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妃子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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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剑的那一刻,便注定只可无爱无恨。”
“是!”
那一声是,他答的痛彻心扉。
望见那女子时,路子歌顿时便明白过来,为什么祺会为了这个女子心神不宁,愿为她放弃一切了。
凌景薇生得倾国绝颜,眉如弯泓,眸如星黛,汐红槿唇。初望去,本该是个柔弱温婉的女子,骨子里却透着令人赞赏的倔强及坚强。
他出剑前问她,“你恨他么?恨他害得你万劫不复?”
她却只是苍然一笑,凄美柔凉,“他若不悔,我又为何要恨?能够死于你的剑下,我亦无悔。听闻你的剑极快,死前无痛无伤。谢谢你……”
该是何等心境,方能和一个杀己之人道谢。路子歌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当无魂剑出鞘时,他的手前所未有的颤抖起来。
那一日蔷薇花开得格外浓盛,风扬起片片花瓣,落于她一头披肩青丝,美若画卷。
花香馥郁,却凝结成霜,无魂剑落之处,满地苍然萧索。
祺整整被关了半月,当他离开幽冥崖的时候,整个人已然苍老数十岁。
路子歌亲自前往幽冥崖接他,见到队时,祺只开口问了一句话,却更像是自欺欺人,“她没事对么?告诉我她没事……”
路子歌不愿骗他,更知道此时的谎,会换来他更深长的痛苦,艰难道,“无魂剑刺进了她的心脏,走的时候,无痛无伤。她说她不悔,死亦不悔。”
祺却不愿听他多说一句,揪住他的衣领,眼眸中的溢满对他恨之入骨的怒气,吼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当初我不愿那老头将离魂剑交于你,便是不想有朝一日你也与他人一样,无情无义!她是我此生最爱之人你可明白……为何你要亲手断送她的性命……”
“对不起祺,如果死在无魂剑下,至少她不会经历痛不欲身的过程。我只是想,如果是我杀了她,或许比绝魂剑刺穿肠而过,要来得好。”
未等他解释完,祺一拳挥向他,足足用了十成内力,瞬间便血流如注。
疼,真的很疼,却不是伤口撕裂的伤痕,而是身上的某一处被恨恨切断,刻骨蚀心。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从今尔后,你我恩断义绝!”
不知是谁在幽冥崖种满了盛放的蔷薇,叶绿交叠,繁花似锦,那花浓似水,薰落在眉尖耳畔,缠得他头欲裂。冷风卷起凋落的花瓣,如蝶齐舞,只觉入目之处,尽是群花迷离。
他望着祺绝决的背影,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拉住他。
为何,那便是此身最后一面。
为何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恩断义绝。
☆、此生不悔'三'
此生不悔'三'
半月后,祺犹如嗜血之徒,离魂剑下丧了三十多条亡魂,他冲破防阻,直攻幽冥子闭关的内阁,与其决一生死。
结果,不言而喻。
幽冥子似早料到有这样的结果,折断其筋骨后,却并未直接杀他,而是拿过路子歌的无魂剑,刺穿了祺的心脉。兴许仍是有着十多年的师徒之情,幽冥子亦不愿他死得痛苦。
只是一向无血无痕的无魂剑,不知为何竟偏了一毫,血溅如泉,直直喷向幽冥子的面门,腥甜滚烫的血,触目惊心染红一片。
但路子歌分明看到祺死前,嘴角挽起一抹笑,临死前,口中仍念着她的名字;薇薇。
路子歌不由想起凌景薇与祺初识时,说过的那句话;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祺终是未曾负她。
或许,两相将亡,便是她与他最好的结局。
自那日之后,他脑海中总是盘旋着景薇赠予祺的那首诗句,他在旁人面前永远装作对诗词乐理一窍不通,只为不让自己再忆起过往殇。
不知何处,片片蔷薇袭来,洒满云城的夜空。银月皎洁披雾,风袭叶簇,只觉寒夜凉彻骨,惹得人不由伤感起来。
路子歌似仍未从那段回忆中醒来,喃喃道:“你失去了一个姐姐,而我,亦失去了一个兄弟。”
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眶依旧湿润冰凉,泪一滴滴落下,滑进嘴角,酸涩难耐。
“景薇真的那样说过么?”她低下头,声音轻不可闻。
“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说她不恨。”
他重重的点头,“是,我亲耳听到。她说若祺不悔,她便不恨。”
泪丝犹如断线的玉珠,她声泪俱下,“可是我恨……”
路子歌伸出手握住她的,两人的手皆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她没有避开,只是止不住的哽咽低吟,“我恨……恨她为什么这么傻,明知不可能,明知会牺牲,还期待会有奇迹出现。恨她,抛下我一个人……”
“至少,你还有爹娘,还有哥哥,还有……”他顿了顿,望着漫天飞舞的蔷薇花瓣,幽幽道,“皇上。”
还有一句话他没能说出口;可是,我却一无所有。
她拭干净所有的眼泪,“路子歌,你以后别再对我这么好了。你欠我的,和我欠你的,都是钱以外还不清的东西。我不想再与你多做纠缠,往后的路,只需玄音一人陪同就可以了,请你……”
有一片蔷薇飞落在她的唇宇,似要堵回她脱口而出的字语,风却又将那轻柔的花瓣吹散,她终是开了口,“离开我的世界。”
音落,她大步离开。
头也未回。
再也不会,为了他而回头,落泪,牵肠挂肚,一生牵挂。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却又开始泛滥,她明白自己这样太过残忍。她明白,景薇的命运无人可以挽回,她终是要死的。路子歌反倒让她死前无痛无伤,可是景颜此时却想,她宁愿景薇死在绝魂的剑下,这样,她恨的人,便不是他。
她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以前她以为自己恨爹爹的绝情,狠心将她送入深宫。
曾经她以为自己恨上官燕麒的无情,竟在她入宫那日娶旁人为妻。
曾经她以为自己恨上官燕黎的冷情,竟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似从未相识。
如今她才明白,真正的恨,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报复,想要反抗。而是,连原谅那人的勇气,都没有。
☆、此生不悔'四'
此生不悔'四'
白墨扬仍旧留守云城查案,众人差不多要将整个云城翻过来搜索,却仍是未找到琴玥的下落。白墨扬却依旧不肯死心,每日都倔强的派三人前往云城各角落巡察。
景颜明白他心急如焚,知道若当面告知,定伤得他体无完肤,便留书信予他;雪姬易容前,为防后患,必会将事主杀之。若我未猜错,琴玥的尸身已经火化,景颜心知白大人情深义重,还望节哀。
在云城耽误五日时光,景颜深知不可再多做延误,带着玄音上了路。
自那次云山之事,玄音变得异常寡言,路子歌莫名消失,他亦不问缘由,只默默随景颜牵马上路。
经历云城这短短几日,景颜却疲乏不堪,犹如历经人间疾苦,再无悲无喜。
一路上两人皆不言不语,只埋头赶路,终于在两日后抵达汉水渡口。
遥遥望去船只遍布汉水码头,有位身着麻衫的粗纩船老大见有主顾上门,忙迎了上来,人生得木讷,说话也不大利落,“两位客官,可是要渡河?”
“我们要前往鲤鱼山,请问需要多久?”景颜牵着骏马跳上索桥,木质索桥浮于水面,摆荡不稳,摇得人头晕目眩。
“鲤鱼山?”船老大显然吃惊不已,“那山四处凌崖绝壁,客官去那做什么?”
也是,来汉口渡河的人,去处往往只有一个,那便是与安国一河之隔的楚国。这两人却说要去鲤鱼山,自是让人好奇原因。
“你若不去,我们再寻旁家就是了。”景颜心情本就不佳,见他问东问西,一时来了脾性,转身就真要离开。
一个身着麻布粗衣的妇人掀起船帘,手上戴着的银镯衬着正午炎炎的日头,晶亮闪烁。她弯着嘴角笑意盈盈的留客,“客官莫走,阿蛮嘴拙,一时多嘴了。不过他人虽笨,但摆渡的手艺定是这汉口码头最好的,从这到鲤鱼山两个时辰足矣。”
景颜见那妇人生得平常,腰圆臂壮,说话却当真比他丈夫要利落许多。
与玄音相视一望,两人将马寄放在码头临近的当铺,只带了极简便的行礼,便上了船。
她从袖间拿出一锭三寸大小的金元宝来,沉声道:“这船我们包了,即刻启程。”
妇人面上并无惊讶,将那元宝收于荷袋,讪讪道,“实不相瞒,这船上已有一位客人了,也是要到鲤鱼山的,候了多时了。不过这船身大着呢,且他在船头,你们在船尾,定不会扰着二位的。”
景颜心下虽有不悦,却不愿耽误,只得点了点头,“无妨,快些开船吧。”
妇人并未诳他们,那个名叫阿蛮的船老大行船速度极快,双橹随着臂摆动富有节奏的前后晃荡,水波层层荡开,碧波青影,映衬着岸边茂林密树,相得益彰,也着实美景如画。
景颜一日未进食,让妇人做了些许可口的糯米香粥,就着素淡小菜,填饱了肚子。
“起初你不是说我们到了汉水不渡船的么?”玄音晕船,饿了一天,却丝毫提不起食欲,差些要将昨夜吃的酒菜都吐了出来。景颜却非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硬生生往他嘴里灌了几口白粥,他艰难无比的吞了下去,只觉得那粥的味道异常难吃,再不愿多吃一口,幸好景颜也不再逼他。
他见不得船身在水面浮来晃去,紧紧握着船帆,咬牙道,“那时候还夸夸其辞说什么用飞的,如今不是照样……照样得坐船渡河……”
景颜白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又未说不飞,只是时候未到,你急什么。你先歇会吧,待会在天上要飞上一阵子,我怕你受不住。”
☆、汉水五蛇'一'
汉水五蛇'一'
玄音一听要在天上飞上一阵子,立马如坐针毡,这船上的晕眩痛苦此时犹如过眼云烟,丝毫没有威胁。
“当真要飞?可是这河中央,四面都没有可借助起飞的高点,怎么飞?”
“山人自有妙计。”景颜伸了个懒腰,说了这句话,便倒头睡了过去,徒留玄音一人满心恐惧,却又碍于面子说不出来。
玄音在漫无边际的恐惧中也经不住这两日舟车劳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暗,船已划至河中,除却遥遥可望淡如墨点般的鲤鱼山,再无它物。
玄音莫名于船身不再如之前那样剧烈的摇晃,揉了揉眼起身走向船舱外,却发现船身竟停在了河中央,而妇人及那个叫阿蛮的船老大也不见了踪迹。
倒是船头立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他将帽沿压得极低,因此玄音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依稀觉得那人的身型,似曾相识。
他慌忙进了船舱唤醒景颜,叫嚷道,“景彦!船老大跟那女人都不见了,这船如今停在河中央,怎么办!”
景颜初睡醒,打了个哈欠,被他扰了清梦,着实不爽,昵哝不清道,“急什么,船不是还在么。”
玄音被她这无所谓的表情气得差些内伤,“我们在这河面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我都不会划船,难道要困在这活活饿死不成。”
“放心,他们怎舍得我们成饿死鬼,那样岂非太便宜我们了。”景颜活动活动筋骨,走出船舱,只见夕阳迟暮,半浮于河面,倒影随波摇曳,景色宜人。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重重似画,曲曲如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太便宜我们了?”
“路子歌常说你笨,你还真没辜负他对你的赞赏。”景颜笑得灿烂,却又很快黯淡下去,不觉间,她又提到那人的名字。
当真是,无法摆脱。
她敛去复杂的心绪,摆袖站于船尾望着黄昏日浓的良辰美景,思绪万千。
“凌景彦,我知道你跟先生都绝顶聪明,智慧超群,但你信不信你再继续卖关子,我就一脚把你踹你下去!”
景颜闻言却没有一丝怒色,反倒幽幽的讥笑:“哟,玄音你何时脾气这样大了。世事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浮躁,这样不好,不好。”
“你……”玄音一时气极败坏,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你现在究竟在干吗?”
“欣赏美景。”她淡然答之,又满是感慨,“夕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玄音你说,这世上最美的东西,为何总消失的这样快。”
玄音白了她一眼,“我只知道,我不想消失的这么快。是逃是躲你倒是开口说声,难道我们就坐在船上傻等不成?”
“你说对了,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等。”
☆、汉水五蛇'二'
汉水五蛇'二'
她估算着时辰,朗声朝水底道,“各位,泡在水里头这么久,不觉着闷的慌么?倒不如露出庐山真面目,也好让我一睹汉水五蛇的风采。”
玄音讷讷不解,以为她是睡昏了头。
谁知她话音方落,只觉船身忽然剧裂摇晃起来,未等他扶稳,便有人从船周拨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