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二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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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大娘还是第一次被铁柱顶撞,以前她不管是叫他做啥粗活累活,这汉子都是从来没个二话的,谁想到一讨媳妇儿,居然还长本事了!“柱子,不是大娘说你,你大伯他身子骨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辈子就好点儿小酒,俺寻思着那肉啊酒啊的都是人吃剩过的,所以就做主拿回了家,你弟弟今年也要参加乡试,可怜见的,都大半年没吃顿肉了。你那么孝顺,肯定不会怪大娘的,是不?”见铁柱挂着脸没说话,大着胆子又道,“这媳妇讨来了,可不是讨个小姐回家供着,你得叫她干活洗衣做饭,像是这家里,都得她打扫,你平时做完活,那她得打水给你洗脚伺候的你周周道道的,想当初俺从陈家村嫁到你们铁家沟,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就起了,把家里整治的井井有条,你也得这样叫你媳妇儿——”
“俺乐意拿她当小姐供着,大娘你管不着。”铁柱牛哄哄的说,直接把其中几个后生合力抬着的箱子摁了下来:“你们给俺放下,谁教你们来抬的,那是俺媳妇儿的嫁妆。”
被铁柱的话气得不行,铁大娘啐了一口,嘀咕道:“你就养个小姐吧。”随后见铁柱把箱子夺了下来,急了,赶紧奔过去阻止:“柱子、柱子,你要这些东西干啥呀,你堂弟就要去应乡试了,这些书都给他,反正你也看不懂。”
铁柱这才知道箱子里的是书,怪不得他觉得媳妇儿看起来跟村里的姑娘还有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原来她读过书啊,那这些书就更不能让大娘拿走了:“俺看不懂不要你管,你不行碰俺媳妇儿的嫁妆!”
他态度强硬,人又不好惹,那几个后生纷纷都松了手,铁大娘一看,急了,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了你那这就是你的东西了,你做主给你堂弟还不行吗?”
“谁都不行动俺媳妇儿的嫁妆。”铁柱很坚持。
正当铁大娘还想再说话的时候,梅子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无妨,给他们就是了,柱子。”
铁柱一回头,瞅着梅子站在阁道门口,他心里急,那都是媳妇儿的嫁妆,他本来就不能给媳妇什么好东西,还要她在嫁来的第一天就把嫁妆给人,那怎么行?“媳妇儿……”
“大娘。”梅子款款走了过来,头发不再是往日的长辫子,而是挽成妇人髻,穿的是粗布衣裳,还有几块补丁,但都洗得极干净,明明都是村妇打扮,但铁大娘硬是觉得自己跟见了什么大人物一样,矮了人家不是一截两截。“既然您要这些书,那就都搬走吧,但是请把箱子留下。”
“媳妇儿——”铁柱急了,认为媳妇是怕自己不好做才把书送人,当下就要去抢,顺便挥板凳把这些人给赶出去。
“柱子。”梅子却拉住了他,嘴角的笑容跟以前对他笑的不一样,很温柔很温柔,那好看的模样,看得屋里的几个后生都直眼了。“那都是我家里的书,现在家里没人了,留着也没用,给他们吧。”她也一并把自己所有的坏毛病和清高都收起来,一把火烧掉。以后她就是梅子,柱子的梅子。铁柱的媳妇儿梅子。他对她好,她也全心对他好,就是这样。
铁大娘大喜过望,连忙把书一本本抱出来摞到一起,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几个箱子,想一起拿回家,被铁柱瞪了回去。那些后生见铁柱凶蛮,也再不敢盯着梅子看,赶紧帮忙搬书,他们都是村里的读书人,铁大娘许诺说这里的书可以分给他们,否则他们才不会这么大胆来惹铁柱。
这出闹剧终于落幕了,梅子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突然笑起来。铁柱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媳妇儿是伤心过度傻了,赶紧把人拉到怀里:“媳妇儿,媳妇儿,俺这就给你要回来,你甭笑。”说完就要朝外窜去追铁大娘,被梅子一把拉住,“不用了柱子,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些阿堵物,留着也没啥用,给他们也无妨。”上面的书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但是为了转移下这个傻大个的注意力,她问:“他们怎么知道这里面是书啊,你昨晚打开过吗?”
铁柱摇头:“媳妇儿的东西俺不会动的,应该是铁蛋干的。”铁蛋是铁大娘的独生子,今年一十五岁,最爱翻人家东西,手脚不怎么干净。“想来是他打开了箱子,知道里面是书,想要,才叫大娘来拿。”
梅子了然的点点头,想起自己之前站在阁道门口听到铁柱说的话,心里竟有种甜蜜的感觉。原来成了亲,心态真的就不一样了。
也许,铁柱就是她的良人。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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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管家
媳妇管家
“对了……媳妇儿,你、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堵物来着?那啥意思?”正在梅子心情起伏的时候,铁柱突然摸了摸脑袋,傻乎乎的问了一句。梅子愣了一下,笑了,她果然是不能对这莽汉存多大的心思,遂轻笑说:“没什么意思,柱子,你今儿不用开铺吗?”
铁柱依然傻乎乎地摸头,对着她继续傻笑:“嘿嘿,不,不去,俺今日想在家里陪你。”而且家里昨日弄得实在太乱,他怎么能让媳妇一个人收拾。“对了媳妇,你跟我来!”他像是方想起什么似的,拉起梅子的手就朝堂屋奔,梅子正腰酸背痛,被他这么一拉,差点整个人扑到地上去,方才那点感动须臾间便消失不见了。
一见媳妇差点被自己摔倒,铁柱赶紧伸手回来抱,幸好在梅子毁容之前将她拉了回来,他松了口气,心虚地瞄她:“媳妇儿……”
“柱子啊,我跟你说……”梅子还心有余悸,她被吓得够呛,微微喘着气。
“媳妇你说、你说。”铁柱对着梅子猛点头,“你说啥俺都听你的。”
看到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梅子还能说什么?再说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力气大了些,自己又没注意,只是这话儿还是得先说出来才行,不然保不准就有下一次。“你不用听我的,只是下次拉我的时候动作轻些,我毕竟是女子,你又比寻常男子力气大上许多,我受不了自然是应该的。”
“好好,俺记住了,媳妇,刚刚没伤着哪儿吧?”虽然没看着她摔倒,但是那滑的那一下肯定扭着腰了,他还是摸摸确定一下。梅子被他摸得俏脸通红,受不了的推他又掐他才终于让他的手停下。梅子觉得自己的体力真是不行,只是对着柱子又掐又推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觉得累,喘气声儿都大了许多。“我没事,你别乱摸……”
铁柱赶紧把媳妇抱起来,梅子很轻,抱在手里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但梅子很不习惯这样凌空的高度,要柱子赶紧把她放下来,但是铁柱抱她上瘾了,硬是装作聋子直直把她抱朝堂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立马退了回来把大门拴上。梅子怕被人看见,把脸埋进铁柱胸口不露出来,若是被人看见自己出嫁第二天就这样放浪形骸被相公抱着,那成何体统,万一有好事之人说出去,她可怎么见人。如今只盼着铁柱赶紧把自己抱回堂屋,也省得出什么岔子。
不过好在铁柱动作很快,从大门回到堂屋炕上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梅子一见自己给他放倒了,吓得俏脸泛红,以为柱子又要跟自己做那夫妻之事,刚想开口婉拒,却见铁柱在炕靠墙那一边的几个木箱里翻来找去,最后小心翼翼地捧住一只小荷包递过来,眼睛里闪着小孩子一样的光:“媳妇儿,这都给你。”
梅子见那荷包的样式像是钱袋,但款式花样都颇为老旧,便伸手接了过来,入手才觉得里面的东西颇沉,打开一看,竟是几锭整锭的银子和几块碎的,足足有四十几两。这么多钱,铁家沟谁家有这么多?梅子刚想问话,铁柱又跑去翻开了,这回拿的是个小铁盒,上面有一把小巧精细的锁,这次铁柱没让梅子碰,而是自己打开才递到她面前,里面竟是一些铜钱,大概有半贯这么多,梅子看着手里这么多钱,一时间惊呆了,好半晌,问:“你为何将银子放荷包,却将铜钱放铁盒?”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铁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啥,俺有个坏毛病,就是爱喝酒……银子那么大,俺舍不得花,所以动都不动,但是这些钱俺看着就手痒,这次打了个铁盒子给收起来,现在有媳妇儿你,都交给你管着。”
梅子轻轻吸了口气,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简单的说附近几个村上不乏富农,但没有一家能有这么多银子的,而这么多钱,他居然放心交给刚刚成亲才一日的她?难道就不怕她心生不轨做出什么坏事不成?“柱子……这些钱还是你放着……”
她话没说完铁柱就打断了她:“媳妇儿,你收着,俺是个粗人,放不住东西,你要是不收,没几日就给大娘哄去了。”
梅子想起方才来拿书的铁大娘,一看就是个斤斤计较不好招惹的,现在自己与柱子成了家,理应担起为人妻的职责才是。便将荷包和铁盒都收了起来,想了想,又从中拿出几十文钱给铁柱,说:“那为妻就暂时代你收着,你若是想用,随时来与我拿便是。”
铁柱乐呵呵的点头,把媳妇儿给自己的几十文钱小心翼翼地塞进外衫口袋,梅子不小心看见他肩膀地方的衣服有些绽了线,便要他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缝补。
梅子的女红是出了名的好,那些绣线在她手上就跟有了生命似的,铁柱傻傻地看着她飞针走线,愣笑,嘴角还流着疑似口水的痕迹。梅子把针在头上磨了几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些钱……你都是哪来的?”不是她不怀疑这个傻大个,但是这么多钱,他一个铁匠,如何能赚得到?自己女红极好,一年到头也不过数两。
铁柱没听出来媳妇话里的深意,只当她是关心自己,当下傻乎乎地笑道:“嘿嘿,那都是俺在山里打的老虎猛兽之类的,还有些药材,都拿到镇里卖了,大概有十几年才攒了这么些。”还不算上被他拿去买酒喝买肉吃的那些。
梅子这才放下心来,也相信自己嫁了个好汉子,也许不懂得风花雪月那些酸词哀诗,但却可以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她也没什么好求的了。
补好手里的那件后,梅子又让铁柱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这才发现这汉子已经没几件完整没补丁的衣服了,他爹娘早逝,家里没个女人帮衬,临近的本家又都嫌他家贫貌丑,铁柱自己本身又是不爱与人亲近性子冲爱喝酒的人物,除了昨日成亲时的新郎服,竟是好几年没有再添新衣。梅子实在是对他那堆破烂衣衫无言,只好把几件破的不像话的扯了,弄成几块大步重新拼成新衣。但如今刚入冬不久,正是冷的时候,棉衣里的棉絮都已不保暖,虽然铁柱火气旺,但也经不住这酷暑严寒岁月折磨。梅子取出些钱让他去买新棉花,对他说是自己要用,铁柱一听,问都没问就屁颠颠跑了。
☆、與人來往(上)
与人来往(上)
他们新婚的第三日,铁柱原本还是不想做活,想着要跟她继续缠绵厮磨,被梅子赶走,要他挣银子养家去,结果这莽汉回了句:家里不是还有银子吗?
梅子被噎得哑口无言,抿着嘴巴说,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哪有男子不养家的道理?好说歹说终于让他打消在家里陪她的主意。
其实铺子就在阁道的前面,堂屋反而像是后院了,梅子不喜欢接近铁铺,因为太热,虽然大冬天的在里面很暖和,但每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觉得呼吸困难,铁柱皮厚不怕冷,哪怕是大冬天打铁的时候也都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淌着细密的一层汗珠,梅子每次看到就觉得好像空气中多了种说不出的味道,她很少接近,而铁柱也不强求她陪着,毕竟铁铺火力太旺,媳妇又是那么娇弱,当然受不了。
每日的饭食都是她来整治的,梅子手艺好,最普通的青菜杂粮在她手上也都成了美味,没几日柱子就觉得自己的腰围好像粗了一圈,之前穿的好好的棉袄,突然绑不住了。梅子新做的几件衣服他根本舍不得穿,每日还是穿着以前的破旧衣衫,可梅子一旦板起脸来佯装生气,他就立马换上新衣来讨好。梅子在他的二皮脸下也没了脾气,她本来并非易怒之人,可对着这莽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想着把他吼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也就是嫁给了铁柱,梅子才知道世间原来还有这样一种人,她以前的生活习惯在铁柱面前都成了浮云,这个汉子爱吃大蒜大葱,但是不爱漱口,晚上睡觉时从来不喜欢洗脚,一双大脚丫总是脏兮兮的,如果她不盯着,这家伙甚至连上厕所都不愿到茅房去,随便在角落找个地儿就放起水,看到村里谁家养得土狗也一定要去踢一脚……最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总爱用没漱口的嘴来亲她,而且一亲起来就像是看到蜜糖的蜜蜂,她怎么说也改不了,只好每天时刻盯着他。
铁柱的最爱是红烧肉,但是现在的肉十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