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风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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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太皇太后午睡的时间还有些早,笑道:“皇外祖母,怪闷的,悠然陪您打叶子牌可好?” 叶子牌,就是古代的纸麻将,悠然本是不会的,在土谢图王府时因着内谟颜喜欢也就学了下,在八公主卧床养病的时候怕她烦闷陪着也玩过几回。
太皇太后见她乖巧的仰着晶莹剔透的小脸,心里高兴,拉着她的小手,笑道:“好好好,只是皇外祖母许多年没玩过啦,手也生了,人也老了,脑子也不好使啦!”苏茉尔闻言也不等吩咐,命小宫女取牌的取配,取钱匣子的取钱匣子。悠然双手捧起太皇太后的脸,小心看了看,认真的说:“皇外祖母可一点也不老,额娘说皇外祖是科尔沁草原最美的,按悠然看,皇外祖母是全天下最美的。”见太皇太后一脸似笑非笑,想必是当成奉承话了。
站起来,把手放在胸前,郑重的说:“皇外祖母,以悠然的名字起誓,悠然绝未说谎。”现在悠然最是依恋这位疼爱自已的外祖母,即使她是这大清帝国最尊贵的女性,她的殷殷孺慕之心也是不减。
太皇太后一愣,连忙嗔怪道:“信,哪里不信,悠然说的话皇外祖母都是信的。以后可不许随随便便起誓了。下次让我听见了,定要骂你。”
苏茉尔也一旁笑道:“让奴婢也来凑凑趣,当年,奴婢可一次也没能赢过格格,今儿看能不能借借小格格的光,赢点脂粉钱。”
太皇太后笑:“一把年纪了,还脂粉钱呢!也不怕小姑娘们笑话。”
苏茉尔与她情份自是不一般,主仆二人走过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超出了上下之分,平日说话便少了很多拘束。三个人都做无事时的消遣,当然不像别人玩的那样复杂,只是抓了几张牌比点数大小罢了,几盘下来,有输有赢,倒也玩得高兴。
玩了一会子,各人面前都堆了些散碎铜钱,悠然面前最多,面上一直都笑眯眯的,见孙儿开心,太皇太后竟比自己赢钱还快活。苏茉尔望了望渐渐斜过来的日头,该是太皇太后歇午觉的时候了,便笑道:“今儿小格格手气好,竟能从格格手中赢些银钱出来!奴婢就更不用提了,不能再输了,再输连棺材本都没了。”
太皇太后笑骂了一句:“胡说!还棺材本呢!倒跟那村妇们说话了!”玩玩笑笑也觉得倦了。
悠然见状,也露出困盹之色,苏茉尔吩咐在外头守着的绿砚进来侍候着回宫午睡。太皇太后笑:“这天儿也热了,就在我这儿歇中觉吧,省得晒着了。”
“不用啦!悠然睡觉不乖,怕扰着皇外祖母,回去的路都有树荫挡着,还有回廊影壁,晒不到的。悠然回啦,皇外祖母午安!”上前亲了亲,又拉了拉苏茉尔的手,然后慢慢走了。
苏茉尔笑道:“怪道格格偏疼,悠然小格格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刚侍候太皇太后躺下,皇帝就来了。
“嬷嬷,皇祖母歇了吗?”
苏茉尔正要应是,里间说道:“皇帝来了?进来吧。”
苏茉尔沏了茶放在皇帝手边随即退下。只留祖孙俩说着话。皇帝道:“玄烨先前还对皇祖母的旨意有些不解,如今细想,还是皇祖母想得周全。”
“哦?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最近朝堂不平静,明珠和索额图争斗不断,皇祖母命各府闺秀进宫,一是要安一些不安份的心,二是借机平衡各方,三是借此机会试几方态度。玄烨说得可对?”
“嗯,不错。还有第四,太子11岁了,眼看着到了大婚的年纪,这一等一的千金贵女都在一块儿,先看看他自个儿的意思。从前你阿玛不满意我帮他挑的皇后,总说不好,到头来——”她没再说下去,“罢了,保成比他皇祖父有福。”
“是,玄烨就不扰皇祖母了。”
苏茉尔进来侍候,见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自语道:“还有这第五,应该让这些丫头们多识些字,读些汉书。天下毕竟是汉人多,我满蒙的姑奶奶尊贵,可是那些出嫁的姑奶奶大多只占得主位,却少得夫君敬重。无非是嫌不够知书识理,知情解意罢了!哼!”
同窗
六月初十,是格格们正式进学的日子。因自卯时起就开讲,另从听风阁至无逸斋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
寅时一刻,紫墨、绿砚和一众宫人都起来了,都想今儿是格格进学的第一天,穿衣打扮要郑重些,紫晶亲缝了一件粉色丝绸褂子,上面绣的各色彩蝴蝶像是随时能飞出来,一件奶白色的小马甲,也在衣摆处细细绣了碎花纹。乌恩端了洗漱银盆在一旁候着,紫墨拧了热毛巾小心的敷在还在沉睡的悠然脸上。一边柔声唤着:“格格呀,该起了,要进学呀,小心夫子罚站呀——”
平日里都要过了卯时才会起身,悠然听得耳边有些吵,微微睁开眼睛,糊糊涂涂嘟囔了一声又眯回去了。紫墨忍着笑,又在耳旁唤:“格格,迟了呀,是纳兰先生的课呀!被罚了可不好呢——”等了一阵子,只见一只小手从薄被伸了出来,一会儿又是小脚丫,赖了好一会子,坐起身来,又靠着愣了一回,终想起该起身了,摇摇晃晃起下了床。
众人见一向沉静的小格格露出这般稚嫩的娇气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见时间不早了,绿砚把衣服给套上,几个侍候的梳头的梳头,拿书袋的拿书袋,紫晶早吩咐备了早点,想着格格年纪小,离用早膳还有一两个时辰,兼之还是念书,很是辛苦。
紫墨素来稳重,便由她陪同悠然去无逸斋。紫晶问:“格格,要不要备肩舆?”
悠然摇了摇头,小手捂着打了个呵欠,说:“不用啦!就当晨练散步,锻炼身体罢!”心里却有些开心,从未正正式式的上过学,自在没有同窗玩伴,所以对将要遇到的同窗还是有些期待。
紫墨还担心悠然走不完这么长的路程,还寻思着身后跟了两个打着灯笼的小苏拉,哪个能背一程格格。一路缓步徐行,绕过重重宫墙,经过匆匆来去的宫人,看到各处宫室灯火渐亮,感觉清晨的皇城慢慢苏醒,似乎不觉时间,就已看见皇上手书的“无逸轩”。
此时已过了寅时正,方进园子,就听得有些嘈嘈切切的话语声。想是有别家的格格早来了。紫墨送她到了门口,把书袋交到手里,柔声说:“格格,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一声,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人为难格格,也不要忍着,回听风阁也就是了,莫委屈了自己。”
悠然点头应下,轻轻推开门。
这是一个很大的厅,在正前方写有“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的句子,细看落款,竟是圣祖皇帝的御笔。几张黑檀木太师椅在正中,往前五尺余就是十数张宽大的桌椅,靠右墙外立着一个大书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皇子和自己侍读早就到了,厅内已有四五个年岁相仿的女童正在小声谈笑。几个小皇子在平常的这个时候已开始诵读前日的功课,今日却是因着有了新同窗,且这新同窗又是女孩儿,虽竭力一本正经,但仍是面露兴奋之色。7岁的三皇子胤祉已背着小手站在几个小女孩子中间得意的说些什么,年方6岁将将进学的胤禛却有些害羞,乖乖坐在13岁的皇长子胤禔身旁,11岁的皇太子胤礽手里倒是拿着书,倒是想静下心来念,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三个皇子的侍读都是出身高贵的10来岁的孩子,却从幼时起就请夫子教导,这会儿都端坐在座位上看似专心的盯着面前的书。
太子心里担着皇父待会儿的考较,旁几个说笑却越来越大声,轻咳了一声,正要喝止,抬起头就看见悠然走了进来。
听得太子提醒,几个谈笑的,发呆了都看了过来。悠然见他一身明黄色箭袖常服,知是太子;向他略福了福算做行礼,又微笔着朝正望着自已的几个点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到靠窗的空桌,轻轻放下书袋。想着以前的哥哥说过,新开学了,大家都是陌生人,晚些时候就要自我介绍的,也不急着前去认识。唔,起得太早,现下开始就觉得有些困倦,瞧着时候还早,不然先眯一会儿吧。
太子见她进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施的礼也是马马虎虎,现在竟然用手撑着头在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其余人等见到也是目瞪口呆,想着这是哪家的千金,这么倨傲!论身份,这儿有三位皇子,还有太子呢!可是她刚刚又对着我们笑了,笑起来又挺和气的。嗯!瞧着她舒服的样子,自己好像也有些困意了。
三皇子说笑间正在兴头上,见来了一个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丫头之后,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有点恼怒,见太子哥哥也是面色不豫,就想着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管她是哪家的格格千金,见了阿哥不行礼就是不行!握着小拳头气势汹汹的走到悠然旁边,大力一拍桌子。没把悠然吓倒,自己的手掌倒是火辣辣的疼!鸣!好痛好痛!肯定是红了,说不定都肿了,一定比小德子挨师傅的戒尺还要痛!都是这个臭丫头!
悠然本似睡非睡,这桌子一拍,便睁开迷迷蒙蒙的双眼,眼前这孩子眉清目秀,眼睛水汪汪的充满泪水,鼻子皱着,小小的嘴唇高高的噘起,脸颊气得红通通的,像是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猫咪,嗯,哥哥家的宝宝这会儿也有这么大了吧,想到这里,忍不住摸了摸胤祉的小脸儿,见泪珠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连忙哄道:“好宝宝,不要哭,不要哭,你是小小男子汉,男儿流血不流泪呀——”一边哄,一边拿出手绢轻轻的给他擦了擦眼泪。
胤祉自小就给送出宫去养于内大臣绰尔济处,虽是锦衣玉食,人人小心服侍,却少有这样温柔和气的亲近和安慰。说是7岁,实际也不过将将6岁,孩子最是容易分辩何谓真心何谓假意,听着她温言笑语,手好像没有那痛了,眼泪却越发流得厉害,觉得这个姐姐比宫里的额娘还要好。
皇太子看见一幕心情有些复杂。他也是自幼丧母,虽最得皇父宠爱,却从小被严格要求,多是教导指正,没有这样的温和抚慰。刹那间竟有些羡慕那顽劣的三弟。方有这念头,又在心里暗自说:“一个小丫头,装什么大人,只有像三弟那样笨的人才会那么好骗。哼!”板着脸开始读书。
不知悠然说了什么,胤祉也不哭了,总做一脸严肃状拍着小胸脯说:“我已经进学一年了,你刚来好多都不懂,不懂就来问我,师傅说:‘不耻下问’,说的就是这个了。”
太子越看越烦心,忍不住大声说:“三弟,你还不读书,昨儿的文章都背熟了?过会子皇阿玛来考较,背不出来可不准求我。”胤祉不喜读书,记性却好,平日里懒于背诵,只记得大致,到了考较时就偷偷央太子给个小提示,磕磕碰碰的勉强也能过关,皇帝宠溺太子,看见了只是略训斥几句了事。
胤祉见太子生气了,只得慢慢蹭了过来,不情不愿的拿起书,又回头冲悠然做了个鬼脸,开始高声念着:“学而识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
胤禔见太子抿着唇,书也不读了,想着怕是胤祉顽皮惹着了他,一旁笑说:“三弟的功课倒是进益了,这《论语》学得还算好,懂得说‘不耻下问’了,见着同窗也识念‘有朋自远方来’。”
太子闷闷的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见小四胤禛张着一双黑亮的大眼静静地看着自己,便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四弟,我来教你念《论语》。将来一定比你三哥念书念得好。”说话间竟有些孩子气了。
之后又陆续来了三四位衣着华贵,神情却有些高傲的小姑娘,她们向太子和几个皇子行完礼,小脸上带着两份矜持的微笑向悠然等几个早来的略颔了颔首,就围坐在另一边小声交谈起来。卯时差两刻,大公主明慧两手各牵着一个美丽的小姑娘进来了,一进门就笑:“今儿来得迟了,没有扰着阿哥们读书吧!”
她左手边的是荣宪,右手边是端静;荣宪见胤祉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便冲他小声说:“小弟弟,怎么不见你进宫来给额娘请安,害得我想见你还得还读这劳什子的书。”她与胤祉同是荣妃马佳氏所生,感情自是与其他兄弟姐妹不同。
那四位矜持的小姑娘这会儿倒没有自顾自说话,都站起身来娇声笑道:“给大公主,荣宪格格,端静格格请安,奴婢特特给格格们留了好位置呢!”
大公主浅笑道:“那就多谢几位美意了。”却也没过去,只坐在几位阿哥身后靠窗的位置,一左一右是荣宪和端静,后面就是悠然了。
已近卯时,再没人进来,想必这厅内的十数位就是未来的同窗了,悠然托着腮饶有兴致的想道,学堂生活啊!真是很有意思!
进学
皇子们的汉文师傅是大学士李光地。因着学生只得三位阿哥并四位侍读,平日里教授都是逐个的教,视各人进度勾出要学的内容。皇长子和太子毕竟年长些,四书里的《论语》《孟子》都已经学完了,正熟读《大学》。三