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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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回过头来,直视儒荣,嫣然一笑:“丫头们知道什么?不如我自己过来,倒说得清楚明白,就不至于弄混了东西。若将送给二小姐的东西。送到芩姑娘那里去了,那不是白费了我一片心,倒落不上半句好了?”
安家兄弟先是一愣,后想起其兰清高,芩如贪婪,心里反应过来,唯有呵呵一笑。
“你说得倒真犀利,原来芩姑娘的心,你也是略知一二?”儒荣笑问。
子规盈盈秋水,顾盼生波道:“世上的事,从来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做出来了,哪能瞒得住呢?偏自己是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么?”
儒定听见,心内更比刚才更加不安,这姨娘的话,越说越含深意,绝不像个长待后院,不闻世事之人。
“菜上得差不多了,大爷,二爷,快趁热用些吧!”子规看出儒定脸色有些闪烁不定,知道是自己过于显山露水了,便对儒荣飞个眼色过去,催他拿起筷子来。
“来,二弟,咱们尝尝你嫂子的手艺如何。我丑话先说在头里,若当真不好呢,我是定说实话不打谎的,青儿你落了面子,可别叫哭!”
子规身子一偏,星眼微瞋,娇俏回道:“从来没听过人说我手艺不好,爷别忘了,当日在清西县家中,老爷也是夸过我的!”
儒定见眼前二人,如伉俪情深深,又似鹣鲽意绵绵,再听得儒荣刚才话中竟吐出嫂子二字来,显见得,就当这姨娘是发妻一样了。' 看小说就到~'
周宁娥呀周宁娥!儒定想起自己曾爱过的那个女人,除了惋惜,就是叹息了。
大哥对自己说过,周家的事,可他从来不愿相信,从来女儿婚姻之事,唯听父母之命,就算要她自己选,依她周家家教,她也只能选择从父母命这一条路而已。
可从近日她的行事来看,似乎大哥的话亦有几分道理,周宁娥现在周家园内,与芩如渐作一气,也许还算不上贪婪,却亦有几分不知足相了。
“别光想心事了,二弟,来试试看这面如何?我才品着,觉得甚好。”儒荣看出儒定心牵旁鹭,又催了一遍。
儒定回过神来,忙动手入口,自然说好,且多了些清香辣味,倒于别处不曾见过。
子规捂口笑道:“这没有什么,我只觉得肉味过重,就多加一味子姜入内,二爷怕是不惯,所以觉得辣了。”
儒荣也笑,三人吃喝不提。
翌日,儒定打点收拾完毕,儒荣送至门口,见车队走后方回。
子规知道儒定这一去,张乾娘命运不可改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张家陪命,本是应当,可想起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子规又觉心有戚戚。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将近年关,家中来信,说是儒定不日到家,已将一切报明。安怀阳果然不听儒定意见,执意要送其兰入京。家中已开始准备嫁妆,待一切周全,年后就送人来。
宫中亦传来消息,太后寿诞三月初一,应王奏请二月底入宫,安儒荣费尽心机,许下多重好处,总算拢得身边一些同仁,并劝皇帝三思。
皇上本意不决,又听此言,便有些犹豫,可太后到底是自己亲娘,又是大寿,若当真附逆其意,只怕于孝道上有差,左右为难之下,只得将应王奏折压下,只说容后再虑。
此时子规已从儒荣处断断续续得知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果与自己私下揣测大概不离,安怀阳先辅助应王,应王包藏反意,正好楚明柏欲提拔安怀阳,便借机让安跟随太子,以便暗中接应。
谁知安怀阳见太子如日中天,势不可挡,心知应王想要继位是痴人说梦,可又不敢直说,就怕被反了老底,唯有安抚对方,先让太子继位,日后再做打算。
不料却被太子发觉,身边有人通敌,为求自保,安怀阳栽赃楚明柏,使得楚家尽灭。
如今,应王已是忍无可忍,皇帝既知当年其有逾越之心,今日又岂会轻轻放过?只因太后实在心爱,不然早就杀人完事。
应王心里激愤,又兼发觉安怀阳有背叛之意,竟使祁少宇来谋害自己,又赶上太后大寿,左右夹攻,应王遂决定正借此机会,要与当今天子,一清旧帐了。
事到如今,应王已不再信任安怀阳,不过是借旧日之事胁迫其一定要助已入京面圣。
安怀阳亦知其意,安儒荣更是对此心知肚明,八年前放生的恶魔,此时就要正式回归了。
因将近年关,尚书府中事务渐多,子规每日忙于家中琐事,颇无空闲。梅香自上回失意,亦暂时安生几日,倒是棋姿,时不时过来看望子规,每每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子规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时,管家婆子来说,大爷外书房里的黄花梨方香几坏了,问子规后楼上可有现成的,若有了,就派几个妥当人去抬张下来。
子规忙说有,命取了钥匙,又唤了长童过来,叫杜鹃也跟着,一块找人去抬下来。
这里婆子正要出去,子规一把叫住问道:“好好的,怎么那几就坏了?那是个结实物件,不去硬碰不会坏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婆子看看她,又拿眼睨了下屋里。子规会意,将丫头们一起支出去,方才示意其直说。
那婆子便开口了:“这事说起来也怪,今儿早起大爷好好的接了封家里来的信,看过后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据外头扫地的人说,只听得桄榔一声响,长岭进去看时,这香几已经倒地上坏了。也许是大爷踢的?那奴才就不敢妄自推论了。”
子规沉默良久,又问:“这会儿爷在哪里?”
地下婆子回道:“还在外书房,正跟长岭说话呢。”
子规点头:“叫长新来,说我有事问他。”
不过片刻,长新人就在子规面前站着了,他亦听说了今日之事,知道子规找他过来必是此事,当下不待子规发问,自己就开口道:“姨娘可是为了大爷的事?这事我知道得不多,不过大约是因为那封老爷写来的信吧。”
子规当作没听见他说知道得不多,紧盯住他就问:“信上说了什么?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长新思来想去,最后只好说道:“实在没听到多少,我跟长岭本在外书房台阶下站着,又听到屋里大爷发火了,长岭赶紧进去看视,我不敢就进,只在外头听爷吩咐。”
子规听到长新的话便知有事,见其犹豫,直接就问:“那你在外头听见什么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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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春寒梅衰未减态
长新见瞒不过去,只好苦着脸道:“青姨娘,大爷跟长岭私下里的话,从来没人敢乱传,我如今。。。。”
子规知其怕事,忙安抚道:“你只管说,我保你没事,再者,这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大爷有事只不瞒我。”
长新只好开口:“我听大爷怒气冲冲地对长岭说,二小姐不日就要入京,而且,还是大奶奶亲自送她过来。”
周宁娥!子规一瞬间心神俱冽,果然她在家里放不下心,这就要过来了!
长新见状,也不好再说,心想这回一山要入二虎了,也难怪大爷烦心生气。
子规不出声,静静坐了片刻,直到长新听见外头人声,提醒她道:“青姨娘,外头好像是梅姨娘!”
子规仿佛从梦中醒来,看向长新的眼神中竟有些恍惚,好在立即她就镇定下来,挥手命长新出去,又多吩咐一句:“不许多嘴生事!”
长新自当心领神会,出门时正见杜鹃站在台阶下,两人打个照面,皆把脸儿红了个遍,杜鹃偏身只作不见,长新快步出了院门。
“青妹妹呢!多日不见妹妹了,今儿天好,我过来瞧瞧!妹妹好忙!这家里上上下下多少事,还要自己管个小厨房,妹妹这娇柔的身子,可吃得住?”
子规屋里听见这声音,忙抬身从椅子上起来,口中叫道:“梅姐姐来了?杜鹃,进来伺候!”
梅香打扮得妖妖娆娆,一身红装地跟在杜鹃身后进屋来。见子规笑盈盈地站在中间,不禁面上浮出一丝冷笑,过后装作没事,又开口道:“这一院子的丫头。姨娘独自在屋里做什么?刚才我恍惚看见,是长新过去了,姨娘有事吩咐他?不能叫人听见?”
子规若无其事。让座于梅香,又含笑斜睇其道:“姐姐说话,妹妹不解。丫头们在外头扫雪掐huā,杜鹃正要出来取水,就撞见梅姐姐来了。长新么,我不过白嘱咐他几句,在外头多看顾些大爷。年关将近,事务烦大,让大爷少喝些酒,别伤了身子。”
梅香用块一方银红撮穗的落huā流水帕子捂住嘴,笑得咯咯出声。道:“妹妹当真忧心烦重!从来爷们在外头的事,后院是谁也揽不上手的!如今有了妹妹,只怕这规矩就要改了,大爷是谁的话也不听,唯妹妹马前是瞻,妹妹叫少喝酒,大爷就只有以茶当酒了!今后妹妹只当作作好事,没事儿时也多提携下姐姐,可好?”
子规并不理会其冷嘲热讽。却是正经回道:“姐姐这话岔了,你我是一样的身份,轮得到我来提携姐姐?叫大爷少喝酒,也是为了爷的身子,听不听的,爷自然心中有数。并不因为是我,就显得话重意深。”
梅香心想这丫头倒是嘴尖齿厉,一时也说不过她,正巧见杜鹃上来送茶,拉住其手,嘴张得老大,就叫道:“哎哟,这好重的镯子,huā头也新,水色也好,杜鹃,这是哪儿来的?”
杜鹃一听对方捏住的,正是子规送自己的那对竹节形金手镯,当下心里有些发慌。她自觉是不配这样东西的,只因实在喜欢,见其沉甸甸的,又刻着许多鱼水莲子,年关就到,图个喜庆,方才于今日取出来戴上,不想梅香眼尖,竟盯住了不放。
子规不过略看一眼,并不在意,淡淡对梅香道:“哦,这是前儿我得的,见huā样子不合心情,就给这丫头了,怎么,姐姐也喜欢?若真喜欢,我那里还有些镯子,有金有玉,多不重样,叫丫头们拿出来给姐姐挑挑如何?”
梅香不觉脸红起来,说话口气这就犀利了许多:“知道妹妹如今管家,自是不同以往,多少好东西,我们没见过的,妹妹这里就成山成海了。连个丫头都戴这样重的镯子,少说也有四五两重,我们是无所谓的,横竖家里人都知道,可叫外人听见了,岂有不说妹妹治家不稳,偏护自已下人的呢?”
子规听了好笑,反唇相驳道:“一对镯子罢了,姐姐就这样不高兴起来?又有谁这样气小,就说妹妹偏护自己下人了?妹妹在京中并无家人,亦无相熟,就算妹妹想牵带着,在这园子里捉几件好事给弄些银子,也没有这样去处,姐姐你说,是不是?”
这话正戳中了梅香心窝,立刻打得她回不上嘴了。
子规心想,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看威风惯了,如今就吃瘪了?
正当二人杠上了,都不说话之时,外头又传来管事婆子回话声:“青姨娘!”
子规命杜鹃去问何事,回来说,外头大奶奶娘家来人,送了好些新崭崭的帐幔锦带,枕簪桌围、椅披,并各色铺垫料来。
梅香一听这话,眼内便直放出光来,又看子规脸色如何。
子规早知如此,遂于梅香面前一丝不乱,冷静镇定开口道:“收进来就是。”
梅香却说话了:“收到哪里?我看不必去后楼库房了,直接送到楠木楼那头比较合适,也省得来回路上麻烦了。”
子规掉脸过来看着梅香,静婉和妍,神气静息,这就点头附和道:“姐姐说得极对,就这样办吧。”
梅香不想子规竟然如此量大,就这样服软了?于是暗中睨了子规一眼,见其神情自若,倒有些佩服。待那管家婆子走后,梅香复又开口:“大奶奶娘家送那些东西来,是什么意思?大奶奶人不在这里 ,送来做什么?”
子规瞟她一眼,突然笑吟吟的露出一团和气,道:“姐姐原来不知?大奶奶要入京了呢!”
此时用喜出望来来形容梅香之脸色,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子规毫不理会,又叫瘦雪来:“吩咐下去,将那些东西就披挂布置进清风楼内,既是大奶奶娘家人送来的,必合大奶奶心意,早早弄好了,待大奶奶人到时,就不至少慌乱了。”
梅香心里得意,见子规如此,少不得趁机奚落道:“哟,青妹妹果然可人疼!看这事办得,大爷若知道了,也得赞声好呢!说句实话,若论贤惠,除了大奶奶,也就青妹妹你了。也难怪,你是大奶奶一手调教出来的嘛!”
子规当真将此言笑而纳之,又上前拉住梅香的手道:“姐姐这话可就叫妹妹羞死了!大奶奶是个好的,我哪里赶得上?就姐姐在前,妹妹也不赶妄自菲薄呀?对了,姐姐刚才说到提携,我想起来,大爷一会儿要过来用午饭,姐姐今日打扮得这样鲜亮,不叫爷看见,实在对不住身上这织金缎子,姐姐只管这里坐坐,妹妹我后头看顾小厨房去,一会咱们姐妹俩陪大爷用饭可好?”
梅香听见这话,心里作痒,却又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