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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鸩赋-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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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如听了笑笑:“还是你们奶奶想得周到,有好东西也还记得我,若只是二小姐,只怕好茶放霉了也不想起来还有我这一号人呢”

子规见这话说得极酸,也不好回的,只得笑笑罢了,又将手里小纸包递到芩如手中,芩如接过来的闻了闻,嗯了声道:“倒真是挺香的,都放了些什么果子?”

子规回道:“说是加了些今年下来的新鲜蜜桃和甜杏,然后底子是新年清明后新上来的银芽。”

芩如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奶奶说了不错,我也得尝一尝,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就是了。只是老爷就罢了,平日里他老人家只是嫌茶不够苦,若再吃了这个,就更要命了。行了,回去说声谢谢,我心领了就是。”

子规哎了一声,因见安怀阳在屋里,也不敢多说多行,怕芩如忌讳,便准备转身回去。不料芩如倒叫住她来问道:“大小姐在你们院里吗?”

子规忙答道:“是不止是大小姐,二奶奶也在,我走时丹杏去叫二小姐了,说不定这会子也该到了。”

芩如听了笑道:“倒是你们奶奶爱热闹,行了,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就跟你过去,也听听那边说什么笑话呢?”

子规见对方如此说,只得定下脚来院内等着,芩如这便进屋里去,也不闻什么声音,只是安怀阳咳嗽了一声,一会儿芩如的笑声也轻轻传了出来,白沙哼了一声,后头去了。

子规等了片刻,见芩如换了件新衣服,花枝招展地出来了,子规见无人伺候,白沙和绿荇都不在,只得自己上前来扶住芩如。

芩如斜眼瞟了下子规,口中说道:“难为你了,要你来伺候我。”

子规一脸自在道:“姑娘说哪里话?奴才不就是为了伺候主子的?”这话说得妥帖极了,芩如心里一下乐开了花,从来少人叫她主子,替是这么正大光明的,这园子里人人心里忌她几分,却从不曾当面真正叫过她主子呢因此心里又对子规生出些好感来,亲亲热热地开口道:“好丫头,这嘴真乖!大*奶是个有福的,尽调些好的在身边,明儿我去对她说,怎么也依你这样的,给我一个放在这院里才好”

子规扶着芩如边向外走去,边道:“姑娘高抬子规了,子规实不敢当。白沙姐姐和绿荇姐姐也是好的,子规自已想着,怕是拍马也赶不上呢”

芩如听见这两个名字就烦,当下就不屑道:“别说那两个不中用的,没的败坏了好心情”

子规笑了笑,也就收了声去,再看了一眼芩如身上新衣,只作忍不住,又开口赞道:“姑娘你别嫌我多嘴,今儿姑娘这身衣服实在服帖极了,料子就不说了,但凡差一点的,姑娘也不收,就这刺绣手工,花样纹路,颜色裁剪,无一不出色,无一不精致合衬,姑娘打扮得这么出色,我都不敢抬眼细瞧了。说起来,倒跟那寺里的菩萨有几分相似呢”

芩如喜难自禁,才她在屋里时,就连安怀阳见了,也说她身上这件亮蓝色色撒粉菊缎墨绿镶边偏襟长褙子不错,而她则最爱上头的妆花宽楣子,绣得原是小朵小朵的杏花,她心里只是最爱这花。

说起来,为了这件衣服,她也不知私底下费了多少口舌,更别说底下配上的那条洒线绣果绿地飞鸟葫芦纹长裙了,做这套衣服时她就对那裁缝说:“这衣料我是交于你了,若出了一点岔子,你就是自寻死路了,看从今往后,清西县里还有谁敢找你做衣服”

裁缝听了这话,心里害怕,只得又量了一次尺寸,方敢落手动剪刀,也可见其精致了。

此时因见子规也不住眼地看那妆花楣子上的刺绣,芩如便拉起子规的手来,放于那粉色杏花上,口中急询道:“我竟不用说,你只用手摸摸便知,这是上好的绣工呀告诉你吧,这是姑苏顾家的手艺呢”

子规口中啧啧作声,接着芩如的话头便道:“我倒不知道什么顾家李家的,只是看这花朵如此逼真,摸上去光滑润手,想来一定是难得的。”

芩如得意地笑出来道:“算你有眼光,我只说给你吧,那顾家的刺绣是天下闻名的,能出自他手的,无一不是精品,他家本只是负责贡品,就这样也忙不过来。后来老爷见我实在想要,才让大爷由京里带回来给我。”

子规直点头不已:“怪道这样好,竟是皇上娘娘们用的,也就是了。只是芩姑娘,大爷回来又去了,也有些日子了,我竟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这衣服呢”

芩如爱惜地看着那花儿道:“我见了这衣服,是左看也爱,右看更爱,因是暑天,更是舍不得穿,今儿天气合适,冷暖宜间,我想不会出汗,就不得污糟了这领口了。”

子规笑道:“芩姑娘当真会过日子,也难怪老爷最宠就是姑娘了。”

芩如听了这话,更如三伏天喝下冰汤,三九天饮下热酒一般舒服畅快,心里直觉得这子规太会说话,愈发跟其亲近起来,也不扶她的手了,二人就手挽起手来,子规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芩如强拉着道:“这有什么?我又不当你是外人,别人嘴上叫我姑娘,心里亦只当我是个丫头,唯有你,是嘴里心里都敬我的,当我看不出来?一时也不必守那规矩,我又不曾裹脚,要人扶做什么?”

子规心里好笑之极,面上自是恭敬,只半挽其手罢了。芩如倒是兴高采烈的,子规见此便道:“姑娘今儿打扮得天仙似的,一会中午花厅里可就出风光了,各位奶奶小姐的眼睛,保管离不开姑娘这衣服呢到时候姑娘高兴了,还该多喝两杯才是”

芩如听见这话,本是大放光芒的眼睛,瞬间就灰了一半,她强笑了笑道:“你不知道,老爷是不爱热闹的,才大小姐去请安,不是已经送了些去小厨房?若非家里来了大人物,老爷是不会去花厅里跟大家一块用饭的。”

子规明明听出芩如语气里的失落来,也是,如花的年岁,偏伴了个暮年养静的老朽,若心如止水的也就罢了,若心里还有欲念,像芩如这样爱热闹,贪虚荣的,怕就难说了。很好,这也是个露出缝儿来的将臭的鸡蛋了。

因此子规便道:“还是芩姑娘了解老爷,也是,差一点的也伺候不了老爷这么久,老爷是无论如何也离不了芩姑娘的,芩姑娘忙也忙得高兴不是?”说到这里,微窥芩如脸色,见其果然面有不愉之色,便又接着说道:“才芩姑娘说,园子人如何如何,要我说,老爷那里才是真的,那起小人知道什么?老爷一句话,顶那无用的千句芩姑娘,你说是不是?就缺了明里的名份,到底老爷心里头是只有芩姑娘一人的。”

芩如听见这话,说得自是有理,只好勉强撑出点笑来,却终难以为继,光名份二字,就将她一天的好心情全部打压了下去,那嘴角就偏是要沉下来,拉也拉不上去。子规只作不知,面上还是笑嘻嘻地,也不看对方的脸色如何,只管挽住向前走去。好在前头不多远就是拢香院了,子规方才松开半挽住芩如的手,抢先一步上去推开院门,叫道:“大*奶,芩姑娘来了”

一进门去,芩如就听见里头说笑声不断,也不知怎么的,她本是匆匆而来的脚步突然间就有些被打乱了,子规刚才的话,不经意间打动了她。是啊,自己此刻穿得再风光,再富贵,再艳丽,又有何用?身边那个,是如那枝头将落的黄叶一般,半截入了土的人了,若再往深处想,他若有日不在,自己又将如何?那屋里正在说笑的人们,也许现在羡慕,巴结,甚至时不时要来讨好自己,可是长远看去,自己是个全无身份的人,又终究如何能比得过她们?又岂知她们心里不正在盼着那天,好狠狠地打发了自己?

秋风冷冷打她身上吹过,一地落叶,一地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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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我爱诺诺公主、明月金陵的打赏

第百二十二章 松际露月显微影

第百二十二章 松际露月显微影

却说宁娥在屋里明明听见子规的声音,却迟迟见芩如进来,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屋外,抬眼就见芩如正在院内发呆,眼睛只是望着自己那几株碧桃树。

当下宁娥也不吭声,也不叫人,自己走到芩如身后就是一拍,芩如唬了一跳,急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她?心下大不乐意起来:“哟,大*奶也玩起来了,玩心还这么重,你可是唬对了人,我原是最胆小最经不得吓的,经你这一拍,我的心都快要蹦出腔子来了,你看这里跳得叫欢。”说着便作势拍了拍自己有胸口。

宁娥笑道:“好个可耐惊耐怕的雀儿我只不信,你才多大年岁?不过也是小后生花花的,怎么就经不得吓?”

芩如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正刺中刚才心中所虑之事,脸色便更加晦暗,语气也不太好听起来,当下那脸拉得老长:“我怎么还是小后生?眼看着一天天就老起来了,比不得你们,一个个都是花容玉貌的,可心地过着,我哪里来的人?怎么能赶得上?”

宁娥多么伶俐一个人,自然不会放过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抑郁,她从来就知芩如的心事,这时正巧四周无人,方便说话,当下扶住芩如,小心贴近对方耳边,轻声说道:“你的心事我知道,趁这里无人,我只对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依我的主意,你就必不用担心操虑后事了。”

芩如听见这话,猛的就是一抬头,看着宁娥,脸上只是半信半疑。宁娥重重点头,直视对方眼睛继续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老爷的身边人,只要这里是我当家,我一直都这么看,也会一直照这个规矩行事。芩姑娘,这话你放在心里,你只管别操那心就是。”

芩如细嚼这话,当真是完全解决了自己最担心的事,若真如对方所言,自己必不得远虑,且现在老爷尚好,就更无近忧。只是,她周宁娥当真是能信得过的?再看看宁娥的眼睛,芩如心里忽然如明镜一般,面上也笑起来:“大*奶自然是个聪明人,我芩如自叹不如,以后必要请大*奶多多关照才是,大*奶也不用过虑,就算大*奶不说刚才那话,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大*奶也只管放心就是。”

宁娥笑道:“原来说了半天,咱们说的全是不用的废话,我只是一直这样做,你也只是一直这样做,原就该如此,哪里能逾越?都是咱们二人想得太多了而已。”

芩如也笑,心想你只怕我夺了你管家的权力?哼,倒是提醒了我,若我能接手这个家,还用再担心以后?这安家有多少财产,满园里除了老爷,也就我一人得知而已,若我能。。。。

宁娥也笑,却只是笑芩如太痴,俗话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只可惜,贪欲是个永远也添不满的大坑,而对芩如这样没有后路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

当下二人都有些满意,便携起手来,进屋里去了。

其筝见宁娥出去了只不见进来,正在好奇,又见子规打起帘子来,宁娥与芩如二人同入,便笑对乾娘道:“二嫂子你瞧,满屋里就只大嫂子是眼明耳利的,我说她哪儿去了,原来是去接芩姑娘呢”

乾娘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可不是?你不知道,咱家大嫂子是长了顺风耳,千里眼呢别说这院里,就方圆八百里的事,也都逃不出她的手心去。”

宁娥边推芩如去坐,边回乾娘道:“是了,想来我是那姓孙的猴子翻世了,你们一个个只要小心,若作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便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你们捅到老爷那里去,看家法伺候吧”

乾娘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若论见不得人的事,毕竟这里谁也比不上。。。”芩如一声及时的轻咳,将乾娘的话硬生生堵回嘴去,书桐快手送上茶来,芩如眼皮也不抬一下,看也不看一眼,只让她放在桌上就是。

宁娥见书桐尴尬,示意其出去,这里便只留下子规与丹杏伺候。

书桐憋了一肚子气,出得屋来就朝地下啐了一口,心中暗骂:如今当真是乱为王了不过也是个小小丫头,满园里谁不叫作姑娘?整日里就当自己是个姨娘了,谁许来?老爷究竟也没发一句话到了这个地步还上不去,就是一辈子奴才命了,还挑三拣四的嫌别人咱们都长了眼睛只管看,看你这九条尾巴的狐狸精到底最后得个什么好下场,只别叫迷了我的眼

心里胡乱骂了一气,书桐这方觉得好受些,当下也不在外头候着,一赌气便回自己房里去了。

子规满屋里只是忙个不停,一会这个叫添水,一会儿那个叫寻果子,宁娥只是指使她陀螺一样转,芩如见了便道:“大*奶还该省着点使看把这丫头忙得,我只坐着都觉得绕得头昏,子规,你且歇歇,才从我那儿回来,就这里伺候个不住。”

其兰这时已到,正靠在其筝背上说悄悄话,听见芩如的话便咯咯笑道:“姐姐你看,芩姑娘今儿怪了,从来不见她怜惜过什么丫头,今儿赶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体恤起大*奶的丫鬟来了?我看不懂,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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