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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老约-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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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庭书经过易秋寒身旁,看着女子悲愤难抒,他本想将她拉上马车,但抬起的手终究还是落下,轻声道:“上车吧。”

他答应得这样轻而易举,像是等待已久。而她苦心要将他解脱出这禁锢牢笼却得他如此回报。将心比心,却是她不该对顾庭书钟情如斯。

“秋寒。”青蘼在车上叫她。

易秋寒转身上车,再不多看顾庭书一眼。

更漏声响,已过子时。

窗台下负手而立的男子依旧抬头,清辉朗月,像极了儿时光景,然而却夜风吹冷,不似当时。

女子取来披风为他披上,再将打开的窗也阖上,道:“还有什么没想通的?”

承渊不答,只坐会榻上。

从回到雨崇之后,她就只见承渊如此愁锁难解。过去是为了军政谋划,如今,却应该是为了另一处寝宫中的女子吧。

小砚将烛台上的烛蜡挑去一些,却不慎被烛花烫到了手,她不及防低低叫了一声,惊动了榻上的男子。

“怎么了?”承渊问道。

“我没事,你呢?”小砚将挑下的烛蜡清理干净了,却仍站在桌边,“你怎么了?”

承渊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以为今晚的事和七公主有关?”小砚问道,见承渊似有所动,她也知自己所料不差,遂继续道,“为什么不去问清楚呢?”

“我怕她不管说的是不是实话,都让我失望。”言辞间夹杂着叹息,承渊躺倒在榻上,望着房梁,再次沉默。

“不想她骗你,又想要自己希望的答案,你什么时候这么贪心了?”小砚走到榻边坐下,看着若有所思的男子。

从当年离渊岛的人将重伤昏迷的承渊送到自己面前,她就知道这一生都要和着满身血污的男子纠缠在一起。看他意志消沉,鼓励他重拾信心,再送他远去沙场,日日等他归来。日升月落里,这个名字只因为当初承渊那句“等我回来”而一直深刻。

她知道承渊是大珲皇子,知道雨崇破城是必然之事,知道承渊为此隐姓埋名只为重振旗鼓,知道出生入死对他来说只是为了完成大珲扶苏皇室的蜕变——旧朝腐朽,积重难返,唯有就此浴血,涅槃重生,然而前路必定坎坷。

蓦地,承渊忽然笑了出来,带尽苍凉,转过视线看着气态安定的女子,道:“到底最后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年来你心里想着什么,就是为了什么。”小砚微笑道,如同过去那样看来轻松地回答着承渊的问题。

“我确实怕有些东西和希望里的不一样。”承渊阖眼,长长叹了一声,道,“都变了。”

“就怕自己的也变了,最后反而得不偿失。”小砚抬头望着方才承渊注视的房梁,道,“没见着有什么特别的,你刚才在看什么?”

承渊又是一声长叹,却不似之前惆怅,睁眼同样再去看那根房梁,道:“从来也没得到什么,何所谓失去。”

“什么都没有的人,才应该是最潇洒的。”小砚淡淡一笑,“我帮你备水熟悉,如今还能睡一会儿,总不能什么事都靠萧将军吧。”

他看着小砚离去,才在脸上浮现的轻微笑意就此消散——刚才那句不过是气话,小砚却没有听出来。

他却不知女子一旦背过身去,看来轻惬笑容也即刻不见。

军中事务布置妥当,却有将士提出要用顾庭书祭旗,一来惩治当年顾军叛乱之罪,二则也为大战寒军鼓舞士气。

承渊对此却未立即做下决定。

消息传至青骊处,却被在外的丛葭偷听了去。女童听见要斩杀顾庭书,立即跳了出来,拉着慕空苦苦哀求。

青骊让司斛将丛葭带出去,待房内没了女童吵闹,她才继续问道:“有办法解决吗?”

萧简与慕空都对此束手无策,只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顾庭书开脱——那夜顾庭书亲自写下休书交给易秋寒,将他最后能够拉住的一点筹码都拱手放弃。【小说下载网﹕。。】

“他说要活着,但是连秋寒的帮助都不要,他是想做什么。”青骊百思不得其解。

萧简沉色,神情凝重。

慕空观察得萧简异样,想要询问,却终是缄口不语。

“哥哥一定会动手的。”青骊恍然大悟一般,上前恳求萧简道,“萧简,我要去见他。”

萧简剑眉紧蹙,看着青骊的模样也甚是为难,道:“上次救顾少一事五殿下已经没有追究,但我进出祈安殿的令牌已经被收回,如今也见不到。”

“七姑姑稍安勿躁。”慕空试图宽慰开始紧张的青骊。

“上次要萧简趁乱带他出来并要秋寒做接应,本来应该可以成功,可是姐姐她心机太深居然最后被看穿,甚至连累了秋寒。我如今也安抚不了哥哥,再有人出了这道题……”往日镇静女子越发局促不安,她在旁人面前表现出的淡定因为已经迫近了顾庭书的死亡而被很快瓦解。

萧简亦知青骊为了顾庭书而不得不对承渊再用过去手段。情谊总是最能触动人的东西,她不能急躁,只好一点点去教承渊放松对顾庭书的戒备。事实证明,多年来的隐忍以及承渊对青骊从未减淡过的重视已经有了成效,但偏偏青蘼对最后那个目标的执着和对诸事的敏锐让那夜的偷龙转凤之计付之东流。

正是沉默时,门外却传来承渊的声音。三人惊讶,循声看去,只见侍者挑帘,承渊正进来,而他的身后跟着小砚。

“你们都在。”承渊面色平平,将萧简和还在震惊中慕空略略打量一番,对青骊道,“看来不用我再说,你都知道了。”

青骊如今方才将目光从小砚身上收回。这是承渊第一次将这个女子带来她的住处,以往她都只是听萧简和慕空提起。

在过去的年岁里,当她为了所谓大计而留在顾庭书身边的时候,也正有一个叫小砚的陌生女子走在承渊身旁,一路风雨同行。

“那你的意思呢?”承渊开门见山,眼光片刻不离地盯着沉默的女子,却在青骊不作回答的时间里被点燃了逐渐强烈的愤恨。

“哥哥不是知道的吗?”她却不知为何被承渊咄咄逼人的眼光逼得紧迫,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这样反问道。

“你们都先下去。”承渊挥手,已然不怿。

萧简与慕空面面相觑,在见小砚率先退出之后也只得悄然走开。

屋内如今只剩下承渊与青骊兄妹二人,他慢慢迫近素衣挽髻的女子,停在离她咫尺的身前,目光落在她发间已经陈旧的桃木簪上,神色有所缓和,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青骊蓦然抬头,触上兄长深邃幽重的眼光,心头如被重重打击,疼得说不出一个字。她摇头,默然垂首。

他伸手触上她的肩,立时教她不由轻颤,像在害怕什么。他却执意追问道:“真的没有?”

“不杀。”言毕,青骊已重新看上承渊面容,诚恳请求。

“即使不杀,我也不会放了他。一辈子样子做个废人,你觉得他愿意吗?”承渊问道,置在青骊肩头的手不由收紧,捏住女子本就瘦削的肩,“你想和他一起走?”

“我不会再离开雨崇的。”青骊坚决。

“你在和我谈条件。”承渊面色肃冷,微微抬首居高望下。

“我从来没有任何谈条件的筹码,以前是,现在也是。”青骊道。

他沉默,纵然依旧心有不甘却总是被青骊怅然若失的目光触动到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不能忘却的青梅竹马,执着着要重新回到这座曾经属于他们的城池,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只是为了她,为了重聚。

但现实,却与希冀背离,并且大相径庭。

承渊的手渐渐松开,青骊退开,却又在下一刻被他抱住。男子的胸怀温暖过如今的空气,却并不安定。她能感觉到伴随着承渊心跳的害怕和慌张。

“不应该是这样的。”承渊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焦惶得仿佛是做了事并迷茫得不知如何补救的孩子。

“哥哥?”青骊叫他,抬眉,只能望见他的侧脸,阖眼阻隔开能够触碰到的现实,将自己放在一直的想象里,才不会那样无所适从。

“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有欺骗,不应该有隐瞒,更加不应该有顾庭书。青骊,我们之间,从什么时候起多了这些东西?以前都没有的,都没有的……”他忍辱负重了这些年,为了生存,放弃了仁慈,却从未遗忘过有关她的哪怕一点点细节。他以为,不管时光如何迢递,分别又有多远,只要重逢,就是云破日出,她还会是过去的青骊。

但他却不记得,小时候,是他要她将那些话藏在心底。三个字,不许说,将彼此分隔在血亲和道德的两边,即使再依恋,再依赖,她也只能叫他哥哥,承载住必须阻隔了距离的亲密。

他过去,更加不会这样将她抱住。

“对不起。”青骊致歉。

但毕竟,时移世易,谁都无能为力。

别风寒(四)

三月十九,扶苏军队于初合与寒军初次交锋,两军实力相当,持续五日,未有高下。

三月二十八,寒军夜袭扶苏军队凉州军营,火烧粮仓。扶苏军队未有设防,反抗不及,此战打败,退守至仓州。

四月初四,两军于仓州城外再次开战,寒军再次挫败扶苏军队。翌日,攻入仓州,并在四月中夺下付予、沉充两城。

四月十一,寒军运往仓州军粮于繁俐峡被劫。

事实有赖萧简对仓州地形了若指掌,知道繁俐峡地形复杂便于设防伏击,虽然为此损失两座城池,但寒军的军备补给却十分丰饶。

四月十七,扶苏军队于东线辽州突袭寒军驻守之凤城,历时三日,最终攻下,并一路长驱直入,攻克三城。战线虽然因此被拉长,却环环相扣,各方配合。

时局虽未大明,但扶苏大军日益壮大,不可谓不喜。

是以承渊夜来设宴,算是小小庆功。然而萧简却身在前线,未曾到场。

家宴气氛始终沉沉,丛葭就在青骊身旁,除了偶尔和身边的慕空有所交流,女童一直都甚少说话。

却是有侍者忽然焦急前来禀报,说是祈安殿失火。

一行人当即弃宴赶往事发之地,然而还未靠近,就已见得大火熊熊,几乎烧红了皇宫中那一处角落。

“庭书!”易秋寒但见火势凶猛却抢步上前。

“秋寒。”青蘼将易秋寒拉住,“危险。”

易秋寒已顾不得再同青蘼解释什么,此时此刻,她只想挣脱开女子的潜质进去火场亲自将顾庭书找出来。

“爹!”丛葭自然知道大火燃烧处正是囚禁生父的地方。他们父女同在这宫闱之中生活,却因那一墙之隔不得相见。如若一切焚尽,她如何能再见顾庭书,如何能再听见父亲疼爱宠溺地叫起她的名字。

青骊却将丛葭牢牢拽在身旁,任凭孩子怎样哭闹挣扎,她一刻都不能放手。

火光烧红,几乎包围住了整个祈安殿。侍卫正在奋力救火,然而火势只有无法控制之势。

“让我过去。”易秋寒被青蘼拉得,再有易君傅在旁牵制,她根本无从靠近火场半分。然而烈火燃烧,她却听得见万物被焚毁的声音,甚至有什么东西坍塌了,重重地砸了下来。

“让我过去……大嫂……”易秋寒已近哭求,脸上淡妆被泪水冲开,火光隐隐照着她的侧脸,像是被烫着一样灼热。

丛葭同样不曾放弃半分,在青骊身边苦苦扭动着身子没,试图趁机摆脱开女子的束缚,哭喊声那样真切悲恸:“娘,我要去看爹……娘……”

青骊原本就站在那,眼见着火舌从屋子里陡然蹿出,又烧高了几分,顷刻间又将那一角的夜空烧得透亮。

像是过去顾庭书陪她看烟花的时候,火树银花,也是这样将夜色点燃,照着那是彼此言笑晏晏的眉眼,他在她身旁叫她的名字,青骊,温柔缱绻,最是触动心头那一点涟漪波折。

“帮我看着丛葭。”青骊将丛葭交托到身旁的慕空手中就提步上前。

身后却是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回,手腕处被灌入的力气霸道甚至带着凶狠,同时耳边响起承渊的声音——别去。

丛葭的哭声连同大火一样迅速烧灼着已经不安紧张的心情,青骊只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出事!”

“自然有人救他。”承渊目色生冷,看着面带急色的女子却也愠怒。

“你敢说这场火不是你放的!或者不是你的授意!”她第一次这样质问兄长,为了那个曾经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却又照拂自己多年的男子。她真的急了,只因为如今,顾庭书再不是过去那样可以自保并保护她的人,但她却无力在这样的情形下如同当初他对她的救遇和照顾。

火光照亮了青骊眼底的泪光,承渊注视着愤然的女子,她这样六神无主,凭空猜测了来诘问于他,顾庭书于她当真就这样重要?

“不是。”承渊将仍在试图挣脱自己的女子又一次禁锢在自己身前,对上她的眼,字字肯定,道“不是。”

兄长的目光这样坚定,不容置否,她纵然相信,却依旧不能袖手旁观。

青骊甩开承渊的手又向火场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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