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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鸩赋-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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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姿却摇头,亦正色道:“我跟妹妹说实话,妹妹却拿场面上的话来混我。妹妹说得原也没错,可安大*奶她是远水,哪里得到京城中的近火?大爷常年只是京中住着,他的家,正经是京中尚书大人府,你子规如今这身份,还当不得那里的家?也就是大爷一句话罢了。”

子规闻言低头,眉翠含颦,靥红展笑,却是沉默不语。

棋姿见她如此,一时也不好再说,片刻后,倒是子规先开口了:“忘了问姐姐,榴少爷可好?怎么不带他过来玩玩?总也不见他到我这里来,怕我吃了他不成?我这病是外伤,也不过人的。”

棋姿见提起自己儿子来,心里有些慌神,说话也不如刚才流利自如了:“嗯,哥儿是醒了, 不过又有些发困,妹妹你也知道,这天气太好,太阳又暖,又没有风,小孩子。。。。”

子规接过她的话头就抢道:“是啊,小孩子这时候正该出来转转,天好怕什么,总闷在那小院里,不觉得无聊?小孩子最是好玩的,姐姐带他过来,也好叫我跟他亲香亲香,到了京里,就他一根独苗苗,正该宝贝呢!大爷又说叫我当家,我就多宠宠那哥儿,也是应当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棋姿目瞪口呆,一字吐不出口。子规望着她浅浅一笑,回波顾影处,别有深意。

还当是我往日里那个不爱计较,不与他争的小子规吗?这你可就错了,如今的我,惟其索债,不问所何人,亦不问所何事。

正当二人无语中,相互探视之时,瘦雪上来送茶,子规转换面容,殷勤招呼棋姿:“姐姐试试,大爷说这水,是外头刘大人送来的旧年雪水,闻得大爷喜爱,特特地叫人送来,只得小小一罐,因大爷在这里的时候多,就叫都收在我这里了。”

棋姿强作笑容,称谢接过杯来,子规见其手颤,便只当不知,这就开口道:“姐姐与我这一路,可谓风波迭起,不过福祸孰知?以往我与姐姐,总不太亲近,如今这一来,倒比那时相识相知颇多。这样看来,若到了京里,姐姐于我,就是最靠得住的了。”

棋姿一听对方这话,正是巴不得呢, 赶紧贴身上前,亲亲热热就凑近子规耳边细语道:“妹妹说得可不是!那京中尚书府里,琴丝就不必说了,你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烈脾气燥,一个不顺心,嘴里就骂出不好听的来,在安家,除了大*奶,没人降得住她。还有个梅姨娘,最是尖酸刻薄,她是小家出身,想必你也知道,父母都是花厂子里的花农,也不知弄了什么手段,叫大爷也娶进她来,哎哟,那就跟上了天一样了!当自己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呢!眼睛长去了头顶心,说话面上爽利好听,背后一想,全是贬低你捧高她自己的,说不得,一个字,毒!”

子规心里细细惦量,棋姿的话确有几分实际,琴丝自不必说,自己也大概了解其秉性,可那梅姨娘,若真是如棋姿所说,一无是处, 只会弄术,儒荣怎么会要她进门?他曾说过,最不喜女子只看中其身名家世。

“姐姐说得有理,想必姐姐与梅姨娘处过,方才出得此言。只是大爷为人,姐姐也是心知肚明的,那梅姨娘,当真没有过人之处?大爷三不知就弄个人来了?”

见子规逼问得紧,棋姿不好不说,只得吞吐之下,犹豫开言:“其实也没什么,一是她娘家种得好梅花,二来,也只是听说,她长得,跟下了世的安太太有些相似。”

子规恍然大悟,这就是了!若没有原因,没有典故,梅姨娘就是长得貌若天仙,也不可能入得安儒荣法眼,是了,子规微微颔首,这就是了!

棋姿见子规沉思半晌却不开口,心里发急,怕对方刚才与已结盟之意,因了梅姨娘势壮而有所改变,当下忙就补了一句:“不过她到底只是貌似,也就是眼眉间有那么点子意思罢了,也当不得真。若论大爷心爱,还得数青妹妹才是头里。”

子规知其情急切切,因而安慰道:“姐姐这话说得过了,大家都是一样,说不上谁比得过谁,我不过如今伤中,大爷心里更念着些罢了。”话及于此,子规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出口来:“姐姐当日,可曾看清,那支箭从何而来?”

棋姿不妨子规竟于此时问出这个问题,她来时本已做足了准备,可前面说了些闲散淡话,就将这心思按下去不少,没料到,此刻竟然又把无意之中,拔了出来。

当下棋姿的脸,在子规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紫涨起来,最后如一块熟透熟过熟烂了的柿饼一般,腐败中带着霉气,黄惨惨不见人样。

“说起当日那事,真叫我心都吓出腔子去了!我的好妹妹,咱们二人私下说句真话,多亏了你,要不然,大爷可就完了!”棋姿虽面无人色,可到底还是安安稳稳将上面一句话说完整了。

子规目光如炬,紧盯住棋姿,见对方还有胆说出这话来,心下唯有佩服二字。

那一刻发生的事,就将子规杀了烧成灰,她也不会忘记,有人拽她,亦有人拉她,还有呢?还有个人,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第七十七章 云谲波诡迷离晦

第七十七章 云谲波诡迷离晦

见棋姿胆识如此惊人,子规下死眼紧盯着对方,不过也只一下,随即便雍容大雅,含笑而语:“姐姐这话说得,直叫折杀妹妹了!咱们一生之幸,都只系在大爷一人身上,我不护为他,岂不直损了你我一辈子福份?因此也不叫得亏于我,大爷就在,我也不许人提这个。我原不只为他,也为了我自己的心。”

棋姿见这话说得,全不是当日子规风格,抬眼再看,却见对方凤眼含威而露情,柳眉晕杀而带媚,绝非当日清冷模样了。棋姿一眼看去,这就愣在了当地,心里直感到意外,莫非,这丫头真就爱上大爷了?莫非, 她真不知道那天,是谁在背后。。。。

棋姿不敢再想下去,如今子规既然不提,她更不愿去捅那马蜂窝,就当是为了大爷,为了他,最好,也最合适。

子规虽则面上带笑,却于心里冷冷结出冰来,眼里更是层层重锁着雪雾,可惜棋姿此时不敢看她眼神,不然,定会心悸,觉出异常来。

日头悄悄走过树梢,光影流动间,隐隐约约可见,人心晦明。

棋姿回去自己屋里时,绮墨正在收拣榴哥儿的护心和毛衫。棋姿见榴哥儿坐于床边,正手里耍个玉蝉,便对绮墨嗔道:“你又拿这个出来!看小孩子不当心,一会儿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寻不见可就坏了!”

绮墨微笑回道:“这有什么?哥儿是谁?现当朝一品尚书大员之子!独子!就丢个把玉器玩意,当什么紧?多少好东西堆着,等哥儿去领呢!姨娘这就小气起来了。”

棋姿不出声地叹了口气,坐在榴哥儿身边,小心将那只玉蝉拈起来,又用块红帕包好,交给绮墨道:“这是他爷爷给的,自然要好生收着。你也知道,安老爷他,不比旁人。”

哥儿见玩得好好的东西,忽然就人拿走了,心里生气,小嘴向下一撇,眼泪就出来了,双手举起向着棋姿,挣着要拿她手里的红布包。

棋姿硬下心来,将那小包裹塞进绮墨手里,回身将榴哥儿抱起来,口中哄道:“哥儿乖,哥儿巧,看明儿给哥儿买个大元宝!”

绮墨心疼孩子,不免有些抱怨道:“姨娘也太过小心!哥儿才多大?就给他玩玩又怎么样?左右在这屋里,又不出去,丢不掉!”

棋姿忽开怒腔,冲着绮墨就大声嚷道:“哥儿不晓事,你难道也不晓事?这玉蝉是一般玩器?若这东西丢了,日后我拿什么去大爷面前,提点他,榴哥儿对安家,对安老爷有多重要?莫说这是只玉蝉,安老爷一句话,一个字都比安家任何人事重要百千万倍!这东西来自于他老人家,那就一星半点损失不得有!”

绮墨愣住了,不明白对方火从何来,抬眼再看,棋姿已是眼中含泪,她心下黯然,因此也就闷声不提,

哥儿却被突入其来的呵斥吓住,以为是骂自己,由气转惊,小脸涨得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将棋姿的心都哭碎了。她本就是忿气满怀无处着,如今更是双眼泪中再添愁。

绮墨由棋姿抱着哥儿哭了一会儿,过会方将孩子接过后来,轻拍片刻,哄他停下哭声,又从桌上递上块玉香软糕,放进他手里。榴哥儿手里捏了小块碎糕,来不及地放进嘴里,尝出甜味后,便破涕为笑了。

“好了好了,哥儿已经不哭了,娘也别再哭了吧!”绮墨用手轻轻碰了碰棋姿,强作笑容,安慰对方。

棋姿见她如此,心里羞愧难当,又见她手臂上衣服下,高高鼓起一块来,更是难过不已,忙一把拉她坐于身边,垂泪低语道:“绮墨妹妹,叫你跟了我,当真是受累受罪,若你还在大*奶身边,又或者,跟了子规去,断不会受这份辛苦。”

绮墨紧搂榴哥儿,在他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故意若无其事地回道:你以为我想跟你?我只要跟着榴少爷!看这小样长得多好!将来大了,定也跟他爹一样,名门之后,虎父强子!到那时,还愁什么辛苦?就是享不尽的福了!”

棋姿明知她在宽慰自己,唯有领情:“盼能如你所说,那就是我棋姿上几辈子修来的了!”

绮墨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姨娘去过那边了,你看子规现今如何?身子大好了没有?”

棋姿点头又摇头:“好是好多了,却是比以前大不同了,说起话来,句句含着骨头露着肉似的,叫人猜不透她心思。”

绮墨心里细细琢磨,过后又问:“那依姨娘看,难道她是真心为了大爷?”

这回换成棋姿不出声了,绮墨等了半日,再看棋姿脸色,心里明白过来,自己这个问题是不可能从对方身上得到答案了,因此也就算了,不再提起。

“子规她,想必还不知道你为了她,在手臂上割下的这一刀。说起来,我也是没法子,大爷的话在那里,那差事是我不接也得接,接得不好,就更是麻烦。”棋姿觉得,绮墨手臂上被包扎的那块地方,总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自己想不注意都不行。

绮墨点头,无奈地苦笑道:“姨娘放心,这点子道理我还是领会得的。谁叫我是奴才呢?如今子规身份不同,就算叫她要吃我的心,大爷也会毫不犹豫,这就快刀挖出来供去她面前。现在不过这点子伤口,我已经当是福气了。”

棋姿闻言长叹一声:“想不到,咱们离了大*奶,倒遇上这个天魔星,想是我命运不济,总也摊不上好的时候。”

绮墨不忍听那叹声,再劝道:“要好,只等哥儿大了吧!他是大爷长子,现又是独苗,将来稳稳的大好前程呢!”

棋姿却是依旧愁眉不展:“你也说起傻话来了!看子规现在得宠程度,她若求子,怕不只在朝夕之间?到时候,我的哥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绮墨这时起身,先向外张了张,见四下里无人,方才回到棋姿身边,凑近其耳边,小心低语道:“姨娘才是真傻!子规再好,到底现在身子不中用,她想求子,只怕还得回到京里,待调养生息之后,方才论得上此事。这就多少时间过去了?那头琴丝和梅姨娘,是容易糊弄,安安生生的等闲人物?姨娘心里明镜似的,还用我教?我这里丢下句话,姨娘只看着,也不用姨娘自己动手,只管架桥拨火,说几句衬话便罢,若要收拾子规,姨娘怕还来不及,轮得上呢!”

棋姿听这话,大感有趣,兼合心意,二人这便头靠头,肩并肩,密密私语起来。

时光如流水飞逝,生命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子规身体大好起来,可起可行,亦不用人搀扶便可出入自如,精神也好,每日跟长童一起听先生说书习字,她本自禀性聪慧,又有根基在前,一来二去的,也就看得过简单文书,写得出一般词话了。

儒荣依旧忙于查访凶案,只是再无头绪,因时间太久,又不好对皇帝交代,只得依了众人,行个下策,找来某死囚替罪。人即正法,儒荣虽心中不满,到底无奈,好在人死无对证,众口一词,只当此事完结,就此罢手。

当下儒荣领着子规,棋姿,继续向京中前行。因前路耗时过久,儒荣又急需回京复职,本欲带子规畅游苏杭,此时不得已作罢。

子规自为小事,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儒荣心思细腻,于未到苏杭之时,早早叫人前去各绸缎庄,金银头面,胭脂水粉铺子里,定下种种精工细,奢靡不能尽数之玩意。

待子规人到,外头便立即将箱笼打点整齐,送至其面前。子规并无二话,笑而纳之,命瘦雪霜姿整理好后,长童细细记下帐来,交杜鹃收纳安顿。

儒荣所到之处,亦收下地方官员不少东西,他通常并不细究,凡有人来送,他推不得的,只叫送去子规屋里放着。前日他一句玩笑,说子规这就当了他的家了,如今却当真一样行来,内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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