,失去了支撑,淮岚身体一软,差点摔倒,若原忙扶住他,在丑奴的帮助下带着他往外走,顾及到他的身体,走得很慢。
淮岚虽四肢虚弱,却尽量直着身不将身体的重量压到若原身上,他声音低哑地说:“不用管我,快点走,孙道可能会将这里毁了以毁尸灭迹。”
若原紧张起来:“你这样一说,我好像闻到烟味了。”
淮岚动了动鼻子,低声说:“糟了,他们放火了!”
丑奴脸色猛地一变,“主人,快走吧!”
淮岚也推了若原一把,催促道:“别愣了,快跑!”
“嗯,好!”她拉住淮岚的手,“你撑着点,跟着我。”
淮岚的手被温软的掌心握住,被她拉着往前跑,他看着若原的背影有些怔怔。丑奴跟在若原身边,瞅了瞅那两人交握的手,心中却焦急,怨愤着淮岚的拖累。
越走向出口,烟味愈浓,若原捂着口鼻,眯起眼,从前方魔鬼般张牙舞爪的红色火焰中看到了外面苍白的天空。
“马上就能出去了!”她大声鼓励道。
三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出口处堆积着木材,火焰熊熊,完全挡住了前路,若原有些无措地停了下来,还是被淮岚往前拉了一把:“别怕,我们只能往前冲了。”
若原强忍着滚滚的热浪,脚下的炙热,左右躲闪着挥舞的火舌。高热和呛人的烟味让她紧紧地握住了淮岚的手,眼前只是一片火红,什么也看不到,唯有反握着她手的那双大手,能为她指引前路。
地牢出口砌砖墙的大块石头已经能看清,若原高兴地扬起眉毛,扭头对丑奴说:“快!还有几步就能出去了!”
她喜悦的面容忽然僵住了,丑奴一脸惊恐地扑上来,连声胆颤的嘶喊都来不及发出,全身的力突然爆发出来,他一把推向若原,将她狠狠推向出口。
和淮岚交握的手一瞬间空了,身体后仰,炙热的粘稠空气从脸侧流淌而过,若原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愣愣地看着一块大石从眼前掉落,紧跟着,土块木梁纷纷砸下,一眨眼的功夫,出口完全塌下,堵得严严实实……
她甚至没看到他们最后一眼!
若原重重摔在地上,溅在外面的碎石块下雨似的砸在她身上,呜咽一声,她将脸埋在地上。若原衣裙已被火烧得没了完好之处,捂着头的手也被烧得发红,布满了水疱。她颤抖着肩膀,不敢抬头,不敢看,不敢想。
半分钟后,当掉落的土块碎石渐渐歇止,若原慢慢地抬起头,朝地牢出口膝行了几步,然后,泪水便朦胧了双眼。
一只手露在堵住地牢的大石块下,短小粗糙,布满老茧,短窄的指甲,因为多次试毒而变成了青色。若原含着泪,手颤颤地按了上去,还带着一丝温热,可不论她再怎么紧地握住,这双手却始终没有动哪怕一丝一毫,以后也再不能为她做出好吃的饭菜,也不能使出他苦练的毒术了……
若原喉中发出一声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于安之烦躁地在屋内转了一圈,在窗户上敲了敲。武二冷淡的声音立刻在外面响起:“公子有什么吩咐。”
他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还是说道:“你派人找到若原带回来,顺便把淮岚杀了。”
窗外没了动静,于安之知道武二已经离开。他揉了揉额角,在榻上歪躺下。没关系,不爱他,生他的气,或者恨他都没关系,只要她的人是他的,他都可以不计较。
最差,也不过是父亲那般的下场,不是吗?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等着属下带回她,却没想,直到黎明之际,他不仅没有见到人,属下还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奇?“孙道府中昨晚起了火,半夜就被重兵重重包围起来了,我们的人没办法进去,而且搜了整个城也没找到若姑娘的行踪。”
书?蒙面的男子低头平板地叙述着,说完,屋中气压低到人都无法呼吸,忽然,茶盏砸碎在地上,尖锐的碎裂声刺破了一室沉寂。于安之阴冷的声音响起:
网?“接着找,城中找不到,就把范围扩大到露州,露州没有就找遍整个始国!总之一定要把她带到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呃,好吧……谁借我锅盖顶顶?
52
52、在海边 。。。
风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将从天而降的稀稀落落的雪花吹得纷乱飞舞。雪花落到沙滩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天空灰暗,连波涛汹涌的海面都是苍茫的毫无生机的灰。齐柏继戴正了皮帽子,顶着风朝在沙滩上抱膝而坐的女子走过去。
冬日海边刮的风凌烈寒冷,那女子穿着一件棉袄,外面还披着一件制作粗糙的棕毛皮裘,又将大衣上的帽子套在头上,缩成灰扑扑的一团坐在沙滩上,很不显眼。
齐柏继走到她身边,嘿嘿笑了两声,引得面容遮在帽檐下的女子抬起了头。
先是弧度柔和的下巴,然后是红润精致的嘴唇,适意地合在一起,最后,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盈盈的黑亮眼睛看向齐柏继。
齐柏继搓搓手,笑着,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若姑娘,你,你真的要留下来吗?”
若原点点头:“是啊大叔,我想在海边住上一段时间。”
齐柏继支支吾吾了几声,憋出一句话来:“姑娘画技那么好,要能跟我们走就好了……”
若原淡淡地一笑:“本就是萍水相逢,总是得散的。”
他挠了挠头,向远处躲在大石后面的儿子看了一眼,想对若原说点什么,可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来,只好挠挠头,说:“我,我去妈祖庙里看看。”
便仓皇跑了。
若原笑了一下,将下巴重新抵在膝盖上,望着海平面出神。
齐盛心急地拉住父亲问道:“说了没?和若姑娘说了没?”
齐柏继粗声粗气说:“说不出口!这事我不管了,哪有追姑娘让老子上的,你自己跟人家说吧!”
然后就撇下儿子走人了。
齐盛哎哎喊着父亲,齐柏继根本不理,自顾自地走远。齐盛哼了一声,扭头看看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的若原,脸红了红,踟蹰一下,走了过去。
若原看了一眼靠近的齐盛,笑了笑以做示意,然后又扭头看向了大海。
齐盛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小心坐下,瞅瞅她,说道:“若姑娘,你,你别呆这儿了,跟我们走吧!”
那晚,她浑浑噩噩地从孙府跑出来,刚跑到最近的巷中,一队重甲士兵就踏着沉重的步子远远跑了过来。
幽魂一样回到鲁家,她一坐下就像火烧到了一般跳起来,心中好像被铁丝绕住了一样,紧得无法呼吸。像是被鬼纠缠了般,她一边忍不住流泪,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行装,连夜离开了露州,好像今晚一过,好像离开了这里,一切就都变成了一场虚假的梦,她便可以解脱了……
第二天,当若原清醒过来,她明白自己不过是在逃避而已,而这时她已经搭上了一队壁画艺人的队伍。
露州那边,贞王的要求她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工钱和赏赐也都已拿到,没了挂心之事,若原索性跟着他们一直往东走,来到海边一处叫做百江的地区,他们在这里为一座妈祖庙修补壁画,若原有些底子,便加入这些艺人帮些忙,
若原开始得了失眠的毛病,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然后她就穿上衣服跑到海边。
夜晚的海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海潮声由远及近,扑打着海岸。若原总想,这样的海,能够无声地将人吞噬,可她却奇异地从黑暗中涌来的海浪声中得到安抚。
渐渐地,她习惯了在海边一坐便是一天,也不管海边的风有多猛有多冷。有时,嘴边会出现一抹微笑的弧度,像初春的那抹嫩绿若有似无。这转眼即逝的笑意,常常让躲在一边、从未见过她这样笑过的齐盛看呆了眼。
忽地风势加强,呼啸声比潮声更猛地灌入耳中,原始的粗犷暴烈带着远古的沧桑,头发在眼前凌乱飞舞,若原眉眼放松,平静地看着远方,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又是这样的笑容,齐盛呆愣地看着她,一句话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语声在被风吹得飘零,可若原还是听到了,她看了一眼好像被自己吓到的齐盛,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喜欢我。”
然后,便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重新投向了海面。
齐盛虽然初涉情场,可是若原的反应他看在心中,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沮丧有如海浪扑打上来。手指头在沙子里转了转,他低着头小声说:“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我会担心的。”
“我不会怕的,”若原抵着膝盖轻轻回答:“已经没有好失去的了……”
两天后,若原站在小渔村的村口,挥着手向齐盛一行人告别,直到连走在最后、不断回头的齐盛的身影也看不到了,若原才转身回去。
她身上的钱积攒不少了,给了渔村中一户寡妇一点钱,她便欣然接受了若原,将一间空置的小屋收拾给她住。虽然偏远小村,条件都简陋得很,不过若原整日不在村中,也并不在乎。
冬日哪里都是一片萧条,草还用根紧紧地扒着海边的沙,却早已枯黄。树零落生长,大都被常年不断的风吹得又歪又矮。
守在渔村里的大娘媳妇们常常好奇地讨论若原这个外来的年轻女子,奇怪她整日闲逛在海边究竟在做什么。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荒凉的海岸线一直走,累了,便返回去。
这天,当灿烂绮丽的晚霞布满天空时,若原走在回渔村的路上。也不看脚下,她仰着头专注地看着不断变幻着色彩和颜色的云彩,不防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她张开嘴还没叫出来,就脸朝下摔倒了。
视线猛地逆转,若原一手撑地,一手撑在男人的胸上,和他的脸只剩下一根头发丝的距离。若原瞪大了眼,急忙爬起来。
从地上站起来,她才发现,把她绊倒的这个男人,躺在地上一直没动。
死人?这个念头一起,若原便将视线挪到了他的脸上,脸色还正常,鼻翼也微微地扇动着,应该活着的吧。若原揪着领子往前凑近了一步,打量起这个男人。
皮肤白皙,眉毛笔直入鬓,眼睛虽然紧闭着,却也能看出他眼角上挑的勾人弧度。他的嘴唇泛白,起了皮,但不妨碍若原对他唇形的赞美。
是个帅哥。若原在心里下了断定。视线在他身上游移,布料上乘的衣物,却是这偏僻地方的人从来穿不起的,他脚上的黑色长靴沾满了沙粒,大概在沙滩上走了不少时间。
没有能断定他身份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